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六十码之外,那里的地势要比匪徒们高二十英尺。
凯文在他的TRC500通话器上按了两下通话键,随后听到丹做出了同样的回应。在匪徒的营地,有六个睡袋挨挨挤挤地凑在一起,围着一个小火堆。有个带霰弹枪的人绕着营地来回巡视。他看不了多远,因为火堆的光亮完全破坏了他的夜视能力。
丹和凯文等待着时机,留意着半月在空中留下的轨迹,不时看看表确定时间。就在午夜之前,哨兵走到一个睡着的匪徒脚边,踢着他的脚说:“喂!轮到你了,白痴!”他喊过之后,不一会儿的工夫,第二个人就坐起来,钻出睡袋,穿上靴子。午夜刚过,他就站起来接过了哨兵的霰弹枪,继续巡视。原来的哨兵钻进自己的睡袋,很快就睡着了。
新的哨兵接岗之后,径直朝凯文的方向走来。凯文屏住呼吸,非常紧张,能感觉到耳朵里面血脉的搏动。哨兵走到距离营地三十码的地方,停下来,褪下裤子,蹲下来开始方便。两分钟后,他又回到营地周围,继续原来的路线。又过了十分钟,凯文的心跳才恢复正常。
凌晨两点十五分之前几秒,月亮刚刚落下,凯文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他无声无息地走向敌人的营地,肩膀上扛着霰弹枪。走进火光所及的范围之后,他可以清楚看到那个站岗的人,斜身背对着他。凯文估计目标在十到十二码之外,为了确保击中目标,他单膝跪地,在调整绿色重氢瞄准镜的视角时,他发现对方转身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就在那时,他扣动了扳机。
凯文一枪就干掉了哨兵,对他倒下的身形又补了一枪之后,迅速给雷明顿弹匣补充了两发子弹。他站起来走向营地中央,跟丹的射击路线保持九十度角。他听到了丹射击的声音。凯文边走边开枪,将枪托顶在肩膀上压下枪机。与此同时,丹对着睡袋里的所有敌人每人开了两枪。等凯文走到火堆,扣动扳机的时候只听到空膛的咔嗒声。枪上的七发弹匣已经打空。随后他迅速把霰弹枪丢在地上,拔出他的政府定制。45口径自动手枪,看到有动静或者完好的睡袋就继续开枪。那五个睡觉的匪徒没有一个能爬出睡袋,就全部一命呜呼。
打空了。45口径手枪之后,凯文退出弹便,加装了一轮新弹匣,打开保险,拉开滑动枪栓,让子弹上膛。丹的HK步枪已经沉寂了下来。这次凯文更仔细地绕着火堆慢慢走了一圈,给每个匪徒脑袋都补了一发一百八十五格令空心弹,以确保他们不再构成威胁。然后他给那个倒地的哨兵也补了一枪。打开TRC500的麦克风,凯文说:“现在他们都玩儿完了。”
丹简短地回答:“那当然!”
凯文找回了自已的霰弹枪,给两把武器都重新装填了子弹。片刻之后,尽管有些耳鸣,他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丹给步枪装弹的声音。凯文开始仔细检查营地,丹继续担任警戒。凯文发现六名匪徒都已经死去。他还在营地的一端发现了三个浅浅的墓穴,他估计这是前一天击毙的三名匪徒。随后的二十分钟,凯文检查了那些人的枪支和装备。
他们的背包都是些便宜货,那种尼龙材料加装合金框架的类型,通常在运动器材店里卖不到四十美元。这些东西表面看起来像是货真价实的野营背包,可实际上都是假货。它们不只在设计和质量上有缺陷,颜色也太过鲜艳,即使在篝火的微光下,凯文也可以看出他们有的是天蓝色,有的是橙黄色。他轻蔑地哼了一声,把其中一个背包里的大量纸币都丢进了火堆。还有的背包里有银币和金币,这些凯文都放在了一边。
除了一些弹药之外,那些背包里再也没有什么有用或者有价值的东西,主要都是些衣服、罐头和空酒瓶。大多数的枪支也都不值一提,其中包括两把锈迹斑斑的温彻斯特。3030,一把Ml卡宾枪,一把破旧的罗西牌。38特种弹左轮枪,一把默斯伯格500型霰弹枪,枪管被简单粗暴地截短了一段。另外两把凯文觉得还可以,一把是雷明顿700单发霰弹枪。3006口径,加装了威弗尔K4瞄准镜;还有一把霰弹枪是做工不错的百涅利MP。
凯文本来只想留下那两把还不错的霰弹枪,把其他枪支都烧毁,但最终还是决定把它们全留下。那些枪支虽然质量欠佳,至少还可以用来射击,可以拿来交换东西。就算其他的用不上,。3030和默斯伯格至少还可以提供一些备用零件。
凯文把匪徒们的柴火全都扔进火堆,然后把他们的背包也扔了进去。随后,他用一个睡袋包装上所有的金属钱币和弹药。把包捆在腰带上固定好之后,凯文又把所有的步枪和霰弹枪背在背上。丹走下山坡,捡起了其他枪支。
回到卡车那里,他们已经累得肩膀酸痛。凯文把俘获的东西塞到后排座位底下,接着,他们用车上预备的弹药装满了打空的弹匣,并随身带上。
