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
噢,菲儿,亲爱的菲儿,祝你好运,祝你快乐。
世界,在一瞬间,又回归了平静,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去向。仿佛,只余下梧桐的树叶在空气中簌簌地响动。
簌簌——
簌簌——
4
傍晚在悄然之间便袭来,几乎是瞬间就笼罩了整个离城,路灯昏黄,周围是细小微弱的虫鸣声,直击心脏。
与夏暖暖分手之后,按照三天前的约定,黎菲儿必须去“午夜诱惑”酒吧。
走在去往“午夜诱惑”的路上,黎菲儿打了安尹晨的电话。
但是那边只有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还没等对方将英语部分说完,黎菲儿便“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抬起头,她向“午夜诱惑”疾步走去。她相信,安尹晨会去的,所以,她必须也得去。
尽管,她身上只带着六百块钱,真的只有六百块。
十分钟之后,黎菲儿走到了“午夜诱惑”的门前,今天晚上正好没有她的班,所以她今夜并不需要演出。推开酒吧的大门,黎菲儿就看到了安尹晨,他迅速地就冲向了黎菲儿,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神色微微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钱带来了吗?”
果然,在他的身后站着的依然是那天的那群人,其中的那个黄头发男生还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朝黎菲儿抛了个媚眼,黎菲儿差点儿没吐出来,她也是从安尹晨那里听到的,那个男生的名字叫做“阿丘”。
“你怎么不说话?”安尹晨盯着黎菲儿,“你快点儿把钱给他们啊,我们好走。”
他的眼神有些憔悴,脸色也有些苍白,让黎菲儿看着很心酸,可是,这次她真的帮不了他。
“我没钱。”黎菲儿淡淡地说了一句,她能猜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欠揍。
“你开什么玩笑?”安尹晨顿时心灰意冷地皱起了眉,“不是都和他们说好了么,今天就还钱,黎菲儿,你怎么搞的啊你?”
“对不起,我已经想了很多办法,能做的我都做了,可是我真的筹不到两千那么多,我最多只有六百块钱,六百……够么?”黎菲儿绝望地问。
“够个屁啊!”还没等安尹晨开口,黄头发的阿丘就跳了过来,嚼着嘴巴里的口香糖尖着嗓子喊道:“靠,安尹晨,你存心和这小丫头联手耍我是不是?六百块钱?你怎么不说你只带了六块钱?”
说完,他就伸出手当着黎菲儿的面推了安尹晨一把,黎菲儿顿时有些慌,她迅速挡到安尹晨的面前对阿丘说:“你先把六百块拿走,剩下的钱,你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只是需要时间!”
“我靠!”阿丘猛地将嘴里的口香糖吐到了地上,已经被嚼得发白的口香糖黏在那里,简直让人感到恶心,他一把将黎菲儿推开,指着安尹晨的脸吼起来:“小子,你不是挺厉害的么?连我们老大的女人都敢抢,你怎么连两千块也拿不出来?你都穷到这份儿上了,苏可可那烂婊子还愿意跟着你?”
“滚。”安尹晨直视着阿丘,冷冷地吐出一句。
“妈的!”阿丘顿时被安尹晨的眼神所激怒,他瞪着眼睛向身后的那群人打了一个响指,对他们说:“哥们儿,都给我上,今天晚上就把这小子干掉!刮花他那张专勾引女人的脸!”
顿时,阿丘的话音刚落,黎菲儿就看到那群男生的拳头向安尹晨砸了过去,酒吧里面瞬间溢满了尖叫声与打骂声,无比的嘈杂。
黎菲儿只感到自己的耳膜在嗡嗡地震响,翻江倒海的疼痛袭满了她的全身,她睁大了眼睛,尖叫着:“滚开!都给我滚开!”说罢,她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只是迅速地冲到了安尹晨的身边,想要用自己瘦小纤弱的身体去护住他,然后,不知是谁搬来了酒吧里面的铁制椅子,猛地就砸到了黎菲儿的腰上。
随着骨骼咯吱咯吱响动的声音,黎菲儿的背部顿时感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来不及张嘴大叫,就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也只剩下一片黑暗。
蓦地,她失去了知觉。
5
噢,暖暖,我最亲爱的暖暖,你看哪,这就是我的爱情,这就是我不惜用生命去捍卫着的爱情,你能够明白我吗?我最最亲爱的暖暖,为了他,我真的什么都在所不惜,真的,真的真的。
上帝可以帮我作证,我宁愿为了他去变坏,天知道,我有多么多么地爱这个男生。
只是,他似乎却永远都不曾察觉得到,他的心里,似乎永远地住着另外一个人,知觉告诉我,那个人是我永远都无法超越的,那个人是我永远都无法相提并论的,噢,暖暖,你能够帮帮我吗?
你能够,帮我停止掉这份感情吗?我要是可以每天爱他少一点,该多好呢?
