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了,必须给眼睛休息的时间。
也就是说,依我现在的情况,估计十二个小时之后我才能放心地继续用眼,在这期间,间歇性用眼也要十分小心。这就意味着,我肯定得困在这儿很长一段时间。
想着我就觉得非常非常郁闷,心说为什么来的时候一帆风顺,如今却变成了这副德行。如果来得时候我出点什么事情,闷油瓶可能还得把我送回去。
早知道前几天我就应该找个理由把自己敲瘸了。
正想着生闷气呢,忽然我觉得屁股底下一松,我坐着的整块雪坡滑了下去。
在雪坡上往下滑是完全不可能停住的,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一路打转下滑,双手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四周乱抓。此时已经不可能闭眼了,我几次把手深深地擦进雪里,想依靠阻力使自己停下来,可是每次插入都只是使得更大的雪块滑坡。
我惊叫着一路滚下山坡,那下面,我知道是一个非常陡峭的悬崖,往下落差最起码有三十米,就算下面有积雪,我也绝对不会安然无恙。
在以前我可能心说死就死吧,但是现在我觉得没法接受。我惊恐地到处乱抓,但是瞬间,我就滑出了悬崖,凌空摔下去。
在我翻滚着滑出悬崖往下落了六七米的时候,我发现四周的一切全部变成了慢动作,跟着我飞出来的雪块我全部都能看到。各种奇怪的轨迹。
接着我就仰面摔进了雪地里。
从三十米高的地方摔进一块棉花一样的雪里,想想就是一件特别过瘾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摔进雪里有多深,但是我知道,在雪地上面看到的,一定是一个人体形状的坑,姿态肯定特别诡异。
这里的雪特别松软,摔下来之后,无数的碎雪从边缘滚下来,扑面就砸在我的脸上,我头蒙得要死,但是万幸的是,我没有感觉我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但凡雪里有一两块石头,我肯定不会有现在这种感觉。
我拨开脸上的雪,努力地往上爬去,把头探出了坑外,刚想骂脏话,忽然就感觉到上头似乎有个什么影子。我抬头一眼就看到,刚才在悬崖上被我带动的那片雪坡,全部从悬崖上滑了下来。
那个影子就是那片雪坡。看那阵仗,我估计有一吨重的雪会直接拍在我的脸上,直接把我重新拍回坑里。
碎雪犹如沙子一样,瞬间就把我身边所有的地方堵住了,包括我的鼻子和嘴巴。
我努力神扎,发现上头盖的碎雪特别厚,就像封土一样把我埋得严严实实的。无论我怎么扒拉,都没法找到可以出去的位置。
我已无法继续闭气了,我开始呼吸,但是一吸就是一口一鼻子的冰渣。在雪中和水中有两个很大的不同,雪不是实的,中间会有无数的小空间,里面都是有空气的。我扭动头部,压缩出一个小空间来,立即呼吸了几口,虽然不那么憋得慌了,但还是觉得胸口极其地闷,而且头晕。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忽然我就听到了外面有动静,接着,我不停乱动的手被人抓住了,然后我整个人被拉出了雪坑。我大口喘气,就看到闷油瓶抓住了我的后领,用力把我从雪地里扯了出来。
我的眼睛看到的还是一片粉红色,相当模糊。我看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问他道: “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头顶的悬崖,对我道:“我听到你的求救声了。”
雪地传音非常好,加上我是在上风口,他能听到我的呼声不奇怪。我心说:“丫的,当时我是在问候你祖宗吧。”我爬起来,眯着眼睛看四周,立即就意识到,他一定是从三十米高的地方跳下来的,不由得有些感动。
他还是回来了。我忽然觉得他是不是开窍了,这是不是上天给我的一个说服他的机会?他回来,说明他对世间还是有依恋的。
可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先说话了。
“你跟我来。”闷油瓶道,“这是一个死谷,还会有更多的雪坍塌下来,先到山谷的中心去。”他指了指四周。接着我就发现,这个地方,四周全是三十多米高的悬崖,不由得暗骂了一声。
我四面看看,发现完全没有任何路线可以出去,接着,我看到了闷油瓶捏着他自己的手。
他面无表情,但是他的手一看就是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腕。我忙问他:“怎么了?你受伤了?”他淡淡道:“没事,来之前就有的伤,没好透。”我松了一口气,就想帮他背包,他用手挡了一下,我一下就看到,他的手是以一种特别奇怪的角度弯曲着的,一看就知道他的手已经断了。
他不禁皱眉:“你的手——怎么?似乎是断了?”
