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里,苏寅正小心翼翼地讨好她,可是周商商心里头的刺啊,只要苏寅正跟她说一句话,就在她心的扎一下。
那时,周商商还是乐观的,她想,她就等这根刺慢慢融化在她新肉里,这样就不会扎疼她了,她既然选择了妥协,选择了原谅,她和苏寅正的这条路,还是要走下去的。
周商商想通了的那天,她给苏寅正打电话,让苏寅正早些回来,接到她的电话,苏寅正欣喜地答应说好。
挂上电话,一个电话立马进来,一个陌生号,周商商按了接听键,里面的声音却一点也不陌生。
是陈婉之。
陈婉之约她出去。周商商一边切菜一边说没必要。
然后陈婉之说我怀孕了,周商商切菜的刀割到了手指,鲜血活泼地从她的无名指尖留出来。
周商商开车来到约定好的地点,一家偏僻的咖啡厅,在她推门进去的时候,陈婉之站起来对她笑,明明三个月不到,陈婉之便穿上了孕妇装,蓝色的孕妇条带裙,可爱又优雅。
周商商从来没像这样没有底气,因为没底气,所以她跟电视剧里很多演的恶妇一样,开始对陈婉之砸钱。
陈婉之抿了口咖啡:“如果我是为了钱来,就不会找你了,而是直接找寅正了。”
周商商没说话,看了两眼陈婉之:“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完,站起来就走。
看她要走,陈婉之又急忙抓着她的手,商商姐商商姐地叫着她。
“帮帮我……我爱苏寅正啊……我是真的爱他……”
多好笑的话啊,哪个小三不是打着爱的名义,谁会说自己是为了钱,谁会说我不是爱他这个人而是爱他钱。
但是明明那么好笑的话,周商商却笑不出口,她挣脱开陈婉之的手,离开咖啡店,匆匆上了她那辆停在路边的车。
周商商怒气冲冲地上了车,发动引擎,调转方向,她浑身颤抖,眼眶一阵阵的刺痛,她实在是太生气了,导致她根本没有看后视镜就倒档将车往后倒退,调整好方向,她踩了踩两下油门,本想快速离去,然后周商商整个人一懵,突然一个身影从她车后跑过来。
陈婉之应声倒下,周商商尖叫出声。
周商商双手离开方向盘,盯自己的手看了又看,她明明要踩刹车的,怎么就踩了油门?
周商商失控地哭了出来,她就坐在车上,没有下车,直至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
她呆呆地坐在车厢里,看到好心的路人叫了救护车,也看到有狭义之心的路人报了警,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下车,她只是坐在车上,目光空空地看着车外面的一切。
十来分钟后,陈婉之被人抱起来送上了救护车。
然后愤怒的路人在车外面对她指指点点,尤其是一个热血的年轻人,不停地拍打她的车窗,让她下车。
她开的是沃尔沃,被誉为世界上最安全的车,苏寅正去年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周商商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开车苏寅正买给她的车撞了他的陈婉之,撞了陈婉之肚子里的孩子,生活总是那么滑稽不堪。
周商商听到车外面有人骂她神经病,也有人骂她是被包养的下贱女人。
周商商任由他们指点谩骂,直至包里的手机响了。
韩峥来电。
周商商后来想想,韩峥就像她的救命稻草,那么及时,好像一切自有天意。
她按了接听键,韩峥在电话里笑着问她有没有时间,说晚上华驹从美国回来,大家好久没见了,晚上有空就出来聚聚。
周商商在接听韩峥电话时,情绪就达到了崩溃的边缘,在听到韩峥声音后,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商商,怎么了……”听筒里传来韩峥着急的声音。
“韩峥……我撞了人,我撞人了,我撞了人了,我撞人了……”周商商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她已经没有理智了。
……
韩峥很快就赶到,及时地在交警过来要把她带上车的前半秒赶到了现场。
直到后来周商商也想不明白韩峥那天怎么可以那么快就赶到,快得让周商商怀疑他是腾云驾雾踏着彩云而来的,那么快捷、迅速、及时。
后来一段时间,周商商都处于浑浑噩噩中,先是韩峥领着她去了警局,她以为自己会坐牢,不过没有,韩峥三个小时候后便将她领了出来,出事后,他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在警局里不停地跟穿制服的人递烟赔笑。
苏寅正很快知道这事,然后一手处理安排了住在第一人民医院里面陈婉之。
那几天周商商就呆在家里,不吃不喝,韩峥每天都过来,给她带来熬制好的汤汤灌灌,周商商有时会喝两口,不过基本上吃掉几分钟后又吐掉。
韩峥要带她去医院,但是怎么也拉不动她,其实她不是不想去医院,而是不想出门。
苏寅正晚上回来,韩峥跟他打了个照面,起来离开,在门口和苏寅正擦身而过。韩峥离去后,苏寅正走到她跟前,低声开口说话:“商商,保姆说你一天没吃饭,咱们起来去吃些东西……”
她甩开苏寅正放在她手臂上的手,
苏寅正站起来,看着她说:“商商,婉之那孩子不是我的。”
周商商低着头:“都被我撞死了,你何必不承认呢。”
苏寅正转过脸,叹了两口气,走了。
周商商终于在陈婉之出事后两个星期走出了家,保姆还特意打电话给苏寅正,说她心情终于好了点,那天她还穿上了衣橱里最漂亮的衣服出门。
周商商是傍晚时候回来,回来时,苏寅正在家门口等她,担忧地问她去了哪里。
