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是死者的家属。你看，他们都在努力保持笑容，这是庆祝会的规则。你们也要尽量保持笑容。一会儿见到他们，千万别说‘节哀’之类的说话，只需要拍拍他们的肩膀，表示支持就可以了。”
阿欣带着夏楠和佑天，慰问过死者家属后，便领了食物坐下来。领食物的时候，工作人员在他们的名字旁做了个标记，相信每一顿饭，都是要算晶石的。他们现在的财产，已经变成负数。
接着是生还者的说话时间。
他们一踏上台，台下便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台上有一个熟人，正是小队的队长阿牛。他哽咽着说：“我很高兴。我的队伍里，有六个人活着。”
众人鼓掌欢呼。
“我要感谢我所有的队友，因为他们勇敢地作战，我们六人才能活下来。” 小队的人都红了眼眶，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
第二天早晨。
广场上。
孩子们奶声奶气地齐声喊道：“老师，早晨！”
老师笑着说：“孩子们，早晨！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今天是星期几？”
一个孩子举起短小的手臂：“老师，我知道。今天是星期三。”
“没错，很好。今天是星期三。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你们有两位新同学。”
老师手指一指，却见后排坐着一男一女。他们的身高比周围的孩子高出一大截，在一群小豆丁中十分显眼。
这一男一女正是佑天和夏楠。
今早胡东国跟他们说，因为他们的品行不佳，所以要重新学习。然后，就把他们丢到这个幼儿班。
“哇！他们好老！”
“老师，为什么他们一把年纪，还要来上课？”
“嘻嘻，他们是留级生吗？”
老师笑着解释：“因为他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小时候没有机会跟我们一起上课，所以现在长大了来补课。”
身旁的小孩扯了扯佑天的衣袖：“哥哥，一会儿你有什么不懂来问我吧！我学习很好！”
夏楠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被佑天狠狠剜了一眼。
“好了，各位小朋友。现在我们一起来唱一首《我们都是好孩子》！”
我们都是好孩子，诚实正直又善良。
爱护朋友有爱心，无私奉献为大家。
不说谎，不打架，每天笑笑好快乐。
“后面两位同学，你们也要一起唱哦！”
夏楠和佑天勉强动了动嘴巴。
佑天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快要冒出来。夏楠虽然也很尴尬，但看着佑天这个样子又觉得好笑。
“我们走着瞧。” 佑天咬牙切齿地道：“待回到南方，看我怎样整他。”
这个‘他’当然是指把他们放在幼儿班的胡东国。
*******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他们每天早上上幼儿班，下午帮忙做一些维修之类的工作。
佑天的忍耐几乎到了极限。
这一天，两人去找胡东国说话。
胡东国看到他们，笑了笑：“我就想着你们什么时候会来找我。怎样？忍不下去了吗？”
“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为地下城带来更大的贡献。我想，你们经过上次的损失，外出猎食的人手不是很够。”
胡东国淡淡地笑道：“所以呢？”
“这些日子以来受到你们的照顾。我们希望，能够为地下城出一分力。特别，是在这个困难的时候。”
“哦？我们有什么困难？” 胡东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一场暴风雪，就让地下城损失了五十多人。地下城的总人口才一千六百多人，五十人已经是总人口的百分之三！而且听说像这次暴风雪的灾难经常发生，那么我猜，地下城的人口正在不停地萎缩。”
胡东国收敛了笑：“继续说。”
“地下城现在的人口，还勉强可以运作。但一年后，两年后呢？长此以往，当人口越来越少的时候，社会很难运作起来，安全也没有保障。这应该是你们最为头疼的问题。”
胡东国目光如电，扫了佑天一眼。
“所以，我上次撒的谎让你非常愤怒，把我们驱逐出城。因为你很心急，要找到通往南方的方法。所以，你后来又轻易地让我们回来，因为地下城需要人手。”
胡东国眯了眯眼。
“所以，请让我们出外猎食，真正地发挥我们的价值吧！”
胡东国沉吟了片刻，然后慢悠悠地道：“你很聪明。不过来了两个星期，就看到地下城的核心问题。但有一件事情，你弄错了。”
他顿了顿：“把你们驱逐出城，并不是因为你激怒了我，而是因为你触犯了我们的规矩。也许，在南方，撒一个谎算不上什么，但在这里，却是严重的罪行。”
