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像是被墨汁印染，黑色急速扩张，转眼功夫，穆凌已经被黑暗拖入，在陷入无尽黑暗之前，她只看见雷德里克拼尽全力伸来抓住她的那只手以及光亮中血羽急速飞行留下的一道残影。
血羽出去了？还好有希望！穆凌不禁捏紧了雷德里克的手，这个人，怎么关键时候还不如一只小血鹰，要是雷德里克不来抓住她，而是选择出去的话，或许早抓住外面的始作俑者拷问让她离开的办法。
心里这样想，可在这瞬间，穆凌心里突然很甜，雷德里克的第一反应是带她一起走啊！他从未想过丢下她一个人。
“血羽大人！”
当血羽从那片黑雾中冲出时，赫拉族的人全数跪倒在地，俯首道。
猛地转头，血羽这才发现，雾气已经逐渐凝固成一个黑色的立方体，突兀的漂浮在舱内。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能帮助您的东西，血羽大人放心，从今您将脱离被天星女人使唤的境地，您永远是尊贵的！”头目激动的说道。
血羽仰着头，俯视着周围一众熟悉的身影，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这个该死的天星女人，竟然敢贩卖血羽大人！竟然侵犯尊贵的暗星族的尊严，我们要让她生不如死！”头目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喉咙里发出嗤嗤的响声，代表着他某部分的欲望正在升腾。
“住嘴！”
血羽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赤红色的眼睛就像来自地狱的死神，幽深、寒冷，他拎起头目的领口，咬牙说道：“谁敢碰她一个手指头，我会把他撕得粉碎！”
众人忙跪了下来，惊慌失措：“血羽大人……”
“现在，把她弄出来！”血羽指着空中悬浮着的那个古怪的黑色立方体，冷然道，“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所期待的我——最后一名血族人，将永永远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头目艰难的说道，“这其实是我们花了极大的代价求购来，对付您的敌人的武器，刚才看那女人的厉害，我们赢不了，又不能忍受您忍辱负重的做宠物，没忍住就对她使用了，这不是第一次关进活体，可……可我们没见过谁能再出来……”
“滚！”血羽脾气陡然暴躁起来，大吼着狠狠的将头目踢了出去，他不计较别人会怎么想他，他现在只是很心烦，怕死吗？是怕穆凌一旦消亡，他也就跟着去了？
不，他的揪心是因为担心穆凌。想到她或许就此没了未来，血羽首先不是担心自己的小命，而是害怕穆凌消失。
血羽飞到空中，用它最锋利的爪子使劲抛着那黑色立方体，或者飞远再狠狠的撞过来。这东西果然古怪，无论它弄出多大的痕迹，顷刻就会重新复原，他甚至能感觉到，立方体能聚集周围空间运动的粒子并将其融合，转化为立方体的一部分。
“穆凌！穆凌！你还活着吗？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穆凌——”
血羽在外嘶声裂肺的喊着穆凌的名字，每喊一次，他就觉得呼吸困难，是她的痛苦吗？还是他的不舍。他不知道自己对穆凌到底是种什么心情，只是习惯了看她的冷脸，就再也忘不了她被关起来的那瞬间给他的安心笑容。她那时候，是觉得血羽离开是为了留份希望救她吗？
被冤枉，被背叛，被灭族，甚至做了低贱的宠物，血羽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所以他心里时常是恨着的，恨那些算计他们的暗星族高端势力，恨他们因为吸血而受到的歧视，甚至恨他自己的渺小。
他常常感到无力，感到自己就是个顶着高等级种族头衔的渣，什么都做不了，保护不了任何人，不断的身不由己。身份不明的他被留在穆凌身边，他觉得这个天星女人也不过是被他卖萌的模样欺骗而已，反正他也不指望穆凌对他有多真心，可是刚刚那瞬间，他分明看见，其实她是担心他的。
可能是两人有相同的味道，穆凌总是把血羽当成自己一般，而血羽又何尝不是。
“穆凌，我的错，你一定要出来……只要你安全出来，我会继续乖乖的做你的宠物，我会变成你最喜欢的毛茸茸的动物，你喜欢的软绵绵的肉爪子，我都可以变，捏我逗我都没有关系，可是！你不要像我的父亲……就那么在我面前……永远无法再醒来……”
最后，血羽折腾得筋疲力尽，张开翅膀趴在黑色立方体上喘息，它突然有种想要让自己也被扯进去的念头，当时他怎么就想着逃走了呢？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穆凌在立方体里面，根本听不到血羽任何声音，她现在冷汗直冒，呼吸急促但刻意压制，这个东西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她甚至无法使用领域能力，或许踏足这里开始，她所处的物质层面就已经不同。
