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其他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说,而转身对乐风问道:“那你们现在到底对我们的底细知道多少?你此次前来,到底是作何打算的?”乐风回答道:“那人其实也并未透露太多口风,只是告诉了我你们六人的一些情况,也提及了你们六人所传之医道,说你们几人将要去一个地方,而我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跟着你们,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将你们永远留在那里。”我摇了摇头,说道:“那你还告诉我们?”乐风眉头紧皱,说:“我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有何本事,竟然使得动我们四大药房,而几大东家也似乎十分在意此事,让我们务必配合那中年人行事。可是毕竟老天祥欠你一份人情,我也欠你一份人情,所以来此之前,荆掌柜让我与你通告一声,希望你不要参与到此次事情中,以免惹上杀身之祸,也算是我们还你这个人情。”
我望了望其余几人,他们都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怎么回答。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向乐风说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不知道,此事对我甚是重要,我无法不参与到此事之中来。”乐风怔了怔,望了我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那么也只能祝你好运了,一切听天由命吧。我最后提醒你,那中年人似乎十分厉害,不光对医道,甚至对风水、相学、体术等都极为擅长,就连我们,也自愧不如,而且,他似乎对你们的行动了若指掌,他已经让我们准备动身前往大别山山区了。”
听闻此言,众人愈发变了面色,本以为一切极为隐秘,可是竟然有人知道我们即将前往的地点,难道是出了内鬼?怀疑的气氛一下子笼罩在了众人的心头。我对乐风打了个礼,说:“此事谢谢乐兄了,若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与你扯上恩怨。”乐风微微一笑,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怀疑,于是说道:“那我也不再留了,就此告辞了!”说完,便离开了屋子。
待乐风离去,邓修文才缓缓开口:“别人没有地图在手,竟然也能知道我们要去何处?不知道众位谁能给我一个解释?”李若嬉笑着说:“也许他是猜的呢。”我冷冷地“哼”了一声,说:“猜?你倒猜给我看看,那人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也不知又扯上了什么恩怨。难道也是冲着那张鬼方来的?”常空无骂骂咧咧地说:“依我看,说不定就是这个姓陈的小子透露出去的,你没看他和那个叫什么乐风的似乎很熟悉嘛。”我瞥了他一眼,讥讽道:“某些人投靠了日本人,似乎更有嫌疑吧?”
眼见我们又要吵起来,那邓修文大喝一声:“够了,此事事关大家的性命,我相信你们都知道利害所在,虽然现在突生变故,但是此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明日我们就动身,前往大别山!”
大别山,位于中国湖北省、河南省、安徽省交界处,东南西北走向,为长江、淮河的分水岭,长270千米,主峰白马尖,海拔1777米,位于安徽省霍山县南。而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便是那霍山县太阳、磨子潭两乡镇境内的主峰——白马尖一带。
到了深山里,纵然是汽车,也没有路可以走了,于是我们不得不徒步开始了这段漫长的山路,不过好在我们几人都是颇有功夫底子的人,走点路对我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我脸色阴沉,不耐烦地回头望了望,抬起头对邓修文说:“不是我们六人行动吗?为什么会跟来这么多日本人?”原来,今早出发的时候,我才发现竟然有十几个日本人与我们同行,虽然那常空无和冯白一再解释说他们只是一些日本的学者,可是我们毕竟都不是傻子,从他们的步伐和举止不难看出,个个都是沾过血的人,而我十分怀疑,他们根本就是一队士兵!
虽然这些日本人提供了一些十分珍贵的设备以及交通工具,但是我依旧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次来的日本人中,带队的便是北山健,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所谓的考古和研究中医。邓修文淡淡地回头望了望,低声对我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打算,他们八成是为了鲁王墓中的什么东西而去的,不知道冯白和常空无许了什么愿,竟然说服了李若和李默然二人,如此一来,我也不好再反对,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六人是缺一不可。”邓修文眼见我皱了皱眉,似乎又要说些什么,便接着说:“其实有他们在也未必是件坏事,这所谓的天路,凶险异常,有这群替死鬼,反而能起到不小作用。”我听闻此言,虽然心中依旧有些不满,但是也只得作罢,于是便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么到了这个时候,你可以告诉我,我们六人身上所中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毒?而这鬼方,到底又是何物?”
