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 作者:沈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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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 作者:沈谖-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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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林曦又做梦了,和曾经无数次一样梦见了一座石桥,下面是静静流淌的小溪,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没有再梦见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也没有突如其来溺水的感觉。一切都十分平静,阳光洒在河面上,闪着粼粼的金色的光。

第二天一早,谭郁凯开车送林曦和程念回家,小姑娘跟他挥手道别,林曦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便牵着小姑娘的手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她过肩的直发被风吹得飘扬起来,她的背影仿佛还是当初的样子,可她再也不会为他停留。她说,如果再遇见喜欢的人,能让她知道你是在乎她的。他不晓得自己是否还有这份幸运遇见这样一个人,他只知道曾经的一个决定让他的心里留出一块空白。就如那天他和念念在医院里拼的那张拼图,缺了一块,再也找不回来,就算将来再找到另一张同样好看的拼图,将它拼凑完整了,可当初那块缺损的空白,那份遗憾只怕永远无法填补。

林曦回到家之后才从李阿姨那里得知程邵岩没有回来过,她又打了电话给他,这次他倒很爽快地接通了。

“有事吗?”他问,那语气仿佛要拒人千里之外。

“有。”

“行,你说。”他的声音平静,但听起来是那么的不上心。她有些失落,但还是暗压着情绪说,“我要当面跟你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他很爽快地回答她说自己正在北京,因为惊讶,她的声音也大了些,“你昨天还在发烧呢,你去北京干嘛呀?你烧糊涂了。”

“跟一家公司谈合作的事情,待会儿还有个会要开。”

“那你慢慢谈吧,等你回来再说。”林曦听不惯他这样冷淡的声音,“啪”一声便挂了电话。

她心情不好,就连蒋公子给她献殷勤,请她吃饭,她也总是有气无力的。当然蒋公子无事献殷勤,肯定是非奸即盗,林曦早就看出来了,他是想追许佳宁,想请她吃饭,又怕她觉得尴尬,这才找了她在一旁当个摆设。况且她这两天像蔫了的小草,话也不多,只顾吃饭,是个瓦数不高的电灯泡,正称了蒋公子的心。

蒋公子这人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追起女孩子来还真是上了心的。要照着他以前的性子,看上一个女孩子,早就大捧大捧的玫瑰花往办公室里送了,还有什么珠宝项链的拿来闪人眼睛。可这次他又细心,又耐心,大约是知道许佳宁不喜欢着一套,只管低调行事,怕太急了会吓着她,就耐着性子与她从朋友做起。

林曦何曾见过蒋毅蒋公子这个样子,内心本来就寥寥无几的八卦因子也被激了起来,便在一天吃饭时,趁许佳宁去洗手间的空当低声问他,“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上学那会儿就觊觎佳宁了?”说着她的语气就带了些调侃,“这些年她一直深藏在你心中,发酵成了女神的级别。”

这话虽听着肉麻了些,但蒋公子竟然沉默了,还发出一声类似惆怅的叹息,把林曦冷得一个哆嗦,“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蒋公子啊,你不是脸皮比城墙厚吗?那你当初喜欢她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后面那句话蒋公子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突然惊觉自己找错了倾诉的对象。可林曦耳聪目明,早就明白了蒋公子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上学那会儿佳宁就心有所属了?我怎么不知道,那人是谁呀?”

“你跟她成天在一块儿,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瞎说的,瞎说的。”蒋公子急忙打哈哈,又喊服务员添了几个林曦爱吃的菜,温饱才能思□,她还没有酒足饭饱,便将刚才那茬放下了。蒋公子这才暗地里抹了把汗,真叫一个险。

许佳宁终于决定休假一段时间,跟蒋公子一起去旅行。蒋公子守得云开见月明,林曦原是挺为他们俩高兴的,可就在这之前,许佳宁做的一个手术出了点儿问题。当然这个时候,林曦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她托蒋公子买了三张最热门的电影票,打算带念念去看电影,剩下的一张票自然是留给程邵岩的。

结果打电话过去时,他还特不领情,“我现在还在北京,赶回来也来不及了,下次吧。”