然后他们取出背包,沿着山坡上行三百英尺,设置了一个临时营地。等安顿好了,已经是凌晨四点。凯文对丹说,他太兴奋了,根本睡不着,所以可以担任警戒。丹取出睡袋,铺在一条垫子上。睡前,他对凯文说:“干得不错,凯夫。”
凯文摇头说:“没什么了不起的,这就像在水桶里捞鱼一样容易,他们是罪有应得。现在睡觉吧。”
丹早上七点半醒来,发现凯文正在保养自己的雷明顿870。凯文说:“我真是不明白,昨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居然还能睡得像一块石头似的。”丹咧嘴笑了笑,说:“如果那些浑球还活着,我还真有可能睡不着。”
丹穿靴子和收拾睡袋的时候,凯文擦洗完了霰弹枪。他最后检查了下枪管,把它重新装好,把超长弹簧恢复到位,组装好加长型弹匣,又细细查看了每一发4号大粒散弹,才把它们装入弹匣。他还对丹说:“你的HK步枪也清理过,重新装好子弹了。”
“谢谢。”丹说。
“不客气。”凯文回答。
两人分吃了一份速食和几个干苹果,小心翼翼地回到勃朗克旁边,取下伪装网,装上自己的行李。凯文预热发动机,并给散热器续水的时候,丹再次参照地图熟悉了当天的行车路线。
在此前一天遇袭的地点,停车拆除路障的时候,他们决定把一些枕木堆起来点燃,还把匪徒的尸首丢进火里——他们大多还在血肉模糊的睡袋中。两人跪在火堆前,简短地祈祷了片刻。
去普莱恩斯农场的剩余路程都很平静,因为周边地区都是惯于未雨绸缪的摩门教徒,危机造成的困扰要小得多。摩根城很容易找到,而且也没遭到多少破坏。事实上,城市里为数不多明显的反常,就是交通灯不亮了,路边停的汽车和卡车有的非常脏,有的轮胎是瘪瘪的。
汽车缓缓停在普莱恩斯农场的房子前面,肯认出了汤姆的勃朗克,跑出来迎接朋友们。他开心地笑着说:“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嘛?我还以为你们至少也要派三四个人一起来。”
凯文伤感地回答:“我们本来的确有三个人,但现在只剩下两个了。”他用大拇指指了一下车尾探出的一双脚,雨衣没能完全裹住。
“是谁?”肯瞪圆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凯文才努力忍住泪水说:“是汤姆。”
肯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走到车尾,凝望着被包裹着的遗体,用颤抖的声音说:“如果我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根本就不会写信给据点。这实在……都是我的错。”
丹摇头说:“兄弟,你没有错。现在这种时候出门,肯定不会顺利。我们都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但我们毕竟是朋友。有些事情,要比个人的安危更重要,事关作为一个人的荣誉。”
肯呆呆地望着车厢,仍然无法接受汤姆·肯尼迪的死讯。出于礼貌,凯文和丹远远站在一边。过了一会儿,肯流着泪,回头走向他们,三人搭着肩膀,就在这时,泰瑞拄着简单的双拐,走出了农舍。肯说:“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幸福,同时又如此悲伤。”第二天,给卡车加油,并收拾行装的时候,凯文把带来的食物交给普莱恩斯一家,并加上了四个汽油罐,其中一个还有半罐汽油。道别之后,收拾肯和泰瑞的行李就非常简单了,他们只有自己的步枪、弹药带和军品单人背包。四个人都免不了有时会去看汤姆的遗体,本来大家可能会聊个没完,那天却很安静。
回家的旅程很顺利,因为来路已经很熟,回去的时候丹和凯文可以选择最安全的路线。走了一大半路程之后,他们又在寒冷的野外宿营一次,距离他们两夜之前的宿营地十英里。他们有意避免在同一个地方宿营两次。第二天的旅程同样顺利。
勃朗克轿车驶上山坡,慢慢接近格雷家的农场。索娜摇着尾巴欢快地叫了几声。农舍里的所有人都跑出来迎接,但这次会面,却是一次痛苦的重逢。
回来之后,凯文很快上交了所有俘获的钱币、武器和弹药,由托德保管。就像以前俘获的其他装备一样,这些东西,也都单独收在一个壁柜里。
第十九章 浪迹
压力之下出钻石。
———乔治。S。巴顿将军
托德留出整个下午的时间,让肯和泰瑞报告他们的行程。大部分时候都是肯来讲述,泰瑞来补充一些被肯忽略的细节。肯说:“我觉得,你们应该早就想到了,泰瑞和我错过了‘撤离’的最佳时机。我们以为,一旦股市停牌,政府就不得不履行承诺,想办法挽回局面。我想我们违背了一条最重要的生存法则:永远不要相信政府。不管怎样,当时我们动作慢了,直到丹和汤姆走了之后的第二天晚上,我们才准备驱车离城,不幸的是,我们没能走出多远。
