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曈无法,脱了外套,从后座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擦了鼻涕。
“妈妈是怕南合生病,生病南合就会难受,妈妈也会难受。”辛曈边给他擦鼻涕边耐心地安抚,“等妈妈回家,把身上的病菌洗干净了,就抱抱,好不好?”
“还有亲亲!”南合补充道。
“行。”辛曈答得爽快。
南合数数手指头,“要亲一万零一百二十二下。”
这大概是他能认识的最大,代表最多的数字了。
辛曈忽略这个奇怪的数字,还有,亲那么多下,大概要亲到明天早上吧?
晚饭是厉东一准备的,他在离公寓最近的私房菜馆订了菜。
晚饭结束之后,厉东一就离开了。
辛曈匆匆洗了澡,南合已经坐在床上,换了睡衣等妈妈了。
辛曈擦干了头发,坐过去。
南合自发地贴着辛曈,“妈妈,你累吗?”
“妈妈不累。”辛曈强撑着精神,摸摸南合的头。
“妈妈,我给你捶捶背,好不好?”爸爸离开之前,说他是小男子汉,妈妈累了一天,他要照顾妈妈。
他手握成松松的小拳头,毫无章法地轻轻敲在辛曈的后背上。
辛曈的疲倦就好像真的,烟消云散了一样。
“妈妈,今天南合给你讲故事,你要乖乖睡觉。”南合煞有介事地捧了本书,清了清嗓子。
辛曈想要配合地闭上眼睛,但是,还是忍不住出了声,“南合,书拿倒了。”
南合似是羞涩地眨了眨眼睛,片刻,对上妈妈戏谑地眼睛,镇定自若地道,“没关系,故事在南合的肚子里。”
辛曈失笑。
“妈妈,我要讲了,你快闭上眼睛。”
“好。”
南合讲的故事还是很久之前辛曈给他讲过的。
国王想要在整个国家中挑选一个最诚实的孩子,奖赏他。他发给每个孩子几棵花种,让他们种下,看谁种出的花最漂亮。到了挑选的时间,道路两边站满了孩子,捧着花盆,花盆里面都是盛开的花,五颜六色。只有一个孩子,捧着个空花盆。
国王就问道,“孩子,你怎么没有种出来像其他孩子一样漂亮的花呢?”
孩子有些委屈,“我每天给它浇水,除虫,晒太阳,可是,它就是不发芽。”
国王笑了,摸着他的脑袋,对着人群说道,“这个才是最诚实的孩子啊。”
原来,国王发给大家的种子,都是用热水煮过的,根本就开不出花。
那些孩子为了得到国王的奖赏,就偷偷换了种子。
南合讲的有些磕磕绊绊,个别的词句想不起来,就用了支支吾吾替代。
辛曈迷迷糊糊之中听见南合小声地叫了句她,然后,有个小身子慢慢地贴紧了她。
“妈妈,晚安。”
把妈妈哄睡着,南合觉得十分有成就感,笑容格外地甜,一直保持到了第二天早上。
厉东一开车去了公司。
办公室里,陈大利等待了半天加上大半个晚上,脸色一秒比一秒苍白。
徐特助给他倒了杯茶,他动都没有动。
“厉总,你来了?”陈大利“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张了张干裂的嘴唇,神情战战兢兢地说道。
厉东一没有看他,径直地走到桌子后面的椅子上。
“陈厂,康和和我们合作关系一直良好,但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过这种事情,”他把合同书推到陈大利面前,“需要我给你时间解释吗?”
陈大利硬着头皮上前,“我和总厂联系过,他说,可以签的。”
原话其实很简单,就一句话,听股份多的人。
谁控股多,谁的话语权就大。
原先是厉东一控股最多,但最近形势有变。
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厉东一皱了皱眉,望向徐特助。
徐森走过去,低声向厉东一解释了原委。
厉氏是做中药产品出家,竞争力低。厉东一刚刚接手之后,历氏已经和一家西药厂合并,条件是其股份除了与历氏合并上市的,要永久保留一部分,历氏当时境况已经很糟糕,于是爽快地同意了。
那家西药厂的股份,一分为三,许蔚然就是其中之一,并且还是最大控股人。
但,最近好像她手里的股份增加为原先的一半,看样子像是某个人把股份转让给了她。
于是,她现在其实是和厉东一处于对等的位置。
增加了一半的股份?厉东一若有所思,才刚刚一上了位置就做出这种事情来,后面岂不是更能一发不可收拾了?