周商商苍白着脸,抬头对苏寅正笑了笑,然后走到他跟前,用极其轻松的语气对他说:“寅正,我把你的儿子赔给你了,一命抵一命。”
34。
什么是杀敌八百自损三千。
周商商躺在手术台上时,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流,当冰冷的镊子从她体内把那黄豆大小的生命扼杀然后一点点取出来的时候,整个过程中的疼痛都数千万倍地放大,时间漫长地让她觉得自己根本不能撑到手术结束。
手术中她想起高考结束那年苏寅正对她说的话,“以后咱们如果生个女孩,我保护你们两个,如果是男孩,那更好,我和那小子一起保护你。”那晚头顶虽然没有星斗月轮,整个城市依旧流光溢彩,就像那时候的她的心情,如流光般闪烁,只是流光易逝,会在她眨眼不留意的瞬间就消散了。
当小黄豆真真正正从她体内被取出来,周商商在无以复加的悲伤中感受到了那么一丝兴奋。
她打的回了家,看到站在门口的苏寅正,她突然很解气,她走到他面前,用无比轻松的语气告诉苏寅正,她用自己的孩子给陈婉之的孩子偿命了。
然后她真的成功了,她成功地把苏寅正逼疯了。
那晚,苏寅正失控地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周商商耳里格外亢奋,她的精神状态就像磕了药一样,没有意识的亢奋。
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在那晚被砸了差不多,这也是她和苏寅正第三次搬家的原因,因为那个家实在没办法再住下去。
原来的家每样东西都是周商商一点点置办起来,可惜全被摔得面目全非,新家周商商是拎包入住的,购置新的家具本是一件幸福甜蜜的事,可惜后来她和苏寅正都没有那种心情,所以花溪别墅那套别墅装修和各种家具添置全权交给了苏寅正请的室内设计师。
那晚苏寅正是完完全全失控了,一夜之后,整个家变得面目全非,好比她和他纯粹美好的爱情,一夜之间就改变了原本的面貌。
第二天快要天亮时,苏寅正终于累了,他蹒跚着脚步来到她跟前,他满面青渣地跪在她的跟前,苏寅正将脸埋在她的双膝,良久良久,他抬起头看她,一双原本漂亮的眼睛布满红丝,他对她说:“商商,你傻啊,那是我们的孩子,这不值得……”
那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有人能给“值得”俩字下个定义和界限吗?千金难买心头好,杀敌难消心头恨,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值得不值得这问题,说不清道不明,心里头清楚明白就好。
周商商后来也问过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她骂自己傻,后来再想想,那是一个投错胎的孩子,老天给的情份太薄,她和他没有有缘分做母子。
其实她和苏寅正走到这里,基本可以路归路桥归桥了,可惜之后她和他还是选择结了婚,用法律将两人捆绑在一起。
那个时候她和苏寅正就像两条疯狗,相互撕咬相互中伤,但是奇怪的是他们谁都没有说分手。
到底为什么不分手,不甘心之前太相爱得到这样的结局,还是不甘心后来伤害太深轻易散场?反正她和苏寅正不但没有分手,反而去民政局扯了证。
周商商这个名字也终于从宋家户口簿移出来,跟苏寅正写到了一起。
苏寅正是在孩子没掉半年后跟她求的婚。
冬天,那天的温度是零下三度,地点在S一中的操场上,那天雪下得真的很大,整个天空像撒白羽毛般,洋洋洒洒,苏寅正穿着灰色的羊绒大衣,他单膝下跪,一张口说话,白色的热气便从他嘴里往外冒出来。
“商商,对不起,我爱你,我们结婚吧。”
商商,我爱你。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苏寅正跟她说爱这个字了,年少时,他和她基本上都把我爱你这句话挂在嘴边。
她第一次为他下厨,他要抱着她声“老婆,我爱你”;苏寅正为了她暖手捂脚,她也会在他怀里无限甜蜜说“老公,我真的好爱你。”
那时,他和她还没有结婚,爱情美好地很金贵,后来,她和他结婚了,我爱你这句话反而变成了她和他的禁言。
有人说,这肯定是年少无知太轻言说爱,周商商觉得不是这样子,不是以前不懂爱,而是她和他都丢了两颗柔软的心,在她和苏寅正的爱情没有变成坚固的水晶之前,她和他的心先变成了两块石头,他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容易被感动。
周商商是傍晚五点半下的飞机,在机场出口和赵忠学告别,告别之前,赵忠学还绅士地替她招了一辆的士。
周商商回到花溪别墅,家里的小保姆看到她时都差些哭了,周商商跟她解释了句说去旅游了,小保姆看着她,吱吱咕咕了半天,然后问她晚饭要吃些什么。
周商商之前在飞机上吃过一些点心饮料,现在倒不怎么饿,她跟小保姆说吃过了,小保姆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吭声了。
周商商回到房间,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看到静静搁在包里的手机,觉得自己也应该开机了。其实她真不是故意玩失踪,只是这一路上她将自己的心投放在放逐之中,有些不想被打扰而已。
手机开机,未接电话短信就哗啦啦地进来了。
周商商滑动手机屏幕看短信,越看心里对一个人是越过意不去,犹豫了两分钟,她洗了个脸后,还是给韩峥拨了个电话。
铃声没响两声电话便接通,不过听筒里只传来吸气声,却没有说话声。
周商商:“韩峥?”
