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你说。”
“有一个西班牙大学生主修历史系,做了一个关于欧洲殖民和非洲移民影响的论文。他专门去机场,打算找黑人做采访调查。然后,他看见一群黑人正在托运行李。因为欧洲人对种族问题比较敏感,他生怕选到了皮肤较黑的混血得罪别人,所以,就挑了一个最黑最非洲的黑人问道:‘先生,我可以采访你一下吗?’黑人同意了。他说,请问你对西班牙是怎么看的。黑人说,热。他又说,非洲和西班牙哪里热。黑人说,西班牙热。他说,可以问问你的年纪吗。黑人被热得不行了,直接把护照摊开说你自己看。他一看,说不对啊先生,这照片上的人明明是个中国人。然后,那个黑人愤怒了:‘老子本来就是中国人,是来了你们西班牙以后才晒黑的!’”
听到最后申雅莉“噗”的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原本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她笑得不行了,他还是很严肃地说:“白人的色素很淡,吸收紫外线只会让他们皮肤变红,脱皮然后又变白。即便这样西班牙人都比英法德的人皮肤黑,你就知道这里紫外线有多强了。晒多的话,真的会变成黑人。”
她吓了一跳,圣家堂下面没阳光她就没带伞,这时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真的假的!我现在就去拿伞!”
“当然是假的。”她刚跑两步,他就在后面说道。见她一脸狐疑地转过头来,他才终于忍不住笑了:“怎么说什么你都信,真傻。傻女人。”
完全被耍的感觉。她咬牙切齿地冲过去,在他胳膊上乱捶一通:“喂喂喂……”
如果是希城,看见她那哥斯拉一般的气势,肯定会提前溜掉了,或者躲在朋友的背后继续挑衅她。可Dante就这样挨了她几拳,然后微微笑着说:“有精神就好。刚才看你好像挺不开心的。”
被戳穿心事,她有些尴尬:“我没有不开心啊。”
“是吗,那就是我的错觉。”他也不继续坚持,指了指身后的圣家堂,“也是,你这么喜欢建筑,没道理说看见这个还不开心。”
她抬头看了看因背光显得有些阴森的哥特式教堂。现在它还没有完工,没有最高钟塔的点缀,从远处不经意地看向它,它就像是一个被雨淋过的,下垂泥泞的负伤巨兽。但真正仔细看才会发现,那些坑坑洼洼的密集之处,其实都
是由无数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构成:主教的象征,音乐天使,塔尖上印有Hosanna Excelsis的六角石块,三位一体的柏树装饰,象征永恒生民的白鹈鹕雕刻,六只脚趾的屠杀者,罗马士兵的头盔,等等。
如今的建筑大多都很短命。它们像是杂志一样被批量打印出来,撒遍全球各地,盖在每一个现代化都市的角落,但总是在一个时代中昙花一现。只要有新更高的楼出现,较矮的那一栋往往就会渐渐被人们忽视,在不久的将来被拆成千万块废砖。这种修了一百多年还未完工的建筑,恐怕以后不会再有。
她拿出相机,想要把眼前伟大的一幕记录下来。可举起镜头才发现能拍下来的不过是十分之一都不到的部分。
“要不要我帮你拍?”他问道。
平时出去旅游,并不喜欢把人和景框在一起。因为觉得这种“本人到此一游有此照片为证”的行为有点傻。可是他提出了这个要求,她居然想都没想就点头了。只不过他还没接过相机,就有路过的热心游客说要不要我帮你们两个拍。他怔了怔,转而看向她。
“好啊。”她爽快地把相机递给对方。
然后,他们并排站在圣家堂前面。游客朝他们挥挥手:“来,靠近一点。小姐,你往右边再挪一点。”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脚跟,朝他的方向挪了挪。
“还是有点站太远了,再靠近一点哦。开心一点,笑一个。”
察觉到周围一些游客因为他们拍照而特意停下来,她觉得这样反而会更尴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贴着他的手臂站直。他很自然地轻搂住她的肩,她立刻配合地绽开灿烂的笑容。拍完照片后,他过去拿相机并且道谢。一个人走过,朝她伸了个大拇指:“Perfect couple!”