可是,我却一点儿都不后悔,不后悔自己的青春这样的痛,也不后悔自己的幸福这样的卑微,我只是希望,能够让他多看我一眼,无论要我去为他做什么。
哪怕要我永远的将这份单恋持续下去。
噢,难道,难道我的恋情,就真的得不到回应吗?不,绝不,我坚信,终有一天,我会令冷如冰山的他感动。
黎菲儿是永远都不会被打倒的,永远。
——选自黎菲儿博客2003年9月
6
黎菲儿做了一个梦,一个似乎很冗长又很简短的梦。
在梦里,她看见了已经死去的赵淑真和黎卓群,以及小时候的自己,他们在对着她笑,温和地招呼着她过来,去大叶子街的草地上玩耍。梦里,一家三口正拉着风筝奔跑在绿色的草地上,天空是湛蓝湛蓝的,偶尔会有一朵云飘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美好而又幸福的笑,那么真实的笑,那么明媚的笑。
黎菲儿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梦到过赵淑真和黎卓群了,所以,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角有着淡淡的泪痕,并且,她还看到了雅姐正坐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正躺在雅姐的包厢里面。
暗红的灯光布满周围,眼底堆满的是一片阴沉,耳边回荡着的是包厢外面淡淡的嘈杂声以及音乐声。
雅姐的嘴里叼着一支555牌子的香烟,味道闻起来很怪,有些刺鼻。她似乎一直守在黎菲儿的身边,见黎菲儿醒了过来,急忙爱怜地望着她,温和地说:“小丫头,你可真是不知死活。”
那句话,真不知道是责备,还是在赞扬。
黎菲儿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什么,张开微微裂开的干涩嘴唇问:“安尹晨呢?”
“小傻瓜。”雅姐无奈地翻了翻白眼,随即吐出一口轻飘飘的白色烟雾说,“他能有什么事?挨了铁椅子的人可是你自己,又不是他。你傻不傻啊,这要是真被打残废了,你还指望他下半辈子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地把你娶回家,然后做牛做马地养活你不成?”
黎菲儿没有吱声,眼睛里面渐渐地泛起了黯淡的光点。
层层堆砌。
“唉……”看到黎菲儿不言语,雅姐的口气也终于软了下来,“我刚刚帮你检查过了,你的腰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淤青,我从酒吧的柜子上面拿了点儿红酒给你擦上了,要我说,你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可别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嫁不出去就完蛋了!”
“谢谢雅姐。”黎菲儿安静地扯动嘴角,垂下了眼睛。
“别别别,千万别说什么谢谢!”雅姐急忙连连挥手说,“我可担待不起!小姑奶奶,要知道,你要是在我的酒吧里面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雅姐可就算玩完儿了!唉,我雅姐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偏偏就雇了你和安尹晨两个整天惹是生非的小崽子……”
黎菲儿别过头去,不再说话,眼睛里面又酸又涩,很不是滋味。
的确,她不得不承认,酒吧最近之所以会有人三天两头儿地找上门来,都是因为她和安尹晨的缘故。
“谁是夏暖暖?”半晌,雅姐将烟头摁在烟灰缸中捻灭,随后,又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
听到从雅姐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黎菲儿顿时吃惊地看向了她。
雅姐瞥了她一眼,读出了她表情中的惊讶,于是挑起一边修过的好看的眉解释说:“你刚刚一直在喊什么夏暖暖、夏暖暖的。”
黎菲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雅姐的这个问题,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喊出“夏暖暖”的名字,她和她,明明只是还未相识多久的“陌路人”,可是,在黎菲儿看来,她却像是已经和夏暖暖认识了好久好久,仿佛在生命最初的时光中,就已经无数次地相遇过,然后分散,然后再次相遇,不断地反复,不停地重演,导致了她竟然会对夏暖暖那个安静乖巧的女生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感,就连在梦中都会喊出她的名字来。黎菲儿相信夏暖暖一定也是和她一样的,因为,她们彼此的身上似乎有着可以共同相互吸引的磁场。
从这一点来说,她们就像是双生花。
不管分离多少次,终究还是会走到一起。
枝叶相连,不离不弃。
“嗯,她是我的好朋友。”黎菲儿说着,便想要从沙发上爬起来,可是腰上的疼痛顿时发出一种撕裂的声音,这让黎菲儿不禁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一旁的雅姐急忙担心地扶住她,尖声叫着:“哎哟喂!我的天哪,不好好躺着,你这是要做什么呀?你脑子没病吧?”