“骗谁呢,我要不知道你回来了会跟你打电话吗?”林曦一点儿情面也不留,当场就揭穿了他,“你一到机场,黎乐就打电话通知我了,反正我在医院里等你来接我,你今天要是不来的话,这辈子都不要来见我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她气势汹汹地挂了电话,当时说得太激动,这一冷静下来,才惊觉自己好像似乎不经意间出卖了某人。

办公室里,看着领导嗖嗖放着利箭的眼神,黎乐端咖啡的手哆嗦地跟筛子似的,盘碰杯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她终于平安地将咖啡放到办公桌上,大着胆子说了一句,“领导,您能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吗?怪渗人的。”

“叛徒。”程邵岩冷声骂了一句,原是极普通的一句话,他们平时也不是没有这样开过玩笑,却不想这一次黎乐不知吃错什么药,奋起反抗,两手叉腰说,“叛徒怎么了,嫂子这次打了那么多电话给你,算给足你面子了吧,你这么吊着她算什么意思。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我算是看明白了,男人就这臭德行,还不懂得见好就收。”

“有你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吗?”程邵岩将文件往桌上一甩,“砰”一声巨响,成功吓跑了黎乐一半魂魄,理智却是回归了,忙堆上一副谄媚相,“我错了,老板。”

“出去吧。”程邵岩恢复神色平静,挥挥手让她出去,黎乐接到赦令,识相地滚了出去。

阳光从书的左边慢慢移到书的右边,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办公室里的人一个个离开,张姐走之前见林曦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奇地问了句,“怎么还不走,平时不都急着回家看孩子吗?”

“哦,”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还有一份医嘱要写,你先回去吧。”

张姐应了一声,说你也不要太晚了,就穿了外套拿了包出门了,可没多久她又转身回来了,蹙着眉神色慌张,“小曦啊,佳宁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啊?”林曦从椅子上站起来,心却直往下掉,她现在最怕有人跟她说谁谁又出事了,她想这样再来几次,她的心脏一定会因承受不了负荷而停止跳动的。一路上只听张姐对她说,“她做的这个手术风险本来就很大,当初是跟病人家属说清楚的,可能会有后遗症,但病人家属坚持做手术,也是签了字的。现在病人眼睛看不见,他们非得说都是佳宁的责任。这本就不是医疗事故,可他们就是咬着不肯放,还找了人来闹事。”

林曦和张姐赶到的时候,只见一群人围在楼梯口上来的走道里,医生,护士,还有病患家属乱成一团。病人家属闹得很厉害,声音大,说出来的话又句句都不堪入耳。许佳宁就站在那堆人中间,被一个中年妇人拉扯着白大褂,脸色苍白却沉默,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林曦顾不得许多,想先把许佳宁解救出来才是正事,便不管不顾地推开一众人挤了进去。她喊了一声“放开”,便一把抓着那中年妇人的手从许佳宁的外套上拿下来,然后牵了许佳宁就往外走。那些人哪里就肯放她们走,一阵手忙脚乱的牵扯,林曦只管护着她,恨不得此时多出七手八脚来,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她的手上就出现几道血印子来,火辣辣得疼。

眼看着她们俩就要冲出包围,几个保安也上来了,林曦的精神稍一松懈,就听到许佳宁一声尖叫,然后肚子上便挨了重重的一记,不晓得是谁趁乱踹了她一脚。许佳宁对着她,嘴巴开开合合的,声音由近极远,又由远极近,她仿佛听不大清晰,只是本能得用双手捂住了肚子,略略弯下了腰。

程邵岩一路磨蹭,赶到医院之后就看到这样一幕。保安来了,闹事的头走了,其他人也渐渐散去,许佳宁扶着林曦,拼命地在问林曦有没有事,而林曦只捂着肚子摇头。他走近,只见她脸色苍白,额上还有冒着汗,将额发都浸湿了。

可她见到他的时候,眼里似乎一下子亮了起来,嘴角甚至还带了丝笑意,“你来了。”

他虽没有看到刚才的场面,但也觉出她的不对劲来,“你怎么了?”他摸摸她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啊?”

