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三正思量着，却见那龙形巨鱼，身子猛地一动，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原本高昂着的头终于低了下来，拼尽全力地扭动身躯。庞大的身躯拍打着水面，掀起了十余米高的巨浪，透过浪花，罗三看到，消失了好一会儿的巨蟒，不知何时又出现了，此时正紧紧地缠绕在龙形巨鱼的身上，而血盆大口正死死地咬在龙形巨鱼的下颚处。原来这巨蟒深知正面对抗难以取胜，故而沉入水底，等全身的伤口不再流出血液之后，再潜至龙形巨鱼之下。此时龙形巨鱼自是以为巨蟒已死，而其目标又是天幕之上的烛九阴，因此巨蟒乘此机会发起偷袭，才一战成功。
龙形巨鱼与巨蟒刚才的斗争，都是在水下进行的，罗三等人均未看到，现在这场在水面上的争斗自是吸引了罗三的目光，只是，他此时并不关心哪一方会取胜，他关心的是，这龙形巨鱼是什么来头。
想到这里，他转向吴教授询问，但是吴教授虽然博览全书也未曾听说过有这种鱼。难道它真是这地底的独有产物？罗三看着眼前正在缠斗的两只动物，突然想到了刚才在高台的台阶上所看到的那段铭文。铭文中提到十风部族是与另一个部族发生了战争的，龙形巨鱼是否就是那个部落的图腾呢？极有这种可能。
罗三的思绪很快被眼前激烈的争斗吸引了回来。眼前的水面上，浪花更加猛烈了，巨蟒不断地收缩着身子，将龙形巨鱼缠得全身咔咔作响，只得拼命地挣扎，但是无论如何挣扎，巨蟒的身躯还是越绕越紧，而龙形巨鱼下颚被巨蟒咬中的地方，伤口却是越来越大，几乎可以见到骨头了。
此时，鱼蟒之争已经进一步的白热化，巨蟒的身躯越缠越紧，已经深深地勒进龙形巨鱼的身躯之中。眼见龙形巨鱼的身子将被勒断，就在此时，龙形巨鱼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那声音不同于早先龙形巨鱼发出的长啸，而是一种野兽的吼叫声，如猛虎的咆哮一般。在吼声之后，众人突然看到龙形巨鱼突然长开了大嘴，一个硕大的脑袋如闪电般从它的嘴中伸出，一口咬在巨蟒的七寸处。顿时水面上泛起一片红色。巨蟒要害受创，口中顿时一松，龙形巨鱼的下颚得以脱困，但是巨蟒的身躯却并没有松开，反而勒得更紧了。而龙形巨鱼口中伸出的那个脑袋咬得也越发使劲了。一鱼、一蟒就这么缠斗着，终于还是巨蟒支撑不住，慢慢松开了身子，最后终于无力地浮在水面之上。而那个脑袋并未松口，反而不停地在巨蟒七寸处啃食着，直到将这整条巨蟒啃成两截。
“嗷呜”那脑袋张开大口，冲着天空中的那轮明白又一次的咆哮了一声。那沾满了鲜血的脸，还挂着巨蟒血肉的牙齿，让人不寒而栗。更让人吃惊的是，那个脑袋上竟然是一张人脸：浓眉下是紧闭的双眼，高挺的鼻子，血盆大口，唯一所差的就是耳朵。
又是人脸。一天之内在两只怪物身上见到人脸，这让罗三几乎接受不了，但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真实，由不得他不接受，望着眼前的一切，他脑袋中一片混乱。突然听到吴教授在身旁自言自语道：“氐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人面而鱼身，无足……”
罗三知道，吴教授肯定是又想起了《山海经》上的记载了。人面而鱼身，无足，这倒是符合眼前这条龙形巨鱼的一些特征，难道《山海经》上的这条记载真的是说这龙形巨鱼的吗？罗三带着咨询的表情望向吴教授。吴教授解释道：“这是《山海经海内南经》的记载。山海经里面记载有很多国，实际都是一些部落，而这些国的人都奇形怪状，拥有动物的特征，实际上，这些所谓的人，多半是这些部落的图腾、祖神或族徽的画像。山海经中所记的氐人形象也就是他们的图腾的形象。我原以为这些图腾如果在现实中看不到的话，就像龙一样，是我们的先人虚构出来的动物，但是从眼前这只鱼来看，至少氐人国这个图腾是真实存在的。”
“氐人？是建立了前秦的那个氐人吗？”沈沅问道。
“可能是一个民族，也有可能不是。”吴教授道，“中国史书上的氐人，现在一般与羌人合称为氐羌，实际上应该是一个单独的民族，在五胡乱华之际，曾经在中国的北方建立了好几个政权，其中符氏建立的前秦还统一了中国北方，一度南侵东晋。从现有的资料来看，历史上的氐人与《山海经》中的氐人国在居住范围上有交集。氐人据说就曾经居住在岷江上游的岷山中，也就是叠溪所在的这片区域。而《山海经》中的氐人国也是在这一带。因为氐人国在建木西，而建木据《淮南子坠形篇》说的是“建木在都广”。都广之野即成都平原，而建木之西即岷江上游之地。因此，有研究古蜀文明的专家学者说，戈基人实际上就是氐人的祖先。人面鱼身的造型指的就是眼前这条鱼。”
“但是你之前说过，戈基人就是十风部族吗？怎么他们又会是氐人呢。”罗三问道。
吴教授微微笑了一下道：“原先，我没有想明白，现在想明白了。戈基人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内部分成了十风部族与氐人部族，这两个部族的许多生活习性、文化均相同，但是却因为争夺最高领导权而发生了战争，最终毁去了他们生活的乐土，迫使十风氏先在这里建立了定居点，后又迁移到地面，从叠溪开始，顺着岷江往成都平原迁徙，最终创建了三星堆文明。至于与羌人发生战争的戈基人，则多半就是氐人这一支了，他们后来也被羌人赶走，移居他地。”
