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继续说:“我可以帮你,但必须放了他们两个。”众人都以极大的惊讶盯着暮看,他们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这里,也听不懂她说的话啥意思,大家都觉得她不要命了。
说来也怪,那原本疯癫可怕的陈二,居然颤颤得从半死的张道士身上爬了起来,满脸污秽,神情迷离得垂手站着,只是一双红眼睛还是死死盯着暮。暮径自从他面前走过,那陈二便在她身后跟了上去,走了两步便突然跪了下来,双手撑在地上,以手肘和膝盖摩擦着地面半匍匐得前进着。众人扔下了昏迷的张道士,都跟着这小姑娘和半人半怪的陈二后面,想去看个究竟。
暮按着姑婆的授意,找到了西南处,在距离陈二家院子600米远的一座后山停了下来。这里荒草丛生,灌木东倒西歪,因为久无人烟,再加上寒冬过后,那茅草和残枝上还浸渗着白霜,让人从心底里不仅升起一丝寒意。众人都有点懵了,心想这小女孩带大家来这个废弃的荒山做什么,连跟在人群里的洛晓都有点为暮暗暗担心,他对她心里也没个底,不知道怎么才能将这件事情完结。
这时匍匐在地上,手掌和膝盖都摩出血的陈二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噢”得发出一声怪叫,那叫声回荡在空气里,震得整座后山都感应得差点晃动起来。随之,四周环境又是一阵彻头彻尾的安静,静得让人不寒而栗。就在众人莫名其妙害怕的时候,突然在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叫声“哞”,细到不用心听根本不会留意。可是暮听到了,陈二听到了,前排的村民也都听到了。
陈二兴奋起来,他匍匐着瞪着血红的眼睛向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爬去,身后跟着暮和其他的村名。当他们来到一个早就已经多年被废弃的陷阱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确定,声音是从里面发出来的。这个陷阱深约四米,宽两米,是当年捕野兽的猎户所设,里面黑乎乎,臭气阵阵,文革以后就没有人再使用过。陈二的脸由于激动,使本来恐怖的面部变得更加扭曲,他瞪着红眼珠子转过头来看着暮,暮摇摇头,手指着身后的村民。陈二掉转头,爬到前排村民面前,俯下身手脚屈膝,居然拿自己的头朝着地面的一块凸石撞去,瞬间额头便激出血花,吓得村民不知所措。
暮对着村民指指那个废弃的陷阱,说:“他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然后就站在一旁不再说话,几个村民实在看不下去,大着胆子便拿出身上的刀,从周边的古藤砍下足够长的一截,又扯下几根扎实的软蔓条,缠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几个人在陷阱口守着,一个人顺着古藤慢慢爬了下去。不消一支烟的功夫,守着的众人觉得藤的那一头一沉,就赶紧往回拉,拉着拉着,一拉到洞口,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那古藤的那一头居然绑着一只瘦骨嶙峋饿得奄奄一息的小牛!
不一会那先前爬进陷阱的人也爬了出来,绑着大家解开他绑在小牛身上的绳子,只见这小牛颤颤巍巍得居然站了起来,吃力得却又极其努力得朝着陈二蹒跚了过去。却又因为体力不支,一下又跌倒在陈二的身边,嘴里哞哞得叫着,却又气喘得厉害。陈二的额头上淌着撞伤后的鲜血,大口得喘着气,却安然满足得看着身边的小牛,而那小牛也死命得将脑袋往他身上蹭。陈二的老婆突然推开人群,慌乱不迭得看着这似人非人的陈二和这奄奄一息的小牛,大声哭嚷起来到:“你这该死的陈二,这下作孽有报应了吧!我让你别听张道士的,让你莫杀着刚产完崽的母牛,你偏和他合计着要趁过年卖个好价钱,宰了大的,惊吓了小的跑走了,现在这牛娘死活缠上你了,这可要了你性命了,我看你咋活哟!”