闷油瓶道:“见你之前就断了,恢复了一点,刚才跳下来的时候,甩得太厉害。”
我呆了半晌,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事情突然发展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们现在被困住了,我有了雪盲症的前期症状,天气越来越坏,闷油瓶为了救我,断了腕骨,我如今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如果我不能陪他出去,那么我只能陪着他走下去,一直走道他把我打晕了为止。否则,这事实在说不过去了。
手腕骨断裂是十分痛的,我看了看我的装备,想找点有用的东西先给闷油瓶急救一下。还好其中没有东西被摔破,背包和食物就算完好。有一些在我滚动的过程中就被甩了出去,埋在雪里不可能找到了,但是最重要的压缩食品还在。我找了一个雪坡,掰开两根冰凌作为固定器把闷油瓶的手腕固定住。在这里风不是特别大,但是上面不时有雪球被吹下来,砸在我们头上,非常疼,如果有稍微大一点或者包含着冰块的雪球很可能会把我们砸伤。
我帮他弄完之后,就对他道:“不管你要去干什么,你首先肯定是要到达一个地方,但是以你现在的状况,你可能会死在半路上,我觉得你最好是先回去养伤。我们不如往回走。”
他摇摇头,默默到:“这是小事,你走吧。”
我道:“你是为了救我而断的手,如果因为这个而导致你最后的计划失败,我于心不忍,所以我必须跟你去。”
他道:“那我还是会用我昨晚说的办法来。”
“也行,随便你怎么样,如果你真的把我打晕了,我也没有什么可说,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如果你需要一个人陪你走到最后,我是不会拒绝的。”我道,“我要陪你去,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所以你不用纠结。”
没有再说什么,闷油瓶和我说这么多话,我觉得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沉默了片刻继续前进。在走到这个山谷中心的时候,闷油瓶说:“第一场暴风雪会再三天内来临,如果我们不能到达之前的温泉,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而从这里往回走,你很快就能回到你们的世界中去。”
闷油瓶是想告诉我,即使我要陪他走下去,事情也不是我想的那么容易的。但是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不再理会,甚至不再思考他的话的合理性。我道:“那我也会去。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把所有的装备,没有让我去拆分,而是单肩背上。他的装备不多,但是相当重,压在他的身上,显得沉重无比。
第二十九章 故地
我们继续前进;在这个雪谷中寻找出路;最后发现一个被 雪掩埋隐藏起来的可以攀爬的地方。我用登山镐子把雪刮掉;一点一点地在岩石上寻找落脚点;等着往上爬;晚上就在岩壁上靠着休息。直到第二天中午;我们才爬上了三十米高的悬崖。
我们继续艰难地前行。我跟着闷油瓶走;到了黄昏;我们行走的距离可能不超过二十公里;但是我们却在周围发现了融雪的痕迹。闷油瓶用耳朵听着;一点一点地摸着;终于找到了那条被雪掩埋的缝隙。
天黑之后;气温降得比想象的低很多;我们进了缝隙之中;来到了当时我们休息的那个温泉;在里面生火取暖;烧了一些汤水。
我没什么胃口;也没有吃什么东西;但闷油瓶似乎根本不想吃什么东西。在缝隙口休息了一段时间;我们继续往里走;在这个时候我已经很明白;闷油瓶要去什么地方了。他要去青铜门那里。那个地方;完全颠覆了我的人生观;我真的;完全不想再看到那个地方一眼。
但是;显然闷油瓶的目的地;就在那里。从这个缝隙;一路往里;很快就会到达那个地方;不需要再绕过整个云顶天宫了。
我想着那些人面鸟;不知道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当晚我就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闷油瓶;来到了那个青铜门之前;闷油瓶和我说再见;然后就进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门口;我一回头;无数的人面鸟看向我;把我惊醒了。醒了之后;就看到闷油瓶没有睡觉;而是在整理自己所有的东西。
我问他干什么;他道:”我在看;哪些东西是你可以使用的;我都留给你。你回去的路上;可能会用得着。”
“那你呢?”我吃惊的道。
“在这里;就算我是一个初生的婴儿都没有关系;我已经离我的目的地很近了。”他道;”你不需要再进去;里面太危险了。”
我惊讶的看到;闷油瓶竟然从他的包裹里;拿出了两只鬼玉玺;他掂量了一下;将其中一只交给了我。
“既然你到了这里;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他道;”你带着这只鬼玉玺回去;我只需要一只就够了。”
“这另一只你是从哪儿拿到的?”
