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种问题,旁听审讯的胡皎露出些许恶心,舒浔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向来不屑知道凶手心路历程的左擎苍在外头,纪方珝则蹲在一边玩手机游戏,最近他迷上了麻将,称赞麻将游戏是国粹,以前在英国从来没玩过,现在相见恨晚。
“我喜欢女人。”赵智宏戴着手铐,却坐得笔直,好像接受访问的成功人士,“我(每天)除了干活,就想着跟女人在一起(发生关系),所以我一有点闲钱就去找小姐。可是我觉得小姐太脏,我想尝尝处&女是什么感觉。我老婆不是处&女,我听说她居然还怀过孩子,简直就是在耍我。我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她践踏了,太丢人了!”说到这里,赵智宏捂住脸,很挫败的样子。
审讯时本该一问一答,每一句都详细记录在案,但负责审讯的警察示意了正在记录的那个同事,嗤笑道:“处女有那么好&玩么,呵呵!”
赵智宏也没有问答他,只是用一种“实践是检验真理正确与否的唯一标准”的目光看了看警察,又看向舒浔和胡皎,上下打量一番,目光中露出几分邪气。
赵智宏应该庆幸这下左擎苍和纪方珝在外头……
负责审讯的警察这时才回归正轨,“你作案的时候,想没想过自己剥夺了他人的生命,是一种犯罪?”
“我不知道。”赵智宏回答,“我如果不去作案的话,心里面又压抑地厉害,又憋得不轻,老觉得各种压力压得我就快爆炸了。每次作完案之后,有时候就会感觉特别特别的空虚,特别特别的心里面不平静。”
胡皎不可思议地说:“你杀的那些女孩子年纪都那么小,还有十二、三岁的。你也有妹妹,如果你妹妹遇到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办?”
“我觉得她们被我杀死是一种命运,是天意,是命中注定。”赵智宏强词夺理,振振有词。虽然学历不高,但是他的嘴很利索,语言组织能力很强,这跟一些内心压抑的凶犯不同,说起杀人,远比说起个人经历要使他兴奋得多。
审讯工作结束,赵智宏带着手铐,被几个警察押着去指认犯罪现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非常意外又充满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
好像时刻带着微笑的赵智宏安静地坐在警车里,第一个指认的现场就在小丽家,第二个现场,就在童馨被杀的那个公厕!
在他把警察带到位于毛纺厂附近的公厕前,没有人向他提过这个案子,就连向他“交待”了一番的查简和其他几个警察都对童馨案只字未提,查简等人仅仅是觉得那是对靳亚吉的审讯手段残酷了些,并没把童馨和连环杀人案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在童馨指甲缝里是能检测到靳亚吉皮肤组织的。
左擎苍远远望着在公厕前拍照的赵智宏,和舒浔对视了一下,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过去。裹着厚厚羽绒服的舒浔指了一下他的外套,扬了扬眉。左擎苍一怔,马上停下了。
他不想再浪费一件外套。
赵智宏面色平静地交待,“我本来在这里(小便),听到有高跟鞋的声音,就过去(女厕)偷看了一下,一个女的脱了裤子在小便。我觉得X欲一下子就起来了,把她按在墙上,掐她,她晕过去了,我就……就在这个位置。”尽管事情过去了很多年,赵智宏还是非常准确地指出童馨被强X的位置,“我本来要走,她醒了,大叫起来说要去告我,我就把她给掐死了。”
查简脸色已青,他忽然想起五年前在对童馨的尸体进行检查的时候,她指甲缝里的皮屑其实是验出了三个人的DNA,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靳亚吉,还有一个是个未知的男人。那时他们急于定案,就忽略了未知来源的皮屑。
靳亚吉案至此水落石出,他是冤枉的,或许真的跟他自己供述的那样,他只是见钱眼开,偷了童馨的钱包被她发现,追上了扭打了几下,在她指甲缝里留下了皮屑若干,最后竟把自己推向了死路。可惜,他已经死了四年了。
赵智宏一天内带着警察在北燕郊区来来回回跑了好几个地方,除了交待这几起被警方掌握的案件外,还多供述了两起,他于三年前J杀完这两名女生后把她们一个装了几块大石头,连同麻袋一起扔在护城河里,一个埋在坟地旁边。
也就是说,五年内,赵智宏一共杀了11名年轻女子!
