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彦黑着一张脸,“你想多了,秦太太。”
宋默默捂着忽上忽下的小心脏,这口气是继续吊着呢还是终于可以松下来了?往他床跟前走了几步,抬手想去摸摸他额头的补丁,被他“啪”一下给挡了下来。
旁边的白大褂提醒道,“伤口刚消过毒,别碰。”
宋默默皱了皱眉,悻悻放下了抬起的手。
医生交代了两句走了之后,宋默默觉得浑身不对劲。秦彦安静得一句话不说,好似他对面坐着个隐形人。他这是生气了?不打算理她了?好吧受伤的人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宋默默觉得应该开导开导他。
“秦彦,医生说你受的都是皮外伤,过不了几天就能出院的。”
他吊着一只胳膊,单手滑手机滑得利索的很,“我知道。”
“呃……好好保养也不会留下疤痕的。”这话好欠抽啊,可是宋默默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果然换来秦彦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宋默默一片好心来着,被瞪得也有点火。可毕竟秦彦现在是个伤残病员,他会这么对她,多半是因为是她那个短信害他车祸的,这么一想,心口又多了份内疚。
“秦彦,你早上是不是因为——”
被他一举打断,“你绕来绕去,是想说找我离婚的事?”
宋默默从来不发信息,刚结婚跟秦彦还不熟时,问个事情也是在电话里直奔主题,有时候因为直接而尴尬,但那并不影响她一贯清晰的表达。
她想表达的事很清晰,她要跟他离婚。但她选择了短信的方式,不是怕尴尬,而是不给他机会打断她。宋默默啊,她就这么想要离开他。
宋默默喉咙跳了一下,秦彦抬眼看她。一眼就看见那脖根处尚未褪去的红痕。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却很刻板,“我为我昨晚的举动,跟你道歉。”
就在她微微别过了脸,正对不上词时,又听见秦彦冷冷补充了四个字,“离婚的事,我会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腹黑的秦先生,还是欲擒故纵比较不掉身价~
、第二十章
以前的冷战那都不算冷战。
不见面不说话的冷战那算什么,天天见面还睡一张床就是说句话能把人直接冻死那才是有技术的冷战。
宋默默现在很被动,她有点想不通怎么就把自己弄得这么被动。
前天晚上她很好心的,秦彦那胳膊上的还缠着很厚的绷带,她就问他洗澡要不要帮忙来着,这完全是来自革命战友之间纯洁的关怀,然后秦彦是怎么堵她来着?
“当初琴瑟和鸣和谐美满的时候我对你也不曾有过这种情趣要求,秦太太这是想让我误会什么?”那脸上的表情都快结成冰了。
然后宋默默捂着胸口从浴室退了出来。
还有昨天晚上。宋默默心事重得睡不着,翻了个身,看到秦彦平躺在那里,睡得是四平八稳。这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额上还打了个补丁,更加陌生得她看也看不明白,于是就多看了两眼,外加叹了口气。
旁边的人侧过脸冷冷望着她,“虽然作为夫妻履行义务是应该,但我有伤在身上,短期内都不方便碰你。”宋默默正张了嘴准备辩驳什么,他的脸又侧了回去,对着天花板,“抱歉。”
然后宋默默也对着天花板,悄然无声。
无声之所以叫无声,是因为它要表达的境界远远超过了有声。
其实她多想振臂一呼:抱你妹个头的歉啊!
于是这么个大清早,宋默默直接把头蒙在被子里,想到他昨晚那句天煞的“抱歉”就懊恼的不想起来去面对楼下的某人。她现在属于做什么也错不做什么也是错,不如让她这么睡死了去吧!
可人家毕竟是个伤残病员啊,她好意思关着窗帘在这睡懒觉?
宋默默下来时,看见秦彦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连心性都变了?财经报纸不看了?宋默默不禁好奇他看的是什么呢,就挪过去看了一眼。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又凌乱了,秦彦看的是一部神奇的片子,它讲述的是一对不共戴天的绝世死敌,强势的一方如何对弱势一方各种穷追猛打,而最终又总是不能得逞反被弱势一方整得奇惨无比的故事。这是一个标准的逆袭故事,虽然在当年可能还没发明出“逆袭”这个词语。这就是曾风靡千家万户老少皆宜的励志动画悲剧,猫和老鼠。
说起来,那只猫真是普天之下意志力最顽强生命力最旺盛的一只苦逼猫,造成它坎坷命运的一生其实都源于自己的执念,它对那只老鼠实在太执着了。
果然是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执念太深容易受内伤……这部动画片给世人留下的反思太多,一时间根本不能一一赘述。而当前它留给宋默默的反思就是,秦彦似乎对这只猫的遭遇非常乐见。
因为当画面里那只猫被那只杀千刀的老鼠整得只剩一张猫皮挂在树枝上时,宋默默清晰的看见,秦彦勾起嘴唇笑了。
话说,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秦彦笑过了。可他,竟然会因为这个足以用天怒人怨来形容的悲惨画面,华丽丽的笑了……宋默默觉得毛骨悚然。
宋默默承认她被他这不厚道的笑容惊得有点呆,呆的时间还有点长,直到屏幕上出现了她所熟悉的序幕,他按了遥控器,她才回过了神。
猫和老鼠放完了,秦彦就把电视给关了。关完后没换姿势也没换方向,说了句,“早。”
宋默默条件反射地应了声“早”,心里又纳闷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站在离他三米以外的盲区啊。另外,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去做早饭?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应该做早饭还是中饭啊?