怎么办？
第十三章 无法逃离的空间
雷德里克同样神情有些严峻，无法使用力量的不仅仅是穆凌一个人，他一手搂着穆凌，一手捂住她的眼睛，柔声说道：“闭上眼睛。”
下意识的照做，穆凌瞬间被一双巨大的爪子掌控在其中，她能感觉到周围空间不断变小，那是因为雷德里克的身形在涨大的原因。一声高昂的龙吟，震荡着这个狭小的空间，穆凌看不见，但只是听到声音就不住颤抖，近距离接触真正的龙身，那种压迫感恍如万丈高山顷刻垮塌，恍如百米海啸顷刻席卷，任何生灵在龙的面前，都无力反抗。
“雷……”穆凌声音和身体都抖个不停，脸颊紧贴着龙爪内的坚硬表皮，向来不服输的她害怕了，甚至觉得那种害怕理所当然。
“凌，”雷德里克的声音听起来嗡嗡作响，但这时他的声音带给她的是无法代替的安心感，他缓缓说道，“我不会伤害你，死都不会伤害你。”
是的，他不会伤害她，真正的他很可怕，可他从来不愿意让她看见那种模样，她不能害怕，要想办法出去。穆凌深吸口气，使劲捏紧拳头，咬牙应道：“不用担心，我没事了！不要随便说死，我不想再看见身边任何人死去！”
“好！”雷德里克不会随便许诺，但只要答应，他绝对会做到。为了穆凌，他觉得生命美好起来，他从未像现在一样，希望自己长命百岁，和她永远在一起。所以现在，必须出去！
“这空间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雷德里克道，“最坏的情况就是混沌族留下的什么东西，没有达到他们那种力量之前，我们只能进不能出。到时候，就算那只小血鹰让赫拉族放我们出去，恐怕赫拉族也没有办法帮我们。”
嗤地一声，身体到达了极限，肌肉和坚硬物质发出挤压的摩擦，雷德里克的声音似乎有些痛苦：“好紧！撑不开！”
穆凌抱住他一只趾头，大声喊道：“你试试用力量敲击它！”
嗖地一声，长长的、粗壮的尾巴狠狠地向着立方体的内壁砸了过去！巨大的撞击回声直接让穆凌耳朵一阵嗡鸣，龙尾带起的气流像刀割一般顺着爪子间的缝隙吹在穆凌的肌肤上，硬生生划出几道口子！
“不行，有无形的束缚！”
“再试一次。”
“轰！”空间内卷起强烈的气流，雷德里克身形缩小了一半，再狠狠的用尾巴抽打空间的边界，喀嚓几声，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一团迷雾有些飘移。
“有空隙！”
几乎是瞬间，雷德里克从那缝隙中冲了出去，穆凌被他放开之时，只见他已经重新为人形，怔怔地看着四周五彩迷幻的世界，明明刚才已经离开了，可外面并不是飞船，而是另一片更大的空间。
“我还是不能使用身体力量之外的能量，你怎样？”
穆凌看着自己的双手，摇头道：“不行。”
“听说混沌族人能随意开辟空间，看来果然是最坏的情况。”
穆凌道：“你也有空间不是吗？”
雷德里克摇头，说道：“这不是我或者皇兄那种可以储存物品的空间，我们那种只是在原有的宇宙基础上，重排粒子运动方向，开辟多维空间，其中的物质运动法则和我们的宇宙是相同的，而这个……”
他说着，指着远处：“相当于另一层界面的宇宙，它的物质运动法则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所以我们不能使用能量。要依凭身体的力量去对抗一个宇宙，这几乎不可能。”
“可我还能呼吸，”穆凌道，“这里的气体至少和我们宇宙相同。”
“所以我才说，这一定是混沌族人做出的东西，其中的玄妙我们不能理解，不过他们和天星人的渊源，造出类似的空气有可能。”
两人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对方，谁也不知道，这是否打破一层还有一层，是否永无止尽，在穆凌看来，这就像是俄罗斯娃娃，他们现在处于最里面，而雷德里克甚至猜测，他们已经离开了他们所在的宇宙。
“如果我们真的回不去，要不要就从此和我一起流浪？”雷德里克或许是被关在黑暗牢狱中关久了，心态极好，他微勾着嘴角凝视着穆凌，眼底满是温柔。
不行，怎么能就这么离开，她还什么都没做，阿尔，父亲，露西……一系列和穆凌现在的生命有关人影在她眼前浮现，她不甘心就这样。
望着穆凌欲言又止的神情，雷德里克笑了笑，揉着她的脑袋说道：“开玩笑，我们会想到办法出去。这里面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我可不能看着你在我面前变成干尸婆婆，那样谁敢抱你？”
“谁要变成干尸婆婆，要是那样我还不如自杀好了。”穆凌扭过脑袋闷闷说道。
“呵，”雷德里克一把将她搂紧，埋在她耳边说道，“凌，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完美的，你得到什么，就注定失去什么。就算再不甘心，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而我，现在这一刻，未来每一刻都会陪着你，有些东西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重要，关键是你要学会放下。”