“我没有扮成你说的什么快递员,我就是上去敲门,说我是水管检修工——我以前干过这个,然后说自己渴了,能不能喝杯水,那些女孩就会给我倒水。”在指认现场的空当,赵智宏像闲聊一样告诉舒浔,“我觉得现在的女孩子警惕性太低,她们给我开门,有的连衣服都不换,穿着睡衣,没有穿内衣,我看到她们突出的R头,就很难控制自己了。因为她们都见过我的长相,所以杀了她们。”说罢,他摇摇头,好像一个亲切的大哥一样对舒浔说,“以后你不要犯这样的错误……不过,我看你挺聪明,不会像她们一样。”
舒浔冷哼一声。
赵智宏也跟着她冷哼一声,笑颜带着几分鄙视和审视,“你不是处&女,我能闻出来……你绝对不是。我,说得对吗?你连被我杀的机会都没有。”
舒浔又想打嫌疑人了,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她选择转身避开。
指认完所有的现场,赵智宏被押上警车,门被拉上前,他看向左擎苍和舒浔,本来就是笑笑的脸上笑容更深,令人毛骨悚然,那好像是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魔鬼,面具下有一张鲜血淋漓的脸。
北燕连环杀人犯落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靳图海耳朵里,这个为了给自己那个小混混儿子翻案不惜挑战警察、入狱两年的老混混,听到那些曾经嘲笑他杀人犯儿子的邻居带着一种同情的口气跟他说,他的儿子冤死了,可以申请国家赔偿时,只是老泪纵横地望着天空。
就像他以前跟左擎苍说的,该死的人死了,不该死的人也死了,他们查他们的案子,而他,要赚钱孤独地活下去。
北燕连环杀人案告终之后,几个在靳亚吉案件里违规审讯的警察都被另案处理了,其中就包括支队长查简,之后,又牵连出一系列的贪腐人物。依旧蜗居在旧房子里的靳图海也听说了,他给儿子上了香,也给家里贴的开国伟人像上了香。他没文化,蛮横,粗鄙,但却用自己的生活践行了余华在小说《活着》中男主角福贵说的——做人还是平常点好,争这个争那个,争来争去赔了自己的命。像我这样,说起来是越混越没出息,可寿命长,我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我还活着。
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余华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 阿媛 小朋友~~慧眼如炬!
哈哈哈~~~
明天开启新案子~另:左大狗和舒猫猫要结婚啦~~
第60章 土特产
北燕的案子结束之后;三个专业人士和一个打酱油人物组成的专家组自然解散。纪方珝和胡皎得回雾桥,舒浔和左擎苍将他们送到了机场。
“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合作。”帝都机场安检口,舒浔礼貌地和纪方珝握手,眼中写着少有的尊敬。胡皎挽着舒浔,不满地说:“我们姐妹俩好不容易合作办一次案子;你就顾着和他寒暄;还想跟他继续合作。你们继续合作的基础是什么呢?”
左擎苍幽幽望着舒浔和纪方珝握在一起的手,替她回答道:“发生恶性杀人案,需要再次成立专家组。”
“姐夫说得是。”胡皎对左擎苍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狗腿;大抵是因为她小时候被舒放狠狠捉弄了很多次;而左擎苍把舒放送进了监狱。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让我们一起祈祷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你们再也没有合作办案的机会吧!”
纪方珝一笑,搂过胡皎,“下次合作,我保证不带这个添乱的胡椒粉来了。”
“谁添乱?”胡皎硬是把他推开,“好歹是我发现了那个宰羊的图片,你们的侧写才多了一条重要线索。”
“你还是跟纪方珝多学着点吧。”舒浔泼一桶冷水,“时间差不多了,你们早点过安检。”
“姐夫,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回雾桥请酒?”胡皎假装没听见舒浔的话,转身问左擎苍,“你们可得注意点啊,我大姨、姨丈绝对不会同意我姐大着肚子穿婚纱迎客的。”
舒浔一愣,有点窘迫地看了看左擎苍。
胡皎这么一问,也算提醒了左擎苍。他搂住舒浔的腰,在她腰侧轻轻一捏,“你提供了一个迅速求婚成功的好方法给我。”
舒浔一下子猜到他在打奉子成婚的坏主意,瞪了一眼胡皎,低声斥了他一句:“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左擎苍低声回。
舒浔咬牙,想到他在欢。爱时咄咄逼人的样子,别过头去不理他。
北燕的案子平息一个月后,左擎苍又收到了一个包裹,这回靳图海在寄件人一栏里大大方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舒浔正在电脑前做课件,这时撑着下巴,抬眼看着他,“该不会又是什么动物的尸体吧?”
