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摆了摆手,把手里的康乃馨和水果都塞到了护士的手上,告诉了她江瓷的房间号,便转身出了病房楼。
弓凌晨所带来的消息,最让他惊讶的,就是——
方宁叔也加入了?
方宁叔……是修永远打不过的男人,当初,修混黑拳赛圈的时候,方宁叔就是他的师父。他擅长泰拳,经常顶着一张儒雅的笑脸,对着面前遍体鳞伤的修说:
“修,如果对手比你强,你也要在倒下来咽气前,咬一口他的脚踝骨。”
“修,你知道杀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诛身?诛心?不是,是谋杀他的世界,kill his world,让他在死前崩溃,并崩溃着死去。”
“你要知道,我们这行流传着一句话,弱,就是一种罪。”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面似儒雅,心却傲狂,看不起任何人,在方老板被捕后,方宁叔就消失了。
他已经消失了许多年,杳无音讯,弓凌晨如此突然地提到他……
难道……他被老大收到旗下了?
修越走越快,他的步速和自己的心跳渐渐合到了同一个频率。
“千万……不要……不然,自己真的没办法保护他们了……”
第十卷:我之地狱
第一节 别让我看见我的脸
出租车司机把控着方向盘,车辆的行驶方向,是冲着倥城西城去的。
车的后座上,简遇安、木梨子和江瓷随着车身的颠簸晃动着身体,她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龙炽被弓凌晨抓走囚禁的房子。
说是房子,据龙炽所说,还是个占地面积蛮大的地方,不过他上次逃出来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没看清具体的构造,警察这次把他叫去,就是为了让他辨认一下现场,让他帮忙做一个现场复原。而江瓷她们此行的目的,是去接龙炽。
安坐在左边的靠窗处,从上车起就一言不发,江瓷和木梨子则在一边拌嘴。
木梨子待人接物的性格算是好的了,但她一旦和她的这帮朋友们纠缠在一起,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过她的转变,一部分原因是跟着江瓷混久了,耳濡目染的缘故。
闲话不提,木梨子和江瓷两个人分歧的起源,仅仅是江瓷死活不肯改口的一个称呼:
“你说,嫂子你非得跟我去干什么?”
“我只是去看一眼,那个怪人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龙炽那个白痴已经被叫去确认现场了,我还能顺道把他领回来,你呢?你要是看到他被囚禁的地方,会不会心疼啊,嫂子?”
车内空间狭小,木梨子腾不出脚去踹江瓷,只能在言语上恐吓她:
“江瓷,你再叫我一遍‘嫂子’,我就把你从车上扔下去!”
江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满不在乎地说:
“嫂子,你扔我,我就扔你男人。反正龙炽那家伙,我觉得,让他自由恋爱的话挺玄的。他就长了一副容易上当受骗的样子,我还真怕别的好姑娘把他吃干抹尽又一脚踹了。要不然……你们俩就这么着的了,白捡你这么美的媳妇,也算是我们家祖坟上冒烟了。”
自打在医院里,木梨子为了替安打掩护,自称是龙炽的女朋友之后,江瓷就把这事惦记上了,时不时提出来逗一逗木梨子,木梨子自然是管不住江瓷那张利嘴,威逼利诱都没用。每次都只能向安求助以脱困。
这次也不例外,她一听江瓷又开了话头,立刻转过身来拽安的衣服:
“安。你也管管她,她再这么说下去,我都没法做人了……安?”
木梨子发现,在自己跟她转头说话的一瞬间,安像是在躲什么似的。把手立即从肚子上拿了下来。
看到木梨子脸上的奇怪表情,安也知道木梨子发觉了自己的异状,没答话,只是冲木梨子笑了笑,不过笑容看起来也挺虚弱的。
木梨子看看出租车司机,伏在安耳边。悄声问她:
“那个来了?肚子不舒服?”
安的眼神游离了一下,继而摇了摇头,说:
“这几天都是这样。不怎么舒服,总是会疼一阵,没事儿。”
江瓷闻言,也凑了过来,问:
“队长。想什么呢?上车之后你就不说话,不会是一直不舒服到现在吧?”
