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样,道歉用的。”周景尚淡淡回答。
“哦……是给女朋友道歉吧?星星形状的坠子,很别致啊。”助理笑嘻嘻地说。
“不是女朋友,是一个算不上朋友的朋友,她眨眼睛的时候就像天上的星星在闪。”周景尚说起那双眼睛,嘴角竟不自觉挂上了一丝笑意。
“哇……那是会说话的眼睛喽……”助理抬头望向了天空,寻找星星的踪影。
周景尚“啪”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作死你!大白天的,看什么呢?”
助手哈哈大笑,“这不是找星星呢嘛”
周景尚呲着牙,一脸不屑的看着他。
。。。。。。
凌将军最近突然变得特别忙,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家里的事情全权交给了管事老吴处理。凌泽秋要见爷爷一面,去他的书房找了两次都没看到人。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凌泽秋敲了敲门,“爷爷。”
无人应答。
凌泽秋回头看了看楼下的客厅里也是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吴叔叔?”凌泽秋冲着客厅叫了一声管事,同样的,无人应答。
“奇怪。”凌泽秋念叨了一句。
本想就这么离开的,但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有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凌泽秋停住了脚步。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门把手,轻轻用力一旋,“吱呀”一声,门竟然开了。爷爷居然忘了上锁?凌泽秋又惊又喜,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过去,他有他的藏酒储物室,从不允许别人进入。就如同那个神秘的储物室一样,爷爷的书房也是他人无法靠近的禁地。他曾试图偷偷进入,但都失败了,没想到,这一次,这禁地竟然对他敞开了大门,凌泽秋怀着打开潘多拉盒子的心情,颤抖着双腿踏进了第一步。
保险柜很容易打开,用手机上的蓝光在密码键盘侧面一照,基本上就可以看出爷爷指纹的深浅痕迹,然后,对那几个数字进行排列组合。凌泽秋只试验了一回就成功了,因为保险柜的密码是他爸爸的生日。
看来没有经受过高科技洗礼的凌将军对保险柜这种东西显然是太过信任了,用家人生日做密码是很容易被破解的,换作是凌泽秋他们这一代人是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保险柜里只有几万块现金,还有五根金条,以及……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这……”凌泽秋总算明白爷爷为何如此大意了。哪个傻瓜会冒险从将军府邸带走这么点财物?
凌泽秋有些失望,刚刚打开保险柜的兴奋劲儿一下子消失了。他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潘多拉的盒子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的。倒是那个笔记本,难不成是……爷爷不能说的秘密吗?秘密账本吗?凌泽秋顺手将那个本子拿了出来。
怀着只看一眼的想法,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凌泽秋……怔住了。这哪是账本,这分明是一本日记,而且,它不是爷爷的。而是,爸爸的。扉页上赫然写着:凌云。这是爸爸的名字。
听到楼下有动静,凌泽秋迅速将笔记本揣进了外套里,一把合上保险柜的门子,两步就跑出了书房,轻轻带上门,猫着腰悄悄地从楼道里消失了。
2001年6月5日。
今天刚从莫斯科回来,身体虽然很累,但是始终无法入眠。我把电脑打开。却不知该做什么。只好听着电脑发出的“嗞嗞”声发呆。我忘了打开房间里的灯,我看到黑暗的墙角化成了无形的大嘴向我袭来,我很想躲藏起来。但却不知道该听从内心的哪个声音,整夜我都在斗争……”
“这是什么意思?爸爸在2001年的时候在做什么斗争?和谁斗争?”蹲在墙角阴影中的凌泽秋读着父亲的日记。心里已经波澜壮阔了。
2001年9月17日。
今天,西伯利亚地区的负责人向父亲通报了这个月月初我出错运货单的事情,我知道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其实在三个月前我就开始不断的出错,错误越多我就越紧张,有时,员工把文件拿来给我签,我看着那些东西就开始发愣,脑袋像灌满了污泥。
我很难再专注做些什么,夜晚总是担心,有时半夜起来还会翻文件。想睡时,胸口却闷的透不上气,总觉得有人在掐断他的呼吸,天亮时,我看着镜子中脸色煞白的自己,感到一阵恐慌。
“难道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吗?父亲为什么会害怕出错,害怕到彻夜难眠呢?”