“我一直不明白，戈基人既然是上一代文明的遗留，怎么会被羌人打败？”
“因为羌人获得了神的帮助。”
“真的有神吗？”
“也许吧，又或许那些神是更高级文明的人。”吴教授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微微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两个部族之间的战争居然会延续到图腾物身上。”
“或许是图腾之间的战争导致了两个部族的战争也说不定。”风一望着水面上的龙形巨鱼道。
风一的话，让吴教授为之一愣，随即点头道：“不错，不错，风老弟说得有理。在远古时期这些图腾可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特别是如巨蟒、龙形巨鱼这类独一无二的图腾，更是拥有无上的权力及影响力。它们之间的战争，说不定就会引发部族的战争……”
“你错了。”风一冷冷地打断了吴教授的话道，“这不是蟒与鱼之间的战争，这是那条鱼与你所说的烛九阴之间的战争。”
水面之上，龙形巨鱼口中伸出的脑袋此时正在不知疲倦地冲着天幕上那轮已经西斜的明月吼叫着，看来风一说的是对的，那龙形巨鱼的敌人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烛九阴。只是那烛九阴对于龙形巨鱼似乎根本看不上眼，明月依旧悬在天空，动也不动。
突然，龙形巨鱼再次咆哮了一声，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不见了踪影。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都盯着水面，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水面上却异常的平静，平静到远处没被鼠群覆盖着的水面，几乎可以看到清楚地看出天空的月亮与星星的倒影。沈沅突然看到月亮晃了一下，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是当她抬头望向天幕的时候，她发现月亮的确是又动了一下。是又有石子砸到了烛九阴吗？还是烛九阴感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了。
沈沅正思索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涛声，回头一望，却见附近原来密布着鼠群的水面，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群鱼，这些鱼此时正张开大口，吞噬着老鼠。鼠群在水中显然无法与鱼群抗衡，不一会儿就损伤惨重。
“这一群鱼好像各个品种都有，怎么会这样？”沈沅不解地问道。
“刚才那条大鱼是它们的首领。”风一淡淡地道，头也不抬地盯着鱼群。
“这大鱼挑战烛九阴不成功，为何对鼠群下手，这样以强凌弱，看起来真不是英雄。”吴教授道，“就算它带领鱼群把老鼠全部吃光了，也奈何不了烛九阴呀。”
沈沅听吴教授这么一说，立即抬着望向天幕，随即否定道：“不！月亮现在在天空微微地晃动，烛九阴有异动。”
风一与吴教授不约而同地抬头向上望去，只见月亮时而上，时而下，时而左，时而右地晃动着，晃得众人眼睛都花了。
“他到底是在干什么？”吴教授问道。
“指挥鼠群战斗。”风一不知何时已经将目光重新投射到水面之上。此时水面之上，不知何时起局面已经发生了变化，鼠群已经由单打独斗变成了协同作战。每几只老鼠尾巴向内，围成一圈，头朝外的组成一个战争单元，这无数个战斗单元再组成了一个更大的战争单元，大的战斗单再组成更大的战斗单元。这样一来，原本侵入鼠群之中的鱼儿，迅速被分割在一个个包围圈中，逐一消灭。很快地鱼群就尽显劣势。
“水下肯定还有更精妙的阵法，只可惜看不到了。”吴教授赞叹着而又惋惜道，“这烛九阴可真不简单呀。”
但是他的话音未落，就发现鼠群重新出现了骚动。原来已经从水面上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龙形巨鱼不知何时又突然出现了，在水上水下纵跃不已，它身躯本就庞大不堪，一经纵跃更是掀起十余米的巨浪，一时之间，鼠群浮于水面之上，本来就相对困难，此时一经冲撞，所构筑的攻防阵型立即瓦解。大大小小的鱼儿们，却乘此机会，肆意吞咬群鼠。
罗三虽说只是坐山观虎斗，但是终觉这龙形巨鱼形态丑陋，来路不正，心中便不欲其取胜，现在眼见鼠群又无招架之力，不由得暗自着急。急切间，不由自主地望向天空中那轮明月，却见明月又晃动了几下，耳边却响起一阵极为细微，却刺得耳朵鼓膜奇痛的声音，转瞬间就见群鼠吱吱怪叫，一只只跃出水面，飞扑到龙形巨鱼的身上，张口便咬，一旦咬定就再不松口。那龙形巨鱼虽然依旧在水上水下纵跃，但是只一会儿，身上却挂满了老鼠，几乎不见本来的肌肤，纵然是那从口中伸出的人头，此时也被挂着十余只老鼠，虽则咆哮连连，却又无可奈何。
