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微扬,挂着浅浅的笑。沈承淮嘴角笑容一滞,听她提到陆时照便觉得郁闷,轻哼了一声道,“吃饭就不必了……”他顿了顿,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唔,我下午还有个展会,先走了。”
说着,便不做任何停留,转身往外面走去。
刘晗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转身对谢一道:“早知道你一句话杀伤力就这么大,我干嘛费这个劲啊!”
谢一继续挽着她的胳膊往电梯走,“因为有你罩着,我就本能地想躲啊……”
刘晗气得戳她头,“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这个性格吃苦头!”
谢一笑嘻嘻地躲了躲,没有说话。
刘晗认识的这位大夫同时也是医院的院长,两人很快到了办公室,敲门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戴金丝眼镜的斯文男人从桌子后面站起来。
刘晗直接上去给他一记熊抱,调侃他,“哟,小伙子变帅了嘛!”说着,她又给谢一介绍,“一一,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医生,也是我高中同学,顾北城。”
“你好。”顾北城一脸惊恐地挣脱刘晗,随后对谢一笑了笑。
刘晗看着他的样子,转身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翘着腿笑他,“这么害怕女人碰你,我很好奇你平时是怎么下手给那些女人动刀子的。”
谢一看了顾北城一眼,随即了然。顾北城根本不把刘晗的调侃放在心上,坐回自己的椅子对她道:“对了,昨天我告诉阿淮你要带着朋友过来,他还说要来看看,结果坐了一会儿就下去了……你见到他没?”
“顾北城你真是个大嘴巴。”当年高考之后顾北城出了国,自然不会知道后来沈承淮与谢一的那些事。刘晗瞪了他一眼,拉过谢一指着她脖子道:“刀伤,你看看怎么把这个弄掉。”
顾北城托了托眼镜,表情有些不屑,“这种小伤你也来找我……”
刘晗不跟他废话,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顾北城一一回答,最后又道:“用激光就ok了,不用小题大做。”
两人跟他约了激光手术的时间以及注意事项,又坐了一会儿才跟他告辞。出门前顾北城又喊住刘晗,“小晗,阿淮现在没女朋友吧?”
刘晗回过头恶狠狠地看他,“要是让沈承淮知道你的心思,看他不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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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的时候,刘晗要去洗手间,谢一就先到车上等她。
医院的停车区离主大楼有些远,太阳很大,谢一想快点上车,打着伞疾步走着。
走到车前,正要打开车门,冷不防一只手从后面攥住她的胳膊。谢一尖叫一声,上次的绑架让她心有余悸,本能地返过身向对方踹去。
“一一,是我。”沈承淮被她踢中迎面骨,闷哼了一声,谢一回过神看清楚之后,眼中的惊恐才慢慢散去。
沈承淮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谢一挣了挣,无法挣脱,瞪着他道:“别以为你救我一次就能为所欲为!”她说着,又挣了挣,“你放开我!”
沈承淮面色紧绷,默了一会儿才道:“刚才刘晗说的都是真的?”
听他提到刘晗,谢一像是找到了依靠,“你快放手,忘了当初刘晗找人把你打进医院的事了吗?”
“呵……”沈承淮哼笑一声,倒真的慢慢送了力道,谢一抽了抽胳膊,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掌中解救出来。
沈承淮垂眸看着她,又问,“你真的要跟陆时照结婚了?”
“是又怎么样?”谢一扬扬下巴,对他的感谢已经被他消灭得一干二净。沈承淮扯了扯嘴角,双手□□裤袋。
得到她的肯定回答后,他反倒放松了,闲闲地倚着身后的柱子,看向她,笑容戏谑,“这么快就确定了?你知道他的过去吗?你知道他以前有过几个女人吗?”
谢一咬咬牙,“跟你无关。”说着,就要打开车门坐进去。
沈承淮拉住她,迫使她看向自己,“一一,你跟他交往这么久总该知道陆家还有个老幺吧?”
他说的是陆家小妹陆怜晨。
谢一下意识地想起那天早上陆时照打电话的语气,晃了晃神。沈承淮借着这个机会继续说下去,“那你知不知道陆怜晨为什么出国上舞蹈学院?”
谢一直觉他要说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果然他又说下去,“因为当年陆怜晨跟陆时照……”
他说着,余光一闪,目光越过谢一肩头看到一辆眼熟的车子驶来。他眯了眯眼,这边谢一正小心翼翼地等他说当年的事,沈承淮却故意停了下来,像是吊她胃口,慢慢凑近了她,知道唇风碰到她的耳根,这才继续说道,
“当年陆怜晨跟陆时照差点……私、奔。”他恶意地向谢一耳根吹了口气,转过脸,满意地看到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沈承淮见不远处那辆车子正在专心找车位,扯了扯唇角又道:“你知不知道陆怜晨是陆家收养的,跟陆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谢一眼前一晃,随即稳了稳神,这才开口道:“这又如何?”她舔了舔唇,“你也说是当年,就像当年我跟你还在一起过。”
沈承淮见她唇色发白却强作镇静,笑了笑,“陆时照跟陆怜晨的事,当初那个圈里很多人都知道,只不过那些人都在当时不约而同地出国了……你说奇不奇怪?”