安抱着胳膊。压在肚子上,以减轻一点疼痛感,同时说:
“这倒不是,我在想弓凌晨的事情。”
听到这个名字,江瓷的脸色就暗了下来,为了掩饰她内心的情感波动,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不屑道:
“你不舒服还有闲心操他的心?一个变态,你还指望他干出什么正常的事情?你还是先关注一下你的身体吧,如果真的很疼的话,就去医院看看,西郊医院就在这附近吧?司机,掉头,先去一趟医院。”
安还没来得及阻止,司机就开始朝右车道靠拢,准备掉头了。
江瓷的风格一贯如此,不过这次,她的计划没有顺利地得以实行。
她的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而等她一看来电显示,立马就又翻了个白眼:
“又是那个老郑,他很闲啊?天天还追着我调查,搞得我现在看到帕萨特的标志就想到他那两条眉毛。托他的福,我以前还挺喜欢帕萨特的,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胃疼。”
虽然很不情愿接郑警官的电话,江瓷还是接了起来,刚“喂”了一声,电话那边响起的噪音,让木梨子都忍不住皱了皱眉,江瓷立刻把电话远离了耳边,嘟囔道:
“不知道我戴助听器啊,非得把我耳朵弄聋了……”
但她似乎发现有哪里不对,很快又把耳朵贴在了话筒上,细听了二十秒后,坐在她旁边的木梨子和安都看见,江瓷的脸色在一点一点地、逐渐发生了变化。
在和郑警官简单说了两句话后,江瓷非常麻利地挂掉了电话,对安说:
“抱歉了,安,等回来再陪你去医院吧,师傅,还是去冉山公墓,开快点,麻烦你了!”
司机听江瓷的语气很急,也加大了油门,嘴里还问着:
“小姑娘怎么了?怎么突然要这么急?”
木梨子拍拍司机的座椅,示意他先别问,安则越过坐在中间位置的木梨子,抓住江瓷的手,问:
“江瓷,怎么了?是不是龙炽出什么事情了?”
江瓷把另一只手放在安伸过来的手上,尽管她强力维持镇定,但她的心情透过她的皮肤,已经传递了过来——她的两只手都是冰凉冰凉的:
“龙炽……他疯了……”
还没到半山腰的弓凌晨的藏匿处,隔着老远,三人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摔砸东西的声响,这声响如同催命符一样,逼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门口停着的黑色帕萨特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看来原本坐在车里的人在出来时相当慌张,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
从这状况来看,龙炽这次发病应该相当急。
当三个女生把视线从帕萨特上转移后,一齐看向通向房子的大门时,三个人都齐齐地震惊了……
贴着文艺复兴风格瓷砖的穆德哈尔哥特式大门,门上绘着一个奇怪的徽章。门的左上方挂着一只式样复古的煤油灯,灯上还雕刻着一只精美而诡异的骷髅头飞蛾……
这个地方,她们都见过!
在蓝马山庄里的第一夜,她们都玩过那个游戏!
在那张染血的神学院的地图上矗立的死亡之谷……神学院!
这个大门,就是所谓的神学院大门!
对江瓷来说,自己这个地方承载的残酷记忆,要远远超于身边的木梨子和安。她们只经历过蓝马山庄那一夜的恐怖,而自己,却被这个地狱折磨了长达数年之久!
在看到这个大门之后,几乎是条件反射。她的双腿开始发软,险些跪倒在地,所幸木梨子的反应还比较快。一把搀住江瓷,并转头问安:
“这怎么回事……这不是‘神学院’吗?”
其实,木梨子问出的这句话根本没有意义,在场的谁都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在游戏中的一个虚拟场景。会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而且还是那么一个沾满血腥的残酷场景!
安是三个人里面最镇定的,她打量着这扇门,冷静道:
“先进去看看。龙炽他们都在里面,光看这一扇门根本看不出什么,得进去!”
说着。安就主动上前一步,一把把虚掩着的大门推开了。
门像是许久没人动手开过,门的把手和侧耳轴都锈蚀得差不多了。安推门的力度不小,门很响地惨叫了一声,她又伸手握了一下门把,手心上立即沾满了红色的铁锈。
里面的构造,也和游戏中的“神学院”中相差无几。可大家没心思再管这些,因为原本的吵嚷声没了门的阻挡。更加刺耳了。
砸碎玻璃的声响络绎不绝。江瓷是在十分钟前接到郑警官的电话的,到现在,他们警察还没能摆平龙炽?
声音是从靠左的走廊旁的一间房间传来的,江瓷从刚才的恍惚中醒过来,夺门而入,跑在最前面。安和木梨子紧随其后。
越跑近,砸玻璃的声音越刺耳,人心揪得越紧……
穿过一个穹形的矮门,三个人进到了建筑的内部,打砸声越来越大,在转过一条长达五十米的走廊后,刚一转弯,一块巨大的东西便被从临近的房间里狠狠丢了出来,照三个人的面门就砸了过来!