凌泽秋想从源头上找出问题,结果发现,这一本日记中的纸张有被撕过的痕迹,“是爸爸撕掉了自己写的日记吗?”凌泽秋咬了咬嘴唇,继续翻看。
2004年2月14日。
我永远都不会再有情人节了。
2004年3月17日。
我好像开始忘记事情了,今天小吴跟我说我已经让一个客户等了一早上了,问我见不见,我说我见过他了啊,小吴说,那是上周的时候了。
我说我不想见,我想静一静。小吴告诉我,今天早上我已经第三次对他说这句话了。
这些日子来,我觉得自己时好时坏的,那些药片只能勉强维持我的睡眠和饮食,而且我发现,我竟然开始忘记我自己是谁了,这是可怕的信号,我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爸爸总是不肯相信我已经身心俱疲,晚上的时候,他叫我见一个熟人,我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人的嘴一直在一张一合,我知道他在说话,但是我真的听不到,那时候我突然紧张了,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整个人看起来可笑极了。
之后,爸爸说我已经没个人的样子了,我知道,我看起来像条病态的狗。
凌泽秋不自觉红了眼眶,爸爸竟然会说自己像狗,他到底怎么了?在自己的印象中爸爸到最后离世的时候都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为什么要这样贬低自己?为什么?
2004年5月15日。
右边的太阳穴好痛,我吃饭的时候拿筷子捅了一下,爸爸立刻叫人把我按住,我又拿起餐刀割自己的手腕,那一刻,没有比想杀死自己更果断的事情了。
看到这里,凌泽秋手一抖,日记“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凌泽秋面目狰狞地用双手抱住头使劲儿撞墙,父亲竟然会自杀!日记的内容像晴天霹雳一般劈的凌泽秋快要承受不住了。
2004年,凌云病逝。
整本日记持续了三年,断断续续地记录了他奇怪的状态,也许,有些重要的时间点被人为的撕掉了,最奇怪的是,父亲的日记中竟然没有一句关于母亲的描述!
周景尚说的对,必须要知道真相!凌泽秋“腾”的跃起,他的内心快要因为悲愤而爆炸了。
第112章 香饵之下必有死鱼
夜幕降临,与助手分道扬镳的周景尚独自一人走在春日的街道上。
不自觉抬头看看天空,果然看到了几颗久违的闪亮的星星。
“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啊。”周景尚微微一笑。
拿起手里精美的包装盒看了又看,犹豫的表情出卖了他纠结的内心。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恰当的时候,有是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送给她?
就这么突然出现,然后,像个大爷一般一把扔给她,说对不起吗?别傻了没有人这么道歉的。
或者,摆出一张痛苦与愧疚的脸当着她的面痛哭流涕吗?哼,一定会被当作神经病送到医院去的。
那,诚心诚意地说一句,“对不起,请原谅。”会得到怎样的回应呢?
周景尚一路走,一路想,一路漫不经心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与似锦见面的各种可能性场景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还时不时自言自语两句,也许是在练习相见时的开场白。
但是,经过他身边的路人,都惶恐的与他保持距离。因为他的样子看起来是个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或者这家伙在梦游也不一定。
似锦忙完了书店的装修,骑着梁妈妈的粉色电动车回家。
薛赞当天下午就将“小粉”交给局里专门负责征用物品归还的同事,第二天,“小粉”就回到了梁妈妈的店里。似锦为此狠狠地夸赞了一番那个来归还电动车的警员,搞得警员很不好意思。
现在骑着失而复得的座驾,似锦的心情棒极了,就像乘着风的风筝一样,不知不觉就飞到了晴空中。
把“小粉”放进存车库。似锦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朝家里赶。
走着走着,突然驻足抬头仰望天空。
“哇,今晚的星星真的好漂亮!”似锦对着天空发出了赞叹。
蓦的,她好像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猛然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似锦想到。上次凌泽秋就是这样故意吓她,却送她了惊喜——“炸弹玫瑰”,会不会,他又顾及重施呢?
似锦满心期待,慢慢低下头看自己脚下是不是又冒出了类似“炸弹”的玩意儿。
这次,不再有“惊喜”冒出来,冒出来的是“惊恐”。
一团黑影逐渐靠近似锦,慢慢遮盖住了似锦脚下的影子。
似锦心头一惊,本想迅猛转身狠狠挥出一拳先发制人。但她的身体做出的动作却是——抱头蹲下。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喊人了!”似锦低着头紧闭着眼睛颤抖着声音大声说道。
对方没有回音。
“听到没有!保安就在附近!你再过来,我真的喊了啊!”似锦的声音抖的更厉害。
“喂,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难道是他?不可能,怎么会?”似锦当年喜欢上周景尚就是从迷恋他的嗓音开始的,七年过去了。这个声音再次出现,只是短短的一句,她却一下子就想到了他。
似锦缓缓睁开眼睛。慢慢抬起头,看向身后,只见高大的周景尚像地狱使者一般站在一片黑暗当中。似锦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周……周景尚?”似锦试探地问他。
“我……周……周景尚。”周景尚故意模仿她的口气。
似锦侧仰着脖子愣愣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起来!我低着头不累,你一直仰着头也不累吗?”不知为什么,从周景尚嘴里表达出来的关心也像是威胁。
似锦缓缓地站了起来,早已红了眼圈,周景尚最怕看到她这个样子。
“不要这样好吗?你这样,要我怎么开场白?”周景尚心里想着,却也开不出口。两人沉默地相视而站,互不言语。
还好,这次。似锦没有再逃跑,省去了周景尚的一通围追堵截。
可是,这算什么见面?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别逗了,眼前站着的似锦真实的内心估计是想将他生吞活剥了吧。
“你……怎么这么晚回家?”