“陈厂,我只说最后一次,和你合作的是历氏,厉氏只要还姓厉,这种事情就不绝不允许许再发生。否则,合约就此终止。”
陈大利拼命地点头,“是,我知道。”
“这次在购地过程中受伤的人,你要做代表,挨个登门赔礼道歉,并且支付赔偿金。另外,容镇的地,你们也不要再想。”
什么盖新工厂,这个根本就不是她的目的,厉东一心里一万分地确定。
第29章
“妈妈,我喝光光了。”南合把碗端起;给辛曈看。
麦片粥煮地香软甜糯;南合似乎很喜欢。
“还要吗?”辛曈给他把煎好的香肠搁到他面前的小碟子里。
“嗯;”南合点点头;“再吃半碗。”
“好;就半碗。”辛曈给他盛了些。
南合又是喝了满满的一大口;“谢谢妈妈。”
辛曈给他把嘴巴沾上的麦片擦掉,“不客气。”
吃过早饭,照例送南合先去幼儿园。
下了公交;从公交站往幼儿园门口走,南合塞在辛曈掌心的小手忽地收作紧紧的一团。
“妈妈?”
辛曈“嗯”了一声,弯腰,“南合,怎么了?”
“我不要叫她妈妈。”他的声音有些紧张,身子紧紧倚着辛曈。
辛曈疑惑,顺着南合的目光看过去。
一身紫衣的许蔚然微微笑着,看向向这边走来的母子两个。
“不会,你先去进去上课;妈妈晚上来接你,好不好?”她安抚地拍拍南合的后背。
“唔,”南合点点头,在辛曈脸上亲了一下,“妈妈,再见。”
辛曈看着他小跑着进了幼儿园,才迎上许蔚然的目光。
“是你。”
辛曈思绪翻涌,面上却尽力保持着平静,她见她的第一面,是图书馆,第二面,在幼儿园,就是离这里十几米的地方,她说的那番话,她就觉得有些不对。
她,就是厉东一的妻子么?
“高丽是你的谁?”
当初高丽找到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不会是那么简单。
“是我的小姨。”许蔚然指了指街对面,“那边有间茶馆,不如我们去那里坐一坐?”
辛曈亦是满腹的疑惑,点了点头,随她走过去。
两个女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会面。
侍者送上了茶和点心,体贴地把雅间的门带上。
气氛前所未有的肃穆。
还是许蔚然开口打破,“我想你大概知道我是谁了,就不需要我做自我介绍了吧?”
“不需要,”辛曈一脸警惕,“我只想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就是眼前这个人,她骗了她。
关于南合的一切。
怪不得她去医院,她从来就未曾出现过。
所有的一切,都是高丽在安排着,周旋着。
这整件事,她就从未真正参与!
尽管是高丽对她亲口说的,只“借用”她的子宫,孩子和她不会有关系,也是她告诉的她,孩子死掉了。
这些,大概都是眼前这个人的主意。
“你放心,“许蔚然喝了一口茶,“我不是为了和你争南合。”
辛曈只堪堪松了半口气,“那是为什么?”
“为了东一。”许蔚然指尖在竹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眼神却看向辛曈,不错过她脸上表情的一丝一毫。
辛曈低了低头,片刻抬起,“我和他已经拿证了。”
“哦?”许蔚然面上似乎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镇定下来,“别告诉我,你爱上他了。”
“没有,”辛曈摇摇头,“只是,只是。。。。。。”
许蔚然了然,“我知道,”她声音低了些,“我会给你请一个好一些的律师,离婚律师,南合会判给你,而且,若是你想要分些财产,也不是没有可能。”
辛曈的心思被她瞬间看透,顿时有些尴尬地羞窘。
“我不要其他,只要南合就好,还有,若是真的可以,那么,”辛曈顿了顿,“你能答应,不和旁人说起南合的身世?”
他还小,现在也许不懂,但总有一天,他会认清楚这世界,那时,她要如何和他解释?
他来自一场交易,一场骗局,他的出生,永远和其他人不一样。
许蔚然看出了辛曈的犹豫渐渐转为坚定,“那么,成交?”
“成交。”
辛曈回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气氛很是轻松。
她轻轻走进去,护工立刻噤了声,站起身,表情有些局促,“辛小姐。”
“辛苦了,”辛曈对她笑笑,“您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护工看向辛志,辛志点点头,他才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
“爸,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辛曈拉过凳子,坐到床边,给辛志削苹果。
她看他精神很好,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辛志乐呵呵地笑,“没什么,没什么,就随便说了些。”
辛曈摇摇头,把苹果切成小块小块的,放盛了热水的饭盒里烫了烫,递到辛志手里,“吃点,补充些维生素。”
辛志吃了几块,就放下了饭盒。
“曈曈,”辛志语气尽量显得自然些,“我听说,有个姓厉的先生帮忙替我换的病房,你,要不要去谢谢人家?”
辛曈被他探寻的口气弄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半响才勉强笑了笑, “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等您病好了,身体养得棒棒的,我就给你个惊喜,好不好?”
