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人提高警惕——毕竟天路之说给我们心里都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可顺着黑暗的甬道走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冯白说:“一般来说,这甬道之处并不会做什么机关,古代帝王墓的甬道,一般是留给后人祭拜通行之用,恐怕要说危险的话,便是快到墓室的时候。”
我没有回答,毕竟对这土夫子的领域,我也是一窍不通。见我不再搭腔,冯白也不再说什么了。于是我们几人就这么默默地在黑暗中行进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远处出现了一点亮光,这让我们一下子来了精神,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疑问:这地下墓穴中,从何处而来的光亮?但是再怎么说,这也是给我们指了一个方向,证明我们并没有走错。于是我们加紧了脚步,向亮光处走去。
随着离亮光越来越近,才发现前方是越来越亮,似乎是一个出口,难道我们又走出了鲁王墓?可是我们并没有感觉到往上走啊,按理说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地下的深处才对啊。猜测不如亲身一看,冯白和常空无自然地提高了警惕,一前一后地夹着我,向着出口走去。
终于,前方的甬道走到了尽头。我们三人一口气走完了甬道,却都愣住了,因为眼前并不是想象中黑暗的墓室。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庞大的森林,远远望去,不远处还有几座小山丘,一阵微风吹过,地上的野花和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而抬头望去,正空中一轮明日高悬在空中。“这……这是?难道我们又出来了?”见到眼前一幕,冯白也不由得愣住了。我从吃惊中回过神来,四处打量了一番,说:“不像,这里的树木和环境,并不像之前谷中所见,而且按理说,我们应还在地下才对,难道……”我又抬起头,阳光并不算刺眼,我眯起眼睛,细细地扫视了一番,却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不由吃惊地张大了嘴,说:“不对,我们还在地下!”
“什么?”冯白和常空无吃了一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里明日当头,微风拂面,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起伏的小山丘,哪里像是阴暗的地下,更别说是在墓中了。我抬手指了指天空,说:“你们遮挡一下光线,仔细地看看那太阳的周围。”冯白和常空无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凝神片刻,也发现了端倪。常空无结结巴巴地说:“那天空——不,不是天空——难道是石壁?”冯白也有些沉重地说:“没错,那发光的并不是太阳,似乎是什么发光的物体,而顶上周围则是石壁——看来,我们似乎是在这山谷中某座山的中间了,只是这样内部中空的山是如何形成的?难道是那朱元璋动用人力开凿出来的?”
我摇了摇头,说:“看来传闻那朱元璋和他儿子鲁荒王一样沉迷于炼丹成仙之术,确实不假。这哪里像座陵墓,倒像是世外仙人的桃源一般了。”冯白扫视了四周一圈,说:“的确不假,本以为进入甬道,出来就可以到那鲁王墓的主墓室了,没想到却来到了这么个鬼地方。这么一来,如何出去倒是个问题了。”常空无说:“怕什么,这里有花有草的,咱们就在这慢慢找,反正不会饿死对吧?”冯白点了点头,说:“这倒也是,起码比上面的山谷要安全一些,我们只要小心是否有机关暗器便可以了。”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却摇了摇头,说:“事情恐怕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们有没有发现有点不对劲?”常空无和冯白静了下来,警惕地扫视了周围一遍,接着,两人一下子变了脸色。冯白凝重地说:“这里是真的有点诡异啊!”我点了点头,说:“你们也发现了么?这里有山有树,有光有风,但是这样的环境里,却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活物!”我们三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冯白接着说:“以我的听觉,方圆几里地有什么动静都逃不出我的耳朵,可是这里却是静得异常,刚才我们都被这里的环境蒙蔽了,现在仔细一听才发现,这里死气沉沉的,别说鸟叫,就连虫鸣都没有。”我苦笑了一下,说:“也许我们三人就是这里千年来唯一的活物吧。”
这里的环境看起来与外面无异,按理说不可能连昆虫都没有,可是这里就是毫无生气,这倒符合了我们还在墓中的这个说法,但若是朱元璋花了如此大的力气建了这地方,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或者,这里有什么东西会杀灭所有的活物?
