“吴教授!”沈辰飞惊喜地唤道:“我刚才还以为是眼花,没想到能在这遇见您!”
苏挽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神采飞扬的男子,几天不见,他好像更惹人眼球了。
“辰飞,”吴教授多少有些不自在,毕竟她是在工作时间被军方带走的,还因为这件事被停职。现在见到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人,说心里没有隔阂是骗人的。
沈辰飞也适时换上了一副忧心的神情,“出事那天,我正在和B组人员做反转录实验,直到今早离开实验室时才知道您和苏教授暂时停职了。”
吴教授沉默不语。
苏挽在心里骂娘,你什么意思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我们都相信您和苏教授的职业操守,在院长的动员下,科研中心已经正式向军方递交了担保申请,军方答应一定会酌情处理,尽快让苏教授回归到工作岗位。”沈辰飞的每一句话都透着十二分的诚意,言辞恳切道:“科研中心不能没有您和苏教授。”
“谢谢你,辰飞,谢谢大家为我和老苏所做的。”吴教授终于还是被感动了。
世人都知道锦上添花,却极少有人肯雪中送炭。在这种时候,还能有人毫不避嫌地帮助支持自己,只要不是铁石心肠,任谁都会被打动。
“哪里,”沈辰飞羞涩地笑了笑,“我们这一辈几乎都是您和苏教授看着成长起来的,如今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我估计苏教授那里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到时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给您报喜!”
谈到最后,吴教授激动的心情简直溢于言表,如果不是沈辰飞休息过后还要再回实验室,两个人几乎都要秉烛夜谈了。
苏挽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沈辰飞将吴教授哄得喜笑颜开,直到他告辞,也没露出半点好脸色。
“这下好了,”吴教授高兴道:“真没想到,这个时候院长还肯为你爸爸做担保!”
“整件事情,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爸爸是无辜的,凭什么放着好人不做做恶人。”
“你这孩子!”吴教授也没有心情再逛街,买足了食物后,急急忙忙带着女儿回家等消息。
“妈妈,你就那么相信沈辰飞?万一他是骗你的呢?”苏挽握着苏教授的笔记,追问道。
“辰飞为什么要骗我?”吴教授奇怪地看着苏挽,“挽儿,你是不是和辰飞有什么误会啊,我总觉得你对他有些冷淡。”
“没什么误会,”苏挽坦白地说道:“我只是不喜欢自我感觉太好的人。”
“难道太优秀也是错?”吴教授有些不理解。
“优秀不是错,太完美就不真实了。”就像那个沈辰飞,完美的不可思议,走到哪里都是闪光点,到处吸引眼球。
“你啊,我原本还想着你们年龄相近,辰飞性子也好,以后一定会成为好朋友,没想到……”吴教授叹了口气,有些可惜。这么好的孩子,看来和自家无缘了。
苏挽听见这句话,淌了一脑门冷汗。
听父母这意思,原本还想着乱点鸳鸯谱吗。
别说人家沈辰飞肯不肯,单说苏挽自己,对于如此完美的男人,哪怕送上门,也会敬谢不敏。
苏挽有自知之明,真正完美的男人她配不上,哪怕现在是末世,也不是她能高攀得起的。
如果是假装完美的男人,那就更要远离,一个人的心思该有多深沉可怕,才会时刻保持住这份完美。
一想到日后要和这种人搭伙过日子,苏挽只觉得毛骨悚然,她宁可被扔进丧尸堆里,也不愿和这份完美产生交集。
母女二人心不在焉地吃完中饭,苏挽找了个借口回书房继续研究苏教授的日记,吴教授则一反昨日的颓废,满怀期盼地坐在客厅里,等着沈辰飞口中的好消息上门。
遗憾的是直等到天黑,别墅门铃也没响过。
苏挽见吴教授又患得患失起来,暗恨沈辰飞扰人清净,不由得柔声劝道:“妈妈,沈辰飞说的好消息,未必就是今天啊,即使是有人作保,也要军方通过审核才能放人吧,我估计最迟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也许你明天早上起床就能看见爸爸也不一定呢。”
“你说的也对,”吴教授勉强露出个笑脸,“是我太心急了,我就怕你爸爸在里面吃苦。”
“不会的,爸爸怎么说也是为基地作出过卓越贡献的人,又没有确凿证据,军方不会动用私刑的。”
苏挽正说着,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音乐。
“是老苏回来了?!”吴教授听见门铃声,猛地站起身朝外跑去。
苏挽怕她出事,也紧紧跟了出去。
母女俩一前一后跑出大门,看见了停在门口的黑色轿车。
“老苏?!是你吗!”吴教授使劲拍打着车窗。
汽车后门从另一面打开,转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随后弯下腰,从后座抱出一个昏迷不醒的老人。
“爸爸?”苏挽迎上去,紧紧握住苏教授无力垂在身旁的手臂,“你们把他怎么了?”
