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语气,听在叶明诚耳里,不是医生关心病人,而是老婆嗔怪老公不听话似的,把他美的心里直泛泡泡,面上却作出一副嫌弃死的样子,说:“就你讲究多!”指着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很不耐烦地,“这不戴着这个呢吗?”
“那个不行。”秦溪才不怕他的恶形恶状,在养病这件事情上,她是医生,她有她的立场,所以声音也很严肃。低头从包里翻了翻,翻出一个眼罩来,拉着他就要往车里钻,“先把眼罩换上。”
“你怎么这么麻烦啊!”叶明诚一副“你好烦”的语气,却偷偷回头朝丁三使了个得意的脸色,跟着秦溪上了车子。
上了车他却不肯好好换眼罩,取了眼镜后看着她只是问:“哎,怎么样,那小子有没有被震到啊?……靠,那什么,我不戴这玩艺儿,多影响我光辉形象啊……啊,我不戴!……那等会再戴行不行?”
秦溪却是半点都不由他,难得强硬地一定要他立即戴上。
叶明诚没办法,只能妥协,却蛮横地要求说:“那你告诉我,他有没有被震到,嗯,有没有?”
秦溪看着叶明诚脸上连眼罩都没法罩住的眉飞色舞和得意洋洋,忍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谢谢您叶先生,但以后别这样了……这么贵的东西,我真的……”
她真的承受不起。
而且叶明诚对她的好,也让她分外惶恐与无措。
他们“同学”相认,她自是不想他对自己横眉冷对,可也不想他变得如此热忱。
她喜欢简单一点的关系,不掺杂人情往来,不掺杂感激和感情,就只是单纯的金钱交易,钱了,事了,过后再无联系。
可叶明诚对她的态度,隐隐让她觉得很是不安。
叶明诚却是半点也没感受到秦溪的怯意,他一边调整着眼罩,一边大大咧咧地说:“贵什么?一样死物罢了,就你这种俗人才这么俗气!再说了,车买回来不就是让人开的?开回去!都开出来了还拖什么呀,真是的!”
他大少爷发了话,说不拖就硬是不拖,大俗人秦溪若敢坚持他就有那劲头和她在这里耗上一整日。
这可是两亿元啊,换成钱搁那一张张摞起来怕得有几十层楼高了,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金库!秦溪拗不过他,也说不出自己不敢开让丁三帮忙的话——这车如此金贵,让人帮忙那不是公然地把压力转到别人头上么?
最后她几乎是咬着牙吊着胆子把车开回去的,等车子安然退回到车库后,大冬天的,她硬是出了一身的汗,连头发尖都在滴水了。
叶明诚见她虚成那样,一个劲地笑话她:“看你吓的这样儿,胆子怕只有一粒米大吧?就算是碰到哪了又怎么样?呐,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饿不饿,要不要给我下碗面条吧?……”
秦溪:……
秦溪无语地看他耍宝,瞧他一身轻松劲儿,觉得自己和他在这方面简直是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不过也是,两人的身家差距是明摆在那里的,他可以随随便便扔个几千万几个亿的玩玩,她敢么?她连砸出去几千块都得狠狠心疼一下!
然后她又摸不准叶明诚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大方,还是独对她了。于是拐弯抹角朝林阿姨打听,熟料林阿姨听了后说:“那有什么的,阿诚最是大方的,他家那些车,谁跟他借他不借啊?我儿子结婚那会儿,他还说要帮忙给组一个豪华车队呢。后来我儿子媳妇往那些车面前走一溜,说是吓得腿都软了,那家伙那价钱,要是磕到碰到哪了还不得倾家荡产去陪啊?最后好歹就借了一辆撑场面,得,就这一辆也出大风头啦,呵呵,还是阿诚亲自帮忙驾的车哦……”
秦溪闻言心里顿时就松了一松,难怪她借车这事林阿姨问都不问一声,敢情是常态啊。到底不放心,她又特别问了一句:“真是什么车都往外面借么?”
林阿姨说:“借,什么车他不借?最大方的啦……”
她却是没有说只有那辆古董车没有人借,一来么,是整个叶家都晓得那车金贵,二来么,谁没事借那么一辆车往外跑啊……
所幸叶父叶母不在家,都去国外接老爷子他们去了,叶家山头就叶明诚一个小鬼当家,不然这事儿捅出来,如丁三所说,真的就是一场风暴——毕竟谁没事儿把个古董往家外头搬啊,那不是□□裸地跟人炫富么?
这完全一点也不符合叶家人低调踏实的作风。
林阿姨不特别提,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直接去关心过叶家的车子,就算晓得有辆古董车却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而借车这事儿对叶明诚来说又太平常了,像丁三他们那些朋友,有事没事就跟他换个车开什么的,她自己儿子都攀关系找他借过几回呢,所以秦溪借车这事,她知道,但是她也没觉得有啥稀奇。
秦溪不知道这里面的这些,还道事实真就是如此,也就只当叶明诚确实是个热心过度的人。
再说了,他不还那么痴情地喜欢着另一个女孩子么,应该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的,是吧?