三人中间,木梨子有练过空手道,反应速度比其他两人都要快,她迅速闪到其他两人身前,用背硬生生抵住了那一大块突袭而来的东西。
还好,那东西不是什么硬物,只是一大块镜子而已。
这镜子砸在木梨子背上,顿时四分五裂地朝四周飞去,木梨子闷哼一声,硬生生地扛住了疼,没叫出声来。
江瓷也顾不得木梨子的伤势,往屋内直冲而去,但她刚到门口,就刹住了车:
这个屋子大得吓人,到处都镶满了镜子,正像龙炽描述的那样,如同一个精妙的镜子迷宫,角角落落,上上下下,都嵌着镜子,如果这些镜子完好无损的话,这个屋子,几乎可以称作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但现在,屋内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丝毫不为过,满地的镜子碴明晃晃地撒了一地,江瓷可以在地上的每一片镜子碎片中看到自己残破的脸。
在残缺破碎的重重镜子迷阵中,龙炽的身影时隐时现,他到哪里,镜子的碎裂声便响到哪里。他见镜子就砸,满手都扎满了镜子碎片,血淅淅沥沥地滴下来,可他跟失去了痛觉一样,疯了一样地四处乱砸乱冲,四个男警员外加一个女警员,都没能拦住他。
江瓷目瞪口呆地看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干些什么:
“龙炽!停手!别胡闹了!”
可这次,江瓷的命令没有起效,龙炽只是停了停,之后挥手便打碎了旁边的一面镜子。
碎片飞溅,伴随着镜子的碎裂声,龙炽的吼叫声显得低沉而可怕:
“别让我看见!”
“别让我看见我自己的脸!”
第二节 十八层地狱?
江瓷看到龙炽这个疯疯癫癫的劲儿,眉头一绞,环顾四下,在地上发现了一个摔烂了的椅子框架,恐怕就是龙炽被绑时坐着的椅子。
江瓷咬了咬牙,无比干脆利落地操起摔断了的凳子腿,从砸碎了的镜子中穿越过去,不顾龙炽把镜子打碎时到处乱飞的镜子碎片,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抡起凳子腿,丝毫不带留情地拍在了龙炽的后脑勺上。她下手的利落狠辣程度让在场的警员们都吓了一跳。
江瓷把失去意识软倒在地的龙炽费力地架起来,一手还提着凳子腿,指点着那帮警察说:
“你们有时间打电话叫我来,还不如给他这么一棍子来得省事,非得等我动手是吗?”
郑警官满脸都是汗,身上也扎了几片玻璃,他抬手擦了一把面颊上的汗,镇定道:
“要是不想伤害公民,我们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他刚才是不要命了,谁拉他他就把一手的玻璃往人家脖子上抹。如果不动粗,我们需要保护自身安全,但如果一上来就动粗的话,我们又负不起这个责任。请理解一下我们的难处。”
江瓷听郑警官这么说,脸色更阴沉了。
她踏着一地的玻璃碴,架着龙炽艰难地往外走,那几个警察身上也多多少少地受了伤挂了彩,可看到江瓷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样子,也马上上来,二话不说把昏迷的龙炽接了过去。
江瓷冲他们说了声谢谢,把龙炽交给了他们。
也是在说完“谢谢”二字后,江瓷刚才的强硬就一瞬间褪去了一大半,等到那两个警察走了许久,安和木梨子也从房门外走进来,她才恍然记起自己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凳子腿,但不知道是手握得太紧。肌肉麻痹了还是怎样,手一直张不开。她用左手强行把右手的手指掰开,才让凳子腿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安和梨子走近她之后,江瓷的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地向下倒去!
木梨子马上上去把江瓷的身体抱了起来,可她没料到江瓷像是所有的骨头都被抽离了一样,把她全部的身体重量压在了自己身上,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玻璃堆间,幸亏安也在身边,能搭上一把手,木梨子才没倒地。
安像抚慰小猫一样。抚摸着蜷成一团站都站不起来的江瓷的脑袋,
“站稳,乖。乖……”
江瓷还真听安的话。渐渐腿上有了点儿力气,攀在安和木梨子的身上,低低地呢喃着:
“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龙炽被打晕后就近送入了医院,江瓷则看龙炽安顿下来后,才跟着郑警官到了警局。
在调查结束后。这个水米不进固执己见的郑警官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他把江瓷带来,不是为了审讯她,而是把她带到局里专门的心理科门口,说:
“我帮你约了一下,我们局里唯一一个犯罪心理学科的博士。如果你有什么要问的,就进去问吧。”
江瓷谢过他后,推门进去。一个戴着眼镜的、警察局内部的犯罪心理科女医师坐在转椅上。听到开门声,便转了过来,笑着对江瓷说:
“坐吧,随意。”
江瓷在女心理师对面坐下后,女心理师把手里的一份文件朝桌面上磕了两下。说:
“郑警官已经把龙炽的情况跟我提过了,我大概了解一些情况。我只就目前的情况发表我的一些看法。”
江瓷简短地“嗯”了一声,继续听女心理师分析下去:
“龙炽应该是患有典型的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简称DID,旧称为MPD,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多重人格。你有看过《致命ID》或是《搏击俱乐部》吗?”
江瓷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