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裴之沛也得知了顾璟琛来过店里找她的事情,他脸色错综难辨。
深邃的眸中闪烁着一缕阴鸷,没想到顾璟琛还不死心。
难道他这是要逼迫自己动手?
不过,他深吸了几口气后,平复下心境,冲动是魔鬼。
现在,他跟钟意情发展的方向逐渐转好,自己应该信任她,不能不顾及她的心情恣意行凶。于是,当晚,两人吃饭的间刻,他漫不经心问,“听说顾璟琛今天来店里了?”
若是两人误会还没解开,他这么问,她肯定要发火,觉得他是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可误会解开,她只当他关心她,并没有大发雷霆。
她和颜悦色回道,“嗯,来店里了,我们还去绿意咖啡馆小坐了下。”
“他有喜欢的人了。”
钟意情顿了顿,话锋一转,让裴之沛错愕不已,眸中那闪烁的阴狠都凝滞住了。
怎么可能?
他快打翻醋坛子,结果……结果听到这么一个打了他措手不及的消息。
“你也认识的,是凌婕瑜。”
钟意情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玩味,似乎他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了。
裴之沛闻言,英俊的脸庞上,神色更值得玩味了。
殊不知他的内心更是复杂,其实在听到顾璟琛有喜欢的人,他的确是窃喜的,这样情情以后就安全了。
只是没想到这人选,会是这般的棘手,凌婕瑜,子末的前妻。
他跟子末交情一直不错,子末的心思,他也知之甚详,无非是想跟凌婕瑜破镜重圆,尤其是听闻自己跟情情冰释前嫌后,子末更是蠢蠢欲动了。
唉。
不知道凌婕瑜对……顾璟琛是怎样的心思?
以顾璟琛对情情的执着,八成是凌婕瑜主动的,那么子末注定是失败者。
*
三天后,孙琦来店里找钟意情,便将顾璟琛跟凌婕瑜在一起的大头条顺便提了提。
钟意情本就是知情者,所以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意外。
丁默她们惋惜,“又少了一好男人啊。”
古绯情绪最为反常,激动得脸色一片青红皂白,怎么可能呢?
在她处心积虑、想方设法针对钟意情,想要给她一个教训,却得到这么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
她心爱的顾教授移情别恋了。
那么她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完全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打击,对古绯而言,实在太大了,她接受不了,差点崩溃了。
脸色惨白的她,被钟意情格外关注,“古绯,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古绯身子摇摇欲坠,还是咬牙承受了下来,“我没事。”她满脸倔强,更多的是不甘心。
“店长,”一分钟过后,她脸色依旧十分难看,“我下午要请假。”
丁默关切地望着她,“你的脸色真的是不太好,要不我陪你去一趟医院吧?”
古绯推辞,“不用了,我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然后,她便二话不说离开了。
离去的背影,带了那么一丝悲凉的伤感。
“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钟意情眯了眯眼,不过并没有跟上前去。
“好像真有点,我过去瞧瞧。”
丁默担心古绯出事,于是忙不迭跟了上去。
等到丁默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店里的人都还在,钟意情跟孙琦也没离开。
丁默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还指使阮珠珠给她上了杯开水,她渴死了,咕哝咕哝一口气喝了两杯才把那股燥热给强压了下去。
她带回来的消息,绝对是爆炸性的。
原来,她只是偷偷跟随,并没有惊动古绯。
古绯离开这后,去青州大学,找了顾璟琛,然后还表白了,当然,也没忘记质问顾璟琛跟凌婕瑜在一起是否是真的。
顾璟琛点头后,古绯便彻底崩溃了,撕心裂肺地朝着他吼道,“你怎么可以爱上凌婕瑜呢?”
顾璟琛匪夷所思,话说这突如其来冒出来的女人,他本是不想理会的,根本就不认识啊,脑子里搜查过滤了N遍还是毫无印象。
回答她问题,已经是他大发善心了,没想到这女人还得寸进尺,歇斯底里,跟得了蛇精病一样,蛮不讲理。
他喜欢谁,他爱谁,好像都是他的自由,跟这女人毫无关联好不好?
这女人搞得他喜欢上别人就是天大的过错一般?
“你到底是谁?”
顾璟琛一个头两个大。
“我叫古绯,青大毕业的。”
“那好,古绯,我郑重地告诉你,你喜欢我,那是你的自由,我喜欢谁,也是我的自由,没人规定谁谁好我就一定要喜欢谁吧?”
顾璟琛冷哼,他是实在受不了这个二货了。
他很想走人了好不好?
“你为什么移情别恋?”
可能是顾璟琛原先给她的感觉太好了,所以她无法接受顾璟琛移情别恋这一事实,而且别恋恋上的女人还是个二婚的。
她所爱慕的男人,眼光怎能差到这个地步呢?
古绯的内心,是相当的不爽,相当的压抑。
“难道我还需要为你守身如玉?”