“你听说过，北方的丧尸多，变异猛兽多，但你有没有听说过，原先北方的异能人士也很多？”
佑天和夏楠摇摇头。
“在这里，人类发展异能的机率，是5：2。但异能人士的人那么多，但能够活下来的人类，到了最后，却好像只有我们。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规矩。这些规矩，让我们团结一致。地下城里，不容许欺骗、自私、与特权。因为这些东西会让我们分化。”
“所以，即使人手怎样短缺，我也不会容许不遵守规矩的人，留在地下城。因为那等于去破坏我们生存的凭仗。”
“之所以给你一次机会，是看在你对同伴不离不弃的份上，让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有可取之处。”
“你以为我把你们丢到幼儿班里，是在整你吗？我没那个闲情。让你们去上课，是为了让你们尽快了解到地下城的核心价值。”
“但过了两星期，你似乎没有半点领悟。你依然在耍着你的小聪明。老实说，你让我非常失望。”
VIP章节 63学习
早上胡东国说完那一番话后；便让他们回去自己想想。
晚上工作完毕回到房间里；两人窝在被窝里聊天。
这是他们每天的习惯。
夏楠察觉；自从那天说出了弑母的事件后；佑天在她面前变得更随意，话也变多了。因为有她的接纳和肯定；他开始展露出真正的自己。两人之间变得更亲密；什么话都可以说。
“让我看看你的手。”
夏楠解开布条；露出利爪和布满黑甲的手掌。
佑天紧蹙着眉：“还是没有变化。”
“今天欣阿姨又问起我的手，说怎么两个星期也没好；让我去看医师。再拖下去，她可能会产生怀疑。”
“得快点赚晶石。”
不能出外猎食；他们只能做一些零碎维修之类的工作，所得的报酬还不够支付食宿；现在他们的财产还是负数。
“可惜我捉错了胡东国的用神，他必定会冷我们好一阵子。” 佑天有些懊恼地道。“原来他想要的不是聪明人，而是傻子。” 他扯起一个嘲讽的笑。
“看来幼儿班也得继续上。”
听到这句话，佑天神色蔫蔫。
夏楠笑道：“佑天要好好跟小德学习。” 小德是个五岁的小男孩，不知为什么特别喜欢佑天，经常吵着要教佑天功课。
佑天立时脸色一黑。看到夏楠笑得花枝乱颤，拿枕头轻打了她一下，“有什么好笑？你忘了？你也是这个班的。”
两人打闹一番后，夏楠想起了什么：“胡东国说的那一番话，让我想起雅文的一个故事。”
“雅文？那个同性恋？什么故事？”
“就是那个关于野人的故事。等等……” 夏楠找出了那一本笔记本，翻着看：“就是这个。大概是说很久以前的人类，各顾各的，生活过得很困苦。后来他们学会合作，并订立了一些规矩，团结起来，生活才变得美好。”
佑天接过笔记本，仔细阅读起来。看完后他若有所思：“看来胡东国跟雅文有一些共同点。”
“共同点？”
“他们都喜欢傻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佑天每天拿着那本笔记本研究。
然后，夏楠察觉到他的行事有了改变。
譬如说：阿欣怀孕了，他包揽挑水等劳动工作。邻居的兵器有损毁，他分文不收，主动替他们修好。孩子摔倒，他会主动跑去把他扶起，甚至露出腻歪人的笑容。
夏楠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打寒颤，完全凌乱。
谁能告诉她，这个人到底是谁？
记得有一次她问他：“你在搞什么？”
当时，他露出了那个熟悉的奸诈笑容：“当然是在装傻子！”
随着佑天的态度改变，周围的人的态度也在改变。
虽然仍有不少人排斥他们，但也有不少人对’乐于助人’的佑天和亲切的夏楠抱有好感。
有一次阿欣悄悄地对她说：“刚开始还以为佑天为人比较冷，没想到他心肠挺热的。不过，他还真的很不喜欢说话！每次我跟他聊天的时候，他都只会给我一个字或两个字的答案。”
夏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他一向如此，话比较少。”
“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这样安静吗？呀，应该不是，我在楼下经常听到你们的笑声。”
夏楠红了脸，惴惴地问道：“我们很吵吗？”
阿欣大笑：“没有呀，笑声是会感染人的，听到心情会变好。”
……
有一天晚上，夏楠带了一个小瓶子回家。
“那是什么？” 佑天问道。
“恩花油。欣阿姨给我的。说是让我擦手，因为我老不肯去看医师。”
佑天咋舌：“恩花油的疗效很好，我有在地摊上见过，一瓶要卖十几块晶石！她就这样给你？”
“嗯。欣阿姨人很好，真不想欺骗她呢。平时还送不少吃的给我们。”
两人为了节省开支，每一餐都只拿儿童的分量。阿欣怕他们饿肚子，便不时送一些食物给他们。
佑天沉吟片刻：“你说，阿欣会不会是胡东国派来监视我们的？她给我们那些东西，是不是胡东国资助的？但胡东国为什么要让她这样做？是为了收买人心吗？但我们想要在北方生存，就只能依靠地下城，他根本就不需要讨好我们！会不会是……”