基于这点感激,所以第二天秦溪就主动提醒叶明诚说:“虽然你眼睛,呃,出行还不是太方便,不过,你若是想出去的话,我是可以帮你想办法的。”
她的意思本来是,叶先生如果你想去追那个女孩的话,那现在可以行动了,她会帮他的。
结果不知道是她说得太隐晦还是表达的方式不对,叶明诚压根就没听懂,不但没听懂,他还扭曲了她的意思,闻言乜斜着眼睛一脸警惕地看向她,说:“我没想出去啊……怎么,你想把我哄走,好出去躲懒么?”
秦溪:……
作者有话要说:叶少爷的用心给林阿姨毁了,哈哈。
第37章 结束
秦溪觉得;自己在叶家做事,照顾叶明诚虽然不算是完全尽心尽力;但也和“躲懒”半点都扯不上关系吧?
她本人;更是战战兢兢的连半点懒的想法都没敢有。
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叶明诚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什么,我开玩笑的哈……”眼见得秦溪的脸色还是有些晦暗;叶少爷只好咬咬牙;故作大度地说;“我是不出去;不过你要是有事,没事的呀,你去嘛~~”
她有什么事;还不是再去见前男友么?叶明诚觉得自己说这话时;几乎从里到外都在冒酸气了。
这样真不好啊真不好!
不过秦溪的脸色还是好看了一些,晓得是叶明诚误会了,踌躇了一会干脆挑明说:“那个,我也没什么事要出去,我是说……”她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真有点滚油锅里捡豆子——无处下手的感觉,为难了好一会才把意思表达完整了,“我是说,你如果想去见那个你喜欢的女孩子的话,嗯,想想办法也是可以去的。”
她明白在这种事情上,机会还是很难得的,叶明诚既然觉得自己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喜欢着人家,那就去见见呗。
毕竟他现在也能看得见了,只要不让眼睛受风,不去那些空气不好的场合,跟人谈谈情说说爱什么的,还是完全可以的,也是完全不影响他的“光辉形象”的。
估计是她难得展露这种八卦特质,叶明诚大大惊讶了一回,眉眼儿弯弯像看什么稀有怪物似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捂着胸口说:“吾心甚慰啊甚慰,你终于开窍也晓得关心我一回了么?好感动,呜呜我都要感动哭了!”直把秦溪笑得都不好意思了,才摇了摇头,“不过不劳你操心,我有办法的咧。”
心里哼哼,我干什么要出门去见啊?我在家就天天可以见到她呐。
秦姑娘完全没有意识到叶少爷所谓的“喜欢的人”就是自己,她还只当是没事出了个馊主意,便颇有些沮丧地知难而退,不再提这个话了。
反倒叶明诚抓着了由头,对她的事一个劲地表示关心:“哎,昨天那家伙和你说什么了?他有没有跌破眼镜,有没有后悔得要死?今日就不约你见面了么?这么不经打击实在有些不像啊,他会不会有什么后招?”
有了前几回的经验,秦溪对他这些问题一概不答,结果叶少爷问得口干舌燥没问出个所以然后就幽怨了,眼巴巴地看着她悲愤地说:“秦溪你真是不公平啊,我的事我什么都和你说了,你的事,你却半句也不跟我讲,是不信任我么?还是讨厌我啊?”
秦溪:……
她很想说,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少爷你的那些事,是你自己硬要跟我说的好不好?可看着这样的叶明诚,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拒绝的能力。
她能感受到他的善意,那种像朋友一般的关心和关怀,没什么目的,线粹而热血的关心。这令秦溪觉得温暖而不可多得,她这一生动荡难安,什么都没有,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温暖和善意,她也不舍得错失,也愿意抓在手里。
所以最后她还是说:“他是有想再跟我见一面……”
“那你要见他吗?”
秦溪说:“……不了。”
叶明诚闻言竖起了大拇指,笑眯眯地夸她说:“好姑娘!咱就是不要见他,他当他是谁啊,说见就见?昨天见他那是要告诉他,没得他我们过得可好捏,谢谢他的成全了哈,气死他气死他!”
