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老爷子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赵纯真替王菀之感到悲哀。老爷子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是想要借由王菀之之手将挡在小白花眼前的狂蜂浪蝶清理干净。
可是,他怎么就没有想过,一旦小白花成了王菀之的眼中钉肉中刺,她难道就会幸免于难么?
赵纯攒着眉心摇了摇老爷子的胳膊:“外公,您就不怕我会被她记恨上么?”
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尖,老爷子慈眉善目地笑:“有发现一丁点不对头的事就来跟外公说,别怕,外公替你做主。”
小白花蠢笨地不懂得利用云老爷子这个强硬的大靠山,什么苦果都自己一个人咽,傻不拉几地孤军奋战,却连最厉害的敌人是谁都搞不清楚。赵纯不是她,既然已经和云老爷子交了心,自然要做好全面准备。
她趁热打铁继续问:“那如果小舅欺负我呢?”
老爷子大手一挥:“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了解瑾臣,他不会的。”
艾玛,不是您老想象得那种欺负,是男人对女人的欺负好么!她写的是肉文,小白花被慕瑾臣欺负自然是上演凶狠的肉搏战!
赵纯态度坚决:“外公,我是说如果。”
“如果真有这种事发生,不用外公出面,你爸都会主动上去教训他。”
这年头,小三攻防战也是要讲究合理利用人力资源的,可惜小白花不懂,明明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她这边,却硬生生地被各种女配给欺压到了头顶上。赵纯无奈地一扶额,摊上她这么个无良后妈,只能算她倒霉了。
、45独家发表
所谓大纲;即小说的内容要点。言情小说一般都是以男女主角的感情线路作为主要脉络,相识、相知、相恋,最终……相奸。
赵纯冥思苦想了许久,慕瑾臣的过去对她而言完全是块空白,她甚至会禁不住疑惑,这家伙真的是自己创作出来的么?
女蜗造人最起码始终将人类控制于鼓掌之中;可她特么地不但被慕瑾臣三番五次地调戏,而且就连这人的人生履历都只了解得七七八八。
她真的好想知道他的感情史;哪怕一点点也好,自行脑补实在太头痛!
王菀之没有三头六臂;就算她再怎么严加防范,爱情但凡来了,想挡也挡不住。慕瑾臣不是吃斋念佛的和尚;他不可能没对谁动过情。
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旁敲侧击一番,却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犹豫不决,缩头缩脑,连自己都觉得讨厌。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呢,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
考虑到正面临高考,答应和慕瑾臣试着交往是一回事,学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并不想让自己分心,再三思量下,便和慕瑾臣做了一个口头约定,交往归交往,可是她很忙,没空陪他约会什么的。
慕瑾臣自然是通情达理的,他笑着点头答应,旋即又问:“那总不能不见面吧?”
赵纯闷闷地想了想后,勉强做出让步:“我有空会去看呼啦圈,你只要在家不就见到了么?”
得,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还没只狗重要。无奈地低叹了一声,他莞尔道:“我打电话你会接么?”
“你打电话我会接,你发短信我也会回,但是不要频繁联系我,我可能在看书,可能在写作业,也可能在做试卷,我不希望被打扰。”
看着她板起脸一脸严肃又慎重的表情,慕瑾臣恍惚觉得自己如果一天三个电话地打过去简直就是拖后腿的千古罪人。
苏晨静的男朋友俞远也是外国语学校的学生,每次来16班找她都会带上一大包现买的零食。赵纯和姚遥跟着沾了不少口福,当着俞远的面夸赞他是二十四孝男友的时候,每每都把他闹成个大红脸。
这天苏晨静终于忍不住了,等俞远走了之后就开始斥责她俩:“别欺负老实人哈,我家阿远脸皮薄,经不起你们三天两头地开玩笑。”
姚遥笑得前仰后合:“你家阿远?”随即搂上赵纯的肩膀,逗趣道:“我家纯纯。”
苏晨静瞪她:“去你的!”
赵纯在一旁笑看着她俩闹腾,眼睛一偏倏地看见陈意涵从教室里出来,两人的目光不经意地一对上,谁都没有主动挪开。
她朝着她们走了过来:“大家商量着周六上午一起去医院看望张老师,你们去么?”
张老师是16班的政治老师,三十来岁,名校毕业的研究生。
前两天结婚,婚车行进途中路过一栋着火的老式居民楼,滚滚浓烟从二楼的窗口冒出来,消防车还未赶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受了惊吓,躲在阳台上张嘴嚎哭。
他让司机停下车,快步跑过去,排开人群一口气冲到二楼,幸而这家人没安防盗门,他使尽力气撞开了木门,窗帘吐着火舌随风摇摆,等他抱着小姑娘飞奔而出的时候,白色的西装礼服背后已经烧出了一个大窟窿。由于后背严重烧伤,最后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张老师英勇救人的感人事迹不仅在学校传了个遍,G市的各大媒体更是纷纷做出了详细采访报道。由于他在加护病房的无菌隔离室观察,为避免感染,包括守在医院的父母和新婚妻子在内,谁都无法进入探望,只能透过医生巡房得知他意识处于清醒状态。
苏晨静问:“可以进病房看望了么?”