这个问题尚在思考,他那飘忽不定的嗓音又飘了过来,“如果你不想把我饿死,至少该打电话叫花婶过来做饭。”
宋默默张了张嘴,已经做好了叉腰抗议的姿势。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要怎么说了,这事纠结下去最后肯定是她起得晚怠慢了伤残病员的老公,于是那一口气只走了趟气沉丹田,转身跑厨房去了。
宋默默觉得有种在受虐的感觉,可是明明是她提出离婚的,为什么反而是秦彦在虐她?他在故意报仇?玩花招?啊喂秦先生做人不能这么睚眦必报的好吧,好歹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一个堂堂BOSS大人不能这么小气这很掉价的好吧。
客厅里秦彦合上报纸准备上楼,冷不防后脑勺像是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妖风给刮了一下。他微皱起眉头,玻璃门里灶台旁的宋默默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锅铲,那眉头拧在一块就快成麻花了,真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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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神马?”桃子一边扒着盒饭一边听完宋默默的讲述,“我们秦总在整你?”
看宋默默这么千里迢迢赶来她上班的地方,还残忍地剥夺了她中午一个小时的午饭时间,要跟她吐槽是必定是一件天大的事。
宋默默用自己优秀的总结能力把整件事从头到尾给叙述了一遍,一旁的桃子傻了。
宋默默低下头专心的喝奶茶,给桃子充分的时间消化。半晌后,回过神的桃子一本正经的望着宋默默,斩钉截铁,“宋默默你完蛋了,你敢用离婚来跟大BOSS宣战,你看他整不死你。”
宋默默被满满一口奶茶呛得不轻,皱着眉头问,“你说他这是报仇雪恨呢还是欲擒故纵?”
桃子遐思了一下,“就怕他是先欲擒故纵,再报仇雪恨。”
宋默默一惊,“此话怎讲?”
“先欲擒故纵把你拿下彻底断了你离婚的念头,等你回头是岸想跟他好好过,再报仇雪恨的甩了你。”
说完这句话,一向不正经的桃子陷入了正经的苦思。
“哎……这件事,让我想起一个八卦。之前我看你跟秦总那么和谐,也就没告诉你。但现在,你既然已经幻灭过了,我就不妨再小小的打击你一下。”
桃子的一本正经让宋默默背后升起一股凉意,却咬牙坚挺道,“你说吧,趁我这两天被打击惯了,不差你这一下。”
桃子点点头,“是有关陈舒。你也知道的,她是这个商务部的主管,干得却都是秦总秘书的工作。我也是最近到的总部,才知道,陈舒她原来,的确是秦总的秘书。据说是有一次在一个公众场合,陈舒遇上了秦太后,在秦太后面前还直呼秦总的名字,然后秦太后很不高兴。大概就是横竖看不顺眼她吧,还直接在那个场合对陈舒说了一句话,一下子就断了陈舒的全部念想。秦太后说,‘我们秦家的聪明人已经够多了,我不会让我儿子娶一个多余的聪明人。’”
“然后呢?”
“据说因为这件事,秦总跟秦太后之间闹得不是很愉快。秦太后一定要把陈舒给开了,秦总极力反对,最后才把她调到商务部的。”桃子看对面宋默默陷入的沉默,又补充,“当然这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我之前一直就不明白,秦太后那么难搞的一个人,怎么许你嫁进来却不让陈舒嫁进来呢?说实话你跟陈舒在各方面都没的比,那要真的比,你确实有一项很对秦太后的胃口……你没陈舒聪明。”
真是个有话直说的好闺蜜!宋默默服气了!“桃子恭喜你!我已经成功被你打击到了!你讲这么一大段,就是要说明我胜陈舒胜在比较笨?”
桃子却直摇头,“说你笨你还不相信,我讲这么一大段,是想告诉你,你是斗不过我们秦总的!”
“斗?”
“虽然我很爱看这种纠结的虐心剧,但是默默,作为你亲手带出来的徒弟,我得跟你说真话。”桃子的正经已经到达宋默默未曾见过的极限,“我虽然不知道秦总是什么套路,但光看他对陈舒那态度,你不离婚以后日子也不见得好过。这种剧不适合你,你已经在袁佳明那栽过跟头了,这边再栽一个,我怕到时候你会惨得去跳楼。你要离婚就趁早,肺腑之言。”
所以宋默默现在又面临着新一轮的二选一:
要么果断去糊秦彦一脸的离婚协议,要么就等着被他虐到死。
作者有话要说:————————虐虐更健康的小剧场————————
一段时间过后,宋默默在卓一恒家的派对上遇见了前夫秦彦。
秦彦:这位小姐看着很面熟啊。
默默:还好吧秦先生,就一般的熟。很快就不熟了。
秦彦:说得也是。
卓一恒打圆场,“秦先生今天一个人来?我家老太太是个舞痴,下面的节目秦先生打算一个人完成?”
