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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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妆的男人-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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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过去了。

A精密仪器股份公司没有什么变化,上滨楢江的情况也没有变化。她仍和从前那样放小额贷款,一文不错地剥取一成的利息。

她只是年纪大了,面貌显得和蔼起来。

但是,要说有什么微妙的事,那就是她每月都要到书店买走全部有关住宅设计的杂志。

还有,她常去不动产公司,遇有合适的土地出卖者,就一再恳求关照。她说想在那里修造自己的住宅。

她搬出公寓,购置了一座别处的房屋。为了实现修建公寓的最终理想,她先买下一座房屋住进去。这不是为了体面和自由才搬迁的,而是有她自己的设计和意图。

买的房屋在市郊。预料将来土地价格的上涨,就决定罄尽所有买下它。和地主交涉的结果,签定了一个1000万元的契约。她当时就付出了现款,等到土地价格上涨时,她已建好了自己期望已久的公寓。

公司里的人们,谁也不知道这件事,1000万元的巨款,她是怎么积攒起来的?如果知道,任谁也要叹服的。纵使她以一成的高利循环地向职员们借债的话,储蓄额也是可知的。或者是她具有超人的合理开支的储蓄才能吧。

新家的庭院是宽敞的。

她很快地在家屋周围筑起了花坛。花坛的边缘是用古旧的磁器碎片砌成的,那些陶器的釉彩还在发出好看的光泽。

如果有好奇心,看看砌边的磁片,一定会想到是花盆的碎片。绿色的,茶色的,黑色的,各种各样的暗色磁片装饰着花坛。

埋花坛的土,她没有从附近的田地和山上运取。因为搬迁的时候,连家里的土也装了好几个木箱带来了。那都是陈旧的土,特地从公寓运来,一看也许被认为是特殊的用土。不够的部分,她才用附近田地的土加以补填。

搬运的器物,也有两个奇妙的东西。

一个是煤气浴室的木桶。她向管理人说,那是她长时间使用习惯了的木桶,就决然用高价买了下来。其实,那木桶里侧附着一层臭垢,再仔细看看,同一木桶里侧,附着的却是一层厚厚的泥土。那是因为一度在木桶中填满了土,而且搬迁时又把它掏出来,移到别的容器里,因而留下了痕迹。

另一个是用卡车搬运的憔悴的亚热带花木。棕榈、芭蕉等都被用绳子捆着那已经干枯了的枝干。

“还留在家中已经不行了。”她向附近送行的人说,“花木只能放在外边,不能在公寓的房间里培育了。”

现在搬去的地方没有煤气设备,只好烧这些木头用。她又加以说明。

从新家去公司交通很不便,可环境却是很美的。田园在附近伸展;红屋顶和蓝屋顶的文化住宅,以森林为背景矗立着;住宅区像城堡一样围着白墙。早晨,映在曦光中;傍晚,夕阳照得田野通红。

她搬到新家立刻干了两件事。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把枯干的亚热带花木烧掉,粘着泥土的洗澡桶也被砸碎,同样烧掉了。

她搬运的东西中,有跳舞用的豪华的洋服。箱子挂着大锁,还在上面捆着数道绳子。运到新家打开包装,是她一个人干的。那时,箱中咔啦咔啦地微微发出像骨头相碰的声音。

杉浦淳一窃巨款潜逃以来,已经过了两年,在公司也渐渐成了旧话。

他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谁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

有人说在信洲温泉看见过与他相似的男人;也有人说他在九洲贩卖尼古丁。

到了春天,上滨楢江的庭院鲜花盛开。她在别处种植的田圃,青菜也长得格外茂盛。

附近的人们,被她这种高明的栽培技术所吸引,都来向她请教秘诀。

“哪有什么秘诀呀?”

她那不漂亮的脸上,闪出了温和的微笑:

“还是肥料呀!把肥料和土充分搅拌好就行了。”

她的土,饱和地浸渗着动物性的脂肪。

那年暮春时分,在离她家一公里的杂木林里,发现了一具男人的尸骨。那白骨,恰像尸体被土葬后变化了的形态。这具白骨的身分不明,凶手也没能举发出来。


《淡妆的男人》

 一

3月3日午前5时半光景。

晨曦从杂木林那边射出鱼白色的光,附近景物还隐在薄暗中,朝雾在林边和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升腾,田野和道路上铺满白霜。这里是郊外,所以田地要比住宅多得多。

送奶人骑着自行车,走在这条路上。挂在车把上的奶袋里,塞满的奶瓶微微发出碰撞的声响。送奶人挨门挨户放下一瓶牛奶。

离开这个住宅区,向下一个住宅区走去,两旁尽是广阔的田地,还残存着几间农民的草房,屋顶铺着雪一样的厚霜。路上没有行人。

鸡叫起来了。

送奶人是个17岁的少年,他走下田间铺满白霜的小路,顺过自行车来,一辆停在前方的汽车映入他的眼帘。

在这个僻静的地方竞有汽车!他想:近来拥有汽车、但无车库的人家增多了,常常看到有露天停放的汽车,这辆汽车也许就是这种情形。但它远离人家,孤零零地停在村路中央,却是奇怪的事。汽车顶盖上也覆着白霜。