“先把人送进去再说,”文峥绕过苏挽,径直上了二楼卧室,将苏教授安置在房间里。
开车送人的石毅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不复早先傲气的模样。
“老苏,你这是怎么了啊!”因为有外人在场,吴教授虽是满心悲痛,却仍然克制着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抽泣。
苏挽看着人事不知的父亲,强压着心头的恨意,朝文峥问道:“我爸爸怎么了?军方动刑了?”
“请容我解释一下,”石毅赶忙上前说道:“我们绝对没有对苏教授用刑!”
“你们是没有用刑,你们只是对一个身体孱弱的老人用了吐真剂而已,还是最大剂量。”文峥毫不客气地揭露事实。
“吐真剂?”苏挽心里一惊,下意识看向文峥。
“静脉注射东莨菪碱,让犯人在镇静催眠状态获取真实情报,一般用于刑讯无效的超意志力犯罪人员。”文峥用简单一句话诠释了吐真剂的意义。
石毅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这只是一种常用的、比较温和的问询手段。”
“常用的,还很温和?”苏挽轻轻重复道:“所以我父亲就被你们温和成这副样子?”
“我们也没想到,苏教授的后遗症会这么严重。”石毅越说越觉得无言以对,最后干脆闭嘴。如果不是科研中心弄了一份担保出来,他又何必来看人脸色。
“石组长是吧,请你马上离开我家,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会继续温和地对待你!”
石毅面色一沉,本想开口反驳,却在看到苏教授时话音一转,“人我送回来了,虽然有科研中心担保,可你们一家仍然无权离开基地。我先走了,以后有需要协助调查的地方再联络。”
“你也可以走了。”努力平复了内息,苏挽转过头,对站在门口的文峥发出了逐客令。
文峥站了许久,才慢慢开口道:“苏教授用过药,可能会嗜睡,也有可能会无意识昏迷,呕吐,甚至产生幻觉,这些都是正常反应。不要担心,熬过去就好了。这几天外面有些混乱,A区又发现了两个受害者。以后你最好陪着苏教授吴教授留在高层区,尽量不要出来。”
生活区已经逐渐失控了么……
苏挽无力地闭上双眼,“谢谢你送我爸爸回来。”
文峥望向仍然沉浸在悲痛中的吴教授,默然转身。
稍后,苏挽来到窗前,目送那道身影逐渐远去。
、45各人心思
“文峥;你终于回来了。”
守在楼梯口的田艾珺见文峥从电梯间出来;立刻跟了上去。
经过昨天那场莫名其妙的询问以后;田艾珺和倪松一直坐卧不安。
他们想不明白;苏挽有什么地方值得军方如此重视,甚至连同路都算不上的徐卫东三人都连带着盘问了一遍。
出事当天人多嘴杂,地方也不对;虽然见着了苏挽;可是看她神情不妙,也不方便深谈。
回来后两个人分析到最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来找文峥打听内情。
文峥早知道他们会来这一趟;做了个手势;让两个人进屋再说。
“我和倪松等了你整整一天!”
田艾珺还不等坐稳就急速地追问道:“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啊?苏挽为什么会被军方提审,还有军方为什么不停地追问我们苏挽的事情,她是不是出事了?咱们刚被安全中心羁押,紧接着又被军方提审,是不是跟七号楼的死人有关?”
“说这么多,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文峥打断她的长篇大论,直接问道。
“我想知道什么?”田艾珺气急,语速越来越快,“我这也是关心她啊!毕竟刚出了命案,苏挽就被军方盯上了,还连带我们这些熟悉的朋友也没落下,我总该知道点原因吧!”
自从在乔周遇到苏挽,又一路杀尸逃命相互扶持至今,她一直以为苏挽足够和自己交心了。没承想直到今天被军方提审,她才发觉所谓的交心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虽说每个人都有秘密,可是换作任何人被亲密的伙伴欺瞒,心里多少都会有点不舒服吧。
“文峥,你别误会,我们没别的意思,主要就是想知道,苏挽会不会有麻烦,”倪松换了个比较温和的字眼,试探地问道:“还有今天和苏挽一起离开的那位,我看她和苏挽很熟悉的样子,她们是不是亲属啊?询问的时候,军方也一直在追问我知不知道苏挽的亲友关系。”
“军方的问题,让你们很奇怪吗?”文峥冷眼扫过对方焦急的面色,“我想你们应该了解,苏挽是什么样的人。即便有些私人问题她没有对你们据实以告,也不过是因为那些事情和你们毫不相干,并不会损害你们的利益。”
倪松有些局促地摆弄着衣角,“毕竟我们都被牵连在内,所以……”
“所以你们有权利知道真相?”文峥轻哼道:“那我就给你吃颗定心丸,以后军方不会再找你们,你们可以回家睡安稳觉了。”
“那苏挽呢?”田艾珺不愿放弃即将到手的答案,“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故意瞒着我们,难道我们这些相互扶持的朋友就这么不可信吗?”