“最后一天我们一直在收拾行装,装在勃朗克和野马车上。当时已经停电,空气压缩机无法使用。我想调节勃朗克的气刹器,来增加车的载重量,最后也只能用打气筒。大约十点钟,我们装好了所有的行李。幸亏我们早在这里预存了大量物资,所以那天才可以有空间带上我们所有的东西。收拾过程中听到过一些枪声,我对泰瑞说,这应该不过是有人趁社会动荡的机会了结私人恩怨。其实我只是在宽慰她,想让她不要那么紧张。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我比泰瑞更紧张。总之我们出发的时候,泰瑞在前面开着野马车,我紧随其后。
“我们本来的计划是走艾森豪威尔大道,但最后连辅路都没到。那周围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停车场。我也听到了更密集的枪声,甚至好几次看到了枪口喷出的火焰。于是我打开TRC500,告诉泰瑞说我们试试走西边,就走那些小马路。我们走了十个街区,还算顺利,唯一的问题是周围一片漆黑。我是说,真的很黑。没有路灯,也没有居民的灯光,什么光亮都没有。偶尔能看到有的人家窗口有烛光,但也仅此而已。
“我们接近一个转弯路口的时候,不得不停了下来。路的一边被人滚出了一个大水泥墩,另一边出现了一大团铁丝网,就像电话公司有时候用的那种。我们两个都不得不踩下刹车。突然之间,好像整个世界开始爆裂,枪声几乎连成了一片。勃朗克的所有玻璃全都被打碎,我发觉副驾驶侧的前胎也被打瘪了。我趴在前排座位上躲避子弹,肋骨硌在座位高度调节器上,痛得我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野马车后退撞在了勃朗克车头上。泰瑞不知道我的车胎被打爆,还以为我已经在倒车逃离。她当时没有冒险探出头去看,这样做是对的。当时她就侧身躺在前座上,找到自动变速器的把手,调节成倒挡,然后就踩下了油门。要不是我在后面碍事的话,估计她就成功脱身了。
“那时,我抓起TRC500,大声对她喊:‘快逃命啊!’我们不知道敌人是谁,不过他们还在继续向我们疯狂射击。幸运的是,几乎所有的子弹都是在副驾驶一侧,所以我们两个还有机会从驾驶员一侧下车逃生,而没有被打死。我们两个都只带了自己的武器和应急背包,当时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意愿携带更多的东西,而且也来不及多想。
“说起来,泰瑞到了实战场合比我要冷静得多。我弃车的时候听到她说:‘跑一段,停一段,跟着我。现在我射击,你移动。’我冲到马路边,藏到一辆汽车后面。
“然后我用无线电通知她:‘好的,伙伴,我开枪,你行动!’然后我开始用HK步枪射击,她每次行动时,我都四处开枪,打四到六发子弹。神奇的是,杰夫教我们的东西,当时好像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我们就这样朝着来时的方向撤离那段街道,两人交替行动,每次三到五秒钟。一听到‘好的,伙伴,我开枪,你行动!’,我就找好下一个藏身处,疯跑出去。她在后面开枪。我们这样交替了大约五轮,就不再射击,因为已经没有人还击。我估计是因为光线太差,他们看不到我们。而只能看到我们枪口的火苗,所以那时候,他们就不再浪费子弹了。
“我们在街区的尽头会合,互相检查有没有中枪。当时只能靠摸索和直觉。我们两个奇迹般的都没有中弹。就像我刚才说的,我的肋骨被撞了一下,除此之外,没什么问题,泰瑞只是右手和右脸颊有几处划伤,被碎玻璃弄的。我们躲在别人家的篱笆外面休息了三到五分钟,就像刚才说的,试图确认彼此有没有受伤。
我们也在那时候重新装填了弹药。直到那时我才发现,我的第二个弹匣已经完全打空了。我消耗了四十发子弹,泰瑞大约五十发。泰瑞用完的弹匣有一个被丢掉了。我的还在,因为当时塞进了裤子口袋里,所以我让泰瑞把它放进了我背包的外口袋里。
我们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发现路的那头有人引燃了一根道路照明灯,几分钟后,他们点燃了一个火堆,看那火势,估计是用汽油引火的。
“他们几乎马上就开始从轿车和卡车里面往外卸东西,同时开始尖叫、欢呼,就像胜利后的野蛮人一样。我听见泰瑞说:‘这群异教徒败类。’我问她:‘我们要不要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她说:‘我不知道,你觉得这样做对吗?’我说:‘没什么不对的,他们刚才想要杀死我们,现在还抢走了我们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