邓修文微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此毒甚是诡异,从先前祖辈死去方式看,皆是在29岁那年中的某天平静地死去,无溢血无变体,以银针探腹,也无任何反应,后来西医传入,那常家有一祖辈死后将其尸体送至西医解剖,发现其体内血液稀如汁,淡如水,听那西医说,似乎是血液中的某种细胞完全被破坏了。”“细胞?”听闻此言,我有些不解了,虽说西医在清代已经传入我国,但是中医一向固守成规,只研究内气外理,对这些西医说法,却是一向不屑,就连我们几人,也只是偶尔听说过一些有关西医的大概,一些具体的理论,却是无从得知。
“我也问过我师父,此毒竟然能传承与中毒者有血脉关系的人,任何只要与中毒人有血脉关系之人,只要接触到中毒之人,就会染上此毒,这未免太不符合毒学之理论了,这反而像一种传染病了。”我疑惑道。邓修文点了点头,说:“的确如此,按理说如此厉害之毒,自古以来必然会留下一些传说或是蛛丝马迹,可是我们六族之人,寻觅了近千年,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难道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也未必,我怀疑此毒和那传说中的鬼方有关。”“鬼方?传说中那张能治百病的奇方么?和此毒有何联系?”邓修文摇了摇头,说:“我查了很久,发现这‘鬼方’一说,甚是可疑,你知道,这历史上所谓的鬼方,并不是指的药方,而是商周时居于我国西北方的一个神秘的民族!”
鬼方族?我倒是从未听说过。邓修文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鬼方是商周时居于我国西北方的少数民族,居住地多变,极为神秘,据传擅长以巫术疗疾,后来被殷商中兴之主武丁用三年时间征伐。可是武丁并未能完全将其击败或消灭,这足以说明当时鬼方的力量是相当强大的。败亡的鬼方是远遁、隐匿抑或迁徙,史书没有明确的记载,但总不外乎这几种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至迟到商代末年,鬼方已经进入中原,而进入中原之后,便销声匿迹了。”“既然已经销声匿迹了,又为何会与明朝扯上关系呢?”我依旧很是不解,问道。
邓修文摇了摇头,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具体的情况我也无法断定,也许只有进了那鲁王墓中,找到鬼方,才能知晓一二吧。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我们最大的威胁除了进墓的危险之外,便是那四大药房以及乐风口中的那个中年人了。”我回头望了望跟在后面的北山健几人,笑了笑,说:“那些日本人似乎带了不少家伙,也许还真能帮上点忙。”“哦?你对那乐风以及老天祥的人下得去手吗?”邓修文也笑了,说。“萍水相逢,擦肩之缘而已,若是非要兵刃相见的话,我自然也不会让他们讨了好处去。”我略略感到有些遗憾,说道。邓修文听闻,颇有意味地望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天色渐渐晚了,邓修文停住了脚步,说:“天色已晚,山中地形复杂,不适合赶路,而且为防四大药房的人行动,我们还是在此处歇息一夜吧。明天晌午,就能赶到山谷,而且中午时分阳光充足,瘴气也是最弱的时候,对我们进谷也比较有利。”李若和李默然没有反对,那冯白和常空无似乎微微有些不满,但是看到北山健没有说话,也只得作罢。
我们几人拿出事先准备的几顶简易帐篷,就地扎营,点起了火堆。那北山健比我们奢侈许多,带的竟然是日制的军用帐篷,而随行的几个大汉也没有休息,而是在帐篷外轮流放起了哨。我啃了口干粮,有些嘲讽地说:“看来人家对我们还挺有戒心的。”李若不屑地说:“想弄死他们几个还不简单,不要这毒怪出手,我随便给他们加几味料,就能让他们再也走不出去了。”冯白听了,十分不满地说:“此番行程九死一生,人越多,越有好处,你们不要起内讧了。”我回道:“恐怕你不是担心什么内讧,而是怕有些好处得不到吧?”冯白被我说到了痛处,脸色一变,说:“陈四你莫不要以为现在有事依仗你就自以为是了,你别忘了当初在村子里,若不是我救你,恐怕你早被那李默然的毒给毒死了。”没想到李默然却开口说:“当初我其实就在村里,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不会看着他死的,最多弄死那个老头。”被李默然这么一顶,冯白哑口无言,悻悻坐了下来。
我望了望众人,看来现在我们这个队伍是隐隐地分成了两个阵营,那冯白和常空无明显是一个鼻孔出气,再加上那北山健和他的随从,他们几人似乎另有所图,待进墓之后,不得不注意防范。而邓修文和我似乎观点一致,那李若和李默然似乎也不待见冯白等人,看来我们几人必须要走得近一些了。
夜渐渐深了,我们几人也都窝进帐篷和衣而眠了,只留下李默然一人守夜,毕竟我们对那几个日本人也不放心。我脑海中反复思索着刘伯温死前留下的一句话——五运六气,天人合一;六医归元,破毒生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感觉到,若要顺利地完成此次行程,必须破解这句话的含义。我百思不得其解,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忽然从梦中惊醒了,觉得大汗淋漓,看来这春天的天气还是有些燥热的。我穿上外套,决定出去吹吹风。我走出帐篷,发现火堆已经灭了,树林里一片寂静,忽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李默然不是守夜吗?人呢?我连忙转向北山健那边,却发现他帐篷外几个守夜的大汉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踪迹。一阵阴风吹过,我心里“咯噔”一下:似乎出事了!
