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东一沉吟了半响,最近上市?那么这个药应该就是陆域给的了。
陆域今天的班,走廊的椅子上坐满了人,排队等待。
忽地看见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二话不说就进去了,还以为是插队的,才将将要抱怨,就听见里面一声惊呼,才进去不久的病人已经冲了出来,“打医生了,打医生了。”
厉东一给了陆域一拳,已经揪着他的衣襟,把他提了起来。
“你对辛曈做了什么?嗯?”
陆域嘴角还有一丝血迹,手已经抓住了厉东一的手腕,“你说什么?”
辛曈已经好久没有来了,他能对她做什么?
厉东一放开他,把口袋里的药瓶子扔给他,“为什么?”
“为什么?”陆域一眼就认出了,手指揩干净了嘴角的血迹,“一点心意罢了。”
“一点心意?”厉东一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你就这么恨她?!”
他放在心上的女人啊,受了这样的伤害,始作俑者却一脸的不在意,说,一点心意罢了。
厉东一眼睛发红,理智几乎要被抽尽,“所以你就骗她,给她吃这种做成药片样子的毒品,她上瘾了,她还流产了,你知道不知道?她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什么也不知道!!你懂吗?”
不会懂吧,他做医生久了,久到心比他这个久经商场的人还有淡漠,还要狠绝。
“你说什么?”陆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情,面孔渐渐严肃。
“许蔚然恨我,尽管朝我来,你知道内情的,就算是帮她,也该记得,辛曈也是你的妹妹!”厉东一按捺不住心底暴怒的因子,挥出了第二拳,“这一拳替那个没能活下来的孩子打的。”
陆域仍在愣怔之中,生生受了这一拳。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害她?!”陆域顶着怒火冲天的厉东一凌人的压力,终于出了声。
第43章
屋里狼藉一片;保安刚刚赶到,几个已经冲了进来,陆域摆摆手,叫他们出去了。
有小护士在门外犹豫半天;战战兢兢地推了门走进来,“厉先生;辛小姐醒了,在找您。”
厉东一闻言神色缓了缓,周身的戾气褪去了大半;“我现在就过去。”
“我和你一起去。”陆域的嘴角已经肿了起来,形容有些可怖。
“不需要。”厉东一已经知道是谁了;不管如何,陆域和这事情逃不脱关系。
他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护士已经拿了碘酒,“陆医生,要不要给你擦一些。”
陆域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替我打个电话给林医生,让他接一下我的班,我有些事情,现在就要走。”他伸手够了外套,急急地走了出去。
外面等候的病人立刻“嗡嗡”一片,有很多是专门挂了他的号,陆域也不管了,走到电梯口,按了下楼键,掏出手机拨了号码。
迟迟没有人接,他又拨了一遍,电梯正好来,电话也接通了。
“蔚然,你在哪里?”他声音里已经有了隐隐的压抑着的怒气。
“在哪?我当然在家啊。”许蔚然声音有些飘渺,似乎是喝醉了。
陆域深深地吸了口气,电梯里人比较多,他也不方便多说,只说了句,“哪里也别去,在家里等我!”就挂掉了电话。
开车直接上了高速,去了许蔚然住的地方。
保安打了电话,确定了,才放他进去。
陆域正抬手敲门,门已经打开了。
许蔚然头发散着,衣服穿得是很宽松的家居服,头顶带着一顶白色的毛线帽子,手里还拿着半杯红酒,“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了?正好有红酒,昨天别人才送的,要不要喝?”
陆域闭了闭眼睛,半响才睁开,语气很是坚决,“把酒杯放下,现在就收拾离开,不管是哪里,越远越好,也不要和我联系,知不知道?”
许蔚然愣了愣,不在意地又浅浅喝了一口,“我在这里呆的好好的,干嘛要走啊?厉氏也要改名了,用你的姓,你高不高兴?”
“蔚然,”陆域语气恶劣了些,“我很认真,不是开玩笑,什么厉氏陆氏都不要管了,现在就走,我给你买机票,你说你要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要去,”许蔚然转身走开,“你既然不高兴我这么说,那我重新说一遍,厉氏要改名字了,用的妈妈的姓,好不好?”
陆域伸手夺下了她手里的酒杯和酒瓶,重重搁在了桌子上,“我问你,我放在家里橱子中的药,你是不是动过手脚?”
陆域心里已是肯定,来的路上他就在想了,除了许蔚然,再没有别人。
他心里又急有痛,却还是想护着她这一回。
许蔚然“嗯”了一声,“是我,怎么,她都吃了?那得有一段时间够她熬的了。”
费尽心思,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你疯了!”陆域一腔怒火无处可发,把桌子上的酒瓶一把甩到地上,红酒和着玻璃渣四溅,“你真的想过后果吗?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就是沾上了毒瘾了,”许蔚然短暂地怔住了,片刻脸上恢复了云淡风轻,“她不是很有能耐么?”
