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受害者,“乔恩,是我和乔恩的。”阿曼达毫无畏惧的直视尤兰达,“你在说谎。”雪莉指着阿曼达,大声道,“乔恩没有孩子,绝对没有。”
最开始他们谁也不相信乔恩会突然冒出一个女儿,但当那份鉴定结果摆在面前时,之前的辩驳显得太苍白无力,“你怎么知道,他与我上床的时候难道还通知你一声?”阿曼达耻笑的看着雪莉,在她眼里雪莉就是最愚蠢的女人,明明曾经获得乔恩最大依赖与信任,却只为了逞一时的畅快,给两人的初恋彻底划上终结符,这时尤兰达开了口,她说,“你的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的厚。”
“当演员就是得不要脸。”阿曼达抚着指甲上鲜红的颜色,尤兰达突的笑起来,皱纹的折合让脸上的粉底变得不均匀,而因为苍老而浑浊的双眼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明,“在我面前耍手段,你太嫩了,难道你忘了当年我是如何整你的,想骗过我?笑话。”
刺耳的笑声让阿曼达心神紧凝,让她原本的满满自信坍塌了半边,但她毕竟是演员,最擅长就是骗,“可您已经老了,而我还年轻,难道不是吗。”
……
年初二的时候,王开雨一家提前通知过要来给王晴拜年,秋琳为了回避,和狄登在街上逛了一天,又去金玉大吃了两顿,回来以后,王晴告诉秋琳,王湛和沈书玲特意问起了她,想把上次的医疗费还给秋琳,“别,为那点儿钱,我还嫌麻烦。”秋琳可不想再和自己的侄女扯上关系,只要一听到那声‘姐姐’,她心里就寒得慌,“真想还钱,交给你不是一回事。”
秋琳猜她舅舅一家不过对她的身份好奇罢了,王晴倒是笑了,“媳妇得看婆婆的脸色,徐蕊哪里允许她给我钱。”别说徐蕊,她亲弟弟都舍不得多给姐姐点儿好处,秋琳没再吭声,他们是王晴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王晴又从小爱护弟弟惯了,而她大多数时间不可能陪在母亲身边,所以便忍耐罢,从第四天开始,他们家周围变得热闹,成瑾一家回水城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王晴家别墅不远处的宽敞休闲广场上,秋琳本来躺在屋顶的躺椅上晒太阳,听到汽车发动机运行的声音,便站了起来朝那边看去,首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这是秋琳第二次见到成瑾的父亲,个子挺高,但略胖,和成瑾除了挺直的鼻子,几乎没有其他相似的地方,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头发应该染过,乌黑乌黑的,而成瑾的母亲与他相像多了,尤其是一双如桃花般秀丽的眼睛,成瑾和他**站在一起,高出她一个多头,深灰色的长大衣把他衬得愈发挺拔,尤其在被脖颈上随意围戴着的米白色围巾搭配后,秋琳不由想起旧时代的风流学子,成瑾这样的才气十足的男人,不论如何打扮都不会削减他的气质,“累了吗?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再去爷爷家。”杨爱之为成瑾整理了一下衣领,“还好。”成瑾微微退了一小步说,躲开了母亲的手,“我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们眼里,你永远是孩子。”杨爱之没好气的说,“妈妈关心你还不是抬举。”
“妈。”成瑾无奈,他的视线往东边偏了偏,余光便发现了隔壁屋顶上的女孩,见成瑾看过来,秋琳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成瑾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眼里也是浓浓的笑意,“那是谁呀,好漂亮的外国女孩。”杨爱之顺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惊讶的说,“王奶奶的孙女。”成瑾说,“我原来跟你提过。”
“噢,噢,我想起来了,是听说过王阿姨还有一个孙女在国外。”杨爱之恍然大悟,“哎呀,就是她吗,可真是一个洋娃娃。”
“你和她很熟?”说话的是成瑾的父亲成崇仁,“嗯,我们是好朋友。”成瑾大方的说道,“怎么一直没见你提到过?”成崇仁对儿子的交友方面管的还是比较严格的,成瑾了解父亲的想法,笑着说,“去年才和她有联系,秋琳是麻省理工的学生,跟老师来中国参加研讨会,地点正是在我们学校。”
一听名校的名字,成崇仁对女孩放心了一大半,“不错,和这样的孩子做朋友有益无害。”
“回来的这么快?”秋琳望着爬上来的狄登,她不是让他跟王晴去超市,帮忙拎东西么,“重的我都带回来了,王奶奶说要再逛逛。”狄登说,“你在看什么?”
“喏,成瑾。”秋琳指着不远处正在看他们的男人,“还记得吗?”
“嗯。”狄登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声,“中国小子也住在这里?”