白天明明还挺秀丽的山林,没想到一到夜里,却透着说不出的一股寒意,我此刻才发现,周围淡淡的,似乎起雾了。这样的天气怎么会起雾?我一时间有些恍惚了,此刻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赶紧通知邓修文——似乎不知道何时起——她俨然成为了我们之中的核心。
但是当我来到她帐篷外时,却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我心中有些犹豫起来:哪怕她再厉害,也是个女人,我就这么闯进去,似乎不太好。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叫李若好了。没想到我刚一转身,忽然,一只手从背后伸了上来,一把将我拉进了帐篷里。我心中一惊,刚想开口,却被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我恍然间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味,这才放下心来,拉我进来的,应该是邓修文。
果然,只听见邓修文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不要出声,他们来了。”“谁?”我吃惊地问道。“周围的空气中有羊踯躅的味道,有人下了迷药。”邓修文镇定地说。我眉头一皱,问:“难道是四大药房的人?他们也会用这种手段?”“不知道。”邓修文轻轻地说,“不过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说到这,我一下想起了李默然,低声暗叫:“糟了,那李默然人不见了!”邓修文依旧丝毫不见慌乱,说:“没事的,他是被人调开了——这种毒,对他来说简直是儿戏——我不觉得他会中招。”“那李若和常空无他们呢?”“呵呵,你未免太小看他们了,静观其变——小心,正主来了。”我屏住呼吸,隐隐地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声音正在一步步地逼近不远处我的帐篷。只听“嘶”地一声,似乎是我的帐篷被人掀起了,只听邓修文轻喝一声:“走!”便冲出了帐篷。
我自然也不能示弱,紧随其后冲了出去。隐约可见一个黑影正在帐篷口晃动,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锁住了黑影的后颈,冷冷说道:“阁下还是束手就擒吧。”没想到黑影竟然丝毫不在意我手上的力度,反而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了过来,直接和我打了个照面。我一见黑影的面孔,“轰”地一下懵住了,只见此人面色惨白,眼瞳放大,脸色还隐约可见褐色的尸斑,而此时,我才感到手上有些不对劲——这人的身体,如同坚铁一般。这……这……这不是曾经在刘氏村中见到的邪尸吗?
就在我这么一愣神间,那邪尸却是直接歪着他那已经扭成180度的头伸手向我抓了过来。我一时犹豫,已经来不及闪开了。就在这时,只见前面李若、常空无和冯白的帐篷传来“呼呼”几下,三道人影一霎时便闪到了邪尸的背后。常空无一出手便锁住了邪尸的上肢关节,而冯白则是贴身一震,足足将那邪尸震开了好几步。趁这个空当,我连忙抽身,身后的邓修文也出手了,只见她将一根类似水管一般的东西扎进了尸体中,那邪尸一下子像是被抽了筋一般,软软地瘫了下来,不一会便不再动弹了。
我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却是各种不解和疑问,刚欲开口,邓修文说:“不要问了,这玩意似乎不止一个呢。”我抬眼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周围的树林中,隐隐地出现了十几个黑影。
这么多的邪尸到底是哪里来的?而且似乎还是统一行动,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难道还有什么人能控制他们?我望了望邓修文,她似乎猜出了我在想什么,只是淡淡地说:“小心不要被他们抓破体肤就行了,你已经服用了压制东方鲎毒的药,应该不会再被他们感染,不用担心。”我深吸了一口气,将神抱气,意系住息,使出了那七步尘技中的炁道,顿时觉得一股气流交结于丹田,日充月盈,达乎四肢,流乎百脉,一下子四肢就充满了力量。
只见一具具邪尸从树林中钻了出来,直直地扑向我们。不消片刻,我们几人便被分割开来,各自为战。那常空无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