这两个字让她到吃饭时都还在走神。
因为下午主要拍摄陈晓和佐伯南的对手戏,所以连到餐厅吃饭时,容芬都让她和Dante坐在一起,说是要他们沟通交流。心不在焉地和他聊了几句,总算在他点菜的时候,找到机会低头翻相机,找到了那张和他的合照。
照片上,她的头顶高度和他的下巴差不多在一条水平线上。她穿着陈晓学生时代的衣服,化着很清纯的妆容,头发也散了下来,看上去还有几分紧张,真的就像是个大学生;他眼神温柔深邃,笑容沉稳文雅,虽然身穿浅色的衣服,却是连细节都驾驭得如鱼得水的穿着……看上去就真的像是她和希城多年前的一张合照。只是,照片上的她还停留在青涩的十八岁,原本还有几分孩子气的“希城”却早已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大人。
“申小姐,你要喝点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她赶紧藏住相机,清了清嗓子
:“水,水就好了。”
点好饮料,一桌人聊了没多久,西班牙海鲜饭就端上来了。看着盘子里的大虾、扇贝、柠檬、金色珍珠般的米饭,申雅莉不由食指大动,毫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每次吃饭她总会吓着那么几个人,这回也不例外。
“没想到申天后居然这么能吃……”
“食量真好,真羡慕啊。”
容芬赶紧递上水:“饿了是吧,来来,小心别噎着。”
申雅莉摆摆手,默不作声地吃完一盘饭,再次抬头发现大家也才刚动刀叉。她正在摇摆不定是否该加餐,Dante已经把服务生叫过来重新递给她菜单,并且为她解释菜名:“你看看要点哪个……看你这种速度,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容导虐待你了。”
“今天是真饿了。而且这海鲜饭很好吃啊。”
“这一路上我就没看你不喜欢吃什么。这种海鲜饭做起来多简单,你也太好养活了。”
她有些发窘:“我不会做饭啦。”
“猜到了。”他摇头笑了笑,“不过没事,我做饭还不错。回去以后厨师的饭如果你吃腻了,可以来我家蹭饭。”
“你会天天做饭?不是在微博上说你都叫外卖吗?”
“那是因为我一个人住,自己做饭自己吃多没意思。要多个人分享食物,我还是挺喜欢下厨的。”
“你一个人住?”
“嗯。”
那你的女朋友没和你住在一起吗,有其他女性来你家里蹭饭,她不会介意吗——本来想这样问,想了想还是觉得西方文化很讲究隐私和个人空间,他们也没有熟到无话不谈的程度,还是不问比较好。
“蹭饭就太麻烦你了,不过有机会一定要尝尝你的手艺。”只能如此说着客套的话。
心中却清楚,和他走向彼此的距离也就到此为止,一定不能再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祝福:
如果乃像雅莉一样只管吃不说话,下个星期更新……
如果乃像蛋挞一样会可爱地冒个泡逗人笑,今晚或明天有更新噢!!!
、第十座城II
巴塞罗那的格拉西亚大道上,以白漆刷上大字“Barcelona City Tour”的大红敞篷双重巴士因为交通灯停下,半掩着街道对面的巴约之家。大楼墙面采用了蒙缀特山上的沙石与陶瓷片、彩色玻璃和釉彩氧化工艺,立面充满印象画风格的质感。海蓝色的鱼鳞屋顶,神似骷髅面具的象牙金阳台,陶片与彩片玻璃混搭的漂亮烟囱,一切新颖的表现手法超越了建筑史上所有的楼房,迄今无出其右。
高迪四十岁以后,作品具有了革命性的特征。哪怕是在一群华美的楼房中,他的楼不是最高或占地最多的,却总能在第一时间中夺走人们的注意力。与那些冰冷刚硬的邻居比,巴约之家颜色协调如同揉入了玫瑰花香和草叶的自然生灵,曲线优美的支架如同神秘彩色动物骨骼。整体看上去,不像是人为建造的,像是从大自然中长出来的一般。
申雅莉和Dante坐在巴塞罗那的格拉西亚大道的树荫下,拍摄最后一场对手戏。
“毕业以后,我就要回国了。”
“……是吗。”
“你呢?”
“我不知道,可能回北海道吧。”
申雅莉看着对面的巴约之家出神许久,Dante也沉默地抱着书本,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终于,她往他的方向坐了一些,从他身后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入他的背心。
他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南,我会想你的。不想和你分开。”她眷恋地靠在他身上,声音细如蚊鸣。
他把书本放在身侧,转过身扶住她的双肩,异常认真地看着她:“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以后不分开。”
“嗯?”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准备。我不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是刚才想到的。”他显得有些局促,但还是坚定地说完了所有的话,“我们结婚吧。”
“……啊?!”她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恋爱过……你怎么就直接跳过这一步……”
“Cut!”
听见容芬的声音,申雅莉充满少女情怀的眼睛立刻横成两条长缝:“又是太刻意了对吗!”
“雅莉,你这哪里有一点惊喜的样子?你这满脸就写着一行字‘我好惊讶,所以观众们你们马上要看到我们亲亲了’,过度不能自然一点吗?”
