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娘也没觉不好意思,反而笑的更暧昧了,她抄起大勺盛了满满一碗熬好的鸡汤,又撕了个肥鸡腿并鸡内脏等,吩咐道:“你来的刚刚好,这些送去给你媳妇去,让她好好补补。”
“我不去,”蔡国雄梗着脖子,突然犟上了。
“嗨,”蔡大娘拿着汤勺,不悦的瞪了眼蔡国雄。
蔡大姐心知弟弟是个老实人,一定是方才听了她们娘俩的对话,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闹上情绪了。
“那可是你自个儿的媳妇,往后给你洗衣做饭暖炕生娃的人,随便你啰。”蔡大姐佯装无所谓的嘀咕道。
“他大姐,”蔡大娘正想说蔡大姐这么说不对,后者跟她使了个眼色,蔡国雄却在听了他姐那番话后脸色变了变。
蔡大姐再接再厉,“反正儿,不管怎么着,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做了,想不想负责任,这事该怎么解决也都是你的事了。没错,给你酒里下了点东西的确是我和娘一起办的,你若是觉得我们伤天害理了,将我们送派出所吧,我和娘该的!我们不怨你!只是你那小媳妇儿,人身子已经给了你,清白也没了。好好生生的一个大姑娘,你若不心疼可没人帮你心疼。我自己的儿媳妇还照应不来呢,娘也一把老骨头了,哪有精力帮你照看媳妇。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媳妇是你的人,她好不好有没有的吃喝都是你的事,与我们无关。”
方才说到“老骨头”那段,蔡大娘还配合的弓了弓腰,装出一副老态。后面蔡大姐越往下说,蔡大娘听着越欣喜,暗道:不愧是自己亲生的闺女啊,说话可真咬人。
果然,蔡国雄在僵了有三分钟后,终于还是一手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龙兴阔步的折身离开了,临出门时,还狠狠踹了下厨房的门,发出嘭一声巨响,足可见他心头还火的厉害呢。
厨房里只剩蔡家母女二人,两人无声的笑弯了腰。
蔡大娘对着蔡大姐比了比大拇指,蔡大姐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对了,娘,你说我弟这火气啥时候消啊?”
“管他!”蔡大娘一脸的无所谓,“现在就算他将天给捅了,我都懒得管他。结了婚的儿子泼出去的水,我啊,心放的坦坦的,从今往后一门心思给我的小孙子缝衣裳去。”
“哟,您老就那么认定是孙子?这国家政策都宣传了多少年了啊,您老怎么还这么重男轻女啊?”蔡大姐笑着打趣道。
“哎,这你可误会娘了啊,娘可不是那种封建思想老顽固,我这不是怕若是孙女的话万一像了你弟,那将来不好找婆家啊。瞧我这劳碌命,才刚忙完儿子的事又开始忧虑孙子辈的事了。对了,真真有信儿了没?”
提到林真真蔡大姐突然沉默了,昨儿傍晚酒宴后,林真真也不知抽了什么疯,要死要活的非得回镇里的家。蔡大姐是好说歹说劝她留下,但林真真竟犟上了,田大壮不愿在弟弟大喜的日子闹的不痛快,最后不高兴的喊了田家全领他媳妇回去,别在这添乱。
反正昨晚林真真是窝了一肚子气跑回镇子里的家。冰雪消融,乡村小路不好走,田家全没骑摩托车来,临晚要回去只得开了爹娘家里的铁牛载了林真真一路。
“唉,这家全结婚也有两年了吧。”蔡大娘嘀咕了句,“他们好歹在镇子里,要不你偷偷跟家全说说让他和真真一起去镇子里的医院看看。”
蔡大姐愁容满面的看了眼蔡大娘,“娘,我跟你说个事,你先别跟着着急上火。”
蔡大姐见蔡大娘点头同意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关于去医院检查这事吧,我去年中秋的时候也跟家全提了,我当时想或许是咱家全的问题,你还记得不,家全小的时候那处有*气(疝气),他那会儿走路都疼,当时我也没带他去医院看,他就自己好了,我就琢磨着是不是问题出在我家全那。年前的时候,家全回来跟我说他一个人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他什么问题都没有。”
蔡大娘睁大了眼,“那是真真有啥问题?医生怎么说?”
“我要说的是家全检查后,也让真真去医院检查,可真真死活不同意,就为这事夫妻俩那会儿差点打起来。不过你也晓得只有林真真打你外孙的份,你教的好外孙后背都被打肿了,也没还手。”
蔡大娘脸上的表情揉成了一团,似乎也疼着了般。
“对了,这事儿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家全说了,别在真真面前提。唉……咱们都是女人,女人的苦只有女人最了解啊。”
“那有毛病不去医院治,就这么拖着也不是回事啊,你说一个家庭没有孩子哪成。”
“话是这么说啊,可我一个做婆婆能怎么样?总不能因为人家姑娘不生,就叫家全跟她离了吧,这种缺德事我做不出。您老人家,也做不来吧……”
蔡大娘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第17章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田妞妞欢欣雀跃的抱着她的收音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她老舅蔡国雄正一本正经对着家里的大黑狗说话。田妞妞狐疑的放慢了脚步,听到蔡国雄一个劲的质问,“你到底是个啥想法?你倒是吱个声啊?”