秦彦拍拍卓一恒的肩膀往人群里走去,惯常的声音越飘越远,“我一般都是,就地取材。”
于是宋默默心碎地看了一晚上他的就地取材。
啊啊啊啊作者君丧心病狂了~~
、第二十一章
宋默默想好了,她是不会被秦彦逼着就范的。
回到家时,秦彦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八卦的宋默默忍不住就一副间谍的造型从他后面经过了一下。
他、竟、然、在、看、猫、和、老、鼠。
宋默默捂着胸口退出他三米以外的范围,刚好看到花婶在往外端盘子。花婶一看到宋默默,鬼鬼祟祟朝她使了个眼神,宋默默就鬼鬼祟祟地跑了过去。
“太太……”花婶的样子像是被这件事憋了好久,“我觉得,先生有点不对劲啊,太太你是不是跟先生吵架了……”
“啊……哪里不对劲?”
花婶面有难色,“先生今天,竟然叫我买洋葱,每个菜里都有放……那太太你……”
卧槽!果然她出去半天他又想出个这么恶毒的法子来整她!宋默默透过门缝恶狠狠瞪了客厅里的秦彦一眼,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太太……你是跟先生吵架了吧。”
“咳……”宋默默吸了口气,笑道,“嗯,绊了两句嘴,没事。”
“哎,夫妻两个哪有不拌嘴的,不过先生受了伤在家呆着,脾气难免差点,看在他平时对你那么好的份上,太太你就多让让他,别跟他吵。”
其实花婶真觉得秦太太最近的表现可好多了,听她一个烧饭的厨子唠叨都能笑着点头,嗯,比以前懂事多了。
“那个……花婶……”懂事的秦太太将花婶拉背过去,小声问道,“我问下啊,你有没有见过,假如秦彦吃了虾肉会怎么样啊?”
花婶一蹦三丈高,“哎呦太太,你可千万不能开这种玩笑啊!你是不知道,上次先生去跟哪个机关领导吃饭,不小心吃了被剁碎了放在团子里的虾肉,身上全起了红疹可吓人了……太太你们吵架事小,身体事大,千万别出这种馊主意啊。”
“花婶……你看你激动得,我就随口问问,你说得这么严重,我哪敢啊,呵呵呵呵。”哼,你看我敢不敢。“啊,花婶,明天我不出去,你不要来做饭了……免得,免得他又要叫你用洋葱来害我,还让你为难,你说是不是。”
“啊,是是是,太太你说的是。”花婶感激涕零,太太真是太懂事了。
没错,秦太太这么有气节怎么会被逼着就范,宣战是吧!决斗是吧!放狗过来!
事实证明男人翻起脸来也是六亲不认不择手段的,当天晚上宋默默咬牙切齿的吞完一顿泡面,话都懒得跟秦彦多说,夹着尾巴爬上楼睡觉了。
先忍着,就等着明天的全虾宴来对付你。
宋默默丧心病狂地端了一盘菜搁在秦彦跟前。
“这些都是什么?”
“清炒虾仁,葱爆虾仁,清真虾仁,糖醋虾仁,油焖虾仁,虾仁汤。”
“虾……虾,虾仁?”
宋默默夹了一只肥美的虾肉,递在秦彦嘴边,温柔道,“你胳膊不方便,我来喂你。”
他一双眼眸里充满了恐惧,连连后退,“不……不不……”
她步步紧逼,“不什么嘛,不要不好意思啦……”
恐惧的双眼在她的淫威下转化成了绝望,他被她撬开了嘴,把虾仁吞了进去。
一、二、三。
宋默默只等着他痒得直跳脚。
四、五、六。
秦彦“咚”一声,脸色茄紫茄紫,倒在椅子上。
“啊……不是吧,怎么会这样?喂,喂喂,秦彦?秦彦?”宋默默扶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你醒醒……醒醒!你不是应该全身起包痒得跳脚吗?想偷懒是吧,起来!给我痒完了再晕!”
椅子上的人毫无醒来的征兆。
“想装死?是不是男子汉?老娘被你明里暗里的整都没装死,你能不能出息点?”
椅子上的人毫无装死的征兆。
不是吧!真死了!宋默默慌了,肩膀摇得更猛,“秦彦,你别死啊!喂喂喂,你就这么不经整?”
哎……宋默默,你想得倒是美。
这当然……是一场梦,还是一场白日梦。
宋默默一睁开眼,看见那个没死的秦彦就好好活在她眼皮上面,一副深刻研究的正经表情。
她倏地清醒过来,抬手拂去额上一层薄汗,“呵呵呵呵,做了个……梦。”
“嗯,还是一场跟我有关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