辛志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辛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是懂他的意思。
他以前对年年和她严格了些,结果两个孩子都真的老老实实地没谈男朋友,现在是时候操心曈曈的婚姻大事,但他也知道要有个度,免得惹她烦。
听护工说,那个厉先生很不错的样子,他心里很是欣慰。
辛曈背过身,把窗帘拉开了些。
太阳像个亮着光的巨大的圆盘,光线却并不温暖,懒懒地这么洒着光。
房门又被敲响。
辛曈以为是护工或者护士,结果进来三四个西装革履的人,领头的那个她还认识,是和南合当初打架的那个小男生的爸爸。
“你们?”辛志和辛曈同样疑惑地看向他们。
陈大利尽力笑得真诚,“辛小姐,我是代表我们厂来表达歉意的,希望你们能够接受。”
他话头刚落,身后侧的男人就把一大束花送上,摆到床头。
“就是你们强行购地的?”辛志片刻明白了过来,表情瞬间难看了些。
陈大利走上前了两步,“都是误会,误会,容镇的地,我们不会再买,损坏的,我们都赔偿。”
辛志转过脸,看向辛曈。
陈大利急得抓了抓头,“还有,这是赔偿金,您看看,我们还可以加。”
前面的那些都好说,也好解决,只是,这面前的两个人才是重点。
他从一个小职员爬上如今厂长的位置,这点观察力还是知道的。
“可以了,”辛曈走过来,“东西留下,你们走吧。”
这自然是厉东一所说的给她一个说法了。
陈大利总算是松了口气,“打扰了,我们走了。”他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辛志,“这是我名片,要是有事情,您尽管找我。”说完笑着退着走了出去。
“爸爸,您收着吧。”辛曈顿顿,看了眼虚掩上的门。
辛志没说什么,拿过来看了眼,被数字惊到,“曈曈,这些黑商怎么这么舍得?”
数字实在有些大,辛志一直过得只算是小康,这反应也纯属正常。
辛曈安抚,“多少的钱也买不回以前那样健康的你。”
辛志知道她又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曈曈,医生都检查了,也没什么并发症,我这两天就能出院了。”他如释重负一般。
“知道,你就惦记你的那些花花草草了。”辛曈笑嗔。
辛志被戳中了心思,解释,“虽然你孟婶他们帮忙照顾着,我心里总是不大放心。”
侍候了大半辈子的花草,这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也是生活的兴趣意义所在。
辛曈十分理解。
晚上,辛曈哄睡了南合。
她去厨房看了看窗户有没有关紧,煤气有没有关,才回房。
路过客厅,门外响了响,
她站住,门被打开,厉东一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她转脸看了下钟,这个点已经不晚了。
厉东一俊脸阴沉,脸上怒气很是明显,脖子上的青筋突突地直跳。
怎么可以这样,她这样云淡风轻,还一副什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你说呢?辛曈,你告诉我,”厉东一把手里捏的紧紧的纸扔到她面前,“是不是等到我到了法庭,你才和我说?!”
纸片慢悠悠地滑落到辛曈的脚边,白纸黑字写着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他知道许蔚然见过了她,他以为她至少会为他稍稍争取一下。
真是可笑。
这些天的相处,他对于她来说,仍然什么也不是。
他以为她同意了拿结婚证,至少是对他有那么一点,哪怕真的只是一点点的好感,却发现,那也只是她争取到南合抚养权的手段之一。
“对不起。”辛曈垂下了眼眸。
厉东一的怒气并没有因为这道歉消减一分,反倒是越烧越烈,她连解释也懒得解释,还是,这本来就是她的意思?
“辛曈,你真的以为,我只是为了南合才和你结婚吗?”他走上前,踩上那张纸,居高临下地望向她。
第30章
辛曈看了眼暴怒之中的男人,默然低头。
他或许不是只因为南合和她结婚,但她是。
从他带南合到她身边;她就在想了。
若不是那天他的提议;她还不知道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获得南合的抚养权。
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会同意;法律;也不会同意。
但结了婚;她就有了保障;不管是现在离婚还是将来,他都不能轻易将南合带离她身边了;不是吗?
许蔚然轻易看出了她的心思,若是她肯帮她,她大概胜算更大些。
只是不知道,上午才说好的事情,为什么他知道的那么快?
厉东一怒极反笑,“辛曈,是我平时对你太宽松了吗?所以,你根本从一开始就一直都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嗯?”
她还真是聪明,也还真是找对了人。
“所以,”辛曈抬起头,勇敢地看向他,“你同意了吗?”
这句话终于成了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厉东一最后的一丝理智抽尽。
辛曈感到肩上一阵痛,侧脸看到双肩已经被厉东一大手牢牢抓住,不待她讲话,厉东一已经有些粗暴地俯身覆上了她的唇。
不同于前两次,第一次蜻蜓点水,第二次醉酒迷离,这一次他怒气冲天,几乎是啃咬着辛曈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