“霍老太太给我的。”闷油瓶道;”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
“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我直奔主题;我已经没兴趣知道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闷油瓶道:”开门。”
我接过鬼玉玺;他就道:”你带着这个东西;来到青铜门前;门就会打开。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你可以带着这个东西;打开那道青铜门。你可能还会在里面看到我。”
“那门后面到底是什么地方?”我问闷油瓶;”你为什么要进去?”
“我无法告诉你那是一个什么地方。”闷油瓶道;”我只能告诉你一个约定。在很多年之前;我带这一个秘密找到了当年你们所谓的老九门。在张家的祖训中;一直以留存为最大的目标。张家的整个发展过程;都是希望在任何的乱世中;张家可以留存下来;从而保留住张家古楼的群葬。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只有族长才能知道一个巨大的秘密。张家从最开始就获得了这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运行;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我们只知道有这个秘密本身;秘密有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这个节点现在已经到来了。在张家最后留存的希望破灭之后;我找到了当时的老九门;希望借助老九门的力量帮助张家;共同承担这项义务;使得这个秘密不要被发现;但是老九门中;没有一个人驴行诺言。”
“我要守护这个秘密的核心;就在这扇青铜门后面。守护这个秘密需要时间;我会进入青铜门之后十年;等待下一个接替者。”
“为什么说他们没有人履行诺言呢?”
“因为之前的近一百年时间里;所有守护这个秘密的人;都是张家的人;张家的力量由此被削弱。在我们之前的诺言里;老九门中的人必须轮流去守护这个秘密。”
“他们没有一个人去?”
闷油瓶点头:”我已经是张家最后的张起灵;以后所有的日子;都必须由我来守护。不过;既然你来了这里;我还是和你说;十年之后;若果你还记得我;你可以打开这个青铜 巨门来接替我。”
“等等。”我消化了一下;就问道;”你是说;老九门是要轮流的。你们张家已经轮了好几辈子?”
闷油瓶点头;我就问他:”那如果不是这种情况;按照承诺;老九门到现在;应该是轮到谁?”
“你。”闷油瓶说道。
我?我愣了一下:”你是说;原来应该是我进到这个青铜门后面去待上十年时间?”
闷油瓶点头,我刚想说你说清楚,闷油瓶忽然伸手,在我的脖子后面按了一下,我一下就失去了知觉。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闷油瓶,我醒来之后,出了他留给我的鬼玺,他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我疯了一般的去找他,往缝隙的深处挤,发现那里竟然没有任何道路。之前我们出来的道路,竟然是封闭的。我想起当时闷油瓶在里面爬行的时候,在我面前消失而来一下,难道当时他启动了什么,才有了我们后来的道路?
我在那个地方待了三天,直到暴风雪慢慢平息下来了,我才彻底绝望。
一路无话。
最后我回到了杭州。我行走在西湖边上的时候,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我回想之前经历的一切,想到了每一个人的结局,忽然觉得好累好累。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回到了自己的铺子,恍如回到了当年,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我原来以为我做完这一切之后,还能剩下一些什么,没有想到,竟然什么都没有剩下来。
但是,我意识到自己还不能停,我还必须走下去,因为还有一个十年。
第三十章 总结
故事到这里应该已经全部结束了,能知道的谜题我心中都十分清楚,不能知道的我已经全部放下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值得提出来整理一下,对于整个故事的完整,有些好处。
到现在我基本能确定了。张家族人确实是来自于关东,他们生活在关外少数民族聚居的区域,当然当时不是少数。基本也可以知道,自蒙古族进入中原后,也就是中国元朝时期,是张家人活动最少的时期,他们几乎全都隐藏起来了,一直到了明朝,他们才重新开始活动。
张家内部有着极其严格的族规,张起灵这个名字,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叫的,一定是要族里选定的族长的继承人才可以叫这个人名字。
所以当时才会有张起灵计划,他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找到张家的现任族长。
而且我猜测,张家那种奇怪的血液,并不是所有的张家人都有的,应该是一种隐性的遗传,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病。张家族人中,只有少数人有这种奇怪的血液,而拥有这种血液的人中,血液效果最强的人,才有可能成为族长。而族长的夫人,必须也是同族人中有相同血液的女性,这样才能保证这种能力能够延续下去。这就是所谓族内通婚,但这样也导致了另外一种遗传病的长期遗传,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