左擎苍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拆开了包裹。
里面是北燕的一些土特产,什么风干牛肉、酸奶酪等等,以及一张红纸,上面用依旧难看的字体写着两个字——
谢谢。
不熟悉左擎苍的人都觉得他冷血严厉,舒浔却明白,左擎苍骨子里很善良。舒妈妈曾经告诉她,无论做人如何圆滑,还是该守住善良的底线。
舒浔拆了一包风干牛肉,里面是一袋一袋独立的小包装,看起来挺不错的样子。她很少吃零食,左擎苍更是一点不碰,所以那些土特产几乎都给同事们分光了。舒浔拿着剩下的一小包给左擎苍,“好歹是靳图海的一点心意,你尝尝吧。”
左擎苍明显不想吃,但见她拆开了,就尝了一小口。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说,“不错,你也尝尝。”
舒浔很自然地接过,也咬了一小口。说实话,她觉得味道很一般。
这时,左擎苍抬眼看她,“其实,这一回他寄过来的,还是动物尸体。”
舒浔一窒,口中的牛肉干好像变得比刚才难吃百倍。她把剩下的半块风干牛肉塞给左擎苍,自顾自做起课件。他摆明了是在逗她,她又上当了。
电子邮件的提醒声响起,舒浔看了一眼,是婚前检查合格的通知单。同时,他们的手机也收到了一模一样的提醒。
从北燕回来之后,舒浔回了趟雾桥,和父母一起过春节。她与左擎苍一天通一次电话,就像以前读书时放寒暑假一样。她那时天天在电话里头说想他,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好在风水轮流转,现在是他天天说想她了,他还说,她去留学的这几年,他其实一直单身。
寒假过后她再回学校上班,左擎苍就以“你不在我身边我根本睡不着”为理由,把她的东西全部搬到他家去了,说白了,就是同居,也就是从那天起,舒浔过上了每晚“收作业”的日子。某个每晚“交作业”的摩羯男太孜孜不倦,舒浔怕以后真的大着肚子穿婚纱,就同意跟他先把证扯了。
这就是要嫁给他了。
“所有的爱情小说都是以男女主人公结婚为大结局,左擎苍和舒浔的故事也应该要划上句点了。”舒浔看着体检合格单,由衷地说。
左擎苍永远理智,看着通知单没有半分感慨,回了一句:“两个人的故事结束了,将来就是一对夫妻的故事。”
舒浔想了想,一笑了之。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上网看看婚纱。她看中了一件法国设计师Hubery设计的希腊风婚纱,肩部和腰部有着橄榄叶图案作为装饰,垂坠的褶饰犹如希腊女神。一改普通婚纱繁复的造型,这个婚纱非常轻薄,特别适合4、5月穿。舒浔不知道自己穿上这件婚纱是什么样子的,他是否会带着惊喜和惊艳,看着缓缓向他走过去的她。
畅想着,都是那么幸福。
左擎苍和舒浔的故事似乎真的可以在这一刻划上句点。
春末的一天,又一个快递的到达,昭示着关于两个人的故事还将继续,或许,即将上演一个大高。潮。
那也是非常平静的一天,因为第二天上午两个人都没有课,所以他们决定好了,明天就把那个小红本本办下来。想起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他二人久别重逢,在鹭洲合作破了血色。情人节灭门案,缘分真是的是神奇的东西,一年后,当时互不搭理的二人即将领证成为合法夫妻。
左擎苍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同事帮他签收的快递,来自K省廊临,寄件人叫王伟,又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名字,全中国大概能找出几十万叫王伟的人。左擎苍从教室回到院系办公室,将黑色尼子外套挂在椅背上,泡了两杯咖啡,一杯给自己,一杯留给一会儿下课的舒浔。他松了松领带,端详了一会儿快递盒,之后慢慢拆开纸盒上的透明胶,一个盒子里还套着一个盒子,打开一看,忽然脸色一变,合上了盖子。
“左教授,是不是又有人给你寄了什么土特产?”几个同事笑嘻嘻地问。
土特产……
他还真希望这里面是土特产。
这个快递是从廊临寄来的。廊临,他只去过一次的城市,发生过震惊全国的“9。25特大杀人案”,这个悬案距今已过了九年,由于年代久远且证据不够充分,侦破的概率很小很小。凶手或许是个外科医生、厨师,又或许根本就是个以杀人为乐的心理变态,已经逍遥法外了九年。
舒浔来到办公室,摘掉黑框眼镜,见左擎苍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看什么资料,手边是一个新来的快递。她的第一反应也是靳图海又给他寄什么北燕土特产了,上前就要掀开盖子,却被左擎苍握住了手腕,低声警告:
“不要看。”
舒浔心里“咯噔”一下,收回了手,这时才看清楚快递单,并不是来自北燕。
“里头……是什么东西?”舒浔小心地问。
“……”左擎苍合上资料册,半天没回答。
舒浔瞄见资料册的备注,居然是廊临9。25特大杀人案。她知道左擎苍这几年一直关注着这个案子的进展,可惜当年留下的有价值的资料太少,这个案子一直就是个悬案,在网上也被许多人讨论着,网民毕竟没有全套资料,只是凭着一点小线索众说纷纭,有的分析得头头是道,结果被人以为是9。25特大杀人案的凶手在炫耀当年的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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