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复自己说的话的最后两个字,而且不添加别的意见,是不是证明对于这件事,她抱有别的看法,只是碍于某些因素不能直接讲出来,所以才如此搪塞的么?
木梨子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过分解读了老板娘的意思,继续说:
“我听他们说,桥是被炸断的……”
但这回,林姨没等木梨子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没什么可奇怪的。”
木梨子挑起了眉毛,问:
“炸断的还不奇怪吗?”
出乎木梨子意料的是,林姨在接下来竟然主动提到了当年的事情:
“这家旅馆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桥炸断?根本不算什么的。”
她响脆的声音,配上她诡异的言辞,叫木梨子打了个哆嗦。
还记得北望村里的小陈姐,她也是这个样子的,看上去很正常,但只要一说话,就从内到外透着浓浓的古怪。
由于联想到了小陈姐,木梨子对眼前的林姨产生了戒心,她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朝后倒退了一步,可谁能预料到,木梨子刚站稳脚跟,林姨居然朝前连跨了几步,一把抓住了木梨子的手。
木梨子下意识地想要甩开她,可是林姨来得实在是太突然,力气也大,木梨子挣扎了几下,居然没能把她甩开。
她把嘴贴在了木梨子的耳边,急促地呼吸了两口,带着熏鱼味道的热气喷在木梨子的耳际,叫木梨子周身一阵一阵地发麻。
半晌之后,她才说出来了一句话,一句听起来无比阴森的话:
“我告诉你,林家旅馆里有鬼!”
第十七节 神鬼论者
她的语气无比笃定,就像是亲眼所见的一样,木梨子也因为她这份坚定,打了个寒战。
在林姨说完这句话后,她就松开了紧抓着木梨子的手,直直地盯着木梨子看,似乎是在观察她的神色,看她是否相信自己说的话。
木梨子好容易稳下了心神,勉强扯出一丝笑,说:
“林姨,你开玩笑吧,这世界上哪里有鬼?”
林姨一脸“你不信就算了”的表情,说: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我家的那位,就是被鬼杀死的。”
木梨子本来是想尽办法想要把话题转移到这方面去,正愁着怕自己一旦陡然提起,林姨会产生反感和敌对情绪,不知该怎样开口,没想到林姨竟然主动地提及了这件事。
木梨子抓住了这个机会,立刻问道:
“您的……丈夫吗?”
林姨却笑了笑,看着木梨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善于撒谎的小孩子:
“刚才你把小郭的两个朋友叫出去,不就是在问这件事吗?”
木梨子一下子尴尬了,她摸摸后脑勺,刚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林姨便在厨房里随手拉了个小凳子过来,坐下,慢条斯理地说:
“你是不是想问什么?”
木梨子根本跟不上林姨的思路,怔了半秒,才发现,整个局面已经被这个看似温和的林姨掌控住了,她摆出了一副坚信自己一定会问点儿什么的样子,甚至还拉来了板凳坐下,一看就是有很多话要跟自己讲。
林姨似乎很确定,木梨子一定有什么东西要问她。
木梨子在内心苦笑了一下,现在如果自己再说“没什么可问的”,就显得太假了。
况且,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从老板娘口里问到关于过去的事情?
只是木梨子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因此。在学着林姨的样子,拉过一条凳子坐下后,木梨子先抛出了问题:
“林姨,你怎么确定我一定有问题要问?”
林姨淡淡地笑了,说:
“我这个旅馆里从来没来过这么多人,太热闹了。说实在的,我这儿冷清了这么多年,猛地一下子热闹起来,我真不适应,所以。我就多留了几分心。你似乎对我这家旅馆很关心啊。拉着小朱和小吴他们一个劲儿地问。现在还跑到厨房里来。我想,你是不是个好奇心很旺盛的孩子?”
木梨子终于把心态调整了过来,也握住了对话的节奏,顺着林姨的话说了下去:
“林姨。您真是聪明,我是个写东西的,对万事都好奇。对了,您刚才说的,旅馆里闹鬼,是怎么回事?”
林姨凝视着木梨子的双眼,露出了一个略显得有些诡异的笑容,脸颊上的肉都被挤了起来:
“这林家旅馆,以前叫古家旅馆。自从我丈夫去世之后。就改了名。我还以为,改了名字,那东西就不会出来作乱了,但是……看来没用。”
木梨子看到林姨的表情,十分认真。心里不禁犯了嘀咕:
林姨是在说认真的?她之前提到的“有鬼”并不是指有人在作祟,而是指真的有鬼?
她是个神鬼论者?