去戒啊,只是这一回下来,辛曈就再不是原来的她了,看她怎么继续好下去。
“她怀孕了,孩子,流掉了。”陆域眼睛黯淡了些,“蔚然,这一次你真的做错了,我,怕是护不住你了。”
厉东一那种性子,经历了这种伤痛,大概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吧。
许蔚然终于有些泄气似的坐到了凳子上,腿有些发软,嘴上却犹自强硬,“我没准备你护着我,再说,你什么时候护过我了?!要是你争气,现在这些事情,什么都不会发生,公司不会被吞并,妈妈也不会死!”
陆域叹了口气,蹲下身子,伸手环住了她,“听哥的话,出去躲一躲,等这事情过去了,再说,好不好?”
“我能去哪里啊?”许蔚然使劲摇摇头,“我不去,他厉东一还能杀了我吗?”她梗着脖子,脸已经通红一片。
“你做这样的事情,你以为他不敢?!”陆域温和的模样和翩翩风度荡然无存,只剩担忧和气愤,胸口大幅度的起伏,“就是他不惩罚你,还有警察,有法律在,到时候有的叫你受的!”
“那也是她活该,”许蔚然逮住手边的东西就乱扔,“噼噼啪啪”砸了一通,“她凭什么,什么都夺走了,什么也不给我留下,她不过是个贱种,她不配!”
陆域捏着青筋凸起的拳头松开,毫不留情地“啪”地甩上了许蔚然的脸,扯开了空气,发出了沉沉的“呼”声,“不许你胡说!”
许蔚然捂住脸,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打我?!”
“我打你,我还有打醒你!”陆域颓然地垂下了手臂,声音闷了闷,不去看她。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做到?你给她免费看病,你偷偷替她付了多少次钱,你给她偷偷找了工作,光我知道的,你为他做的事情,就比你为我做的多的多!你是我哥哥,凭什么为她做这些,凭什么啊?!啊!”许蔚然几乎是吼着出声,“你还给她买进口药,你管她做什么,就让他和姓陆的一样,疯了最好!”
“你也姓陆,别忘了。”
“我从来就没说我想姓陆,我宁愿从来没来过这世上,也好过他和妈妈生下了我!”许蔚然一双美目瞪得圆圆的,控诉道。
陆域不再听她的,自己去了屋子,拖出了行李箱,把衣橱里衣服一件件收拾进去,装好,合上箱子,拖到她面前,“现在就走。”
许蔚然没法,被他拖着攘着出了门,塞进了出租车里。
“哥!”这一句颇有些委屈,许蔚然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
陆域态度依旧坚定,“师傅,送她去机场。”
拉扯之间,车门已经关上,出租车向着机场一溜烟而去。
陆域没注意到衣袖上什么时候沾了几根头发,长长的,有些泛黄。
厉东一去了病房,辛曈已经坐起身,拥着被子,眼睛直直地看向门,一看到他出现了,淡淡的脸色立刻欣喜了起来。
厉东一脱了外套,坐到床边,“醒了?”
辛曈点点头,心里那股躁动减轻了不少,颊上还有初醒的红晕,乖巧地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我睡很久了吗?”
“没有,没多久,”厉东一亲了亲她,“饿了没?想不想吃东西?”
辛曈摇摇头,躲过他的亲吻,“有烟味。”她表情有些嫌弃,侧了侧身子。
厉东一苦笑,拥紧了她。
“那个,你有把药带给我吗?”辛曈还没有忘记药的事情,安静了片刻,又问道,“我想南合了,我吃了药就好了,我们赶紧回家去,好不好?”
她好想南合,想听他软软地和她说话,想他小小的身子和自己挨着睡。
“不行,你还没有养好身体。”厉东一语气里毫无商量的余地,“医生说了,最近这段时间都要卧床休息的。”
“我在家里也可以卧床休息啊。”辛曈不解,“我们回家好吗?我身体很好的,这次真的是意外。”
“唔,”厉东一鼻子蹭了蹭她的脸,“你脸色不太好,我怕吓到南合。”
辛曈无奈,脸上的期待暗了暗,“那,好吧。”
厉东一还欲说什么,温馨已经敲了敲病房的门,走了进来,“东一,曈曈。”
“妈。”两人齐喊了声,厉东一给温馨把椅子拉了过来。
“我给你们做了点吃的,时间有些仓促,你们将就着吃点,暖暖胃,也好。”温馨把保温桶打开,东西拿了出来。
熬的糯糯的小米粥,还有点心,辛曈的则是糯米红枣粥。
厉东一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两口,就出去了。辛曈倒是吃了不少,多少是温馨的心意,她吃完了,搁下碗,“谢谢妈妈。”
温馨给她抽了纸巾,替她擦了嘴,辛曈眼眶红了红。
温馨脸色柔和了许多,声音也像是苍老了些,“曈曈,东一这孩子不容易,不管发生什么,答应妈妈,永远站在他身边,好不好?”