“不是,他的老家在这座城市。”
“真巧。”狄登抬眼,居高瞟了成瑾一眼,然后对秋琳说,“要吃‘黑糖桂花糕’吗,‘王奶奶’说你很喜欢它。”一句简单的话语里,夹杂了两个发音怪异的汉语,这就是狄登的英式汉语,“好。”秋琳点头,他们正说着话,一个温和的声音插进来,“秋琳,欢迎我吗?”不知什么时候,成瑾已经走到楼下,“当然。”秋琳冲下面大声道,她又对狄登说,“快,赶紧去开门。”
狄登谨听吩咐,秋琳披上外套也跟着下去了,“我是来提前送给你贺礼的。”门打开,成瑾并没有进来,而是递给秋琳一个大礼盒,“待会儿我得去爷爷奶奶家拜年,晚些时候再见。”
“好……”
狄登坐在沙发上,不知是不是有意把电视的声音调大,秋琳关好门,把礼盒放好,走到狄登旁边,用脚轻踹了他一下,“你对成瑾有什么意见,总给他脸色看。”
狄登头也不抬,只挪了挪腿,给秋琳腾出位置,“你多心了。”
“噢,原来你喜欢看动画片。”秋琳调侃,“还把声音调到最大,是想尽全力学汉语吗?”
死鸭子嘴硬,秋琳想不出成瑾到底哪里得罪过狄登,他们之前不是相处的还不错吗,狄登一愣,他这才真用眼睛去瞅电视,屏幕上两个动画人物叽里呱啦的,天知道他自从四岁起就不屑看卡通,更何况这是中国的卡通片,另一头,王晴左右手各拎着两大提东西,往家里走,超市就在锦绣雅湾斜对面,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了,王晴刚走过马路,到另一边的绿化带,一个尖瘦老太太迎面挡住了她,王晴往一边让,这个老太太也跟着她,“你这人怎么回事。”王晴不悦的看着比自己还略矮半个头的老太太说道,她完全没认出来她是谁,岁月给当年牵扯到文元的两个女人留下了无法消去的风霜,不论是王晴还是胡欣都变成了头发花白的老人。
“王晴。”胡欣打量着越活越滋润的王晴,眼里不忿还有些羡慕,而她浓重的乡下口音让王晴立刻认出了她,王晴本来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她一句话都不愿跟这个女人说,抬脚就要往另一边走,“文元得了肝癌。”胡欣的嗓门很大,声音又尖又难听,“他快死了。”
王晴像是没听到似的,直往前走,
胡欣哪里想到王晴变了,以前,她每次抱着儿子找上来的时候,王晴连吵架的本事都没有,只会牵着女儿往家里躲,她辱骂她,王晴也不还口,倒是那个王秋,从小就厉害的很,胡欣最讨厌甚至最怕的也是她,才五六岁的臭丫头,一双眼睛就好像淬了毒似的充满阴沉的恨意,她当时还奇怪王晴一个懦弱的女人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儿,胡欣的腿比王晴利索,几步跟上了她,就像阴魂不散的鬼,“你不管他的死活了吗。”
王晴还不理她,她已经明白胡欣的来意,“喂,你是聋子吗。”被忽视的彻底,胡欣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拉王晴,动口不动手,文元的两任妻子,素质高低一看便知,“我为什么要管他的死活?”王晴往后退了一步,怒道,“你不是他老婆吗,居然脸来找我。”
胡欣的脸皮厚到一定程度,否则也不会以在那个年代为了到城市里来,未婚生子,扒在文元身上,不过她倒不是王晴和文元离婚的最终原因,“他是你女儿的爹。”胡欣冲王晴喊道,嘴里的唾沫都溅到王晴脸上,让她心里犯呕,“神经病。”王晴不想和胡欣多谈,但走又走不了,胡欣就像一个门神拦住她,而她的身体状况比不上胡欣,“肝移植要花费上百万。”胡欣总算说到正题上,“我们家的钱已经花光了。”
“哦,原来是来要饭的。”过去王晴说话不会这么难听,但十年前小秋好不容意回来一趟,就被文元气的险些犯病,再加上后来文元为了钱,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羞耻,王晴对文元已经忍耐到极限,“你怎么说话的。”胡欣一下子火了,“要饭口气还敢冲,当这世上都是傻子。”王晴的声音平平淡淡的,但却狠狠刮着胡欣的脸,“文元外面人很多,男的女的,去找他们试试,风流一度,总留有余想,或许他们愿意伸出援手。”她讽刺道,“至于我,一分不给。”
“王晴,别以为找了大靠山就无法无天。”胡欣的声音变得极大,简直是在泼妇骂街,吸引了周遭路人的注意,“我告诉你,那笔钱本来就是我们的,你凭什么一个人独吞,现在他病的要死了,你居然还要霸占,一大把年纪,这么冷酷无情,不怕不得好死,遭天谴吗?”