黎菲儿忍着剧痛,对雅姐挤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说:“我没事,雅姐,我想要回家,回去太晚的话,我婆婆会担心的。”
雅姐看着她,张了张嘴巴,那表情仿佛是想说,“开什么玩笑,你这样子能走回去吗”,可是在看到黎菲儿一脸坚决的表情之后,她也就只能皱着眉头朝黎菲儿挥了挥手说:“好好好,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快点儿回去吧,我看你这样子也暂时来唱不了了,你就歇几天吧,不要担心多余的事情了,听话。”
黎菲儿望着雅姐涂抹着浓厚妆容的面孔,忽然就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感动。
“谢谢你,雅姐。”
“行了行了,快走吧,等等,我看还是找人送你回去比较好。”
黎菲儿摇了摇头,吃力地笑了一下说:“不用不用,婆婆要是看到有人送我回去,一定会对我在外面的事情感到担心的,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雅姐,再见。”
雅姐仍旧有些担心地望着黎菲儿,良久之后才吐出了一句:“走吧。”
黎菲儿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因为疼痛的关系她不能够任意地将腰直起来,只能够捂住腰侧微微地躬着身子,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并且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被虫子咬一般的细小疼痛。打开包厢的门,她便像蜗牛爬行一般地走了出去,酒吧里面的音乐声顿时在头顶上周旋起来,震耳欲聋。
整个酒吧似乎并没有因为刚刚发生的事件而沉默下来,与方才相比,酒吧里反而显得更加的热闹与杂乱,墙壁上的骷髅外形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夜里十一点半,舞台上面没有任何的驻唱,只有高分贝的音响里面在排山倒海地播放着非常摇滚的乐曲。看来,自己真的耽误了雅姐不少的事情,难怪雅姐总是会抱怨。黎菲儿不禁在心底里面这么想着,然后感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摇晃的灯红酒绿在眼前闪闪烁烁,到处都是在热热闹闹地跳舞的人影,只是,黎菲儿寻求的目光并没有找到安尹晨。
酒吧里面的DJ“爱伦”忽然戴着耳麦从黎菲儿的面前经过,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急忙忍着腰部的疼痛,伸出手一把拉住他问:“等一下,爱伦,安尹晨在哪里?”
爱伦摘下耳麦,眯起眼睛大声地问:“是菲儿啊,你刚刚说什么?”
晕!
黎菲儿只好大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有没有看见安尹晨?”
“哦哦!你是说安哥啊?”爱伦恍然大悟地笑了笑,然后很暧昧地对黎菲儿说了一句:“菲儿,我看你还是别去打扰安哥了,他现在忙着哪!”
“忙?你说什么忙?”黎菲儿疑惑。
爱伦笑了笑,随后他便抬起了手,指向了酒吧里面的某个角落。
黎菲儿感到奇怪地皱了皱眉头,她抬起眼睛,顺着爱伦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几乎被人群淹没的角落,可是,黎菲儿还是看到了他,在暗红的不断地明明灭灭的灯光之下,安尹晨坐在那里,并且,他正紧紧地搂着一个女生的肩膀,那个女生一头比梦露还要华丽的卷发,金色的短裙,她缠绵地闭着眼睛,双手环在安尹晨的脖颈上,嘴角上满是幸福的痕迹。
那个女生,是苏可可,而他们,正在那里拥吻。
他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她小鸟依人般地醉倒在他的怀抱里,他们正陶醉地旁若无人地深深拥吻。
黎菲儿只是站在原地,她静静地观望着眼前这场戏,脑子里面是嗡地一声巨响,腰部的疼痛更加放肆地蔓延起来。此刻,她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任何的音乐任何的叫喊,她连眼泪都挤不出来,泪腺仿佛早就已经干涸,视网膜仿佛早就已经破裂。前几个小时,她还为了他被别人用铁制的椅子砸中了腰,而现在,他却对她不闻不问的,并且还吻着另外一个叫做苏可可的女生。
黎菲儿的心中,散满的是无数的冰凉与悲伤。
只是,这一切全部都是她自找的,全部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并没有人逼迫她这样做,并没有人逼迫她去为了他承受一切。
所以,黎菲儿握紧了手指,在心底狠狠地骂了一句。
黎菲儿,你活该。
这就是你自己犯贱的结果,你必须去接受,你必须的。
——如果青春,只是一道疼痛难耐的暗伤。
7
第二天,就算黎菲儿受伤的腰部疼痛难忍,可是,为了履行与夏暖暖之间的约定,她还是硬撑着重新回到了沐川中学。
回到沐川中学的那一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除了再次见到了那个让人感到反胃的女生童安安之后,夏暖暖的母亲是妓女的事情也几乎传遍了整个学校。
可是,黎菲儿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夏暖暖不让任何人欺负,包括她自己在内。
哪怕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夏暖暖是那样一个乖巧而又善良的女生。
也就是在那一天,事隔多年,黎菲儿再次见到了周时哲。
那天,因为腰部受伤的关系,黎菲儿和夏暖暖说了一声“帮我和老师请假吧,亲爱的!”然后,她便早退准备回家。
就在经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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