看到这里，罗三面露微笑，却不料那龙形巨鱼，突然身子一摆，如箭一般扎入水中。吴教授盯着水面看了许久，却见那龙形巨鱼未再现身，水面上倒是浮起了许多老鼠的尸体，只是个个肠穿肚烂，显然是被水中的群鱼咬杀了。想来那龙形巨鱼身上的老鼠此时恐怕均已毙命。罗三思索间，就看到水面原本正与鼠群缠斗的鱼群突然四下散去，水面上的老鼠正不知鱼群为何退去，突然就发现身下的水中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吸力，顿时身不由己地被水流挟裹着，进入水涡之中。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见那水涡不一会儿又即消散，一股水流冲出水面，大量的老鼠随着水流飞向空中，旋即落下，浮在水面上，随着波涛上下，显然已经死了。随即水涡又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大量的老鼠又被吸入其中。
看到这里，罗三终于明白，那水涡是龙形巨鱼搞的鬼，它在水面上吃足了群鼠的亏，现在干脆躲在水下发动攻击，让群鼠无下口之处。罗三不由得心下暗骂一声卑鄙，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看到水面上的老鼠慢慢地少下去。
乘着龙形巨鱼发威的时候，鱼群也紧跟其后打扫战场，将零星的老鼠吞噬一光。不一会儿水面上的老鼠已经所剩无几，龙形巨鱼一纵身跃出了水面，向平台处游来。
众人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鱼鼠之间的战斗上，根本未注意到这第十层平台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平台上的水位低于外面，现在内外的水已经齐平，并且平台上也漂满了老鼠与鱼儿的尸体那堵无形的墙已经消失了！
果然，龙形巨鱼游到平台前略停了一下，立即一跃，如入无人之境，庞大的身躯进入了平台中。此时的平台，除了外围一圈有岩石外，中间都是水，九座雕塑就这样浮在水上，龙形巨鱼的一跃之势，力量惊人，罗三等人所站的雕塑被龙形巨鱼一撞，顿时轰然倒下。众人猝不及防，顿时立足不稳，滑下雕塑，向水中直落而下。
第二十五章 十日当空
浮到水面上的时候，罗三四下望了一下，却见吴教授等人都在，唯独不见了沈沅。罗三不及细想，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四下寻找，终于看到不远处的沈沅正在拼命地想要向上游来，但是她似乎抽筋了。罗三急忙游到她的跟前，托着她浮出了水面。
安置好沈沅，罗三发现龙形巨鱼正在迅速地向下游去。
“我下去看一看。”不等众人阻止，罗三便再次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抱着重重的枪，罗三往下降得很快。只见四壁都是殷红的岩石，映衬得眼前的水也是同样的一片红。罗三在调整身体以便更快地游向水下深处的时候，无意间望了一眼天空的太阳。隔着这血红一片的水，透过如井口般的平台看天空中的太阳，本就别有一番意境，只是罗三看到的情况，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那天空中的太阳在这水中看来，其他的地方均与地面看来无异，唯独在那太阳的正中间，却是一只黑色的鸟儿。太阳四周如火球一般发射出万道光芒，中间却是一只黑色的鸟儿，显是格外的不协调。那鸟儿，罗三是认识的，是乌鸦，而且是三只脚的乌鸦。
三足之乌？罗三的脑袋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词。罗三对古代的神话还是知道一些，古人的“日中有三足之乌，月中有蟾蜍之精”的说法，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从小就在教科书上所看到现代的教育家们对“日中有三足之乌”的解释太阳黑子。因此对这种神话从来就未上心，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真正地看到了太阳中的三足之乌，这不能不让他吃惊。罗三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座雕塑手中就是举着一个圆圈，中间就有三足之乌，当时吴教授还对这个中原地方的神话，出现在这里感到吃惊，现在看来，这所谓的中原文化中的传说，还恐怕是从这里传出去的了。只是不知这个地方，到底还有多少让人惊诧的事情。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已不见了龙形巨鱼，罗三四处观望着，却没想到突然之间，那龙形巨鱼从斜剌里钻出来，一口向他咬来。罗三想也未想，立即照着龙形巨鱼的脑袋连开几枪，龙形巨鱼一闪身避过攻击，但是身上还是挂了彩，身上的剧痛顿时激起了龙形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