大概过了几秒,终于传来韩峥的声音:“周商商,你他妈走得真干净!”
韩峥觉得这世界上应该没有比等待更难熬的事了,不管是之前那漫长的时间里他在等一个机会,还是这半个多月里他在等周商商到底什么时候开机。
韩峥在周商商离开后的半个多月时间里,足足瘦了三斤,所以磨人焦心的等待真的是一件很折腾身心的活。
终于他在坐立不安、夜不能眠、寝食难安后终于等待了周商商的电话。
真是气人啊,导致他把手机放在耳边,硬是说不出一句话,光深呼吸平静愤怒的心情了。
手机里传来周商商迟疑的声音,终于等来的声音没有浇灭他的肝火,反而更火上浇油了,韩峥闭上眼,怒吼了句“周商商,你他妈走得还真干净”果断按断了电话。
周商商盯着手机看了看,里面真的只剩下被挂断后的嘟嘟声,周商商有些不好意思,想给韩峥发条短信,想想,还是算了。
然过了五分钟,手机铃声响起,周商商按了接听键,里面便立马传来韩峥怒气未消的声音:“周商商,我这星期六点回S市……“顿了下,“别让我找不到你。”
周商商看了看台历,今天已经星期三了。
周商商从丽江回来之前决定了两事,一是换掉房子,二是关掉一直负经营的咖啡馆找份工作。周商商准备了两个红包,分别给保姆阿珠和咖啡馆里的小梨。
第二天,辞退了阿珠和小梨后,周商商便开始找房子。
周商商看中了一套一居室,赵小柔开车带她去实地看房的时候,一路上明里暗里地想套出苏寅正到底给了她多少赔偿金。
周商商听到赔偿金三字的时候低下头,然后抬头笑了下:“具体没算过,不过应该下辈子不愁吃喝了。
“商商,你真傻!”赵小柔听了愤愤不平,说道,“不管你从苏寅正那里拿来多少赔偿金,你跟苏寅正离婚就是亏了,他现在多少身价,以前你可是跟他共患难过来的,现在你跟他离婚了,以后他的钱只能全落到外头的那些小三小四身上。”
赵小柔说完,又念了几句:“亏,真是亏了……”
周商商想,因为先在婚姻里亏了本,才能成为赔偿金被给方,她倒是想赔钱给苏寅正呢。
周商商看中的房子在S市老城区,小区环境清雅,前面是人民图书馆,后面有一个公安分局。赵小柔评价这房子处在这样的地段,真是又安全又有文化感。
周商商对这房子基本很满意,当天就交了一部分定金和户主签订了转让合同。
从公寓楼下来,赵小荣突然想到一件事,奇怪地问她:“商商,你考了驾照吗?”
周商商应了声,扭头对赵小荣说:“考了,不过不怎么会开。”
“明天陪你买辆车,你天天打的不麻烦吗?”
“不用了。”周商商摇摇头,“我习惯了。”
赵小柔对她有些无语了。
周商商坐在赵小荣的车上看她熟练地挂档起步,想了想,她真的已经好几年没有开过车了,从那年撞了陈婉之,她再也没有碰过车,出门都是老老实实地打的。
说来有意思,她的驾驶教练还是苏寅正,大一暑假,苏寅正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教会了如何起步,如何上路。
前方红灯,赵小柔停下来,正好她有个电话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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