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来,当然是改刃困难,因为这是起跳一瞬间的动作,这么短的时间里,人很多时候只能靠本能反应,所以平常训练时候的习惯就自然地表现出来了。而李淇是进入跳跃的时候提前转身,用刃并没有问题,纠正起来相对容易。
可是他该怎么跟杨茉解释呢?当时杨茉还只是预备队员,只有一点微薄的补助,李淇连预备队员都不是,还要自己出钱付装备、教练、冰场的费用。在天赋,潜力都不如杨茉的情况下,当然最好是他放弃,这样家里的经济负担也可以小一些。金妍儿的姐姐就是这么做的。
何况,他只是牺牲了自己的运动生涯而已,王旭却是为全家牺牲了自己的学业,乃至前途。如果他可以继续上高中,以他的成绩,考上大学不成问题,但这一切都只是梦想了,难怪王旭那么督促自己、杨茉以及小方,也许就是圆他自己未尽的心愿吧。
想到王旭,李淇先是一阵高兴:大方怀孕了,王旭要当爸爸了。然后一阵黯然:虽然一波三折,王旭最终是过上了他想要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凡生活,有大方这么个温柔细心的妻子,他现在一定很幸福吧。而自己与杨茉……
思绪一飞出去,就很难拉回来。而他最近这几天不是忙于赶工编程,就是给杨茉调整技术,几乎就没好好睡过觉,上下眼皮一沾就睁不开,结果就这样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杨茉等了很久也没等来李淇的回答,俯身一看才发现他已经睡熟了。她很小心地为李淇盖上被子:着凉不是好玩的。看到他疲倦的睡容,杨茉不心疼是假的,但她只敢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在李淇耳边说:
“哥,不要这么累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重归苏莲托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感冒停更一天,抱歉
因为韩国也过春节的缘故,平昌冬奥会开幕的时间定到了3月初以避开国人回家探亲的交通高峰期。因此中国花样滑冰国家队在国内锦标赛结束后集训近一个月,然后全体运动员教练员放假四天回家过年,大年初三重新集结备战。所以李淇、杨茉于腊月二十八坐上了回哈尔滨的火车。
能这么快就预订到火车票,当然是李淇的功劳,就在很多返家心情的人们还在火车站苦苦排队等待的时候,端坐电脑前的他连返京的车票都买到了。结果是队里上到教练工作人员,下到运动员找他帮忙买票的人数激增。
好不容易把北京的一切整理完,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哈尔滨的家,哪知小区门口就聚拢了一大群人。其中肯定少不了媒体记者。
他们刚从车上下来,记者的话筒就递了过来,李淇正要付钱,那司机看来也是个花滑爱好者,居然顺便向杨茉索要签名。杨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的字不好看。”李淇快刀斩乱麻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份化妆品小样,上面印着杨茉的头像和包装过的“签名”,那是刘泰成公司产品的试用装,李淇当时就要了不少过来,搞得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拿去给闺女用,刚才不是说你闺女也上高一了吗?到底哪只眼睛觉得我家茉莉还是个高中生?闺女不用给老婆用吧!
下车之后,杨茉就陷入了媒体记者的“围剿”,从比赛成绩到与队友的关系,甚至有记者直言不讳地问现在男队中哪一个是她的男朋友。
杨茉自然不知,在某些狂热粉丝眼里,她已经跟周婷成为了“情敌”,只是那位幸运的男人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大哥大宋楠?成绩最好的闫涵?或者H省的老乡刘佳星?又或者是,公认的第一帅哥陈沛佟?一时间男队选手无一幸免,悉数被扒皮……
鉴于上次中国杯庆功宴上闫涵是第一个向杨茉邀舞的,在花滑迷们眼中,女单一姐配一哥,本来是桩佳话,偏生闫涵第二个又请的是周婷,所以便不幸成为了脚踩两条船的“陈世美”,关于杨茉因为周婷第三者插足导致成绩下滑的传言也就满天飞了。
杨茉很小心地应付着记者:“闫涵?关系是不错,国家队大家都关系很好,就跟同学一样……没有,我没有男朋友,也没有精力谈恋爱,恢复训练都来不及……”
有记者穷追不舍:“是不是哥哥不准?”
“没有的事。”杨茉说这句话的时候,脸微微白了白,语气也不是那么坚决,幸好这时候李淇从后备箱拿出了行李赶了上来,帮杨茉挡掉了记者的话筒。
走到王旭家楼下,就看到王旭、大方双双在门栋前等着了。
杨茉还跟小时候那样扑到王旭怀里,眼泪刷地就下来了。王旭被她这一扑弄得手足无措,只好为她拍背哄道:“莫哭,莫哭!”