顾璟琛受不了了,笑得冷艳高贵。
“可你也不能移情别恋。”
古绯底气还是欠缺,期期艾艾地道。
顾璟琛挥了挥手,深吸了口气,遏止住了自己揍人的冲动。
爱慕他的女人不少,可奇葩到这地步的,还是头一个。
不得不承认,这大千世界,奇葩无奇不有。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问心无愧,你识相的话,就给我滚远点,蛇精病是会传染的。”顾璟琛的嘴巴很毒,古绯流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
顾璟琛扬长而去。
古绯全身僵硬了起来,着实无法相信自己一直苦苦恋慕的男人,会是这样的德行。
这真相,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她瘫软于地,嘤嘤哭了起来。
她再也不要爱慕这个表里不一的毒舌男了,温文尔雅、痴情不悔的顾教授,根本就是自己杜撰臆想出来的。
奈何现实太残酷,血淋淋的,伤得她肝痛肺疼。
丁默看到这里,便回来了。
阮珠珠嘴巴大张,“古绯跟顾教授?”
钟意情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古绯针对自己的敌意是从何而来了,原来是跟顾璟琛有关,顾璟琛还真的是蓝颜祸水,古绯这么一好好的小姑娘被他迷得七荤八素。
韩雪跟孙琦也震惊连连。
不过,这离奇的事儿,最终还是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下,接受了,消化了。
古绯遭到滑铁卢的打击后,第二天没来上班,第三天也没来,第四天,终于有了反应,她打了个电话给丁默,说辞职的事儿。
丁默倒是没为难她,爽快地批准了。
她不笨,在得知内情后,早就举一反三出来了,以古绯的条件,根本就没必要屈居来她们内衣店当个导购。
古绯来,八成是卧底的,想从这挖掘出前任店长的有用信息。
丁默知道,古绯对钟意情是不再具备任何威胁了,顶多因爱生恨,将恨转嫁到男主角身上,或者另一女主角身上,钟意情已经成了过气的过去式。
反正对店长构不成威胁,看在她在店里工作表现不错的份上,丁默自然是大手一挥,既往不咎,宽大处理了。
钟意情听闻之后,也没有异议,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古绯并没有对自己展开任何实质性攻击,没必要强加为难。
*
接下来,阎子夜跟孙琦的婚礼提上了行程。
阎子夜为抱的美人归,所费不菲,可他对于这破费,是没有丝毫的肉疼。
孙琦在他心目中,那才是真正无价的。
阎子夜跟孙琦的婚礼,宾客盈门,阎子末自打从弟弟手中重新接过阎家掌权人的公务后,将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自然,抽空出来的时间,都在凌婕瑜那踢铁板了。
说不气馁是假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是无坚不摧的坚韧男人,也经不起屡败屡战。
弟弟的婚礼,并没有邀请顾家人跟凌家人,不过一贯跟老爷子交好的厉老爷子名字自然是跃居名单之首。
自打跟外孙裴之沛关系僵化之后,厉老爷子这日子熬得是水生火热,原本瘦得身子愈发得不能见人了,看上去愈发得苍老了。
之前有裴之沛打理厉氏,他没有后顾之忧,只需颐养天年即可。
当外孙跟自己闹翻负手离去后,抛下的这个烂摊子,都要他这把老骨头出来解决。
那些昔日对自己唯令是从的股东们,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大逆转,动不动尖酸刻薄讽刺,早已忘了过去他的威慑力了。
之于他们而言,金钱的诱惑才是致命的,对他们有价值的,才能得以他们的亲睐。
自己是真的老了。
好几次犯了低级的决策失误,让这些股东们更是看自己不顺眼了。
他们是巴不得将那不孝外孙给赢回来担任这厉氏的总裁,继续给他们赚大笔的分红。
厉老爷子自打闹僵后,就没见到外孙本人了。
阎子夜的婚礼现场,是他们头一回重遇。
看到外孙跟钟振涛的女儿低声和悦地交谈,厉老爷子呕得差点吐血,气得浑身颤抖。
他还是不知死活,不听劝阻,非要跟钟振涛的女儿搅和到一起。
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药,让他死心塌地成这样,七年过去,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无论他先前怎么劝之沛娶轻烟,他都推三阻四。
当初,他就该施压的,拖着孱弱的病躯施压,而钟意情在牢中,那是最好的时机,自己生生错过了。
真是悔极了。
轻烟死了,明面上是姜华掐死的。
厉老爷子不是愚昧之人,何况他对自家外孙知之甚详,觉得幕后推波助澜的那只手一定有外孙的影子。
对于轻烟的死,老爷子还是有些愧疚的。
毕竟人家给他捐了一个肾,这辈子,都免不了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之沛为了钟意情,是无所不为,红颜祸水,害人匪浅!
罪大恶极!