“这能说明什么?”谢一哼了一声,“既然知情人都出国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她说着,就要推开他上车,却再次被沈承淮拦住。谢一见他如山一般立在她的车门前,不由说道:“小晗就快回来了。”
沈承淮轻笑一声,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四处寻找什么的男人,眼中笑意更盛,“既然又要挨一次打,那不如先赚点利息。”
“你什么意思?”谢一警惕地看向他。
沈承淮勾了勾唇没有说话,谢一下意识地后退,却忽然被他展臂勾住后腰,随即他臂上一用力,她整个人便向他贴去。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还没等谢一出手推他,沈承淮便以迅雷之势低头吻了下来。
唇瓣相贴的触感让谢一震惊地睁大了眼,沈承淮对上她的眸光,唇上是她香甜的味道,不由将她抱得更紧,丝毫不让她逃脱。
谢一“唔唔”挣扎,却发现全是徒劳。
沈承淮吻得越发用力,几乎将她的唇咬破。谢一挣脱不开,满腔愤怒,气得泪水自眼角滑落。
沈承淮微微一愣,就在他愣神之际,谢一忽然觉得耳边刮过一阵风,随即身上的压迫感瞬间消失,整个人都得到了自由。
因为惯性,她慌乱地后退几步,手背擦着双唇,等到再抬头,却发现沈承淮脸上已经挂了彩,转眸看去,只见陆时照阴沉着脸,像只威武的雄狮,死死地盯着沈承淮。
谢一愣住,就在这时,耳边又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刘晗压低了的声音,“完了完了,怎么我离开一会儿你就和沈承淮复燃了?还被陆时照看见!真是作死!”
谢一脑中一片空白,呆呆道:“我没有……”
说话间,陆时照已经转头向她看来,眸中像烧着两团火。
、第34第章
第三十四章
什么叫当头一棒?
陆时照现在算是明白了,当头一棒就是你屁颠颠地跑来找自己女友;结果发现她跟前男友深情吻在一起的心情。
他狠狠地瞪着谢一;因为刚揍了沈承淮两拳,他的双手现在还紧握着;脖子上的皮肤微微泛着红色;可以清楚地看到皮肤下青筋突起。
“一一;解释。”他说道;四个字说得又冷又硬,他现在这幅模样是谢一从未见过的。
谢一脚尖挪动,小小地向他靠近了一点;谁知还没开口;被打了两拳倚在柱子上的沈承淮这时候抬手擦了擦嘴角,轻笑了一声道:“一一,这就是你看中的男人,”他顿了顿,迎上陆时照调转过来的目光,“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他扯了扯嘴角,结果扯到脸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
刘晗在谢一后面气得跺脚,“没想到他现在这么不要脸了!”她愤愤地说着,看谢一被沈承淮气得发抖,又加了一句,“当年就该揍得他半身不遂!”
话音刚落,就有人去实现她的愿望了,只见陆时照听了沈承淮的话后,也不顾自己西装革履,大步上前,揪着对方的衣领就又是一顿拳脚相加。
医院的泊车区环境极好,四周绿荫环绕,正午阳光穿过高大的树叶枝蔓,零零碎碎地落在地上。正是午休时分,附近根本没人走过,不远处的树上,知了不停地叫着,为泊车区这一场斗殴增添额外的声响。
其实也算不上斗殴。
陆时照曾经对谢一说过,他从小就喜欢运动,骑马、冰球、篮球以及跆拳道……所以,只有固定时间健身的沈承淮在陆时照面前,只能节节败退,最后被陆时照逼到绝处。
这是泊车区的一个死角,两面高墙围成一个直角,陆时照身上的西装在刚才的打斗中早已被他甩掉,而里面的深蓝色衬衣最上面的几粒扣子也已经崩开,他挽着袖子,露出一段结实的小臂,左腕上的百达翡丽反射着太阳光,有些刺眼。
沈承淮虽然被打,却依然保持着风范,他屈腿倚在墙角,擦掉鼻子下的血迹,哼笑了一声,看着陆时照道:“就这点本事?”他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挑衅道,“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陆时照知道他在说绑架的事,更清楚如果没有他,谢一现在极有可能躺在重症监护室。对沈承淮,他是该感谢,这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应该做到的;然而现在,沈承淮这句话却唤出了原本就已经隐藏在他心里的不甘——保护谢一的人不是他,救了谢一的人也不是他。
沈承淮见陆时照面色紧绷,潇洒地笑了笑,“怎么,没话说了?”