周景尚说完这句话,就悄悄地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他的内心有万千只神兽在奔跑,愚蠢啊,这个时候,你是要寒暄吗?说好的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呢?
似锦还是一副冰冷的表情,像看仇人一样看着他,并不回答他。
周景尚咬住腮帮子看向了侧面,他的脾气又不自主的上来了。
拜托,你是来道歉的,有点诚意好不好?周景尚劝慰自己要忍住。
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又鼓起勇气迎上了似锦的眼睛,此刻的这双眼睛里透出的不是星星闪烁时的亮光,而是一种清冷的寒光。本欲继续开口的周景尚,话到嘴边却又不自觉的咽了回去。昏黄的路灯下,两人四目相对,但,清冷的气氛将二人紧紧环抱。
突然,似锦转身便走。
“对不起。”周景尚着急着说出了这句欠了七年的道歉。
似锦停住了脚步,倔强的回头,盯着他。
周景尚缓缓走到她身边,强行拉起她的一只手,把自己手中的礼品盒放到了似锦的手里。
“时间可以带走很多东西,包括过去不好的记忆,请你忘记我对你做过的愚蠢事,真的,对不起。”周景尚无比诚恳地对似锦说道。
“啪”的一声,礼品盒被似锦狠狠砸在了周景尚的胸膛上。周景尚玉身直立,闭住了眼睛。
“拿走你肮脏的东西!我不稀罕!”似锦狠狠抛下一句扬长而去。
周景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无奈轻笑一声,抬头仰望依旧挂在夜幕中的明亮的星星,“准备了那么多话,除了对不起之外。其他煽情的一句都没有讲出来,她是有多讨厌我?”
蹲身捡起地上的礼品盒,摇了摇头。
“她看都不看就把你扔了,还砸在我的身上,哇,这里好疼。”周景尚捂住胸口,微皱眉头。
我该生气才对的。为什么,现在,我的心里,更多的是——愧疚?
似锦一路狂奔回到家中,拉开窗帘急切地朝楼下望去,什么人也没有了。
整个人顺着墙壁滑到了地板上,轻轻捂住心口,心跳的好快。
“真的是他!他竟然亲口对我说对不起,可是。我为什么那么生气?”
“我不该跑的,应该揪住他的衣领狠狠臭骂他一顿才对啊,我为什么要跑?不是一直等着再见到他的吗?现在见到了,可是,我为什么像做错事了一样逃跑了呢?”似锦的小拳头一刻不停地敲着地板,就像她此刻的心跳一般。
。。。。。。
周景尚回到家里的时候。一闻到那个熟悉的味道,他就知道,有鱼要上钩了。
“看来我真的应该换锁了。我们周家还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啊。”周景尚将礼品盒顺手放在了门口的储物柜上。
“不好意思,你换也没用,只要有人坚定信念要进来的话,门永远都是锁不住的。”坐在沙发上的凌泽秋背对着周景尚懒懒地说道。
“好久不见啊,凌少最近可好?”周景尚换了拖鞋,边走过来边问他。
凌泽秋突然叹了一口气,将头朝后仰,靠在了沙发背上。
“你?这是怎么了?”周景尚指着他额角的纱布惊讶地问道。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凌泽秋微微闭上眼睛休息。
“嘿,凌少讲话可得凭良心。我一没动手打你,二没怂恿别人动手打你,三没鼓励你自己动手打自己。怎么就成了我想看到的结果了?我想看你去死,怎么没见你去死?还跟个大爷似的躺在我家里?”周景尚絮絮叨叨坐在了凌泽秋对面。
凌泽秋竖起三个指头。
“什么?”周景尚问他。
“我是说,你说对了,第三种情况是正解。”凌泽秋睁开了眼睛。
“没事儿吧你?自己把自己搞成这样?”周景尚兴致勃勃地吃起了水果,递给凌泽一块,凌泽秋顺手接下。
“如果,我想知道一些很隐秘的事情,可是我身边的人都不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凌泽秋坐了起来,语气突然变的认真起来。
“找侦探呗。”周景尚随口说道。
“不行,有我爷爷压着,拿钱的家伙靠不住。”凌泽秋否决了他的提议。
“那没办法了。”周景尚继续吃着水果,头都懒得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