辛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半响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看温馨情绪似乎也有些不佳,再联想到自己如今这状况,“妈,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生不了孩子了?”
流了那么多的血,昨夜的痛楚依旧清晰无比,慢慢蔓延开来,她的手在被子已经抓住了床单。护士给她换药时,沉默,表情隐隐地还带了同情,她看的分明,可她开口问,护士却只是含糊两三句带过。
“怎么会,别乱想,”温馨摇了摇头,“你年轻,养养就好了。”
辛曈其实没有那么担心这些,她已经有了南合,只是,再多一个孩子,厉东一一定是高兴的吧?
温馨收拾了东西,碰到了从主任办公室回来的厉东一。
“东一,你不打算告诉她真相吗?”温馨自然知道辛曈心思通透,这事早晚也会知道,怕是瞒不了多久的。
只是到那时,伤痛大概不会比这时少一分。
厉东一捏了捏太阳穴,“妈,我也不知道,这事大概是瞒不了的,我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对她说。”
主任上午的时候叫一个戒毒所的朋友看过了,辛曈现在的情况,去专门的戒毒场所是避免不了了的,而且一去至少也要3个月的时间,还不能说绝对有效果,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无疑是雪上加霜,他的心已经冷到了极点。
还拿什么,去安慰她,温暖她?
他不敢。
“不然,妈妈去说,好不好?”温馨叹了口气,不知道要怎么替他分担这忧这苦。
厉东一沉默了半响,“再等等吧,晚上的,我和她说。”
没等到晚上,天色不过才擦黑,辛曈血管又开始突突地跳,痒得不行,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
温馨去幼儿园接南合去了,厉东一才去订了餐,回来就看见辛曈手里抓着被子,失了血色的苍白的一张脸,已经是冷汗淋淋。
他的心忽地像是以最快地速度坠到了坚硬无比的水泥地上似的,几乎是没有停顿地冲了过去,“辛曈,辛曈。”
辛曈几乎要丧失了的理智被抽回了一些,使劲抓住了他的胳膊,“我究竟怎么了?我怎么这么难受?厉东一,你去找医生,找医生来,好不好?”她咬着唇,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厉东一没听,只手臂紧紧捆住她似的,“辛曈,先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有护士听见动静,小跑着进来,用束缚带扎住了辛曈的手臂和胳膊,迅速给她喂了药,和着水服下去了。
辛曈挣扎着喘了一阵子,气息终于平稳了些,软软地平躺着,眼睛却看向他。
厉东一给她擦了汗,她终于开口,“厉东一,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前段时间,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厉东一替她把头发顺了顺,声音嘶哑低沉,“辛曈,你让我回家拿的药瓶,里面装的是毒品,你难受是因为毒瘾犯了。”
之前一犯了毒瘾,她以为是精神状态不好,再加上一犯就可以吃药,所以她一点都没有会怀疑到自己哪里不对劲。
“不会,”辛曈脱离他的怀抱,“不可能,我吃的只是抗抑郁焦虑的药,不是什么毒品,东一,你相信我,我没有,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厉东一扶着她的双肩,“不是你的原因,我相信你。”
“那是谁?”辛曈扯着被子,终于咬着被角哭了出来,“是陆域,是不是?”她反应了过来,终于止了哭,“可是为什么,药是陆医生给我的,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记忆里所有关于他的画面,都是温暖的,他耐心,他心思细腻,她忙得忘记去医院,他还会特别关照她,提醒她。
厉东一用手掌抹去她的眼泪,“陆域和许蔚然是兄妹,只不过许蔚然随许舜姓,陆域,则随他们妈妈的姓。”
“所以,他是为了许蔚然么?他们就这么恨我?”辛曈全是力气似乎脱尽,眼睛里光彩再无,连同眼泪一起消失,只呆呆的出神。
和自己有一半相同血缘的兄姐,恨自己到如斯地步么?
陆域送走了许蔚然,又叫了一辆出租车,确保她真的上机出国了,才匆匆赶回医院。
他到辛曈住的病房的时候,辛曈眼睛已经又红又肿,病房里气压低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来了?”厉东一站起身,把辛曈护在身后,不让陆域靠近。
“辛曈,”陆域没退缩,“辛曈,对不起。”他声音尽量大些,确保辛曈能听得见。
厉东一身子动了动,露出了辛曈小半个身影,陆域已经对着那方向,直直地跪了下来。
辛曈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件事,所有的后果我都愿意承担,以后我会看好她,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他微微低了头,“我真的没有想到,我请求你,好好养好身体,孩子还会有的,我会替你找最好的妇科大夫,只要你肯原谅,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不劳烦你,请你赶快离开。“厉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