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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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之书-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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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这样说或许不太好意思,不过她那么胖……」
「但我还是不敢相信她退会了呢……要是碰上小丰田,恐怕连色狼都要拔腿逃走了吧!」
「所以她也不太可能被色狼杀害,埋在什么没人发现的地方。」
「就是啊!」
「小丰田药局的生意一向都很不错,而她也没把会费卷走;她更没有小孩,所以也不是这方面的问题;也不会是色狼……那究竟会是爲了什么呢?」
「依我看啊,应该是被神隐(译注:意指被神怪给带走消失。)了吧!」
「被神隐了呀……」
「虽然这种话得小声点说,不过我想她呀,应该是侵犯到圣域了!」
「……」
「小丰田不是常说,她常到圣堂的内院去,跟华上人近距离谈话什么的吗?长此以往,她开始觉得自己也很了不起,最后更夸张到觉得自己像华上人一样,可以拯救世间苦难的人们。」
「……所以,就遭到神罚了是吗?」
「是呀。」「好恐怖喔!」
这时,场内响起了告示的声音;广播宣布,典礼还有五分钟就要正式开始了。听到这样的广播,美保子前方的两人也停止了窃窃私语,将目光投向舞台。就在这个时候,在坐着的美保子面前,突如其来地出现了一个在里面插着根吸管的橙色纸杯。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刚才那位留着半头白发的老人已经站到了美保子的身边;在他的两只手上,都拿着装有果汁的杯子。
「刚才,真是非常谢谢妳的好意。」
老人把一杯果汁交给美保子。虽然看样子,他应该是想表现出亲切的笑容,不过他原本长得就不是很慈眉善目,所以整张脸看起来,反而显得有点恐怖。
「旁边有人坐吗?」
老人问道。美保子往另一侧的空位移动了一格,老人便在美保子身边靠走道的位置坐了下来。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哪!因爲我拿着很重要的东西,一不留神才说出那种话。这杯果汁,就当作我向妳赔罪的礼物吧!」
老人张开嘴,衔住了吸管。他的嘴里只剩一颗发了黄的门牙。美保子无可奈何,只好也把吸管放进了嘴里。老人看了看美保子的名牌,说:
「妳叫本多美保子是吧?」
「嗯。」
「中央区分会的吗?」「嗯。」
「好像很少看到妳呀。」
「……我才刚刚加入不久。」
「是吗?我呀,在讲会已经待了二十年了,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事,尽管问我吧!」
美保子也偷猫了老人的胸前一眼,名牌上写着「盐田景兵卫」。
「那,您知道歌星美鸟那那小姐吗?」
「啊,我知道。她是加入讲会之后,才开始窜红的。这也全是靠着华上人加持,才有如此成就,实在是令人感佩啊!」
「不过,她还年纪轻轻的,就在A航空的空难当中丧生了啊!」
「妳是不是怀疑讲会爲什么没有保佑她呀?妳听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和她同样年纪,但却久病缠身,受苦受难才死。跟这些人比起来,尽管同样都是死,但她死前只挣扎了一小段很短的时间,这样的那那小姐是很幸运的,因爲她能够比我们更早一步,化爲清净的灵魂呀!」
盐田彷彿是在说给自己听般,边说边点着头,接着,他倾斜杯子,将杯中的橙汁一饮而尽。最后,他又把吸管的另一端拿起来放进嘴里,把果汁喝得一滴不留。
第为次的告示声响起,整场此刻几乎已是坐无虚席。
布幔静静地升起,主持人走到舞台中央的麦克风前面。今天的主持人是民营电视台的主播竹岛新二。他那张知性的脸,和大大的细黑框眼镜十分相称。他身穿灰色的燕尾服,胸前别着一朵很大的红色人造花。当竹岛用低沉而悦耳的声音,宣告典礼开始之后,舞台中央的蓝色布幕便向左右敞开。
庄重的音乐声响起,舞台也随之变亮了起来。舞台的背景犹如孔雀极力展现羽毛似地,色彩相当缤纷。在舞台中央设有一个红色的台子,上面放着一把紫檀木做的椅子。接着,竹岛宣布「干部入场」:数十位统一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人,从舞台的两侧陆续登场,整齐地站在椅子的左右两侧。
「清林寺日圣还真是可怜呀!」「是呀!他那么和善的一个人……」
美保子听到前面的座位传来低声交谈的声音。她们说的应该是在福岛碰上山崩,不幸身亡的清林寺忠茂吧!要是没有碰上那场意外,清林寺一定也会站在这个舞台上才对。
当竹岛口中朗诵出华圣的名字时,信徒们发出一阵喧哗声,纷纷站了起来。