送奶人思忖着: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会停着汽车?他马上去看了看,车中驾驶台上趴着一个男人,像是俯在方向盘上睡

着了。

送奶人立刻发现这辆汽车停在这里的缘故了。

离汽车1米前方的道路中央,立着一个“前方施工、禁止通行”的标志。也就是说,这辆汽车开到这里,看见涂着黄色和黑色粗线条的标志牌,就停车了。

送奶人迷惑不解地思索着:

昨天,这个施工标志牌还未立出来;而顺路走去,进入正前方的新住宅区,路就拐弯了,从停车这儿也看不见工地。

近来,东京都的道路到处都在重新修筑,昨天还不见动静的街道,今天却被挖开来的事多着呢。

送奶人对汽车一直停在那里不动感到怀疑。看见禁行的标志,理应返回车来,可是它却偏偏停在了和标志牌互相对视的地方。

送奶人这时感到事情太蹊跷了。汽车顶盖上铺着霜;但回头看看,霜路上刻着自己自行车的轮迹,却没有汽车的任何轮迹。

这位17岁的少年立刻理解到这辆汽车是昨夜就停在这里的了。

少年对熟睡的司机生起疑心,他把脸贴在车窗上向里窥望。

那个男人把脸伏在方向盘上,看不清楚面貌,只见那稀疏的头发,像醉汉的头发似的在前边垂散着。

在黎明前的薄暗中,不能判明车内的具体情况,但看到这些也就足够了。

少年猜谜般地开始想象了:可能是汽车里的人始终在沉睡着;或是这个男人被杀害了?

送奶人嘴里呵着白气,向车内凝视了两分多钟。这时,在驾驶台上的男人一动也不动,如果是睡着,肩头总是应该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呀。

少年很快掉转自行车,一溜烟地跑回原路,他知道值班警察就在那前方不远的地方。

从行政区划分上说,这个地方是东京都练马区春日町门牌2―105号一段的街路。

根据值班警察的急报,一小时以后,从警视厅派出的侦察一科的人们到达现场。

汽车是绿色的法国雷诺牌家庭用车。

被害者确实俯在方向盘上,但是警察发现了少年在薄暗中没有发现的痕迹。男人颈部勒着三重麻绳,并在脑后捆结住。被害者穿着相当高级的大衣和西服,验尸时检査西服,没有发现钱包。

车是自动停止的。也就是说,没有关闸就停车了。

被害者约有五十二三岁年纪,稀疏的头发油黑锃亮,戴着不带框的流行型眼镜,眼镜落在脚下,一只玻璃镜摔碎了。

男人被害,不仅是被麻绳勒杀,仔细检査,后头部还有微量的出血。从外部看来,必然是外力强击的痕迹。

勘察中很快弄清楚了殴击的武器。在后面的座席上,准确地说,在驾驶台和后部坐席之间,发现了一个螺丝扳手。扳手上粘着少量的血痕和两根头发。还有看来是被害者的鸭舌帽,落在了驾驶台的下面。

法医把被害者抬到车外进行验尸,推定此人死去已有9到10个小时,也就是说,是在上半夜9时至10时之间发生的凶杀,致命伤是被麻绳所勒致死。凶手先打落坐在驾驶台上的被害者的帽子,然后向后头部狠狠一击,使被害者失去意识,接着便用麻绳紧勒颈部,直到停止呼吸。

当然,在这种场合,立在汽车前方的“前方施工、禁止通行”的标志牌,也是被凶手利用了的。

调査证明,这条路上并没有道路施工,判断是凶手从什么地方,把那个标志牌挪在这条道路上,等车停下来,才开始行凶的。

由于雷诺牌汽车是私人用车,根据汽车号码,可以弄清被害者的身分。不,在经过繁多的调查之前,从死者上衣的口袋里,就査出了他的名片。

据此,判明死者是东京都中央区京桥214号小田橡胶股份公司的总务科长草村卓三。他54岁,家住练马区高松町258号。现场和住宅之间距离不到1公里。

尸体立刻从现场运到警视厅监察医院交付解剖。

在医院的检验所见,大致与现场的验尸相同,作案时间在前夜9时至10时之间是准确无误的。对被害者胃内残剩食物的检查,发现他吃过油炸牡枥和煮熟的蔬菜。根据消化的程度,推定是晚饭后1小时之后被杀害的。关于这一点,对照被害者妻子和近邻目击者所谈,情况基本上一致。

还有,解剖时证实,被害者的黑发,实际上是染过的白发。

被害者草村卓三的家里,只有他和妻子两人一超生活,没有子女。

警视厅的侦察员到草衬家去,是在那夫早袅9时。

那时,妻子淳子正在榇洗和打扮。

尽管昨夜主人外出未归,可太太却很镇静,侦察员这样想道。

可是,事情不久就明白了。

侦察员把主人被害的事向淳子一说,女人的脸就歪扭了。

“也许是那个女人杀害的,请对那个女人进行调査吧!”