听到他那孩子气耍气斗狠的话,秦溪不由得笑了。
不过她不见张晨,倒不是叶明诚说的那样。她是觉得,他们没什么好见的了。
因为一切,似乎都被叶明诚料中了,他和她说她的车子,说他生活里的不尽如人意,说他选择错误,跟现在的妻子过得有多不开心什么的,完全就像是一个世俗里生活的男人,钱、生意还有女人,已经是他的全部,埋怨、愤世嫉俗还有责怪、虚荣就是他整个的面目表情。
而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相识相恋的校园里,她记得的张晨,还是那个温和温暖的张晨,会在冬天很冷的时候把她的手暖在他自己口袋里;会走很远很远的路,带他觉得好吃的东西给她吃;会跟她愉悦地畅想,如果毕业后他们要在哪里结婚,要生几个孩子,要一起上下班,一起看夕阳,哪怕生活很苦很苦,也一定一定要在一起。
分手以后,她还无数次想过,如果他们的后来,没有易剑插手的话,那他们现在必然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可再见面之后,她发现,她没有那个自信了。
张晨已是另一个,她所不认识的男人了。
其实现在想想,她又何尝真的认识过张晨。
他劈腿那年,正是他毕业的第二年,生活、工作样样不太尽如人意,但秦溪还在学校里,能帮他的,实在是很有限。
后来他说想要搬到离公司近的地方,她没意见。本来他为了迁就她一直住在学校附近她就觉得没必要,她始终都没能下定决心和他住到一起,他搬远些,她身上的压力便也轻了一些。
后来他又说他一个人住一套房子太昂贵了想跟人合租,秦溪更是没觉得这有什么了,合租在城市里是很普遍的事情。
只她没想到的是,和张晨合租一起的,是那么年轻鲜嫩的一个女孩儿。
秦溪看到后,想要反对,可张晨言辞坦荡得她没法把自己的担心说出口。那个女孩子和张晨隶属于一家公司,对秦溪也挺友善的,每回她过去,她都甜甜地喊她秦溪姐姐,仿佛就是他们的一个小妹妹,简简单单毫无心机的样子。
她吃她做的饭菜,夸她是个温柔好媳妇,说张晨有福气,她和她的张晨哥哥毫不设防的一起看球赛,半夜里一起喝啤酒,喝醉了就横七竖八睡在一张床上……有一回秦溪下了夜班过去看到,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因为那两个人,坦荡得仿佛她的怀疑是一种肮脏的亵渎。
直到有一天,女孩子跟她说她有了张晨的孩子,直到张晨流着眼泪和她说:“秦溪,你就成全我一回吧,是我对不起你。”
她痛苦而狼狈地从那场三人角逐里退了出来,大约一年以后,在张晨结婚的日子里,那女孩儿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说:“谢谢你和你哥哥对我们的成全。”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孩子能和张晨住到一起去,纯粹是易剑要求的一笔交易,只是到最后,戏虽假情却真了。
秦溪知道以后,就一直觉得自己有愧于张晨,看到他幸福,她心里的愧疚感才少了一点点。
只是再见面的感觉却令她产生十分别扭的感觉,她甚至会想,如果她不开那辆车过去,如果她确实是那个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的秦溪,他还会对她有那么些抱怨吗?
在他的朋友圈里,他的生活一向光鲜,只有志得意满和春风得意,即便是抱怨,也是甜蜜而带着炫耀感的抱怨。
秦溪的预感还是很准确的,三天之后,张晨再一次打电话要跟她见面。事实上,他是个很知道分寸的男人,从来都不会做令秦溪觉得厌恶的事——即便是出轨,他也出得痛苦兮兮的,仿佛他比她还要艰难。
这几天他在这边,除了第一天两人见面,后来他约见她拒绝后,他就再没提地要见她的事,只是夜了会给她一个电话,告诉她他今天做了些什么事,还说她推荐的地方挺好玩的什么什么的,一如普通朋友一般。
这一回他说要见,理由是他得回去了,以后还会不会再过来实在是很难说的很,他就想在走前,请她吃个饭。
秦溪左右为难,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个邀约。
吃饭的地方照样是叶明诚帮忙选的,她是个很少去外面吃东西的人,所以对这个城市里的一切热闹去处完全就是个睁眼儿瞎。张晨找她推荐,她觉得她这个所谓的本地人,还没有网上的美食攻略家们晓得的多。
于是只有拜托叶明诚。事实上,她要出去还必须跟他请假,所以与其到最后给他缠,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提前告诉他。只是当她到了叶少爷说的地儿后,还是忍不住抚了抚额——她是要他帮忙介绍一个好吃的地方,但是,他也不需要给她介绍一个好成这样的吧?看看这人多的!
张晨看到这地方的瞬间脸就青了,他本来的意思是想要找个安静地方两人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可这里,座位挨座位,人挤人,往来喧哗的劲儿,他们还怎么安静,还怎么聊天?
他委婉地表示可以换个地方,但秦溪说:“来这里的人不来吃吃这家就白来了,排队就排队吧。”
于是两人无语地等在别人桌前,等他人吃完,好不容易站了个座,又是排队等上菜,然后等到菜上上来,两人吃完饭,就已经可以直接回家洗洗睡了!
从饭店里出来后看看时间,秦溪有些想笑,真心觉得叶明诚这厮心机深沉——可这心机用得倒是真正合她的意。
只张晨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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