李淇有些惶恐地站在一边,若是王旭问起杨茉受了什么委屈哭得这样伤心,而杨茉又如实说了,他该如何承受王旭的怒火呢?欺负了茉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李淇不敢想象王旭盛怒之下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但是杨茉哭完之后,却不见王旭像以前那样关心地问杨茉都受了什么苦,他仅仅是揽着杨茉的肩膀,招呼自己:“快上楼来坐坐!”
直到来到王家大门,看到挺着肚子的大方来开门的时候,李淇才明白自己如此轻易“过关”的原因:对王旭来说,现在更重要的还有妻儿,杨茉,虽然也重要,但已经不能排在第一位了。
而且杨茉已经成年,在北京又有自己照顾……
李淇一时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回哈尔滨之前他就得了感冒,嗓子疼得很,说话少也正常。
在王家坐了坐,李淇、杨茉就告辞了。这个家现在属于王旭、大方以及大方肚子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几乎已经没有两人的位子了。登记在杨茉名下的“家”在离这里近一个小时车程的市中心,而且没有人收拾,几乎不能住人,所以她现在能回的,只有李淇的家——这个小区里另外一套房子。
虽然这套房子也是有半年没人住了,但李淇装修和挑选家具、电器的时候慧眼独具,选的都是现代简约型的,略略一打扫,立刻焕然一新。
最好朝向的房间自然是给杨茉的,杨茉推开窗户,探头往外看了看,黯然道:“这个地方完全看不到大哥的店子。”
王旭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也就是三兄妹原来的家,是可以看到王旭的小吃店的,他在忙什么,店子的生意是好是坏,甚至王旭需要帮忙的时候只要喊上那么一嗓子,李淇、杨茉立刻会蹬蹬跑下楼来。
这片小店是全家经济来源,三兄妹潜意识里都这么想着,甚至杨茉夺得冬奥会冠军之后身家暴涨也一直改不过来。
李淇也只是提醒:“大哥的店子搬到外面大路上了,就是我们进小区看到的那家。”
“回来之后,什么都变了,不对,是每次回来就有一点变化……”杨茉扶着窗棂,喃喃自语。
从加拿大留学归来的时候,住过的老宿舍楼要拆迁了,一家人租房住了近一年时间,好在杨茉已经入选国家队,比赛奔波在外和在北京训练的时间多。再回哈尔滨,养父李为国刚刚去世,那天楼栋下堆满了花圈,生命中最熟悉的一个人就此消失了,再往后,就是分家,生母和生父出现。上次回哈尔滨,分别是王旭结婚和车祸住院。现在他也要渐渐淡出自己生活。也许人的一生的境遇就是一列火车,无数的人上上下下,来来去去……不经意回首,发现车子上的人早已换过一批,就算留在车子上的人,还会与以前一样吗?
思及此,杨茉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李淇自杨茉自言自语的时候就发觉她的情绪不对,见她掉泪,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欲要上前又怕杨茉不愿他接近。只是眼看着杨茉的眼泪已成决堤之势,不能听之任之,所以咬咬牙,像年幼时教育她一样,架住杨茉的肩膀,狠摇两下:“别哭了,哭能有什么用呢?”
杨茉抽噎着,用手背擦眼泪道:“我知道,我知道,什么用都没有……你说的对,是人都会变,是我自己不肯改变,不肯接受……”
“不!”李淇一口剪断杨茉的话,他一字一句地道,“茉莉,你不需要改变。”
我只要,你永远是我的茉莉。
杨茉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带着几分惊愕几分期待几分祈求地望着李淇,李淇小心地捧着她的脸,用大拇指轻轻拭去她的泪珠,杨茉闪着泪光的眼眸里,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这是杨茉第一次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没有拒绝他的亲近——李淇一只手轻轻托起杨茉的下巴,竭尽温柔地吻在她的唇上。
仍旧与上次一样,轻轻软软带着少女的馨香,李淇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娇躯虽然微微颤抖,却没有如上次那般惊恐至极。他忍不住得寸进尺般将另一只手扣在杨茉的脑后,稍稍用力,唇舌试图撬开杨茉的牙关。
杨茉喘息了一声,就已经放弃了抵抗,李淇趁虚而入,辗转缠绵,尽情汲取她芳香的气息,直到杨茉的身躯因为缺氧软绵绵地下坠的时候,李淇才意识到:自己做得有点过了。
松开她的唇,杨茉下意识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慢慢低下头:她始终适应不来这样热烈的亲密,虽然告诉自己不用怕,这是李淇的“爱”,可仍旧不能遏制发来自身体上的恐惧。
李淇的嗓音由于感冒加上激动显得比往日更加暗哑低沉:“不要怕……”杨茉艰难地点点头。
看到她的唇因为自己的吻而更加娇红欲滴,妩媚动人,李淇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只在她的额上小小亲吻一下:“去洗洗脸,补个妆,待会儿我们要去大哥那边吃年夜饭。”
