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眼站在远处的萧予墨,微笑着回:“还没到时机,今天只是来散散心。”
“苏施主面慈心善,不知可找到一心人?”
“师太看那人如何?”她指了指远处皱着眉头的萧予墨,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静安师太只是看了一眼便说:“那人身居高位,常人无法向迩,苏施主虽命定贵人,但那人实在非寻常人物,施主还需多加斟酌。”
“谢谢师太。”
她再回来时,萧予墨却是拧着眉,极为不悦,“怎么还信起这个了?”
“以前不信的……后来……”她止住了话,忽而笑靥如花,仰着头看他,“师太说你不适合我。”
“一个老太婆的满口胡言你也信?”他的语气有些愠怒,夹杂着微微的恼和孩子气。
她噤了声,好脾气的去抓住他的手,晃晃他的手臂,颇有讨好的意味,“萧书记,我开玩笑的。”
“你叫我什么?”他转头,眯着狭目看她。
“予墨。”
他紧绷的侧颊得以舒缓,啼笑皆非的睨着她,许久说不出话来。
下山的时候,苏璟言脚疼,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他发觉不对劲,便停下脚步揽过她轻声问:“脚怎么了?”
“大概刚刚不小心崴了脚。”她蹙着眉头,鼻尖有星点汗珠,萧予墨背过身弯下腰,淡淡转头说:“上来。”
她觉得鼻尖发酸,盯着他的背许久,直至他轻唤她“言言”时,她才趴上他的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她贴在他耳边问:“重不重?”
“重。”一如当初的回答。
但这次她没有去咬他,只是吻了一下他的侧脸,眼中忽然潮湿柔软,她吸吸鼻子,尽力保持平静的说:“我哪里重了?”
爱,从来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
、32、你死,我陪你。
苏璟言还赖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手机欢快的响起,苏璟言一点点摸过去抓住手机接通电话。
“喂,言言,我是承欢啊。”
苏璟言立马坐起来,像打了鸡血一样倏地睁开惺忪的眼睛,连口齿都变得不伶俐起来,“承欢……?”
“我已经太久没有和你联系了,突然很想你,所以……对了,你刚刚在干什么怎么这么久接我电话?”
苏璟言揉揉头发,打了个哈欠,说:“我正在睡觉,最近好困。”
“哇,怎么越来越懒了?小猪。”
“没有啊,怀孕了。”
那头电话寂静了几秒,然后问道:“是萧予墨的?”
苏璟言也静下来,平静的回答:“是啊,我和他又在一起了。”
“言言,你一定要幸福。我没有获得幸福,所以你要双倍的幸福。”
……
后来闲聊了几句,苏璟言又瘫下去,像堆软泥巴似的平躺在床上。双眼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冥想。
萧予墨进来拉她起床,见她有些不对劲,坐过来摸摸她的额头,问:“不舒服啊?”
苏璟言拿开他的手,坐起来抱住他,瓮声瓮气的说:“突然很想你。”
萧予墨一愣,随即温柔笑开,“傻子,我不就在你眼前?”
我们都无法把握世事,谁能断定,10年以后我还能和你睡在一张床上,盖同一床被子?
“萧予墨,别放弃我。在我放弃你以前你不许先放弃我。”
很霸道很刁蛮的要求。
萧予墨依旧是答应了。
过了耳听爱情的年龄,可是谁也无法否认,耳听爱情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
到了流金已经是中午11点,活倒是没干点什么,就已经被纪韫恒的小女朋友拖着去吃午饭了。
苏璟言还很疑惑顾海边怎么找她来吃饭了,“嗳,你男朋友很忙么?没人陪吃饭啊?”
顾海边吞吞吐吐的,“言姐……我怀孕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现在很乱……”
苏璟言握住她由于惊慌而颤抖的手指,冷静的安慰她说:“纪韫恒知不知道?”
“我不敢告诉他。”
“你还在上大学的吧?大几啊?”
“大二,万一被导师知道我怎么办?言姐……我很怕。”
她的瞳孔里全是蓝色的海水,一如她的名字,很忧伤。
“你应该告诉纪韫恒,和他商量究竟要不要。”
“不是他的。”
苏璟言全身一震,顾海边更是压制不住的流眼泪。
“你不喜欢纪韫恒对不对?”苏璟言轻声试探性的问。
顾海边不说话,咬着红唇默认。
……
顾海边走了以后,苏璟言又坐了一会儿,没想到会遇见萧颜和孟嫣然走在一起,还一起吃饭。
这样的画面有些诡谲,两个人她都不喜欢,这两个人竟然像姐妹一样走在一起有说有笑,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苏璟言定了定神,揉揉太阳穴,才拎着包直接回了水榭。
才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她的脑子就像被是定时炸弹刚刚爆发过,已成平地。空荡荡的让她莫名的难过。
赵阿姨从乡下回来了,正在厨房煮午饭,苏璟言刚才在餐厅基本上没吃什么东西,赵阿姨炒了不少她爱吃的,她动动筷子,想吃也吃不下。
满脑子都是萧颜和孟嫣然走在一起手挽着手的画面,那个样子就像是同仇敌忾,那么敌方很明确,一定是她。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只是她很苦恼的想不通一件事,为什么萧颜会认识孟嫣然,而且看关系似乎很亲密。
萧予墨回来以后,就看见苏璟言颓然的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整个人就像被打了蜡,一动不动。
“怎么了这是?”