华圣身穿着看似日式礼服的白色服装,由年轻女性牵扶着她的手出场。华圣虽然年事已高,但以年长来说,体格算是相当健壮。当她坐上舞台中央的椅子,正面看着大家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便散发出一种不可言喻的威严。
全员起立礼拜、合唱圣科天母赞歌、干部讲话——典礼依序不断进行着。就在典礼程序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轮到一位据说是学园校长的先生开始阐述华圣的法语。这段法语一讲就滔滔不绝,内容无聊得很,美保子身旁的老人开始打起瞌睡,前面的女人们也自然地再次开始动起嘴巴来。
她们讲的内容,大多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但是,其中却有一段美保子绝对无法错过的部分:「……说到清林寺日圣,我有个朋友,约莫一个星期之前,碰到了某个长得和日圣一模一样的人呢!」一头蓬松卷发的女人说道。
「咦?谁呀?」短发的女人问道。
「就是日本桥的细木呀!她说有天傍晚去百货公司买完东西,结果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那个人。因爲长得实在太像日圣了,所以她也吓了一大跳呢!」
「……类似的事情还真是层出不穷呢!」
「是呀。要是这些真的属实的话,首先是美鸟那那小姐被《聚焦》拍到,第二就是清林寺日圣的事情了。不过细木不是近视眼吗?而且又不像那那的时候有拍到照片,所以恐怕也不足采信吧!」
「不过我看《焦点》的照片,拍得也不是很清楚呢!」
「细木可是深信那是白日幽灵唷——不管是日圣,或是那那小姐。」



当美保子碰碰盐田景兵卫的手肘之后,他清了清喉咙,然后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
「典礼已经结束了喔!」
美保子这样告诉他。
盐田象是吓了一大跳似地,伸出双手朝着空中胡乱抓了几下,不过表情随即又逐渐地冷静下来;看样子,他似乎是本能地发现自己没带随身行李,然后又很快想起那些东西已经被他放进了置物柜吧!盐田把伸出的双手贴到腹部上,咧开嘴笑着说:
「真糟糕……睡得太熟了哪!校长的话我每次都听不到最后,大槪是频率不合吧!我应该没有打呼吧?」
「没有,睡得很安静呢!」「那就好。接下来还有宴会,走吧!」
典礼最后曾经广播过说有宴会,但是美保子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看来,还是跟着盐田走最保险。
人潮从讲堂走出来之后,接着穿过一间相当宽敞的大厅,再走下一排很宽的阶梯。看样子,宴会的地点应该是在圣堂的右翼,但美保子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场地究竟有多大。
「妳还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呀!」盐田说道,
「我生来好像就长得不讨喜,这么一大把年纪,都没有人要理我呢!」
「没那回事,那是因爲您看起来还很硬朗啊!」
「被妳这么一说,就算只是哄我的,我也觉得很开心哪!我其实是有老婆有儿子的,但是大家都恨不得我早点死,他们每个人都只想着我死了,好马上能够分财产哪!」「这样呀……」「前一阵子,我儿子还假惺惺地跑来,说要帮我拍照片,其实那都是有目的的。什么嘛,原来他们是要拍爲了准备而丧事用的照片呀!既然被我发现了,那么我就故意摆出一副盛怒的表情;丧礼就要用这种表情才恰当嘛!最近呀,我去参加了朋友的丧礼,结果在灵堂上,摆着他笑得很不自然的照片。真是假透了,当事人可是痛苦到最后断气而死的呀!」
「……是讲会的人吗?」「是呀。癌细胞蔓延到全身。据说他到最后还手伸到半空中猛抓,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气绝身亡哪!到了我这把年纪,身边就老是听到这些事,都听烦了!」
「不好意思,我想问您一件怪事……」「什么事?」「您有没有在讲会里听说过,死去的人还会再复活之类的事?」「……啊,妳指的应该是清林寺日圣的事吧?现在这个谣言在讲会里传得沸沸扬扬呢!」
「咦!话虽如此,不过那应该不是真正的日圣吧?」
「等等……嗯,以前,确实也有过好几次这样的事:人虽然死了,但当事人的孩子年纪还小,再怎么样都死不得;于是,华上人就把死人的灵魂召回来,让已死的人复活。真的是非常让人感恩呀!」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这个嘛,太久的事我记不得了。妳该不会以爲我是瞎说的吧?」
「不,没那回事啦!」
「以前华上人跟我们比较没有距离,给了我们很多加持保佑呀!但现在,却只能像这样远远地遥拜她的尊容了哪!」
「现在不能接近她了吗?」
「嗯,随便靠近的话,她周围那些人会囉嗦的。这也没办法,毕竟华上人现在的地位,变得比以往更尊贵了嘛!」
「……最近没有听说她让死者复生之类的事情了吗?」
「嗯,都是医生害的呀!现在的医生,非得把病人弄得体无完肤才让人死,所以身体原本该有的复生能力也都消失殆尽了。再说,要是我呀,若是死了的话,才不想再回到这个红尘里来呢!」