田妞妞噗嗤一声笑了,“舅,你这大白天的聊斋呢?大黑要是能说话,咱一家也不用这么辛苦劳动了,直接领着它世界巡回演出,早发达了!”
蔡国雄方才太过全神贯注,乍一听有人说话吓了一跳,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正了正表情说:“勤劳是美德,你年纪轻轻的就想着好吃懒做往后能有什么出息?”
田妞妞生怕老舅又跟她扯到五讲四美三热爱,将手中抱着的收音机高高举过头,求饶道:“老舅,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您老还是哪里忙活去哪里吧,那里的人民群众需要您。”
收音机因为田妞妞不小心触碰到按钮发出了声儿,蔡国雄眉头一动,奇了,“咦?你这玩意儿不是坏了好些年头了吗?还是你又从哪淘来的一模一样的?你这孩子可真念旧。”
田妞妞献宝似的将收音机捧到蔡国雄面前,“舅,你可看清了,这还不就是我初中那会儿你送我的那个。”
蔡国雄更奇怪了,当年这收音机坏了,他还亲自动手修过,可非但没修好反而起到了毁灭性的作用,直至他后来实在没辙了拿到镇里找了专门的师傅帮忙修理,师傅摇摇头回了句,“叫你家的猴孩子往后东西坏了别瞎倒腾,看吧,现在想修都修不好了。”
不过蔡国雄此时却没有心情刨根问底,而是咧了咧嘴,将手中那碗已经没有之前滚烫的鸡汤递到了田妞妞面前,吩咐道:“你将这个送到楼上去。”
田妞妞不解的看了看舅舅又看看鸡汤,不满道:“老舅,我不会也和那些男人一个样吧?没结婚前都是心肝宝贝,结婚后就翻脸不认人。您和小舅妈虽然是包办婚姻,感情基础的确薄弱了点,但老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才新婚第一天,小舅妈腰扭伤到现在你都没去看一眼,就连鸡汤也要我替你送去!您这夫纲也立的忒早了点吧?”
田妞妞就跟个小机关枪似的,吧唧吧唧将蔡国雄好一顿训,临了将收音机往怀里抱了抱,“我小舅妈太*了!你老人家别捡到了宝还当人家是草。”
蔡国雄呵斥了声,“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粗!”
田妞妞扁扁嘴,却是飞快的转身,跑出了门。
蔡国雄无奈,虽然已经当着大黑的面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但真的临近房门还是控制不住的忐忑不安了。
《中国人名解放军军歌》唱的好:向前向前向前……从无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直到把反动派消灭干净……
蔡国雄心中嚎着军歌壮胆,面上却竭尽全力装作寻常的样子开了门,他本以为进屋后,俩人一定会闹个大脸红,或者尴尬的说不出话。可凤小妹听到房门响动后,只是随意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埋头捯饬怀里的东西。
她因为腰部扭伤此时正横趴在床上,床单上堆了一堆的小零件,她手中拿了个小起子,专心致志的摆弄着。
蔡国雄进屋后见凤小妹一直埋着头忙活手中的事情,顿觉松了口气轻松不少。
“鸡汤。”蔡国雄犹豫半晌,决定还是先将任务执行了。
“嗯,”凤小妹应了声。
蔡国雄便端着鸡汤站在她的面前,这一站就站了好一会。
“趁热喝吧。”
凤小妹白了他一眼,噎了他一句,“你没看我正忙吗?我哪有手啊?”
“那……”
“搁那或者……你喂我?”凤小妹仍旧埋着头捯饬手中的东西,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很正经的语气,所以蔡国雄只是稍微犹豫了一小会便也照办了。
只不过……
“你哆嗦个什么呀?看汤都撒到零件上去了,这么滑我怎么组装?”
“我不吃鸡腿。”
“跟你说了,我不吃鸡腿,你耳朵没随身携带?”
蔡国雄平白无故被骂,他是真想回嘴,真想发怒,可是他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终居然忍了下来!
蔡国雄觉得老首长说的话真是没错,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没遇到凤小妹之前,他真心不知道他的脾气可以这样好。
“饱了,”凤小妹偏了偏头,避开蔡国雄递过来的汤勺。
蔡国雄看着碗里一口未动的鸡大胸以及鸡大腿并大半碗汤,又瞄了眼凤小妹瘦弱的脊背,还有因为她趴卧在床上,凹陷明显的锁骨,有些不满的劝道:“再吃点吧,不然你还剩这么多怎么办?”
岂料凤小妹却会错了意,轻描淡写道:“倒了呗。”
“倒了?”蔡国雄因为她大逆不道的浪费建议情不自禁的嗓门高了好几阶。
凤小妹似有所悟的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将大黑喊上来吧,我看你家的狗挺能吃的。它连骨头都不剩,帅爆了!”