陆时照沉默,再沉默。
知了忽然停下了鸣叫,泊车区瞬间安静下来,诡异地安静。
刘晗与谢婧见两人此时都停了手,害怕事情闹大,正要趁这个机会上前把陆时照与沈承淮劝开。却忽然,陆时照弯腰抄起了脚边的一块板砖。
“阿时!”谢一尖叫了一声,原本她就已经快走到他身后,此时见状,忙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阿时你别冲动!”
沈承淮却依然站在原地不动,昂着艺术家高贵的头颅,冲陆时照风淡云轻地笑,“这是恼羞成怒?”他看了一眼极力抱住陆时照的谢一,又看向满面愠色的陆时照,“你的陆怜晨知道你有了女朋友么?”
他说着,扶着墙慢慢站稳,目光与陆时照对峙。在听他提起陆怜晨的时候,陆时照的眼神明显闪躲了一下,随即真如他所说,恼羞成怒一般,低头对谢一道:“你让开。”
他这三个字说得异常清晰,但谢一却能从其中感受到他的怒意,然而她此时根本没心思多想,只知道竭力拦着她。
“阿时你别干傻事……”
沈承淮还要说些什么,突然右臂被人一拽,整个人都被拉得一晃,还未看清拉他的是谁,脸上就已经挨了一耳光,随即一道泼辣的声音响起,“沈承淮你贱不贱?!”
是刘晗。
她杏目圆睁,一脚踹在沈承淮迎面骨上,“有你这样的发小真是我一生的耻辱!”
陆时照被谢一拦着,想挣脱却又不敢用力,只怕伤到她,到最后只能垂眸瞪她,“你居然还向着他?”
盛怒中的陆时照简直不可理喻,谢一也提到了音量,“你说我向着谁?!”她梗着脖子看他,陆时照还要推开她接着上,那边沈承淮也早已没了风度,拨开刘晗,指着陆时照道,“怎么?被我说中你的心思了?”
陆时照怒火骤然飙升,一把推开谢一大步直奔沈承淮而去,沈承淮正要应战,忽然整个人都瘫软下来,跌坐在地上,一阵麻意自后腰蔓延全身。
刘晗淡定地收起防狼棒,恶狠狠地瞪着两步之外停下来的陆时照,指指他手里的板砖,又指指沈承淮的脑袋,“打啊!人都放倒了,你有本事打啊!”
陆时照赤红着脸,喘着粗气,满身汗水,狼狈非常。
沈承淮被电了之后干脆躺在地上,形象与陆时照不相上下。
刚才谢一被陆时照一推,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这时候慢慢爬起来,手掌心擦了地面,破了点皮。刘晗见两个男人暂时安分之后,忙过来扶她,见她双手破了,转身又要骂陆时照,却被谢一扯住。
刘晗奇怪地看她,谢一头也没回,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陆时照,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走。”
刘晗一愣,却也爽快地打开车门进去,待谢一坐稳,娴熟地打了个方向盘,转好方向,车子迅速飞驰出去。
陆时照一直维持着刚才的造型,沈承淮身上的麻意过去之后,动了动手脚,然后撑着地面坐起来,嘲弄地看着陆时照。
“啪——”沉闷的一声响,陆时照手里的板砖已经扔到地上,碎成三块,沈承淮已经站了起来,轻蔑地笑着,“还打么?”
陆时照眸光沉沉,一直注视着他,无声地倒退了几步,直到退出一段距离,他才转身,大步向车子走去,到最后,他的脚步快起来,几乎是冲到车上,然后车子顺着谢一她们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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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一刚坐到车上没一会儿,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哭起来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就是一个人默默掉眼泪,所以刘晗过了好久才发现她在哭。
前面是个红灯,刘晗手忙脚乱地停车,然后又去安慰她,“一一,你别伤心啊……”
“伤心倒没怎么,”谢一抽过一张纸巾盖在眼睛上,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就是生气,很生气!”
她说只是生气那就只是生气,刘晗知道她的性子,平时看上去软得很,任人搓圆揉扁,但事实上脾气倔,气性大,可偏偏性格使然,气狠了也不知道说出来,只会一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刘晗怕她又抖,忙宽慰她,“你别气了,气大伤肝啊。”
说话间,后面已经有汽车鸣笛声响起,刘晗这才看见前面已经换了绿灯。谢一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催她快开车。
刘晗也不知道她这声“嗯”算什么意思,还想开口说几句,忽然谢一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过来一看,直接拒接。
“是他?”刘晗问了一句,谢一点点头,一瞬间的功夫,手机有响起来,谢一一狠心,直接关机。
“这是跟他杠上了?”刘晗问了一句,也没指望她回答,岔开了话题道,“我们去哪儿?送你回家还是……”
她话还没说完,谢一便接口道:“不要回家。”她想起自己的日常用品都已经搬到陆时照那里去了,而且她的公寓离陆时照太近。
“去你家吧。”她想了想说。
刘晗打了个方向盘上高架,忽然她的手机响起来,谢一直接捞过,然后也关了机。
“那是我的……”刘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