「那清林寺日圣呢?」
「这个嘛……那个人是讲会不可或缺的存在,所以就算华上人爲他招魂回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宴会的会场有个服务台,进场的人必需逐一签名。美保子走到台前,看准恰当时机,假装签完名后便混在会员中,走进了会场。进去之后,她四下环顾着;尽管会场的面积相当宽阔,但此刻里面却挤满了磨肩擦踵、举步维艰的人潮。
美保子马上就又失去了盐田的踪影。
不过,她却找到了在讲堂时坐在自己前面,那两个爱讲话的女人。就在美保子心想「到她们身边去,搞不好可以再听到些什么」的时候,有人向她开口搭话道:
「小姐,妳是哪个分会的人呀?」
说话的这个男人年约三十五、六岁,脸蛋长而白皙,身材也够挺拔,穿起深蓝色的西装相当合身。他的手上拿着加水的威士忌,那模样简直就象是从时装杂志上剪下来的一张照片似的。
「中央分会的。」
「所以您当然是会员吧?」
「是呀。」
「山。」
「……河。」
「新潮。」
「……磐波。」
「完全正确——虽然我很想这样说,不过很遗憾,妳答错啦!正确答案是荒男。」
「荒男不是还是小结(译注:相扑力士当中第四高的位阶。)吗?」
「是呀。荒男最近因爲被《聚焦》登了一张外遇的照片,所以有很多负面的传闻呢!要潜进敌营,至少得先把人家的暗号记熟吧!」
「真是不好意思;那,我就先告辞了!」
「给我等等!妳总不会是因爲肚子饿了,所以才混进这里的吧?」
男人抓起了美保子的手腕,把她拉到会场的角落。
「你想怎么样?」美保子打定主意,只要苗头不对,就把威士忌加水泼到他脸上,然后尖叫着逃出去。
「别用那种恐怖的眼神看着我;妳还是先把胸前的名牌拿下来吧!」
「名牌?」
「没错。只要仔细一看,马上就可以看出那是假的。那种假货,还是不要别比较好。」
美保子看了看这个男人,发现他胸前并没有别名牌。她急忙把名牌取下;会场里,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样子。当美保子将名牌放进口袋之后,对方用彷彿信众闲聊似的语气,开始说了起来:
「打从一开始,妳的行爲举止就相当可疑。虽然只是偶然瞥见,不过我看到,从从游览车走到圣堂的路上,妳竟然想去摸那位盐田老伯的纸袋;这可是极度不妥的行爲哪!放眼望去,没有任何一个会员去搭理盐田老伯,摸他的纸袋更是犯了大忌。妳以爲,他那纸袋里面放的是什么?」
「……看起来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
「没错。那里头装的是盐田老伯全部的财产;当然,他的孩子们就连伸出一根指头想碰碰那东西,也是不行的。关于这件事情,所有来这里的会员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样啊!」
「言归正传,究竟是谁要妳潜进这里来的?」
「没有人要我来,是我自己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所以才来的。」
「这种事情?」
男人把杯子放到嘴边,但他的视线并没有离开美保子;美保子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空隙。
「没错,《聚焦》上不是有刊吗?可以让死人复生的事。」
「喔,美鸟那那的事呀!不过,在我看来,只觉得那不过是歌迷的瞎起哄罢了。你叫本多美保子是吗?你还有哪些同伙?」
「不说就不放我走是吧?」「正是,从实招来。」
「……其实也不是特别多啦;其中有位是我视之如师的人,叫做约吉·甘地,是位研究瑜珈的专家。老师他还有一个独门嫡传弟子,叫做参王不动丸。」
「原来如此,既然是位瑜珈专家,那对讲会有兴趣也不足爲奇……那位甘地老师也潜进来了吗?」
「没有。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可不是因爲有谁拜托我才潜入这里的。老师他们在美术馆前面等我;他们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喔……你们平常都在做些什么?」「虽说是专家,但我们倒也没有在做什么研究,就只是到处旅行,每当遇到懂得不可思议法术的人时,就请人家表演给我们看看之类罢了。今天,我们才刚从恐山旅行回来呢……」
「难道说是……」男人将杯子的一端贴在了脸颊上,看样子,他彷彿是想藉着这样的刺激,来让自己回忆起什么似的。就在这个时候,在另一端有一位信众穿越了他们之间。若是想逃,趁这时或许可以逃掉也说不定;然而,美保子并没有赶紧就此逃走的打算。男人把杯子从脸颊上拿开,轻轻地笑了一下说:
「甘地老师对于在恐山当灵媒,一点都不抗拒吗?」
「咦……这么说来,你有看过那个节目囉?」
「嗯,我看了。突然被老师召唤出来,美鸟那那一定吓了一大跳吧!」
「老师也是一时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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