“你……”王晴毕竟是温弱性格,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叫骂,眼看一些路人看热闹般的围拢过来,她转身就走,胡欣舍得丢人现眼,而她还要这把老脸,“哟,跑什么啊,心虚了吧。”胡欣在后面追着骂,“你个无情无义的老太婆,连治病救命钱都要‘抢’。”
胡欣一面骂,一面还跟无关路人讲述王晴的恶劣,细数她的罪行,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她毕竟素质低,比文元还豁得出去脸,就差坐在地上哭喊耍赖了,不过不可否认,她这一招比文元的稍微管点用,人群之外,一个男人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听不懂她们的对话,但他知道其中一位老人是王秋的母亲,王晴快步走进别墅区才心才松下来,真是走霉运,跟胡欣面对面碰上,惹得一身腥臊,“回来了。”听到开锁声,秋琳立刻站起来,狄登速度比她更快,已经走过去,接过王晴手上的东西,“真是好孩子。”王晴赞道,狄登的贴心让她心里的郁结消散了大半,看着面前两个出类拔萃的孩子,再想想刚才的泼妇,王晴只觉得晦气,而她不想拿这些给秋琳添堵,但事情没有想象中简单,傍晚,王晴照例和老李出去散步,一进街心花园,王晴就感到不对劲,周围人的目光都或多或少落在她身上,一开始王晴还觉得是不是自己敏感了,但……
“就是她,难怪住得起那么贵的别墅区,原来是拿了别人的钱。”
“那老太太哭的多伤心啊,老伴都没几天活头了,哎,这个老太婆看起来真不像那么狠心的人。”
“都说人不可貌相,有些人心毒的很。”
……
来街心公园晚锻炼的都是附近的居民,胡欣找麻烦的都是又在早晨,正是大家出来采购的时候,所以看见听见的人很多,“怎么回事,他们在说你?”老李也感觉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胡说八道的。”有些话实在不中听,老李听着就生气,王晴也不知道要怎么给老李解释,只说道,“不用管他们,我今天上午不小心被疯狗咬了一口。”
……
翌日,秋琳拿着一长串清单出去采购,这些都是凯特昨天晚上打电话过来让她顺带的,距离回去的日期没几天,实际上学校早就开了学,她有凯特这个大后门可以走,而狄登也对她保证表示推迟报道没有问题,秋琳想可能他特别得沙安的重视才有如此优待的罢,毕竟真正的天才,在哪里都是吃香的,沙安不正想有一个这样的学生么,秋琳走到路口伸手要拦出租车,这时恰好有一辆在她边上停下,从里面下来两个人,秋琳本只是随意瞟了眼,却在看清两人的相貌后,盯住了他们,是文杰和胡欣,她认错了吗,那和文元一样的冗长脸,一样的细小眼,一样的匪里流气的目光,她怎么可能认错,还有胡欣,就算她老成了橘子皮,也还是一副刻薄嘴脸,“小姐,不上车吗?”出租车司机见秋琳久久未动,问道,秋琳朝他摇了摇手,车便开走了,秋琳跟在胡欣和文杰后面,她倒要看看这母子两人打着什么算盘,前世,王秋与他们的冲突并不多,胡欣主要针对王晴,而幼小的她总在一旁目睹,胡欣是可笑的,自以为了不起的从王晴身边‘夺’走了丈夫,熟不知文元糜烂的花花肠子,在文元心里她和那些所谓的代孕妈妈有什么区别,按照现在流行的话语,胡欣是小三,却也不完全是,因为在她之前,不知有多少个小三,小四,小五……并且品类繁多,口味各异,即使没有她的存在,王晴和文元的婚姻也不会长久,不过她又是例外,只有她给文元生了孩子,看着前面两个背影,秋琳不禁开始回想那些久远的记忆,她记得她和他们冲突最激烈的时候是高中,在兼职的商场,她被胡欣和文杰揍了一顿,丢了工作,还险些破相,若不是他们就在前面,秋琳竟恍惚的错觉以为,那是另一个陌生的人生,做艾德琳太久,她都快要忘记曾经的耻痛了吗,她还是王秋啊,“你看门口有保安,不会让我们进去。”文杰叼了一根烟,四十多岁的大男人,说话还吊儿郎当的,“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没有什么能阻挡胡欣对钱的渴望,“老不死的东西,本来就活不了几年,还把那么些钱浪费在他身上。”文杰说着,顺嘴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他们的谈话声不小,秋琳听得清清楚楚,又是文元,回家以后她妈没有对她提起他,也没有刻意回避他,但这个人却始终阴魂不散,因为他是她的父亲,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秋琳不怕文杰和胡欣找王晴的麻烦,因为狄登和她在一起,他们再如何撒泼斗狠,比得上在美国监狱里磨砺过的男人么,秋琳从包里拿出了许久未用的墨镜戴上,转身往路口走,她拦下一出租车,对司机说,“二医院。”
墨镜不仅遮盖了秋琳的容貌还遮盖了她脸上的笑容,她要亲眼看看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何被病痛折磨,这就是报应,……
“呀,水城美院的学生?那将来就是艺术家了。”
“她不中用。”妇女虽然心里有得色,但面上贬低女儿,“离当艺术家还早得很。”
文妍坐在病床边上,为文元剥核桃,她的手指细长,食指和拇指上起有粗茧,这便是一个天资平庸,为了前程,十年来没有间断的学习油画的女孩,所要付出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