张老师脾气好,为人幽默大度,几乎班里的所有学生都喜欢他,赵纯自然也不会例外。她郑重地点了下头:“我去,在哪里集合?”
“就在校门口。”陈意涵态度不算好:“周六上午八点,别指望迟到了大家会等你。”
姚遥皱了下眉,对着她的背影啧啧感叹:“拽什么拽!”
“她看纯纯不顺眼,这个全班都知道。”苏晨静说。
姚遥摸摸赵纯的脸,安抚她:“没事没事,这种人咱不跟她一般见识。”
赵纯嫌恶地拍开她的手:“你刚刚啃凤爪洗手了没?”
“放心吧,我舔过了。”
“……”
慕瑾臣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赵妈妈定期会去美容院做皮肤护理,在肌肤保养上,她对赵纯也有一些固执的小要求。比方说,在干燥的春、秋、冬季节,沐浴后要用深层滋润类的身体乳来调节肌肤的水润度,而夏季,经阳光灼烤后需要进行晒后护理,这时候就必须换用美白保养类的身体乳了。
闻了闻手中刚挤出的一滩白色乳液,赵纯戴着耳机漫不经心地问:“我听唐心说,Vivian回来宣传新专辑了。”
“好像是吧。”电话那头说话的语气比她还要随意。
揉搓着小腿,赵纯不悦地皱起眉:“你会不知道?”
他轻笑:“你希望我知道还是不知道?乐视的事已经全权交由Owen,现在与我无关。”
听他这么说,先前从季然口中没有撬出答案的那个问题又忽然从脑中冒了出来,她寻思着问出了口:“为什么会把乐视交给他?我看得出来你很信任他。”
他沉默不语,那端的静默让赵纯隐约怀疑自己是否触犯到了他的禁忌,她口是心非道:“你可以不用说的,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不是不可以说。”慕瑾臣语气沉沉:“真要说起来,话就长了。”
紧接着,赵纯听到了一个狗血十足的故事,而这个故事里最大的狗血竟然还是她的杰作。
一个人单单肩负着养育之恩,言听计从的可能性其实不够大。当初为了使慕大叔能够更听话一点,她狗血喷头地设计了一出追踪夺宝的绑架案。
作为考古工作者,对于古玩的热爱程度可谓是一往情深。慕家有一宝贝,是慕爸爸早年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一只稀世血玉镯。慕瑾臣的父母出事后,这只镯子的下落就瞬间石沉了大海。
可是,总有些觊觎者是不择手段的。慕瑾臣10岁那年遭遇了绑架,绑匪不但勒索高额赎金,而且还指明要拿到那只血玉镯。云老爷子哪里知道镯子的去处,报警后在警察的暗中保护下到了绑匪指定的交易场地,钱已经交给了他们,可冰冷的枪口却依然抵在慕瑾臣的太阳穴上。
绑匪凶神恶煞,作势扣动扳机要一枪毙了慕瑾臣。云老爷子纵然见惯了大场面又何时受过如此惊吓,还未等到狙击手开枪,他就已经双膝跪下恳求绑匪放了无辜的孩子。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老爷子当时的神情,他毫不犹豫就跪了下去,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头上的那把枪,眼睛红得像充了血。我本来想,死了就死了吧,反正天上有爸妈在等我,可是那一刻,我忽然很怕死,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会很难过。”慕瑾臣用平淡的口吻缓缓诉说,好像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一般波澜不惊,不带一丁点的情绪。
赵纯手上不再动作,她支着一条腿,将下颚抵在膝盖上,鼻子有点发酸。这段不美好的记忆是她为了剧情需要陡然添加到慕瑾臣身上的,她给他制造了太多不美不喜的过去。作者可以天马行空地编故事,可故事里的角色却只能被动地去承受悲欢离合。
她忽然想,她为什么要写小说呢,只是为肉而肉么?