、望春风
这顿年夜饭可以说是三兄妹搬进小区之后人数最多的一次。以往人最多的时候,满打满算也就四个人而已,杨茉进了国家队之后,为了比赛训练和节省路费,有时候过年也不回家,李淇也经常趁寒假打工挣学费,所以有好几年连四个人都凑不齐。而今年除了王、李、杨三兄妹外,还有大方小方姐弟,方家二老,如果把大方肚子里的那一个算上,就是非常吉利的“8”了。
虽然只是姻亲,方家二老也算看着这三兄妹长大的,李淇杨茉又都是惹人喜欢的孩子,一时间方老太太抱着杨茉直叫丫头,把杨茉当了自己的闺女。
李淇也是大家关心的对象,毕竟他有22岁了,照理该是谈恋爱的年龄。但始终没有听说他交过女朋友,除了杨茉,甚至很少见他跟女性说话。方家二老毕竟不是李淇的正经长辈,不好直接问,王旭倒是从李淇不尴不尬地神情中猜出一二,只是他以为都是自己在病重之时对李淇说了那些话,这个弟弟又实心眼,就对杨茉用了心,现在若是杨茉也对他有好感自然两全其美,万一杨茉并无此意,那李淇可真是被自己坑惨了。
所以当大方挑明地问李淇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王旭用胳膊肘靠了靠妻子的胳膊,大方的话也就只问到了一半,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李淇杨茉二人神情上的不自在:杨茉一点也没有身为妹妹对哥哥的关心,只顾低头扒饭,这与她得知王旭要结婚的高兴劲儿相差非常大。而李淇既没有暂无结婚计划而被长辈逼婚的不耐烦,又没有恋爱中人那种瞻前顾后的担忧,而是先小心地偷瞄了一眼杨茉的反应,她怎么做,自己也怎么做。
王旭何等乖觉,忙给他们解围道:“我结婚的时候都27了,老二还有好几年呢。再说男的不怕等,30岁以后结婚的都大把抓呢!”
方老太太当然没注意到李、杨二人的不自然,“男的能等,女的可不能等。”在他们这一辈人的眼里,二十四五结婚正好,再晚点就玩野了,更不可能走入婚姻殿堂,老不结婚只谈恋爱,岂不成了感情骗子?李淇有才华相貌又端正,当然不愁找不到对象,就怕他挑花了眼,把好姑娘生生耽搁了。
王旭笑道:“李淇还没有女朋友,什么等不等的。”
方老爷子支持:“李淇这孩子最是有主见的,你急什么。现在不漏口风是还没定下来,等事情成定局了,咱们只管喝喜酒就成了。”
杨茉停下了筷子,看了李淇一眼,李淇移开了视线。
方老爷子说的对,这件事就差一点成定局:如果那个时候她真的怀孕了,那么两人的婚事此时应该提上日程了吧?
这个哥哥啊,总是喜欢把什么事情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包括自己这个妹妹。也许从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希望自己成为他的妻子了吗?
杨茉知道生母黄婉玲“童养媳”的说法用心险恶,不足为信。只是嫁给李淇……自己始终无法对李淇产生兄妹之情以外的感情,在杨茉的想法里,不是李淇不好,而是我不好,我无法回应李淇同样的深情。
杨茉陷入深深的自责与内疚中。她早该看出来的,同样是从小一起长大,王旭对自己是毫无疑问的兄妹之情,他可以为了自己学习花样滑冰卖掉父亲留给他的房子,可以为了养活一家人牺牲学业,但他也有自己的感情生活。当李淇和自己独立之后,他也要组成自己的小家庭——他与自己是两条平行线,并行不悖,尽管亲密,却绝不相交。
但李淇对自己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一直试图介入,影响,甚至左右自己的事业、前途……乃至感情——他要自己的后半生与他再也难分彼此。
如果当时自己咬咬牙,再苦再累也不让他调到北京照顾;如果当时自己拒绝他为自己编舞;如果……可是再多的如果,也不能回避一个问题:他现在已经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将如何报答他的深情?
绛珠神草林妹妹用一生的眼泪报答神瑛侍者,很多小说影视剧里,美女对英雄也只能以身相许……
没人想过那些美女是否发自内心地乐意。
杨茉抱住自己的肩膀……她无法回应却不能不回应——李淇的爱,太炽热,太执着,她无法不害怕,无法不恐惧。
身边的大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杨茉才蓦然惊觉自己的动静有点大了。
一家人守夜到春节晚会结束,因为大方有身孕,方家二老年纪大了,都耐不得熬夜,就先去睡了。而她坚持要跟大方一起睡在王家。李淇跟王旭都喝了不少酒,至少她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客厅里高谈阔论。
抱紧自己的肩膀,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她不禁想到,除了王旭、李淇外,第三个与自己有深交的男子:若是李淇能像郑鸿那样春风化雨,温柔而耐心就好了。
可是郑鸿……自从上次方丹故意打电话给自己告诉王旭不幸死于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