佑天列出了数个可能性，但没有一个合乎逻辑。想来想去，解释不了阿欣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
终于夏楠说道：“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喜欢对人好。”
瞅见佑天的表情愣愣的，难得的呆，夏楠有些失笑，露出复杂的笑容。
“我初到夏家村的时候，也无法理解。因为他们对我太好了，我一直怀疑他们有什么目的，还经常离家出走，试探他们。后来我明白了，这个世界真的有这种人。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目的，他们就是喜欢对你好。”
佑天表情古怪，仿佛消化不良。
夏楠打了个哈欠：“睡觉吧。” 她钻进下格床的被窝，佑天爬上上格的床。
过了良久，夏楠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他说：“那些人……该拿他们怎么办？” 声音很闷，听上去似乎是把头埋在枕头里的声音。
“他们对你好的时候，你就安心接受。然后以后尽量回报他们。”
“哦。”
佑天的心底，仿佛被什么轻轻触动。
******
“那两个孩子，最近怎么样？” 胡东国问道。
德明想起妻子阿欣说过的种种，向胡东国重复一遍。
胡东国由衷笑道：“听起来改变了不少。”
德明疑惑地道：“这样有意义吗？他恐怕只是在装。不是真心的有什么用？”
“装着装着，就会变真的。” 胡东国笑了笑：“我并没有期望他能够一夕间改变十多年的习惯与信念，但至少他愿意去装。人的改变就是从‘装作’开始。”
******
第二天，佑天和夏楠接到通知，让他们加入阿牛的队伍。
但他们只是临时的，要成为正式的队员，他们必须学会配合小队的战术，以及得到所有队友的认可。
前者没有任何难度，但后者却把他们考倒了。
因为小队中的胡子男，对他们敌意很深。
先前阿牛小队的二十四人，只剩下六人。现在的队伍是由数个小队的生还者拼合而成的。
胡子男是小队的老人，暴风雪那天他刚好有事没有外出，侥幸避过一劫。是他的福气，也是夏楠和佑天的福气。如果那天他在的话，一定会极力反对把他们带回地下城。
他固执地认为小燕的死，是夏楠和佑天的错，对他们恨之入骨。
练习了数天后，夏楠和佑天终于获得批准，随着小队出外了。
小队的人很有经验，一路上追踪着几只变异鸡的痕迹。数小时后终于找到它们的踪迹，正要捕获的时候，一只变异狼横刀夺‘食’，把几只变异鸡叼走。
小队只好继续觅食。
“我说，今天我们为什么这样霉气？原来是有两个扫把星在此。” 胡子男阴阳怪气的道。
“志强，不要说了。” 阿牛的音量不大，没有多少威慑力。
志强继续道：“真不知道代表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两个品行有问题的人带回来？还让他们加入我们的团队？”
“闭嘴！” 阿牛提高了音量。
“我说得不对吗？我们的团队能够合作得好，是因为我们对彼此有信任。但这两个人……你们说，你有信心把后背交给这种人吗？谁知道他们在危机关头，会不会抛弃团队？”
没有人出声反驳，显然他们都觉得志强说得有些道理。
志强冲到夏楠和佑天面前说：“我不相信你们！不需等待试用期完毕，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加入小队的！你们就等着被辞退吧！”
佑天凝视着志强，目光冷到极点。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方案：在猎食的时候，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把他干掉；或是诱导他做出犯规的行为，让他被驱逐。
可行的方案有很多。
要把他置于死地，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这种事，他在过去做过很多次。
军队里与他作对的上校王威。
佣兵团里欺凌他的前辈。
幼时与他枪地盘的孩子。
但这一次……他不能这样做。
他按捺着那蠢蠢欲动的心思。
因为他肯定有被盯着。
他不能让胡东国抓到把柄，把他们驱逐出城。
上次夏楠吃了那么多苦，还险些死掉。所以即使很憋屈，他也要忍着。
他强行把目光移开。
被盯视了数秒的志强，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从未见过那么可怕的眼神，仿佛自己在他的眼中，已经是一件死物。
“停。” 队长阿牛突然做了个停的手势。
众人看向雪地里，一个一尺长的脚印。
作者有话要说：人的改变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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