她将他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没事,但你要等我一下,电影票还在办公室里,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

她只往前走了两步,便觉得肚子左侧刚刚被踹的地方一阵绞痛,之后视线模糊,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听到他在喊她的名字,她很想要跟他道歉,因为她注定又一次放了他的鸽子,还浪费了三张电影票。

林曦醒过来,入眼是清晨晴好的阳光,从窗户里穿进来,照亮了病房的角角落落。她的肚子上依稀有些隐隐作痛,但比起当时已好了很多,她想要坐起来,动了动手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另一只手握着,十指交握。那只手的主人现在正坐在地上,靠着床头柜闭着眼睛,他的头发长出来了,但是很短,下巴上还有青青的胡渣,有些憔悴,不似平常那么帅气和潇洒。但阳光洒在他一侧脸庞上,显得温暖柔和。她又静静地躺下去,一只手纹丝不动,仿佛害怕惊动了什么?

程邵岩是被一双眼睛硬生生给盯醒的,“醒了?”他的语气像问早安一般,平淡而温和,只见她乖巧地点了点头,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表情让他心情颇为愉悦,但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他又蹙了眉,席地而坐一晚上,腿早就麻了,就像有千万只小虫从脚底往上钻。

林曦十分贴心地往床的另一边挪了一点,让出一半来给他休息,他也不客气,掀开被子就躺了上来。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还痛不痛?”痛倒是不大痛了,但她怕痒,一边躲着他的手,一边已经开始笑起来。他见她这个样子,更加胡作非为起来,原来还是关心她的伤口,如今倒明目张胆地挠起痒来,直闹得她开口求饶。

他还是怕碰着她的伤口,手上停了动作,脸上却也冷了下来,“你就这么吓唬我吧,你放我鸽子还少吗?我不过让你等了半个小时,你就敢跟我使苦肉计是吧。”他话语里带着威胁,但她却听出了几分无奈。她与他面对面躺着,呼吸相闻,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血丝,她知道他有多担心她。她的手轻轻地滑过他的眉间,眼睛,鼻子,嘴唇,那是她最最熟悉最最亲密的人,她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

但是那句话经林氏翻译一过滤,出口便成了“谁让你迟到的?我就是要给你点教训,看你以后还敢迟到?”

“凭什么你能失约,我就不能迟到,”程邵岩十分地委屈,“你让我等你那么久,你等我几分钟都不行,你这不是摆明了欺负我?”

林曦见程邵岩这副别扭样,心里可高兴了,还趁热打铁,“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计较,我就欺负你怎么了?”她在被子里握住了他的手,声音却变得轻起来,似叹息一般,“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肯让我欺负,要是连你也不让我欺负了,那我就……”她的气息如温暖的春风,喷在他的耳边,柔柔的,痒痒的,这话林曦说得动容,程邵岩的心就算是块冰,也被融得差不多了,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他顺着她的话柔声问,“那你就怎样?”

林曦眼珠子一转,马上由刚刚的柔情似水变成了心怀不轨,有恃无恐的,“嗯,反正离婚协议书还在我这儿,你签了名的是吧?我记得上面还有一条说一旦协议生效,你的一半财产就归我了。诶,你到底有多少家当,如果我签了字,是不是就成富婆了?你到底……啊……”

“你敢。”程邵岩心里真叫一个悔不当初,此时只好堵住了她的嘴。林曦完全没有任何戒备,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爬上她的身,撬开她的嘴,让她失去了反抗能力。

奈何程念同学一直在家中吵着要来看妈妈,程母带着小姑娘打开病房的门,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旁边的小姑娘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嘴张得能吞下去一个鸡蛋。程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姑娘抱了出去,可她的声音还是从病房门口传了进来,“你们两个注意点儿影响啊,这里是医院。”

林曦早就钻进被窝一尺深的地方,待程母走远后才钻出来对着罪魁祸首拳打脚踢,“都是你,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罪魁祸首只当她是抓狂的小猫给他挠痒,发出一阵爽朗的笑。一如当年,她拿着书包在后面追,他骑着自行车,不快不慢,与她保持一段距离又从未离开她的视线,风里夹着他的笑声,飘到她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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