“先不管这么多了,四处探探才是最重要的。既然进来了,就不能空手走。”常空无的性子上来了,坚定地说道。我没有反对,走到了这一步,我心里也是充满了好奇,想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玄机,起码到现在,除了之前的巨蚊,我们还没有遇到所谓“天路”上的更多凶险。
于是我们三人四处观察了一下,选定了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为方向,向着树林中走去。走进树林之中,心中却是越发地警惕起来,而这里的树木枝干上,甚至连一个虫眼都没有,这更证实了我们几人之前的推断,不由让我们心中一阵阵发虚。
走着走着,忽然,我闻到了一股味道,这个,似乎是煮的什么汤羹的香味,我摇了摇头,心想是不是腹中饥饿了,竟然产生了幻觉,这深山古墓中,何来的汤羹?我正准备开口问,没想到那常空无和冯白也是停住了脚步,两人也面色怪异地抽动着鼻子。冯白开口说道:“这里怎么会出现汤羹的香味?”
这突如其来的香味一下子打乱了我们的计划,“难道是邓修文他们进来了?”我不由得做出了这样的一个推测,说道。而常空无和冯白显然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他们二人皱了皱眉,说:“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说完,冯白靠着他的嗅觉,带着我们朝密林中走去。
在这毫无生气的树林中曲折地走了半晌,我也显然地嗅到了这股香味,愈发明显,也愈发真实起来。难道真的是有人也进来了正在煮汤果腹?我正在揣测着,忽然,眼前的树林中,出现了一座小草屋。
“这……这是什么?”我们三人都震惊了。若是在外面,深山老林之中出现这样一个茅屋,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但是这里可是在墓中啊!虽然这个墓的确看起来并不像个墓,但是这里面出现这样的一个地方,还不如出现一座宫殿更让我们容易接受一些。冯白嗅了嗅,说:“香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我们进去看看吧。”我仔细地听了听,屋内似乎并没有人的动静。我苦笑了一下,说:“难道这墓里还有守山的么?这草屋就像是守山人住的一样。”这时,常空无的急性子又上来了,骂骂咧咧道:“管它是什么呢!咱们进去看看再说!若是魏振那个王八蛋,我正好找他算账。”说完,便走了进去。
我和冯白也连忙跟了上去。我们一左一右地站在门边,猛地一下推开了门。门并没有上锁,而是虚掩着的。我们朝屋内望去,陈设很简陋,没有什么东西,地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几个石凳;屋子的角落,是一个灶台,灶台上面,放着一口大锅,香味正是从锅内传出来。
冯白蹲了下来,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地面,说:“没有脚印和痕迹,地上的灰尘也很均匀,似乎很久没有人居住,可是……”我们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又集中到了那口散发着香味的大锅上。锅下的灶台里,火苗“噼啪”地燃烧着;锅里还不时地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锅里的汤似乎开了,一股浓厚的香味散发了出来,弥漫在整个草屋内。我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自从进谷以来,我们便风餐露宿,基本没有能好好地吃点什么,而经历昨晚之事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进食,现在闻到这股香味,肚子里不由得开始打起了鼓。
“不如尝尝看,味道一定很不错!”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让自己吓了一跳。若按冯白所说,这锅放在这不知道多少年没动过了,现在突然冒出一锅汤来,怎么听起来倒像是鬼故事中的情节了。我甩了甩头,愈发感觉到这里的诡异。此地不宜久留,我准备叫冯白他们离开,可是一转身,却发现他们二人有些不对劲了。
我转身望去,只见冯白和常空无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清晰,目光浑浊呆滞,整个人一下子迟钝了起来。怎么回事?难道是撞邪了?我急忙上前,一把把住冯白脉门。片刻,只觉得他的脉象为深沉与伏匿之象,脉动部位比沉脉更深,须重按着骨始可应指,甚至伏而不现。我心中不由一惊,这样的脉象常见于邪闭、厥证和痛极之人,多因邪气内伏、阴邪入体而致,难道这二人是真的招了邪不成?但是冯白和常空无并不是普通人,也都是精通医道之人,尤其那冯白内气深厚,警惕极高,一般手段又如何能令他中招?
我扫视了一下四周,屋子里并无奇怪的地方,那么又是什么导致他们二人出现这样的情况?等等,那正在熬煮的汤,不就是最大的诡异之处么?难道是这汤?我不由得将目光集中在那口散发着香气的大锅上。看来这锅汤果然有古怪,还是毁去为好。想到此处,我便顺手抄起地上的一个石凳,向大锅砸去。
没想到原本呆立的常空无却忽然出了手,一把拦下了我丢出去的石凳。我吃了一惊,忙喊道:“怎么了?你没事吧?”常空无神色诡异,但是目光已不是之前那般的呆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贪婪!
