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努力地回想起,在安出事的那天晚上,我收到她的短信,赶到这里时的场景。当时,我走上楼去,月光投射在楼道里的银色牌子上,熠熠生辉……”
龙炽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小声咕哝了一句“说重点可不可以”,就被江瓷一脚踩在了脚面上。
江瓷领悟了木梨子的意思:
“你是说……”
木梨子点头道:
“没错,这幢楼马上要被拆迁了,所有的住户,除了安之外都搬走了,楼道里全都是灰尘,那为什么标示楼层的银牌子还能那么亮?像是有人刻意擦拭过一样。”
“我想到这一点后,就突然想起了那次我们在雨夜别墅的经历。你还记得吗,江瓷,那个时候你换了原本的房间安排的牌子,把安和修排在了一起。所以,我想,万一这幢楼里的牌子,也是可以更换的呢?”
听到木梨子这番猜测后,江瓷的脸抽了一下,尽量避免和修对视,同时她也在心里暗暗地埋怨木梨子:
你说什么不好,说那次换牌子的事情做什么?有你这么卖队友的么?
她有些慌乱地开口,试图把木梨子的话题引回到正轨上:
“可以更换,然后呢?”
木梨子斜睨了一眼用警戒线拦着的门,说:
“如果楼层可以更换的话,那么,真正的凶手就使用了一招瞒天过海,把所有人都蒙骗了过去。正如刚才杜心扬所说的那样,这幢楼的设计,是这样的。原本的一楼位置没有住户,因此不被算入楼层的真正层数中。原本的二楼位置,有了住户,所以,原本的二楼位置才是真正的‘一楼’。类推的话,安家的门牌号是三楼的6号室,就应该还在楼上。”
木梨子沿着楼梯扶手的空隙朝上看去,抿了抿嘴。似乎是要压制自己激动起来的心情,继续分析道:
“而那个真正的凶手呢?把门牌号换了,把原本没有人住的最底下的楼层换成了一楼,这样一来,我们就误会了。”
木梨子略舒了一口气,说:
“那个人算计得很好啊,这一片的居民都搬迁走了,安是最后一个搬走的人,当我看到火光从窗户里映出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认定了。起火的那个屋子是安的家。他又更换了楼层号。进一步混淆了视听。原本的房主出国了。没时间来辅助警察的调查,而我们谁都没有进过安的家,自然不知道这座楼的楼层分布安排是怎么样的……”
话说到这里,大家的心中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是这么一回事!
这样一来。安就是没有死了?
怪不得,这样就可以解释神学院所说的那句话了:
“我们的确告诉了她关于她自己的所有秘密,可是,她的死,和我们没有直接关系。”
按照安的个性,假如她知道了她的过去,她绝对会自杀的,而神学院提供的结论,却和他们的认知形成了一个严重的悖论。
不过。如果真相当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就不奇怪了。
“安的死”和神学院没有直接关系,实际上,就是她并没有死!
可这个冒充安的死者,和安的外形如此相似。又怎么解释?
在这个人死后,安就消失了。
那个真正的凶手,是把安掳走了吗?
还是说,这是神学院设下的什么新的阴谋?
徐起阳在挂掉和小王警官的通话后,又拨通了文煜的电话,趁着徐起阳转身的契机悄悄地趴在江瓷耳语了两句,江瓷望着徐起阳的背影,点点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双透明的薄塑料手套揣着手套,蹑手蹑脚地窜上了楼。
徐起阳正打着电话,没能发现的小动作,但随即,从楼上传来的开锁声吸引住了正打着电话的徐起阳的注意,他匆匆和文煜交代两句后就挂上了电话,三步两步跑上楼,却发现不知何时居然跑到了楼上,蹲在发现尸体房间的楼上房间门口,戴着手套,把耳朵贴在锁眼的位置,把一根发针探进了锁眼里,小心翼翼地拨弄着。
徐起阳上去就把拽到了一边,厉声道:
“别胡闹!下去!”挣扎了两下,好不容易从徐起阳的手中脱了身,愤愤地嘀咕道:
“我戴了手套的!刚才差一点点就能打开房间了,不会破坏什么的,你叫人来开锁也是开,我开也是开。我想早点知道这里是不是安的家!”
可是还是被徐起阳不留情面地丢下了楼去,说是怕破坏留在门口的痕迹,为了保护现场,他也下了楼,等着专业的开锁人员到来。
没一会儿,小王警官就带着开锁人员来了,来到了真正的三楼6室门口。
开锁人员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把防盗门打开了。
打开门后,里面的场景,叫所有对这个案子有所了解的人都愣住了。
里面的摆设、陈列,包括隔断上摆放着的玻璃杯,都和楼下命案现场一模一样!