村民里有陈二家的邻居老张见状也叹了口气,他见陈二老婆一说,也想起了那天,张道士和陈二牵着和小牛崽依依不舍的母牛去屠宰,他看见那牛眼里落下了晶莹剔透的泪水,便也劝过陈二几句,结果被冷眼相向。结果那边母牛一被屠宰,天空中便一下晴天霹雳,那圈里的小牛便发了疯似的窜了出来,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几下没了踪影。后来陈二也去找过,可是都没找到,没料到这小牛竟然跑到了后山,掉入了多年废弃的陷阱,连续好多天了饿得皮包骨,可居然没死。
大家见着这牛崽依偎在陈二的身边,纷纷猜测,这陈二莫不是被这母牛上了身,这张道士自然也是它的仇人,所以也免不了一顿揍,最主要的还是这小牛命在旦夕,所以才闹出这一出,找到了小牛,自然也完结了它的心结。
那陈二望着身边的小牛,眼珠中的红色也渐渐褪了下去,他吃力得抬起头,充满感激得望着暮的身影,而暮还是冷冷的,一脸的毫无表情。突然陈二一阵抽搐,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牛,然后慢慢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小牛一阵哀哞,拿那蹄子死命刨着地面,老张走过去,蹲下,拍了拍小牛的背说:“你以后就跟我做个伴吧。”
陈二的老婆扑上去抱着陈二一阵猛哭猛晃,一阵咒骂下来,那陈二缓缓得睁开了眼睛,眼珠子也是正常人的黑色了,他懵然不解得看着自己老婆的哭诉,周围村民的围观,摸摸自己脑门上的一大片血渍有点愕然。他在老婆一片连哭带骂夹诅咒的解释中,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回去后他都来不及去卫生所包扎伤口,就赶着求人去给那母牛立了个牌位,恭恭敬敬得将它带回家去供着。
据说,从那天起,陈二就停了屠牛这门手艺,常年吃素村子里谁家的牛要宰了都得绕了远路,找别的地方的屠牛师傅来帮忙处理。这,当然是后话了。
因为被暮拒绝原路送回姑婆屋,洛晓在一再嘱咐暮要小心路上的石子,莫跑,莫崴了脚以后,然后安心得回家,去吃晚了两个多小时的中饭去了,回到家里果然是一顿臭骂,可心里却开心的很,又说不出原因。“总之,今天挺开心的,别问我为什么,”他一边猛往嘴里灌饭,一边向他妈妈解释,“呵呵,说了你也不懂。”
ps:补
、魅眼传说之金纹鬼使
暮一个人回家了,走在沙沙作响的石子路上她很好奇,姑婆为什么总是能把这些发生的奇怪事情,猜测得**不离十。她搞不清姑婆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这样一个耄耋老人,懂得这么多神神秘秘的事情,对暮来说这是何等大的吸引。
在经过东林泉的时候,看着那清澈泛着金烁的泉水,想起洛晓当时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不由得对这泉水微微打了寒栗。突然她感觉胸口有点怪,便摸了摸胸口的白玉坠,果然有点发烫,掏出来一看,有点微微泛红,心中便有些诧异,心想这魅眼已经被姑婆的纯阴血封进这玉坠了,为何又作起怪来,仿佛是对外界环境有所感应。
暮不仅紧张起来,以前只要有和死亡有关的事物靠近,她额头上的魅眼便强烈的感应到了,继而她就会剧烈头痛起来,眼前也都能看见形形**,常人见不到的鬼怪。可自从魅眼被封后,这一路上她都很享受久违的正常人的感觉,可此时此刻,一种熟悉的不安正在慢慢侵蚀她的感官,有一种意识在告诉她,额头虽然不痛,但在不远处的前方仍有某个未知,正等待着与她相遇。
暮赶紧加快了脚步,绕过了那几座孤零零的坟堆,她摇摇头,心中的疑惑绝对和这些坟墓没有关系。她继续向前小跑,直当那姑婆屋门口的大柳树一晃入眼帘之时,暮感到了一阵颤抖,令她本来已经惊悸的心越发寒栗,因为在姑婆屋的门外,站着一个漆黑打扮的身形,那冷峻的侧脸,金色纹线沿着额头突兀得分布在两颊,那如鹰眸般的双目凌轹得闪着阴沉的光,一动不动,仿佛是捕猎的猎手,静静观察着屋内的猎物。
鬼使!暮心中一阵惊呼,她对他的记忆停留在那个恐怖的晚上,在她养父痛苦去世的那一瞬间,鬼使用搜魂瓶吸取了他的灵魂。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鬼使的样子,看清楚了他脸上骇人的金色花纹,知道了他的无情,他的冷酷,对于暮来说,鬼使就是死神,就是代表了死亡,也是拉开生死离别篇章,让世人痛苦的原因。
暮对养父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却对养父的离去而感痛心和难过,对于鬼使的出现更是出于常人对死亡的恐惧。可当她看见鬼使出现在姑婆屋门口的时候,她更是一阵莫名的慌乱失措,仿佛是自己最亲最近的人的生命,受到了死亡威胁般痛苦和慌张。
姑婆,她心里默念着。这时这个浑身漆黑的人形,转过头来,他笔直的身躯如雕塑一般让人生畏,凌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望着暮,似乎早就已经认出她是那晚躲在楼梯口的瑟瑟女孩。鬼使不是鬼,是人!暮突然想明白了,如果是鬼,没有了魅眼,自己是看不见的。想到这里她似乎不是怎么害怕了,可她又担心万一他突然拿出搜魂瓶,吸走了自己或者姑婆的魂魄怎么办呢?