蔡国雄心思一转,面上已有不悦的神色,反问道:“你常这么干?”
凤小妹顿时一脸的委屈苦恼,“可不是,自从来你家后,就想着怎样倒吃的去了,我又不是饿死鬼投胎,你妈和你姐姐一天到晚给我弄吃的,幸好我机智聪明从你窗户旁倒了几次后及时改变了方针策略,开拓了大黑这个垃圾桶……”
蔡国雄听到这里,却突然将碗往不远处的桌子上重重一放,然后一言不发的坐下。若不是他忍的辛苦,恐怕此时他都已经控制不住的开骂了,这小丫头片子,就不晓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吗?
蔡国雄脾气上了脸,但他还是努力的控制住了,只是将满腔的怒火都发到了剩下的鸡肉汤里,小片刻后,那大半碗的鸡肉汤被扫的丁点儿不剩。
凤小妹目瞪口呆的看着蔡国雄放下筷子擦了嘴,啧啧了两声,嫌弃道:“你太恶心了,居然喜欢吃别人口水!比大黑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蔡国雄一噎,可这话细一琢磨,又联想到自己方才做的那事儿,怎么有股子暧昧的味道?
两人静默了会,凤小妹继续专注手里的活计。
蔡国雄看了一会惊奇道:“你会修手表?”
被问到专长,凤小妹忍不住自夸,“这些小儿科啦,我小时候就喜欢敲敲打打,大到汽车小到精密仪表盘,我都能拆了再组装。嗨,我从来没拆过坦克、高架炮之类的重型武器,等有机会去了你们部队,让我试试可好?”
这番话,蔡国雄的重点是“去了你们部队。”而凤小妹的重点是“拆坦克高架炮”。
所以说,俩个人的重点不同,理解的含义不同,做出的反应自然也就不同,由此,误会就产生了。
蔡国雄本想跟风小妹求证一下昨晚的事,但又想他一个男人老是揪住昨晚那事不放,似乎也太不爷们了。再说人小姑娘脸皮子薄,万一想岔,给理解成他不想负责,再闹个什么寻死觅活可就不好了。更可况蔡国雄前头才刚听了他娘和他姐的对话,对那晚的事不由的他深信不疑了。
“等你腰好了,咱俩一起去给爸上个坟吧。”让爸也高兴高兴,这句话他没好意思说。
凤小妹毫无异议,蔡国雄又陪她坐了会,顾虑到在新房久待老娘和姐姐又会瞎编排他,这才有些念念不舍的站起身,“我出去忙了,你有事叫我。”
蔡国雄觉得有人挂念着这种感觉真好,暖融融的。
“大叔,慢走。”凤小妹头也没抬应了声。
蔡国雄顿了顿脚步,看了看她想纠正,见她连看也没看自己,只道小妹年纪小对一些事情不讲究,既然俩人已经是那种关系了,那这些表面上的东西随她高兴吧。
“你好好休息。”蔡国雄才走了几步,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球状体的东西。他本能的看过去,见是被揉成团的纸张,只是外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的有些熟悉。
蔡国雄捡起,打开一看竟是姐夫写给他的那份房契。他拿着那份房契又走向了床边,凤小妹听到脚步声走近,抬起头,一看到那张房契,面上僵了僵,她以为蔡国雄是来兴师问罪的。
毕竟么,那是他亲姐夫珍而重之给她的东西,却被她当做废纸擦了手就扔了。
凤小妹连忙举起手解释道:“你看你娘给我的老土的掉渣的黄金戒指我都戴着呢,我可没有不给你姐夫面子的意思,只是刚才我给妞妞修收音机的时候弄脏了手,随便擦了擦手,也没在意。”
不料蔡国雄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笑了,“刚才我没好开口,我还想寻找合适的机会跟你提,你看,这房子虽然是我出的钱,但我娘一直是由姐姐姐夫照料着,我就想和你商量着,要不这房子还是留给姐姐姐夫他们吧?往后你和我也用不上是不是?我这样做,你不会生气吧?”
“嗨,我气什么呀?当然是听你的呀!”凤小妹没心没肺的回道。
蔡国雄却颇为感动的摸了摸凤小妹的头,“你真好!”
这边俩人还在不同感情线上沟通对话,外面突然吵吵嚷嚷上了,蔡国雄微微皱了眉头,难得有心刻意放轻力道拍了拍凤小妹的肩,“我出去看看,你好好休息,这些小玩意儿等你身子好些了再修也不迟。”
、第18章 林真真撒泼大闹分家产
院子内林真真的又哭又叫的嘶喊声就像碎裂的玻璃渣子,尖锐又粗噶,刺的人耳根子生生的疼。
蔡国雄快步跑下楼,与手中拿着铁锹正从后院的菜地跑回来的田大壮打了个照面,田大壮一脸的惊慌,“出什么事了?”
蔡国雄回道:“不知道。”
于是俩人便一同出了堂屋的大门跑向了中间的庭院。
院子内蔡大姐将林真真按在蔡大娘平时晒太阳的藤椅上,林真真则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指着田家全从发根到脚尖的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