眼圈渐渐泛红,这次不仅仅愧疚,她还有点心疼。吸了口气,她问:“这件事和季然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怕我留下心理阴影,聘请了一位心理医生。季医生是季然的父亲,我们认识很久了。”
这晚赵纯失眠了,不是想睡而睡不着,而是根本不想睡觉。她抱着膝盖坐在床头,低头盯着床单上的一朵粉色小花,心口就像被强行撕开了一个口子,有点疼,想要摸一摸,却无处下手。
到了后半夜她才沉沉睡去,早上起来照镜子,浓重的黑眼圈突兀地挂在眼底,她用左右两根手指头撑起一个笑容,厌恶地一皱眉,真丑。
洗漱过后,从桌上拿过手机,咬唇思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打出了一行字按了发送键。
“早安。新的一天,保持好心情。”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慕瑾臣同样言简意赅:“早安。新的一天,连太阳都是新的。”
赵纯抿着嘴唇弯起一个不自知的弧度,将手机装进了口袋里。
转眼到了周六,赵纯按时赶到了校门口,在一群叽叽喳喳的人中一眼发现了陈意柯。
“你也要去?”待走近了,她扬眉问。
他翻了个白眼,昂着下巴说:“英雄值得所有人敬仰。”
赵纯撇撇嘴,直接说自己是去凑热闹不就得了。
、46独家发表
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赶到了市人民医院;每人掏出20块钱,买了一捧康乃馨和一篮子水果,陈意涵提出还要再买些营养品,陈意柯不赞同地一句话拦下:“医生让不让我们进去探视都还难说,心意到了就好,没必要买这么多东西。”
看见陈意涵委屈地耷拉下脑袋不再吭声;赵纯只觉得惊奇,兄控都是如此乖巧听话的么?
张老师属于深二度烧伤;鉴于术后恢复良好,在经过了一周的隔离观察之后;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入了普通病房开始接受治疗。他们一行人堵在烧伤科的普通病房门口,张老师刚好醒着,他趴在床上微微笑道:“老师身子骨硬朗着呢;等我伤好了,你们想要打篮球,我随时奉陪。”
其中一个男生红了眼眶:“嗯,一言为定,我等着看老师的三分球。”
这些天来医院家里两头跑,张老师的妻子气色不太好,嘴唇微微泛白。医院的条件毕竟有限,她想招呼大家坐下来喝口水,一下子也找不到那么多的椅子和杯子。将额前的碎发挽至耳后,歉然道:“等我老公出院了,欢迎大家来家里做客。”
大家点头答应着:“好。”
九点半左右,G市城市生活频道的一位女记者敲门而入,摄像师紧随其后,他们是来进行面对面采访的。
苏晨静抓住赵纯的手,小声说:“我们会不会上电视?”
“可能会吧,被拍到了也就露一秒钟的脸。”
女记者握着话筒对着镜头微笑:“我现在正站在人民医院的烧伤科普通病房里,从失火居民楼内救出小女孩的外国语学校老师张海洋,目前就在我身后。”
转过身,让镜头拉近至床前:“张老师,您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还好。”
“广大网友都称呼您为‘最帅新郎’,大喜的日子原本您可以置身度外的,可是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人呢?能谈一谈您当时的想法么?”
“当时只是一念起,并没有多想什么。不过,我是教政治的,本身的思想道德就在时刻给我的学生们做表率。”他将目光投向房间一边的一群人:“人在世就是应该多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老师不是说要让你们冒险舍身,只是希望你们都可以从身边的小事做起,多为这个社会出一份力。”
女记者向摄像师递了个眼神,摄像头随着他的话音转了方向。
女记者深受触动:“老师是学生的楷模,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张老师率先垂范,以身作则,刚巧他的学生就在旁边,我们来采访一下他们。”
苏晨静压着声音扯了扯赵纯的胳膊:“纯纯,我有点紧张。”
赵纯不动声色地拉着她往后退了退,借着前面人的身高隐藏她们的存在感。
女记者第一个采访的是16班的班长大人:“这位同学,张老师受伤住院,你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么?”
“老师,好好养身体,我们等您健康归来。”
紧接着又是陈意涵,她挺胸抬头,打着官腔:“老师,我们一定谨记您的教诲,助人从日常小事做起,不因善小而不为。”
苏晨静嘴角一抽:“我怎么觉得那么虚伪呢?”
赵纯竖起食指:“嘘。”
轮到陈意柯,他眉头一敛,眼底快速闪过不耐烦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说:“老师,新婚快乐。”
艾玛,赵纯忽然感觉瞬间冷场了有木有!
苏晨静一脸惊叹:“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小点声!”赵纯歪着头瞪她。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想对张老师说的么?”印着台标的话筒忽然伸至赵纯嘴边,她猛一抬头,直直对上女记者殷殷期盼的目光。
摄像头正对着她,所有人的眼睛也都看着她,赵纯看向床头,张老师满脸温和地对着她笑。
一定很痛吧。长期卧床不能动弹,甚至还有可能会留疤,情绪肯定会有所波动的。可他一直面带微笑,极力安抚所有人。也许有人会说他傻,好好当你的新郎就是了,何必要去多管闲事。尽管大多数人都由衷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可是赵纯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她微微抿了抿唇,眸光闪动,微低下头对着话筒缓缓开口:“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回程的路上,赵纯闷着脑袋不说话,苏晨静搂着她的脖子叹了口气:“纯纯,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和我不是同龄人。”
“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