只听见冯白口中似乎也发出了一些喃喃声:“好饿……好吃……”接着,就看他和常空无缓缓地向那锅汤走去,竟全然不顾沸腾的汤水,将手向汤中伸去!我急了——虽然他们二人和我不对路子,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人去喝这锅汤。这汤实在是太诡异,仅仅闻到便有此般威力,若是喝下,那还不是必死无疑?我抢先一步冲了上去,一把拦住了冯白和常空无,没想到两人虽然神志不清,但是身手依旧灵活,却见常空无“呼”地一下扯住我,一个反手将我锁住,而那冯白则抵住我的脖颈,将我的脸向锅中按下去。
我一下惊出一身冷汗,眼见鼻尖离沸腾的汤越来越近,但是我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开二人的束缚。而此时,随着那汤的香味不断近距离地刺激着我的嗅觉,我也开始慢慢地意识模糊起来,似乎觉得眼前的这锅汤美味无比,若能喝上一口,一定是坐享天下口福。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愈来愈强烈,渐渐地,我的意识终于失去了控制,微微张开口,向锅中的汤吮去。
“不能喝!”一声大喝在门外响起,一下子又将我的意识拉了回来,我连忙冷静了一下,似乎师父以前对我说过,我所练的七步尘技乃是道家至宝,入此道之人,身体对邪异之物有一定的克制作用,这也许就是我一直没有完全丧失意识的原因吧。
紧接着,门外便传来“砰”地一声巨响,然后我就觉得身体一松,摆脱了冯白和常空无的控制。我转身一看,心中一下子莫名地激动了起来,因为出现的人,正是邓修文一行人!
见到他们几人平安无事,我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而再见邓修文,心中却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了,似乎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但是想到之前冯白对我说的话,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很想把下蛊之事问个清楚。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我开口说道:“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们怎么逃脱巨蚊的?没想到你们竟然也来到了这里,这里到底是不是鲁王墓?”
邓修文摇摇头,说:“一言难尽,此处不是说话之处。这里危机重重,这个小屋里的玄机更是不只这一锅汤这么简单。我们先带着常空无他们离开。”说完,邓修文望了望屋外,又接着说道,“‘它们’似乎接近了,我们赶快离开!”听闻邓修文此言,一向冷静的李默然也变了脸色,对我说道:“没事了吧?我们快走!李若,你带上冯白,我带着常空无。”说完两人背起昏迷的常空无和冯白,急匆匆地跑出了屋子。我急忙拉住邓修文,问道:“怎么了?什么东西接近了?难道那些巨蚊还追到此处不成?”邓修文面色焦急,有些紧张地说:“不是,他们可比巨蚊可怕多了!不宜多说了,我们赶快离开。”
说完,邓修文一把拉住我,将我拽出了屋子,跟在李默然等人后面往树林中跑去。就在这个时候,我似乎听到不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阵阵梵音!
这里怎么会有梵音?难道是我听错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细听,就被邓修文给拉进了树林之中。李默然等人似乎十分急躁,一边跑着,一边不时地回头听着什么,就这样跑跑停停的,我们跑到了树林的尽头。
树林的尽头是一处峭壁,似乎翻过这座峭壁,便是之前我和常空无他们看到的那个小山丘了。我本来以为他们会一鼓作气地翻过去,没想到邓修文突然说了一句:“安全了,他们没有反应了。”只见李默然和李若似乎一下子松了口气,将背着的人放在一边,重重地坐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那李默然和李若,似乎都受了伤。
“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你们?”我连忙问道。邓修文眉头紧锁,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沉思片刻,忽然反问我:“刘氏族人的地图还在你那么?”我疑惑地点了点头,说:“在,怎么了?”“给我看看。”我掏出地图,交给了邓修文。邓修文却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了一张仿佛是地图的东西,因为上面也画着一些奇怪的线条,但是却看不出任何意义。只见她将两张地图放在一起,细细地观察起来,不时地点头,不时地摇头。我忍不住了,问道:“这张东西你从哪弄来的?”邓修文摇了摇头,说:“这也是我们在这里面无意中得到的。”“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找进来的?又遇到了什么事?竟然连李默然都受伤了……”
邓修文想了想,说:“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但是那些东西很危险,等你见到了,自然会明白,我没办法形容那些东西。至于怎么进来的,其实还是靠了你。”“靠我?那是怎么回事?”邓修文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冯白应该是和你说了些什么吧。”我微微一愣,说:“你怎么知道的?”邓修文冷笑一声,说:“我还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么?既然他说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