唯一一点不同的是,楼下,即命案现场的客厅墙壁上,贴着一张世界地图,而这间房子的客厅墙壁上,则挂着一张放大了的合照。
那是他们去游乐场的合照,除了,所有人在照片里都是一副开心放松的模样,而也没有落下,她的一张做鬼脸的单独的照片,被用吸铁石吸附在合照的中间,她调皮而古灵精怪的模样,和照片中的氛围十分相衬。
看着这张照片,徐起阳咬了咬牙,回头对同样瞠目结舌的小王警官说:
“简遇安的案子,需要重新调查!”
第三十六节 不是她!
在看到墙上悬挂着的巨幅照片时,徐起阳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看法,这个案子的确是有问题的,必须换个思路重新调查,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张照片,却开启了他们记忆的闸门。
在那次的游乐场之行中,大家插科打诨,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把安和修拉在一起,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是高高兴兴的,虽然最后的结局不大好,安受了重伤,其他人也不同程度挂了彩,可在那次不甚愉快的游玩过程中,大家为了救彼此,可以说是竭尽了全力。
他们是过命的朋友啊。是为了救彼此,不惜将自己陷入危险中的朋友啊。
但是……从游乐场之后,一切就不受控制了,他们互相怀疑,争吵,决裂,却又因为她的“死”而重新走到了一起。
她本来是他们的朋友,现在,却又成了他们的仇人。
夏绵的父亲,木梨子的母亲,江瓷和龙炽这两个直接受害者……
他们的情绪非常复杂,在看到那张照片后,许多过往的回忆都被唤醒,安那令人心安的明艳的笑容,她笑起来时弯起来的桃花眼,还有她做出推理时侃侃而谈的自信模样,以及她习惯性敲击自己左眉骨的动作……
在照片中,安笑得很开心,被一只毛茸茸的游乐场吉祥物狮子拥在怀中,眯起的眼睛,勾起的唇角,真心的微笑,让人第一眼看上去,都会认为,她和自己身边的这些人的关系是如此之好,以至于他们的气场都是契合在一起的。
大家的思绪都围绕着安展开了,但他们,也很快一致地想到了同一件事:
这间屋子如果真的是安租住的真正的房子的话,那么,楼底下那间房子就不是安的,房中所留下的痕迹也必定不是属于安的。所以,那具尸体也不会是安。
可那房子里却又有安留下的痕迹,比如说镜子上的遗言,比如说在日历上的留言,比如说被修改了原本图案的星宿图……
安现在是失踪了,但她在这起案件中,必定扮演着什么重要的角色。
在所有人各怀心思,考虑着安的去向问题,以及她到底和案件本身有什么关系的时候,修退后了几步。背靠着楼道里的白石灰墙。深深呼吸了一口。
他需要墙的支撑。才能稳住自己的脚步。
她死去,复活,再死去,现在。又要复活了?
过往的回忆就像是蜜蜂一样,在他脑中嗡嗡嗡嗡响成一片,凌乱的画面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剥夺了他思考的所有能力。
修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安绝对是落在了神学院手里。
神学院,才是绝对的地狱。
……
在短暂的兴奋过后,大家还是思考起了更现实的问题。
为什么那个女孩的尸体,会出现在安家楼下的房间里。那个女孩的身份是什么?
现场为什么和安家里的格局布置几乎一模一样?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现场为什么会出现安留下的笔迹?
安她到底去哪儿了?
一个一个的问题,都是无解。
在回到别墅的时候,大家的心里五味杂陈,一股从心底深处泛上来的疲惫席卷了所有人的身心,没一个人主动说话。也没人提出来,修没跟着他们回来这件事。
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安真的死了,修就是生无可恋,这件事一旦得到了解决,不管是好是坏,修都会跟着安死。
可如果安没死呢?而且万一是最坏的结果,安被神学院掳走了呢?
那么,修就又被神学院捏在了手心里,有了安,修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神学院的纠缠的。
但愿神学院别让修来对付他们吧。
木梨子不无担心地想着这件事,过了一会儿后,才静下心来,调转思路,琢磨起现在发现的三个字母“c、a、e”究竟是什么意思。
现在,关于安“死亡”的真相,他们大概已经知道了,但神学院既然没有说约定中止,那就证明一切还没有结束,他们得继续调查下去,要把那个离奇死去的陌生女人的身份也调查出来,说不定,这一切才能暂时结束……
……
半夜。
满身酒气的修从一条小巷中闪了出来,满拳头都是血。
他很不爽,他跑到某个小酒吧里喝了两口酒之后,就醉得不省人事,在人家店里一直趴到凌晨一点,店都要打烊了,店员不得不把修强行唤醒,把他连推带赶地轰出了门。
修昏昏沉沉地走在大街上,剧烈的头痛叫他的心情极度糟糕,偏偏这时候有几个没长眼睛的高中小混混来找修的麻烦,还亮了刀子,修没控制住自己,把他们放倒之后,拖到小巷里,挨个暴揍了一顿后,才走出了小巷,漫无目的地在街头闲逛着。
他有什么地方可去吗?