“我也不想的,问题是你也要看是谁在跟我拍戏。Dante又不是演员,一想到他会觉得不自在,我也会不自在啊。”申雅莉耷拉着脑袋,很是无奈。
Dante原本只是笑而不语,这时也赶紧补充说:“我没
有觉得不自在。可能还有点期待。”
“你……”
“得到申天后主动献吻,是大多数男影迷的梦想吧。”他说得很自然,丝毫不觉得尴尬,“我只是个普通男人,不要对我的道德感期待太高。”
“影迷?你明明说过不是我影迷,只是喜欢的电影刚好是我主演。”
“那明显是在撒谎。”
真不敢相信一个人可以如此理直气壮之地说此无耻的话。她的眼睛又一次眯了起来,一脸的无奈:“……这个有什么好撒谎的……”
他回望了她片刻,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好笨。”
“又说我笨,你自己说话总是没点逻辑,怎么能怪我笨!”如果对方是浅辰,她已经扑过去掐着他的脖子摇晃了。
容芬像是挥舞大旗一样挥舞着剧本:“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可以打情骂俏,怎么演戏就演不好呢?再来再来!”
于是,刚才那一幕又重演。佐伯南求婚以后,又到了之前NG的地方。奇怪的是,从Dante说了那句“有点期待”以后,她居然再也不觉得害怕了,演得更投入了一些:“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恋爱过……你怎么就直接跳过这一步开始求婚了?”
“我们结婚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恋爱。”
阳光中的他微微一笑,就好像温柔的眼角都糅合了光线。她的惊讶是明显的,但这样也无法藏住眼底的喜悦。看见他握住自己的手,满腔的幸福终于溢了出来。她抬起头,凑过去吻住了他。他把手指插入她的发中,浅浅地回应着她。
“NG!”
两个人被这一声叫唤分开。容芬对Dante摇晃着剧本,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Dante,这次是你的问题,你回吻得太快了。佐伯南是第一次被陈晓亲,按理说是应该惊讶一下的,记得,还要反应青涩一点……”
看了一眼在容芬指导下点头的Dante,申雅莉借掏镜子的动作把头埋了下去,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变成了什么样。第一次与Dante接吻时的紧张原来并不是错觉,也不是因为才醒过来被吓着了。这一次也一样,刚才碰到嘴唇的瞬间,她又明显感到浑身发麻。他回吻她的时候,那种感觉变得更加剧烈。这种融合了害怕、紧张,却又令人有所期盼的触动,已经太多年没有过。
“大概要几秒呢?”她听见他在身边问容芬。
“这种事都是水到渠成,不要太快就好了。”容芬无语地擦擦汗。
看见他一脸迷茫,申雅莉忍不住笑了。然后看他回头朝她点点头:“等下演的时候我怕拖
太久了,该轮到我出击的时候,你掐我一下。”
“好。”她笑得更欢乐了。
再一次开拍,他念完了台词,她又一次抬起头,轻轻吻住他的唇瓣。大约等了两三秒,她还没来得及捏他,却因为阳光灿烂想起了他之前讲的笑话,贴着他的嘴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容芬撑着额头,已经做好了重演雅莉和浅辰的无限NG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突然想到好玩的事情就……再来吧。我会小心的。”申雅莉心想这样真的很棘手,毕竟他嘴上说客套话,心里实际上并不乐意演这种戏。
“没事,慢慢来。”
看见他温和的笑容,她总有一种他也很享受拍戏的错觉。不过没太多时间思考,就又一次打板了。照例念完对白,他握住她的手,两人的唇再一次贴在一起。大概是因为这一次亲吻之前,他的表情认真了很多,导致她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只细细地呼吸着,闻到了他身上清淡的香气。
这一回他略微睁大眼,也没有等她掐自己,就在短暂的错愕后微张开口,吸咬着她的唇瓣,虽然动作温柔,轻轻啮咬的动作也像是有些急不可耐了。心脏有规律地高速跳动,全身的力气都快被抽空了,她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颈项,稍微偏了偏头,试探一般小心地回应着他。然后,腰被对方强力地搂住。但因为导演说过,这场吻戏是不可以太激情的,一定要保留青涩感,所以他即便深深吻了下去,动作也很缓慢,带着压抑的侵略性,一丝一丝,一寸一寸地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拍完以后,剧组们全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摄影师摸了摸下巴,异常严肃地说:“我觉得Dante在亲女孩子的时候,那感觉,啧……怎么说呢,说不上来……”
容芬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场吻戏回放,一脸的不可思议:“太深情了。”
剧组人员全部围过去重放吻戏的时候,申雅莉为了避免气氛尴尬,已经溜到一边想要去找Cheryl看娱乐杂志。但刚坐下来,面前突然多了一捧淡粉色的花。是怒放的、鲜艳的、没有一点枯萎迹象的风信子。
Dante在她身边坐下:“本来觉得蓝紫色你可能会更喜欢,但那种颜色太忧郁了,所以选了这种看了心情会好的颜色。”
“这,这是?”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她抱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