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木脸沉沉的埋头走路，好几次差点撞了对面的行人，周礼达屁颠屁颠的在他身后跟着，直到对方直愣愣的对着电线杆撞去，终于看不下去了。
周礼达一把拽住他，指着相隔一米的灰色石柱，“我说你咋啦？没事吧？怎么看见电线杆都不知道让路了？怎么个情况啊你这是？”
司木把手一挣，语气淡淡的，“你平时都去哪混？”
周礼达瞪眼，“什么叫混？那叫玩！”
“少废话。”
周礼达又嘀咕了几句，回想着道：“游戏厅，网吧，唱歌这些机率最多。”
“那就游戏厅吧！”司木把手中的袋子一甩，“带路。”
周礼达这下被吓到了，虽说平时他怂恿这个面瘫同桌不下数次，但因为没一次成功过，所以也就没再抱过希望，偶尔又巴拉巴拉也不过是口头过过瘾，他知道，这人永远和自己不是一路的。
可他喜欢和司木玩，对方虽性子冷，但讲情谊，而且不容易带坏，不管自己怎么闹腾，对他都不会有影响，某种意义上而言对他有着极大的自由度，因为不会被连带，不用抱有愧疚感，也不用怕被长辈教育。
今天司木这反常的一出出却有些让他头大，这人哪是可以进出游戏厅的？说直白点，一个书呆子会玩啥啊？
当然，不会玩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司木怎么会突然想跑游戏厅了？
心里纳闷的厉害，脚步已经自动自发的朝认定的方向迈了出去，周礼达很少来这玩，但附近的几个游戏点还是知道的。
走过几个弄堂后他把人带到了一幢二层私人住房前，隐约有游戏机的声音传出来。
周礼达搭着他的肩骄傲道：“隐秘吧？能被我找到也是能耐了，虽说没正规游戏厅那么大，不过里面的设备还是挺带劲的，够你这只新手玩了。”
司木没说话，直接走了进去。
周礼达一个踉跄后埋怨道：“走了都不知道说一声，害我摔了怎么办？”
两人买了一堆硬币，随后投入到机械的运作中，司木是生手刚开始都没怎么玩到，几次下来则变得比周礼达更在行，周礼达在旁边盯着看，好一会后不服道：“你骗人吧，是不是以前玩过？”
司木连个白眼都没给他。
周礼达抿了抿嘴，脑子聪明的人难道连玩这个都快平常人很多？太不公平了！
玩乐时间过的相对会比较快，太阳西沉华灯初上的时候，连没心没肺的周礼达都看不过去了，拉了把反常到极点的司木，道：“回家吧，这么晚不回去你姐该急死了。”
要知道以往司木可是个按点来回连个屁都不会放的孩子啊！
司木恍若未闻，自从进了游戏厅后他直接将周礼达无视了个彻底，又一轮结束后他低头拿新的硬币，结果被周礼达一把夺了过去，“我说，你差不多点，真的很晚了！”
司木也不恼，他缓慢的转头看看窗外的天，震耳欲聋的环境内外面的黑暗显得尤为沉静，他眯了眯因长时间盯着屏幕而有些酸涩的眼睛，心里沉沉的似乎什么都放不进去。
周礼达看着愣神的司木皱眉，又推了他一把，“走吧！”
随后俯身帮他拎起一旁的东西，将人拖拖拉拉的拽了出去，出了大门，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清爽的味道，和里面弥漫烟味的浑浊空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周礼达夸张的吸了几口，把东西递给他，“呐，拿着，我打个电话叫人来接。”
话落司木的电话却先响了，他没接，神态自若的从周礼达手中拿过东西，直到铃声中断都没啥反应。
周礼达后知后觉发现司木的电话该是响了很久，因为停了没几秒又开始此起彼伏了，依据现状来看很可能是他姐姐，一直都知道司木和他姐关系不错，没理由闹到连电话都不接的地步。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司木动了，从口袋掏出了手机，大拇指轻轻在上面滑动着，又一次铃声重新想起他才接通，淡淡的叫了声：“姐！”
这时的苏颜正在车站旁徘徊，里面已经一个人都没了，她也是担心司木，毕竟之前从没发生过司木临时不回家的事，尤其还没个电话。
长时间电话不通的情况下苏颜的情绪也越加烦躁，若不是时间没到，她甚至都要急的报警了，因此语气也并不怎么好。
“你在哪？怎么才接电话？”
他低声道：“在外面玩，没听见。”
“玩？”苏颜声音一下子拔高好几度，“你不回家不知道打个电话？”
“忘了。”
苏颜狠狠皱眉，对方敷衍的态度让她十足火大，隐忍着道：“现在赶快回来，都几点了还在外面玩。”
司木沉默了下，“我不回去了。”
“什么？”
“这周不回去了。”
“你不回家去哪？”
“在同学家里呆几天，姐，不说了，我没电了！”随后直接挂了电话顺便关机。
周礼达小心翼翼的看着神情淡漠的司木，好一会后道：“真不回家？那去我家吧。”
“不用了。”司木把手机揣兜里，直接朝外走去，“你走吧。”
周礼达能走吗？看司木这不正常的德行想走都迈不开步啊，从这一方面看周礼达人还是挺不错的。
他给自家老子去了个电话，然后就在附近开了房间，两人就这么胡混了两天后去了学校。