“相互扶持?”文峥牵动嘴角,胸腔里发出阵阵低笑,“究竟是苏挽扶持你们,还是你们扶持苏挽?好像自从搭伙以来,一直都是她付出的比较多,你又为她做过什么,现在不过出了一点小状况,你就跳出来抱怨,这也叫朋友?”
“我们决不是抱怨,真的,我们就是想弄明白。”倪松见两人越说越僵,急忙拉住田艾珺,示意她别再开口。
“如果你们的口气再真诚点,我会愿意相信你们真的只是单纯关心苏挽。毕竟她在你们身上花费了不少精力,我也不想见她失望。”文峥不愿多说,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个话题。
“不说算了,等苏挽回来,我自己问她!”田艾珺眼见谈不成,拽起倪松摔门而去。
自己问?文峥嗤笑一声,前提是你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从见到苏教授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以后苏挽是再也不会轻易相信身边所谓的朋友了。
文峥环顾了一圈毫无人气的客厅,轻轻走到卧房,帮方文掖上被角。
粗糙的大手抚上儿子红扑扑的睡脸,嘴角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叹,“但愿基地还有安眠之日。”
高层区,五号别墅。
苏挽和吴教授整整一夜没阖眼,双双守在苏教授床前陪护。
苏教授这一晚睡得极不安稳,低烧、呕吐、还不停地说着梦话,身上的睡衣刚换上就被冷汗打透,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挽儿,你爸爸这样会不会出事啊,要不要送医院。”吴教授心疼地帮丈夫替换额头降温的冰袋,拿干毛巾不停擦拭胸背溢出的汗水。
“文峥说,这是正常反应。”苏挽哽咽道:“送医院也没办法,只能熬着。”
“他们怎么那么狠心啊,怕你爸爸撒谎,还用什么吐真剂,你爸爸要真想瞒着,管他外面乱成什么样,假装不知道好了,又怎么会送上门给人家折磨!”吴教授一想到这种听都没听过的东西,竟然会用在丈夫身上,心里就恨得不行。
“幸好爸爸没受皮肉伤,”苏挽只能换个角度安慰吴教授,“只要这两天咱们好好照顾他,再多吃些有营养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研究中心那面,事情结束前你们就不要过去了,一来可以避嫌,二来也让爸爸趁机休息一段日子。”
生活区再添受害者的事情,苏挽不想让父母知道。她怕苏教授倔脾气上来,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硬要参加实验小组,将功赎罪。
小黑的事情已经给苏挽敲响了警钟。
如果单单是基地混乱,她还可以偷运父母出逃。可苏教授要是不小心接触到病毒,不幸感染,十个祥云也没有意义了。
“妈妈,你先陪着爸爸,我去弄些早点。”苏挽擦掉眼泪,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弯曲麻木的双腿,撑着床边从地板上爬起来。
“挽儿,你自己吃点就好了,我吃不下,你爸爸一直吐,恐怕也没法吃东西。”吴教授年纪大了,彻夜不眠再加上担惊受怕,早已让她心力交瘁。
“吃不下也要吃,”苏挽不肯听她的,“你要是吃不好,哪有体力照顾爸爸。还有爸爸,胃里空着,不喂些吃的,再难受起来,岂不是想吐都没得吐。”
吴教授见女儿说的有道理,也只能勉强答应。
幸好厨房里新添了不少材料,足够这两天守在家里照顾病患。
苏挽剁了细细的虾茸,熬了一锅营养粥,又弄了一壶养胃止吐的蜂蜜果茶,随时给虚脱的苏教授补充水分。
匆忙解决完早餐,母女两个连扶带喂,分工合作,好容易让苏教授咽下一碗粥,将床单替换一遍,才让他重新躺好。
可能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再加上吴教授一直陪在身边轻言细语安慰着,苏教授这次睡下,除了呼吸短促了些,再没有其他异状,苏挽看着也安心不少。
不过母女二人始终不敢松懈,仍然坚持守在一旁。
夜里,苏挽迷迷糊糊倚在床头,忽然觉得发顶有东西在撩动,睁眼一看,正对上苏教授饱含慈爱的目光。
“爸爸,”苏挽眼眶一酸,两行眼泪顺着鼻窝滑入嘴角,“爸爸,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
苏教授虚弱地摇摇头,又看向睡在一旁的吴教授,“不要吵醒你妈妈。”
“好。”苏挽连忙在他脑后垫了软枕,让他斜靠在床头,从保温杯里倒了一杯养胃茶,送到嘴边,轻声说道:“这是蜂蜜果茶,喝点润润喉咙。”
苏教授浅浅抿了口,“让你们担心了,是爸爸不好。”
他的本意不过是将手头掌握的病毒资料上缴军方,好让上面引起足够的重视,尽快抓住凶手。谁承想不等凶手落网,反倒将自己陷了进去。
“是我不好才对。”苏挽握住他的手,不过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