苏璟言微微抬眸,睫毛的弧度在眼眶四周投射一小片阴影。
“我看见萧颜和孟嫣然走在一起。”
她看着他没有一点吃惊的表情,等着萧予墨的下文。
萧予墨不说话,只是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像两个陌生的路人坐在同一张休息椅上谈心。
“言言,有时候不去想太多或许你会好过一点。”
“听你的意思,好像你早就知道?”
黑暗,无边无际的涌动。
苏璟言的心里就像织了一张无形的铺天盖地的网,牢牢的捕捉住她,她逃无可逃了,向唯一的情人求救,结果却是那人同情怜悯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潇洒的转身,踩着她支离破碎的心一步步向前。
萧予墨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只是想问,你怎么忍心拿你口口声声说爱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做诱饵?”更何况,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孟嫣然涉嫌贩毒,而且是和外国不法分子。”
“这不是借口,她贩毒和你利用我是两码事。萧予墨,我只是想问你怎么忍心?”她的表情僵硬,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只是很安静的像个铜像。
“我不会让你出事。”
苏璟言冷哼一声,然后望向窗外,“如果我陪萧颜坐在流金顶层上面真的失足掉下去,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是这样的意外,那我也不会活了。你死,我陪你。”
生,你是我的人。死,我们也要睡进同一副棺材。
“这算不算作是告白?我该不该感动的流眼泪?”
可是她的眼角干涩,哭不出来更加笑不出来。
她想起身却发现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无法站起来,她的眼泪全往心里直奔,根本不给她一点呼吸的余地。
她的心是一座城池,就像威尼斯水城,却从始至终只有一艘船,而船员只有他一个。
他在她心里翻江倒海,总有一天,他也是会翻船的吧。
“江山和美人你还是选择了前者。”这算不算失望?
其实两者都拥有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她愿意装傻,而他也愿意继续骗下去。但是这场游戏,他愿意继续演下去,她却不愿意。装傻,是她这辈子最学不会的。
“请求原谅的话我最不想和你说。”他和她并肩坐着,双眼微微合上。
“我也没打算要原谅你,这样最好。看来我们很有默契。”难怪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苏璟言和萧予墨之间堆积了太多的空白和裂痕,多到他们早已不愿意花精力去修复,连遮掩都懒得遮掩,只好放在暴露的空气中,任它发酵,挥发。
苏璟言一头栽进被子里,脑子里空白一片,她累得连根手指都不愿意动。
既然如此累,为何还不愿放开对方?
突然傻傻的笑了。
不是有首歌的歌词叫作,放弃你就等于放弃我自己么?
苏璟言依旧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水榭和流金之间来回穿梭。程序化的生活,比以前更加枯燥无味。
陆陆续续也经常看见萧颜和孟嫣然,可是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惊讶震撼,只是淡淡的扫过几眼,若无其事。
萧予墨最近似乎忙得很,两三天不着家也有可能。苏璟言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泡沫剧,空荡荡的房子回音有些大,往往一看就是小半天下来了,日子倒也不难熬,只是乏味的如同机械牵制住一举一动,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顾海边也来过水榭一两次,最后一次来,顾海边只是脸色苍白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她说纪韫恒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苏璟言浑身都如置冬天结了冰的河水之中,她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今天她肚子里怀的是别人的孩子,萧予墨也一定会和纪韫恒一样杀了她的孩子,甚至是把她一同杀了。
后来再也没见过顾海边在纪韫恒身边出现过,顾海边这个人也成为了纪韫恒的禁忌品,谁都不敢再提起当初那个会躲在纪韫恒身后的小丫头。
苏璟言无缘无故的就失了一整夜的眠,不知道是不是太同情顾海边的关系,半夜竟然抑制不住的小声啜泣起来。萧予墨一惊,打开身旁的台灯,就看见苏璟言抱着肚子哭得越来越厉害。
萧予墨哪还顾得上什么尊严面子,缴械投降主动抱住她,紧张的问:“言言,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们去医院。”
不等苏璟言说话,就抱起她往外走。
苏璟言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已经坐在了副驾驶上。
到了医院急诊,症断结果就是吃了生冷的东西,没什么大碍。
萧予墨重重的叹了口气,一颗心总算是从嗓子眼放回了肚子里。
苏璟言做完B超出来的时候,看见休息椅上的萧予墨双手掩面,颓唐的靠在那里,脚上还拖着棉拖鞋。他大概是真的太着急太担心,以至于连鞋子都忘了换。
萧予墨恢复过来以后,抬眼睨着她,“B超做完了?”