苏颜被司木挂断电话后一口气就生生被噎住了，尤其回拨时提示已经关机更是让她一肚子火，打车回了家，看到角落那两袋特意给他买回来的零食是怎么看怎么刺眼，忍不住用力踢了一脚，塑料纸袋‘唰唰唰’发出一阵悲催的噪音。
苏颜冷冷的看了眼，转身进了卧室，次日又给司木去了电话依旧关机后也就没再打了，直到周一学生都开始上课，给司木班主任联系了下，确定对方准时回校后算放了心。
这件事苏颜没放在心上，她不过以为这只是司木的一次抽风，哪个孩子没点叛逆的情况，想司木之前那样反过来看反而不正常，只要不是太过，不影响学习，苏颜还是放挺宽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司木杠杠的成绩不但在短时间内下滑了，居然还学会打架斗殴了。
接到他班主任电话的时候她有瞬间的回不了神，“你说的是司木？”
年轻女教师叹了口气，“苏小姐，麻烦你务必来学校一趟，司木一直以来是学校精心栽培的对象，现在不过一个月就发生这样的成绩起伏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们希望能尽快帮他把成绩稳定住。”
挂了电话苏颜的脸色很不好看，陈群腿一撑滑着椅子溜了过来，“喂，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苏颜头疼的闭了闭眼，随后简单将经过讲了一遍，包括上次司木不回家的事。
陈群安慰般的拍拍她，“放宽心，司木这孩子从小看着长大的，就算弯了，要正过来也容易，根摆在那呢，没事哈。”
苏颜没说话，直接收拾了东西请假去学校，路上的时候接到张尚林的电话说是晚上一块吃饭，现在这么个状况她哪还有心思？自然是推掉了，对方显然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
到学校后苏颜在办公室坐着等了会，那位年轻教师才进来，她给苏颜倒了杯茶，随后将司木最近的表现说了下，脾气更暴躁了，和同学间的关系更冷硬了，很容易和别人发生冲突，这次打架前在寝室楼和另外班的学生已经发生好几次口角，任课老师轮番劝说效果都不显着。
然后把这次月考和后面几次模拟考的成绩放在了苏颜面前，前后对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现在是高三，虽说新课内容早就上完，主要任务就是复习巩固，但是心态是个很重要的步骤，如果心态没保持好，成绩下降不是一般的容易，何况中间还会涉及到很多的新题型。
女教师看苏颜神色凝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苏小姐也不用担心，司木基础打的好，往后收点心，很快又能赶上来，主要是我们都不知道他这次会突然性格转变的原因，不知他之前回家怎么样？是不是家里的因素？”
苏颜揪着两张纸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司木这小子根本就没回家，谁知道去哪鬼混了？本来好以为不过是件小事呢，影响居然这么大。
模棱两可的说了几句，女教师就去叫司木了，准备让两姐弟再好好谈谈。
因为是上课时间女教师叫来司木后就去教室监督学生了，此时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司木低头进来直走到苏颜面前。
苏颜翘着二郎腿盯着他看了会，小子头发长了不少，眼角还有些破皮，显然是之前打架时候留下的，纤薄的嘴唇紧抿着，透着股无言的倔强和抵抗，好似在抗议着什么，他还还意思抗议不满？
扬了扬手上的成绩单，苏颜冷声道：“越来越能耐了哈，读书倒退不说还学会打架了，你可真不错啊！”
司木眼珠都没动一下，木愣愣的仿似没听见一般。
苏颜甩手将两张纸甩他身上，轻飘飘的没啥痛感，却挺羞辱人。
“年级段第一变为全班前十？这退的倒是挺神速，不过也算了，你自己说为什么打架？”
半晌的沉默后苏颜的火气一下跳了上来，看着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就腻烦腻烦的，直接踹了他一脚，高声道：“为什么打架？说话！”
司木身子一晃，黑色校裤顿时跃上一只显眼的脚印，他抬头瞪向苏颜，里面倒没什么恼怒的情绪，更多的是难受。
苏颜被他瞪得一愣，回想起来她就算自小看他不顺眼，拳脚招待倒还是第一次，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声道：“怎么？我踹一脚还踹错了？就凭你干的好事还由不得我踹一脚？”
、28记忆始（二）
司木对她一副自以为的模样一阵泄气；喘了口又颓丧的低了头。
苏颜又重复问了遍；“说，到底为什么打架？”
“他该打！”司木沉沉的吐出三个字。
“他该不该打轮得到你来管？他偷你东西了还是看你身子了？啊？”
“他什么都没干！”司木抬手划了下自己的嘴角；斜眼看苏颜，十分邪气加挑衅的神态，“我就是想揍他。”