“你是说父亲的仇吗？”穆凌眼帘微垂，难过地说道，“可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是我的错，就是因为我弱小，就因为我是女孩，所以才害了他！我不需要什么建功立业，不需要站在众人之上，我只想有个真正的家人，我以为我找到的时候，却又无情的被夺走。我忘不了，我总能想起父亲在我面前被火系的星源能量烧死的场景，他那么善良温柔，却死得那么痛苦……”
“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家，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雷德里克细细地吻着她的耳朵、脸颊和脖颈，低声说道，“你已经是我的人，我现在才是和你联系最深的男人。”
穆凌心里拧着的疙瘩，仿佛松开了一些，她追寻了多年的东西就在身边，这种幸福感让她瞬间就像雷德里克所说，觉得很多事情不再那么揪心。但又有些不确定，或许上天和她开了多次玩笑，总是让她找到幸福的时候，更快的失去。
而现在不正也是这样吗？如果出不去，或许真的成干尸婆婆了。
“等等！”穆凌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紧紧拉住雷德里克的手，问道，“你说这里的物质法则和我们所在的宇宙不同，是全新的。”
“没错，”雷德里克道，“你想到什么了？”
“是我在九州图书馆看到的关于唤醒血脉的办法，”穆凌沉声道，“或许，值得试试。”
“什么办法？”
穆凌没有告诉雷德里克，那是个相当危险的办法，以至于她现在都没使用过，但这是个机会。
“细说很麻烦，我只想你……”她微微一笑，在雷德里克脸颊轻轻一吻，说：“相信我。”
没有多余的言语，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她需要他给她勇气。
“我相信。”雷德里克吻上她，给了她最安心的拥抱。
“现在我要睡过去，一定会醒来的。”
雷德里克抱着熟睡的女孩，手指顺着她的脸颊轮廓往下滑，安静沉睡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世界最美的花儿，静静的绽放着她的香甜。他能拥有她，真是上天给他最大的补偿，她的身体，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眼泪都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
“我以后，带你去一颗最美的星球居住，那里有你喜欢的花儿，就算不喜欢，我也可以重新为你种植。我们还有生很多孩子，若是担心孵化问题，我可以绑一些天星人的医生来专门为我们服务，没事还可以去抢抢路过的船舰，星际商会有不少古怪的好东西。”
“所以……凌，我的凌，不要让我失望。”雷德里克握着她的手，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尽早醒来。他心思本来就多，如何看不出来，穆凌闭眼前，眼底那种决绝，办法，或许不是那么容易的。
精神的世界，是一片黑与白的世界，穆凌看着自己放大了数倍的身体，其中不断跃动的黑色、白色小点，心一沉，精神控制力控制着那些白点逐渐聚集。那是一种类似核裂变的反应式，控制稍有差错，混沌族的血脉会爆开她的身体。
但只要控制得当，她能让其他不纯的血统沉寂下来，只反应出混沌族人的力量，到时候，她就能学着来制定物质法则。
“我能成功的！”
“我是第五巡护舰舰长，凌，情况如何，请回答。”通讯一遍遍的弹入，血羽还无力的趴在黑色盒子上，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赫拉族头目对血羽道：“血羽大人！那些天星人仿佛要和我们开战，打还是撤？”
“打吧。”
“是！”
“等等！”血羽想起穆凌恨得咬牙的格兰，他赤红的眼睛内闪出一道凶光，哼声道，“不要撤退，也不要打，他们要什么，我们给！”
“可是，”赫拉族头目为难道，“血羽大人，那是为了给你作为回归暗星族的筹码用的物质储备，我们抢了天星人那么多东西，在族里一定有好名声，这样也可以多少消除些那些家伙对你的敌意。”
“谁说我要讨好他们了！”血羽咬牙说道，“杀我至亲，永不能忘！”他转而一笑，说：“现在不正是好机会吗？天星人来讨伐他们，我想这次主动挑衅，那些家伙中一定派出不少人，我会让他们心痛到骨子里！”
说是这么说，可血羽心头似乎还有个念头，穆凌没完成的，他要去替她做。
赫拉族从来都是血族的附庸，他们从被血族制造出来开始，就忠心不二的跟着，血羽这么多，他们当然没有怨言，毕竟这群家伙骨子里的嗜血，可以针对任何人，跟着天星人去杀暗星族，那也没有任何关系。
拟化出穆凌的模样很容易，血羽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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