阎老爷子自然是看到了厉老爷子的神色变化,心里不由叹息,长江后浪推前浪,厉老爷子不服老也证明他老了。
哪怕他强行夺走了之沛行使的权利,可夺不走的是人心的莫测,厉氏上下都被裴之沛给经营得如同铜墙铁壁。
牲畜都认主呢,何况是人。
“厉老头,你回头跟之沛服个软,逞什么能呢,自作自受。”
阎老爷子看得比厉老爷子开,觉得厉老爷子不应该犟得跟头蛮牛一样。
瞧之沛对那女人与众不同的态度,就知道他对这女人上心的程度非同寻常。
这男人一旦爱上一个女人,什么家庭背景啥啥啥的,都要靠边站,你越是反对,越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厉老爷子这分明是跟他自己过不去啊。
厉老爷子只觉得钻心刺骨的冷意骤然袭上身来,不由打了个寒颤,“阎老头,那女人,又不是普通女人,我宁可他娶一个一穷二白的,也不想他跟钟振涛的女儿有半点牵扯。”
“那又如何?这都是你的想法,他心里想的八成是如何不让钟意情受到半点委屈。你觉得让他们没牵扯可能吗?厉老头,你就不能醒醒认清事实吗?钟振涛的女儿如今怀了之沛的孩子,以之沛的性子,若是他不想娶这女人,还会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吗?”
阎老爷子一针见血地反驳,厉老爷子差点把一口牙给咬碎。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阎老头说得在理。
在理是在理,可让他低声下气去给小辈赔罪,厉老爷子是死也不干的,尤其是接纳钟振涛的女儿,他觉得自己宁可死,也不能受这股气。
擦肩而过的时候,裴之沛很有骨气没喊外公,厉老爷子也扭头装作不认识他。
这一幅场面,落在有心人眼中,当真觉得这两人决裂了,以前还不信,这下是信了。
很多人纷纷把目光调转到钟意情身上,想要趁机观察她的反应。
钟意情表现得很淡定,并没有吭声。
这一幕,她自然也没错过。
对于裴之沛跟厉老爷子关系僵成这样,她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
只是厉老爷子对自己成见太深,而且他不待见自己,钟意情着实不愿意自己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何况,让她歉疚的对象是裴之沛,而非厉老爷子。
厉老爷子总把这过错推到别人身上,钟意情非常看不惯。
当年他女儿,也就是裴之沛生母之死,厉老爷子也要负一大部原因。
都是他瞧不起人,瞧不起裴玄非,要是他肯接纳裴玄非,并且让他在青州留下来扶持他,裴玄非根本就不用带着厉理去青城拼搏。
裴玄非也不需要如此拼命,只为了早日出人头地,让厉家人能重新接纳自己跟厉理。
直到婚礼结束,这两人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阎老爷子适当暗示了下裴之沛,可对方却没有接下文,让前者一张老脸没了台阶下,尴尬得不行。
阎老爷子接下来便歇下了这心思,决定不搀和这祖孙两人的事情里去了,免得被裴之沛给记恨上。
自打出言帮过莫轻烟后,之沛对自己的态度就变得模棱两可了,若非顾及着跟子夜以及子末的交情,阎家估计跟他的关系就要降至冰点了。
过了十天后,厉老爷子病倒了。
这病因么,有老的病因,也有新的诱发的。
姜医生虽然是听闻这祖孙闹僵了,不过还是通知了裴之沛,这来不来,就是对方的决定了。
厉老爷子病情很严重,电话里,姜医生都一一告知过了,并没有大肆渲染的成份,全是真实的。
厉老爷子这身子骨,极有可能连一个月都活不下去了。
最近,他的身子情况一直在恶化,自己三番两次叮嘱,都被他给置之不理了。
病人不爱惜身体的后果,便是病情彻底严重了起来。
裴之沛还是来了。
他来的时候,厉老爷子还没醒来,身上插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管子。
他闭目沉睡,如果不细看,还以为他没了生命的迹象呢。
裴之沛眼神变化莫测,没想到外公……。
他身侧的双手,缓缓握成了拳头,似隐忍,又似克制。
这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老人,毕竟是他在这世上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哪怕两人因为某些事情关系不睦,闹得不痛快,他还是心境波动很大。
他也不想跟外公起争执,可外公的成见太深了,为何他就不能接受情情呢?
不管如何,情情,他是一定要娶的,外公反对,以死相逼什么的,他都不会同意。
已经错过了七年,他不想再浪费另一个七年了,人生短暂,没有多少个七年可以虚度。
厉老爷子悠悠转醒,正好迎上了裴之沛复杂的眼神。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认我这个外公了吗?”
厉老爷子这人关键时刻,还是不忘矫情了一把。
他以为是自己的这回生病,让某人迷途知返了,以为自己战胜了钟意情。
裴之沛抿了抿唇,他其实是真的不想刺激这个老人了,可惜人家不领情,非要旧事重提。
“听说你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