苏颜直接怒的给他一记后后脑勺，“妈这幅流氓腔跟谁学的？你都几岁了有点长进成不成？”
苏颜是真有被吓到了；一个好好的乖孩子不过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就这么迈入了不良少年的行列；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违和感瞬间爆棚啊这是。
可细细一回想又没找出个头绪；到底是因为什么导致司木变样的，毕竟他在家的时间少；尤其到家后他也只是呆房里学习；正常的不得了。
苏颜蹙眉思忖着，不确定道：“你是不是恋爱了？”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司木身侧的手一紧，冷眼看她，“你才恋爱了吧？”
苏颜被他反问的有些尴尬，“什么话？没听清我是在问你？”
司木愤愤的看了她一眼，头一低又开始不出声了，而且不但是此时，之后苏颜不论说什么他都没再开口。
苏颜很无奈，对这样啥都不进的司木有些伤脑筋，下课铃响的时候，陆续有教师走了进来，司木学业出色相貌端正，是个老师都认识，自然都走上来和苏颜攀谈了几句，大致还是讲他的学习，最近司木的反常是这些老师口中最常提起的话茬，无一不觉得惋惜。
最后年轻班主任也进来了，但一看这两姐弟的表情就知道谈崩了，司木继续留在学校难保再生什么事，和同学间的关系搞的更差，苏颜就想着让司木开始通校，虽然路是有点远，但也不至于有多大难度，早点起床按点坐车还是挺方便的。
班主任想了想最后也应允了，如果司木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好心态，按着他以前出色的资质就算通校也不会有过大的影响。
苏颜让司木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先带着大包小包回家，这样司木晚上回来的时候只要带些书本资料就行。
两人一块到了校门，司木看着苏颜这忧心忡忡的模样之前心中的愤懑稍减了些，他道：“姐，要不还是晚上我自己拿吧？”
苏颜没好气道：“不用，你给我好好读书就成。”这操心操肺的再来个几次连小命都没了，如果司木之后一直不学好，她可怎么跟邹吉芬交待？苏颜心里直发愁。
司木这天之后正式开始通校了，苏颜为了盯紧他也开始了晚睡早起的日子，陪着破孩子学习到深夜，再大清早起床将人送到车站，感觉比老妈子还老妈子。
好在司木比自己预料的长进很多，学习成绩很快上去了，情绪也变得不再那么暴躁，看见她也会捂着小嘴笑，就跟以前那小模样似的，有时苏颜甚至会怀疑之前那短时间的叛逆只是她的错觉。
司木的班主任又给苏颜来了电话，大致意思是很高兴司木又恢复到平常状态，其次则是商量他现在是继续通校呢还是回校住。
面临高考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苏颜觉得大不了再辛苦个一段时间，只要司木不再出什么岔子就行，万一去了学校一个没注意又弯了可怎么办？
“剩下这点时间如果继续通校对他的成绩不会影响吧？”
“那倒不会，他现在这样就挺好，只要一直保持，北方的两所高校基本是稳拿了！”说到这班主任的语气瞬间激动不少。
“行，那还是通校吧，我看着放心点。”
因着司木的关系苏颜现在也没什么心思谈情说爱，张尚林几个电话过来她都婉拒，对方显然有些不满，今天刚到家电话又来了。
接通说了没几句，司木背着书包走了进来，苏颜抬头看墙上的钟，“今天这么早？”
“今天周六。”学校一到周末就算不放假下课时间也会提前。
苏颜点头，随后捂着手机跑去了阳台，她还没和司木说过张尚林的事，毕竟现在时机不对，而且她和张尚林接触时间还不算长，事态变化焖酪院蠡岱5裁矗姑蝗范u那榭鱿禄故潜鹛岬暮谩
司木手扶门框，微俯身，慢慢换鞋子，清凉的眼睛肆意的看着苏颜透过玻璃隐约晃动的背影，不用猜也大概能知道是谁来的电话，和苏颜有交集的人不多，难得的几个也都是认识的，而且她讲电话从来没有回避过他，那么现在这个是谁可想而知。
他把鞋子放到柜子上，随后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转身边撩着衣袖边走去了厨房，苏颜挂完电话出来便看见司木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慢条斯理的准备饭食。
她走过去趴在门框上看了会，道：“喂，等一下我出去一趟，你先吃！”
司木平淡的口吻，“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但不会很晚。”
苏颜走了，司木将菜端上桌，解了围裙放到椅背上，端起碗盛好饭再夹了几筷菜搅拌均匀，随后也转身出了门，他走到楼下将碗中的饭倒到一个小花坛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