晃悠着晃悠着,他来到了东城殡仪馆附近,可他没有接近那里的勇气,以东城殡仪馆为中心绕了一大圈之后,修扶着街边的一根电线杆呕吐起来,在吐完之后,他全身脱力地倒在了街边,把后脑勺抵在硬邦邦的、贴满小广告的墙壁上。
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东城殡仪馆的正门。
修费力地睁着眼睛,盯着殡仪馆的正门看了许久后,合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太累了,暂时休息一下。
他的脑子被酒精整个麻痹了,因此,他并不知道,在他斜对面的上方,有一个人,正在肆无忌惮地欣赏着他落魄的样子。
郭品骥坐在窗台上,一只脚踏地,一只脚勾住窗框。他看着蹲在昏黄路灯下像条流浪狗的修,微笑邪惑。
他身后,一个冷冷的女声响起:
“你那么想看么?我把你推下去让你看个够好吗?”
郭品骥回头,遮住他右眼的细碎长发衬得他温柔无比,他也用玩味的腔调开了口:
“怎么了?小安,心疼了?放心,我暂时还没有动他的打算,等我想要玩游戏的时候。他会再派上作用的。”
他说完就又把头偏了回去,他清晰地听见身后女孩咯咯的咬牙声。
郭品骥站起身来,合上了窗户,伸了个懒腰,走向了黑暗的房间角落,蹲下身来,捏着女孩的下巴,逼迫让她直视着自己。
通过外面投射进来的昏黄的光线,可以辨认出来,这个女孩。就是木梨子他们苦苦寻找着、想要知道她身在何方的简遇安。
她的左手被铁链捆了起来。右手和双腿还是能自由活动的。可是对于郭品骥的调戏,她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郭品骥捏着她的下巴,就像是打量自己的猎物一样,在她的唇角印下胜利的一吻。而安也不反抗,只是在郭品骥停止了那个吻,意犹未尽地舔舐着自己的嘴唇时,冷冷地注视着他,一脸的鄙夷和冷淡。
郭品骥不满地咂咂嘴,说:
“真是的,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抵挡住我的吻的,难道我对你来说就那么没有魅力?还是……”
说着,郭品骥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意有所指地说:
“还是说,你的心思还绑在某个人身上?”
安并不回答他,把自己的视线也转移了开来,仿佛只要和他对视就是一件无比恶心的事情。
郭品骥也并不介意,站起身来。自顾自地说:
“我给你通告一声你的那些小伙伴的调查进度。很不错,他们已经猜到了,你没有死。但是你的留言,他们还是没能破解。”
安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开了第二次口:
“如果他们破解了呢?你会做什么?你会放过他们吗?”
郭品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脸欠扁地说:
“当然不会了。你以为我是圣父吗?我的游戏,还没有结束呢~”
安一下子扯紧了捆绑着自己左手的铁链,咬紧了牙关,死死地盯着郭品骥,而郭品骥对于安的瞪视似是不以为意,捡了个干净点儿的地方坐下,笑眯眯地望着安,说:
“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我不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骂我,可以在我调戏你的时候动手打我,甚至可以自杀,但是有一条,如果你做了的话,我会拿你的朋友开刀。所以……”
安闭上了眼睛,似是在缓和激动的情绪,而再度睁开的时候,她眼中的鄙夷和愤恨已经消去了大半。
见状,郭品骥满意地点头,抽出一根烟,吸了起来,边吸边说:
“自从我告诉你你的身世后,你就一直不愿意搭理我,今天,要不是这个小子碰巧逛到这附近来,你告诉我,你还打算沉默多久?”
安不说话,而郭品骥也像是早就习惯了安的沉默一般,抓抓自己的耳朵,说:
“嗯,你不回答也行。不过你就没什么想问的事情?比如说,我到底打算玩什么游戏?”
安用那只没有被束缚起来的手整理了一下额前凌乱的头发,说:
“你想说就说,我听着。”
郭品骥孩子气地瘪了瘪嘴,说:
“没意思。真不该把那些事统统告诉你,看你,现在一点儿都不可爱了。”
安顿了顿,望向郭品骥的眼中多了几分探究,迟疑了几秒钟后,她再度开了口:
“我想问一个问题。”
郭品骥感兴趣地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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