看到木梨子奇怪的表情,林姨笑道:
“你没有仔细看房间里的柜子吧?我都在里面挂着符呢。可是,还是没用,每年,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出点儿什么事,十五年来,没有一年漏过的。有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会听到楼上传来弹珠声和脚步声。可是我楼上是没有人的。我查过资料,有种说法是,楼上传来的弹珠声,是鬼把自己的眼珠子丢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木梨子没忍住,插了嘴:
“林姨,弹珠的声音是楼体开裂的声音,这个已经被辟过谣了。至于脚步声……林姨,你上过楼顶吗?这楼顶上是不是有老鼠?如果一群老鼠结伴跑过屋顶的话,声音就会像人跑过屋顶一样……”
林姨对于木梨子的话并不在意,她挥挥手,说:
“那你怎么解释我丈夫的事情?大致的事情你大概也听小朱和小吴他们讲过了,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拿东西捅自己?除了鬼上身,我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但是木梨子更关心的是林姨刚才提到的一件事:
“您是说,在十五年间,每到这个季节,就会出些什么事情?”
林姨点头道:
“是啊,十五年间,每年都是这个时节,旅馆里不是莫名其妙地丢东西,就是有人生病,很重的病。去年的时候,旅馆的餐厅还着了一次火呢。而且好巧不巧,都是在小朱、小吴、小郭,还有那两个人来的时候。你说怪不怪?我都怀疑,是不是他们身上跟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只要他们一来,这里就出事。”
木梨子一直很注意林姨的言辞,她发觉,林姨在提起郭品骥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口气是柔和的,但是一提到驴友夫妻,就用“那两个人”来指代。
这也太奇怪了点儿。
那边林姨还在叨叨地说着:
“其实我挺希望他们不要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每年都会来这儿玩,就像是定点来报道一样。”
对,这点也是木梨子感觉奇怪的地方。
朱时旺和吴晓枫在讲述的过程中,把重点都放在了十五年前的故事上,但是在解释他们为什么要每年来报道的问题上,他们避重就轻,轻描淡写地说他们是想来关心一下老板娘,毕竟他们目睹了老板的死亡现场,算是当事人,老板娘一个弱质女流,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他们就常来这里玩,也算是给老板娘送点儿钱和帮助。
但木梨子对此感到奇怪,如果真的想帮助老板娘的话,直接送她一大笔钱不就好了,别人不说,郭品骥家里有那么多钱。这点儿补助还是拿得出来的,用得着每年都往这里跑吗?
还有,按照正常人的心理,会在每年反复地来到这个发生过命案的地方,来帮助一个本来是素昧平生的女人吗?恐怕会是避之唯恐不及吧,毕竟很少有人主动愿意沾染上晦气和麻烦。
最叫木梨子感到奇怪的是,郭品骥一行三人来这里的目的好解释,他们中间有一个郭品骥,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按照郭品骥的能力。把这两个朋友稍微洗一下脑。也并非什么难事。
可那对驴友夫妻呢?
在朱时旺和吴晓枫的回忆中。这对夫妻几乎都是在打酱油,在看到尸体后,他们也都流露出了害怕、恐惧等正常人的情绪,但是为什么他们还不正常地每年都要来这里转一圈。勾起自己那段并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呢?
话说,杀人凶手是不是会有这样的心理?反复地回到过去犯案的地点,回味杀人的快感?
木梨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分出部分精力去听林姨的话,只是林姨接下来都是在叨念旅馆里出现的各种诡异景象,没再细讲十五年前发生过的事情。
而她所讲的那些“诡异”景象,在木梨子看来都不算什么。
在表面上把礼节圆过去之后,木梨子寻了个借口,折回了房间。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偶一抬头看表,才想起来,他们约好了,要在和朱时旺他们结束谈话的两个小时后再见一次面。交流一下各自的想法。
木梨子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了。
赶到江瓷的房间里,木梨子尴尬地发现,只差自己一个人,房间里的气氛很凝重,大家默不作声,不知道是还没开始讨论,还是已经结束了。
木梨子说了声对不起,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问:
“讨论得怎么样了?”
夏绵摇摇头,说:
“没有头绪。我去找了安一趟,可她也说从这个故事里听不出什么太大的问题,叫我们去调查现场。可当年命案发生地现在已经被锁起来了。”
修点了点头,接道:
“听说就是那个挂着男人和小女孩遗像的房间。我特意转去前台看了看,备用钥匙里没有那个房间的。看来,那个房间很重要。可能唯一的钥匙就握在老板娘或者是小威手里。”说:
“没关系,我可以去偷着开,可是前台总是有人,我们要用什么借口呢?”