“恩。”她低着头站在他面前轻轻应了一声。
“那走吧,还愣着做什么。”
萧予墨起身,搂着她出了医院。外面风很大,二月晚风就像一把剪刀,划破心中柔软和不可倾吐的温柔。
“你当真着急到这个地步?”苏璟言低着头看着他的拖鞋,似调侃似试探的问。
“忘记换而已。”
而已。而已。
苏璟言听他这样回答反倒安心下来,现在以两个人的尴尬处境萧予墨如果说出什么肉麻兮兮的话来,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33、为我不能难得糊涂一次?
苏璟言继续在这场磕磕绊绊的婚姻里拧巴的活着,不苛求太多也就不会捅出娄子。
就像她和萧予墨,该爱的时候他们就像两只互相慰暖给予的兽,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感情流露。前一秒还红尘滚滚缠绵悱恻,却也可以在下一秒针尖对麦芒争锋相对。
就像两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在世界某个角落里寻找可以为自己疗伤的对象。
据说世上有三种爱,第一种最为下等,将对方牢牢锁在自己身边以慰藉自己。第二种乃是次等,一厢情愿的为对方付出无论接受与否,只是单纯的却也自以为是的对对方好。第三种是上等,彼此各取所需,互相慰藉。
苏璟言笑着问:“我和你属于第三种?”拿开那本有关爱情言论的宏伟巨著,勾着唇角看萧予墨。
“上等不好么?”
苏璟言扬眉,“好啊。那萧太太现在有所求,萧先生是否答应?”
“说说看。”萧予墨握住她的脚,有一下没一下给她按摩。
苏璟言怕痒,抽回脚,表情严肃下来,“你是不是该把萧颜和孟嫣然的事详细解释给我听。”
萧予墨嘴角抿的深深的,“我还以为你都猜到了?”
苏璟言叹气,“萧太太没有那么聪明,我只是猜到萧先生利用了萧太太。”如此而已。
萧予墨的手指弯曲的抵在额头上,隐晦的说:“言言,你不需要知道。”
“我不想做一个糊涂的人。”连被人卖了还在给人数钱的那类人苏璟言一辈子都不想做。
萧予墨抬眸,眼中恢复清明,影影绰绰的含有苦笑,“为我不能难得糊涂一次?”
当初郑板桥写下难得糊涂四个字,豁达至极,苏璟言做不到他老人家的“一肩明月,两袖清风”,但求世事洞察,只求无错。
“这是迟早的事情,别人告诉我还不如你自己招了。你说呢?”
萧予墨点点头,“好,我告诉你。”
……
苏璟言讷讷的,目光呆滞,萧颜为了爱情为了萧予墨而选择毁灭。她一直以为那个姑娘不过是喜欢拥有权力荣耀的萧予墨,如果萧予墨一无所有,她会无情的甩甩手大踏步的潇洒离开。而事实证明,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孟嫣然为了得到而选择毁灭魏如霁。这样才算是真正得到吧。
“为什么孟嫣然要和萧颜合作?她们没有直接关系的……”
“我一直以为你会懂,没想到……”萧予墨淡笑着,像一个揭开谜底的局外人,“孟嫣然选择毁灭魏如霁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呢,无非是让他在乎的人都得不到幸福。”
“她太抬举我了,魏如霁最爱的是自己,而非我。”
究竟是不是,苏璟言心里有答案的,不是么?
“言言,如果你早知道真相的残酷,那么你还选择去知道么?”
苏璟言干笑了一声,“我现在已经后悔不了了不是么。”
所以坚强一点站在我身边,我的姑娘。
“我是脱不开身了么?一定要参与?”
“是。从你知道的这一刻起,你就已经被卷进来了。”
苏璟言咬着唇,现在才领会到想逃却逃不掉躲不开的无奈感,透明的天空布下铺天盖地的圈套,她已经身处其中,四处撞壁,头破血流,也挣不开。
日子不紧不慢的彷徨碾过生活的感动,孟嫣然一个电话就把苏璟言约了出去,苏璟言原本是不想见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的,可孟嫣然却把握十足的告诉她说:“你爱来不来,不过我觉得有个秘密你有权利知道。”
在茶餐厅里,孟嫣然似乎已经恭候已久,苏璟言还有一点惊讶孟嫣然这样的人竟然不是约她在咖啡厅见面而是茶餐厅这样中国式的聊天地方。
“来了啊,坐下陪我好好喝杯茶。”孟嫣然漫不经心的笑,一边斜眼看她几眼一边优雅的拎起紫砂壶向茶杯中倒茶。
“你找我什么事?我没时间和你耗。”苏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