很快就弄清了淳子顺嘴说出的那个女人的底细。

那个女人叫风松百合,是被害者草村卓三的倩人。她在丰岛区椎名町3195号租房住着。23岁,和草村卓三在两年前开始交往,住到这里来,是半年前的事。她原来在银座一个酒吧间当女招待,和常到那里游逛的卓三是邂逅相识的。每当卓三不来的时候,百合现在也还是到朋友们在池袋开设的酒吧间去帮忙,聊以排遗无聊的时光。

淳子在一年以前,也就是百合在酒吧间服务的时侯,就探到了地和丈夫卓三的关系。

卓三不顾妻子的反对,在椎名町给百合租下一套房子,这更引起了淳子对百合的憎恨。

警视厅的侦察员来通知卓三横死时,淳子随口提出调査那个女人的请求,就是基于这个缘由。

还有一个使她这样说的缘由,就是卓三在推名町租房贮娇以来,每周要有两个晚上宿在那里。

但是,随着现场堪察和调查工作的进展,淳子的证词,并不足以说明问题。

首先是卓三的钱袋被夺。淳子并不深知钱袋里装着多少钱,可却回答说,平常总有二三万元,大概那天也装着这个数吧。小田橡胶股份公司规模不大,可营业很景气。作为公司总务科长的草村卓三,享有机密费,收入相当高,这就是他以前常逛酒吧间的资本。

草村卓三那天的行动,也调査清楚了。他在午后6时前,从京桥的公司出来,因为他总是开车从住宅通勤,所以那天也是开着雷诺回去的。

他回到练马区高松町的住宅,是7时20分,天已经暗下来,可附近还有看见他开着雷诺回家的人。从京桥回来虽只用很短的时间,但那却是在交通高峰时间挤过来的。

“丈夫回来的时候,我正好离家外出了。”妻子这样回答调査人的讯问,“我认为丈夫未必能在这时回来,又想去看那天的电影,就在6时左右从家出去,走进池袋的XX剧场。丈夫是在这以后回来的,我离家的时候锁上了门,他拿着另一把钥匙。”

这个证言,也和附近目击者所说的完全一致。

看见卓三开着雷诺回来用钥匙开门的人,也如实地提供了证言。

“午间饭菜,我做的是油炸牡枥和熬白菜,做完放进食橱就外出了。回来一看,食桌也摆出来了,饭菜吃得满桌都是。想来,大概是回来的丈夫把它吃掉后又出去了。”

这个证言和被害者的解剖所见是一致的。被害者的胃囊里,査出来油炸牡枥和煞白菜的残剩物。

一度回家的卓三,是因妻子不在感到无聊了呢,还是觉得又碰上好机会了呢?总之,过了一个半小时,大约9时前后又走出家去。这时,有遇上汽车开出去的人,那就是邻居的主妇。她在距卓三家10米左右的地方,和开过来的雷诺擦身而过。耀眼的车前灯闪过的瞬询,借着微暗的街灯,看见了戴着帽子的卓三的身姿。

卓三在这个时候,要上哪里去呀?

这从他停车的方向大体上可以知道。因为顺这条路一直走去,就是情人百合所在的丰岛区椎名町。

在这里,他必须急停车。为什么?正像当时发现的那样,东京都道路施工的标志牌立在那里。车前灯照出标志牌的瞬间,他立刻拉了手闸。

不用说,这条路并没有施工。根据调査,那个标志牌立在离这70米远的别的路上,不知什么时侯被移到这里来了。

卓三从来都是从住宅沿着这条路去椎名町的。如果他知道道路前方正在施工,就不必费神走这条路了。正因为他不知道,所以车前灯突然照出标志牌,他就只得惊异地刹住了车。

伺伏的凶手,在这瞬间跳进车去。

这样看来,凶杀无论如何都是有计划的预谋。

问题是,凶手果真是以草村卓三为目标的吗?走这条路的不只草村一个人,如果把施工标志移到这里,也会挡住别人的通行。

刑警针对这一点,对附近一带汽车所有者进行了调査。

结果,证实午后8时半以前,那个道路施工标志牌并没有立出来。现在还有通过的汽车。那么,立出标志牌只能是8时半以后的事了。

要在这里袭击草村卓三,但卓三那天晚上不一定必到情人家去。所说有计划的预谋,未免有点勉强。因为卓三是回家后,看到妻子不在,才偶然产生了去椎名町的念头的。

这样,凶手袭击8时半以后通过的哪辆车都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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