江瓷问:
“不可以直接说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夏绵摇头,说:
“我问过老板娘了,她说绝对不可以,还说了狠话,如果我们要进去,就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龙炽讶异地挑起了眉毛:
“为什么这么说?”
夏绵说:
“这个老板娘林姨似乎是个对于神鬼论坚信不疑的人,她说,那个地方不能被外人看见,只能让她一个人进去。否则的话,就会有人出事。她不能眼见着我们出事。”
木梨子抬起眼睛,扫了一圈这屋里的人。
她并不关心这个问题。
木梨子还有一个更简单易行的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她不能说出来,她清楚,自己一旦说出这个办法,必定会被声讨,她还没蠢到那个地步,因此她也只是在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
她知道,如果今天晚上之前他们没能把这个案子破解掉的话,就会有两个人从他们之中消失。但就眼前他们的调查进度来看,今晚之前,这个案子必然是无法破解的。
而在这之前,光看老板娘的态度,就能知道,除非他们动用暴力手段,否则是无法威逼他们打开命案发生的房间的。
但如果,如果他们之中的两个人消失了呢?
第十八节 暴力手段?
等到他们中的两个人消失之后,木梨子就有借口进入那个紧闭着的房间了。
木梨子不是没想过,可能第一夜消失的两个人中会有自己,但是那又如何?
自己的消失,倘若能给他们提供进入房间的机会,那也不坏吧。
木梨子一边在心中暗暗打定了这个主意,一边把自己在厨房里和林姨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对大家说了出来。
其实这段对话对案情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他们的问题也没有得到更好的解决,要想问到更多的信息,只有一条路:
去问其他的当事人,那对驴友夫妻,以及郭品骥。
郭品骥是块难啃的骨头,和郭品骥交流,必须保持着绝对的冷静,还要有极强的分析能力和客观思维能力,能判断出他所说的话是谎言还是真实,不然的话,万一被他带到坑里去,那就麻烦了。
所以,在经过简单的讨论后,木梨子和夏绵去找郭品骥,而其他的人则要借着去探望险些坠崖的驴友夫妻的名义,从他们那里探听到当年发生过的事情。
在分头行动前,龙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叫住木梨子,问:
“梨子,我感觉很奇怪……我们为什么要这么畏首畏尾的?”
木梨子给夏绵丢了个眼色,示意他先离开房间,才反问龙炽:
“你指什么?”
龙炽踌躇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妨当一回劫持犯好了,用武力威逼他们,不是可以问到更多的信息吗?反正对方的人也不多,神学院也没有说我们不能采取暴力手段,对不对?你、绵绵和修都是有身手的她会丢飞刀,小瓷身上有碎冰锥可以防身,我虽然没你们厉害,也可以充个数不是。这样……会不会更有效率一点儿?”
木梨子凝神看了龙炽一会儿。疑惑地问:
“这个主意是谁给你出的?江瓷?”
龙炽挺了挺胸脯,带着点儿小骄傲地说:
“是我自己想的。怎么样?”
木梨子双手抱臂,淡淡一笑,说:
“幸亏不是江瓷想的,要是这种主意是她想出来的,我还不放心叫她去问那对驴友夫妻呢。”
龙炽被噎了一下,有些不安地问:
“这个方法不好吗?”
木梨子无比直接地说:
“不好,甚至可以说,很蠢。是啊,这个旅馆里。看样子也就是一个老板娘、老板娘未成年的儿子以及五个住客。可你别忘了。我们如果今天晚上没能把案子破解出来,那我们就会少两个人,这样的力量对比一下子就悬殊了。如果这个旅馆里的人不是神学院的人,而是正常人。我们一旦被他们反制,他们完全可以制服我们。到时候我们还怎么继续调查?而且,你没听修说吗?方宁叔也在这里,你也知道,修是打不过方宁叔的。如果郭品骥感到自身安全受到威胁,从而要提前终止游戏的话,这后果你负担得起吗?”
看到龙炽失望沮丧的模样,木梨子才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偏重了,但她现在不希望有任何事超出自己的控制。因此她的语气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和:
“不到必要时候,不要撕破脸皮。这个念头你起都不要再起。”
龙炽诺诺地“哦”了一声,就转身出了门,木梨子顺了顺气,也跟了出去。对守在门外的夏绵说:
“走吧。”
和夏绵一起走出一段路后,夏绵突然说:
“梨子,你有没有想过……用更激烈一点儿的手段?”
木梨子一愣,停住了脚步:
“绵绵,你什么意思?”
夏绵认真地说:
“我的意思是,干脆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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