鬼使却似乎没有这么多疑惑,他无情冷酷的眼神停在暮的身上只是短短一瞥,却滞留在她脖子上的挂的异物。“原来是这个孽障!”鬼使不屑得哼了一声,似乎明白了当天暮可以预知她养父死亡的原因。这时屋子里传来一声从躺椅上挪动身体的嘎吱声,暮从门缝望去,姑婆打完盹醒来,开始扶着墙下躺椅了。那封在玉坠里的魅眼突然变得滚烫起来,暮下意识得用手去扯那坠子,却抬头看见鬼使从袖子里扯出一个漆黑的瓶子,对准了门口。
不好!暮一个扑身上前,她细长的手指死死拽住鬼使的手腕,一阵从未有过的彻骨冰凉瞬间传遍了暮的全身,那根本不像是人类的体温,鬼使啊,你究竟是人还是鬼?不可以,暮紧紧咬着嘴唇,死命摇着头,她不允许,豁出性命都不能让鬼使用搜魂瓶吸走姑婆的魂魄。
鬼使对弱小身子的暮的反抗根本不屑一顾,他对于她的阻止和反抗根本纹丝不动,他的左手被暮擒着,右手却好无动静得从袖子里伸出来,拔开了搜魂瓶的盖子。
暮无声得悲痛着,她想喊却喊不出来,她看见自己的眼泪,在盖子拔开的一瞬间飘了起来,她的心在流血。这个没人疼爱的孩子,一直将自己的感情掩盖得很好,在多年冷酷和淡然的外表下,她却是个有血有肉的灵魂。她渴望亲人的爱,也渴望自己去爱家人,可是这十几年来养父母的冷酷和鄙夷却造就了她桀骜木然的外表假象。她在姑婆屋只待了不到一天,可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却让她早就对亲情渴望死了的心又活了过来,姑婆就是她的亲人,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护住她。
鬼使的心里有一丝丝的震撼,在他看来,魅眼是极其鬼魅和灵性之物,它自己会再千百万茫茫人海中寻找自己的宿主,这个宿主前世今生都和它有缘,更讲究的是,这个宿主通常是冷血之人,无情无爱无牵挂,对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均不会动容,才得以保持着纯阴之血供养这魅眼。而他看着暮此时为了护住这屋中老人的魂魄,却一副和他拼命的样子,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在暮脖子上寄存的那个灵物,并不是魅眼。
就在暮使劲浑身力气,想将鬼使手中的搜魂瓶推开之时,看见一粒闪着微红的白色玉坠,骤然飞起,猛得引着那搜魂瓶的瓶口,“铛”得一声堵在上面,看得鬼使大惊失色。暮慌乱中一摸自己的脖子,只剩下一根断开的红绳,那飞起之物正是封着魅眼的白玉坠!
暮一手捏着自己手中的红绳,一边仍死死拽住鬼使的手臂,那阵阵传来的冰冷,仍然将她的每个毛孔都竖起筛糠似的寒意。鬼使冷峻的脸上依然没有流露出半丝诧异,他看着堵在瓶口的玉坠片刻,突然将手肘一挥,暮应声倒地。他伸出白皙的手,手指上覆盖着透着蓝紫色阴气的指甲,轻轻将瓶口的玉坠取下,微微一皱眉。暮愤怒得看着鬼使,哆嗦着嘴唇,却又说不出话来,在她看来,无论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都不及能护住姑婆的命要紧。
“这是你的?”鬼使突然冷冷开口了,那声音却袅袅如丝竹般好听。
暮点点头,她自己也无法解释,在魅眼收到强烈死亡信息,最为兴奋的时候,为什么会一跃而起,阻止了死亡的进行。
“你很在意里面这个老家伙的生死,不想我取她性命,对吗?”鬼使问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诡异。
暮还是点点头,和不喜欢的人,她向来不愿意开口讲话。
“好,我和你做个交易。”鬼使蹲下身子,他脸上的金纹因为某种计谋的得逞而扩张跳动,从此以后,你欠我一条命,在我需要的时候,你必须为我去死。你接受吗?”
暮咬着嘴唇,她突然想起,姑婆和自己说过,因为魅眼一直寄在自己额头,多年来耗了自己不少阳寿,所以自己总是病恹恹血气不足的样子,姑婆的眼下之意,恐怕自己也并非是个长寿之人。想到这里她豁然了,便盯着鬼使的眼睛,使劲得点了点头。
鬼使扬起身,嘴角带过一丝冷笑,他心中看透了这个孩子的弱点,表面越是桀骜不驯,内定越是软弱善良,能让魅眼选中的寄体,想来也不是凡体,这笔交易,他稳赚了。他转身将手一扬,一道白色的弧线落在地上的暮身上,暮抓起一看是白玉坠,便冷冷一把抓起,系回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神色也恢复了原有的冷漠模样。抬头间,那鬼使已经不见了,耳畔却传来一阵阴风,风里夹杂着几个字,“七月七,阴阳路再见。”
暮还来不及回味这是什么意思,只见屋子的大门嘎啦一声打开,姑婆一脸奇怪得看着站在门外的暮,责怪到:“这么冷的天,傻呆呆站在门外做什么,赶紧进来吧。”伸手就拉起暮往里走。暮默不作声得跟着姑婆进了屋,姑婆看了一眼暮似乎想到了什么,乐呵呵得说,“来来,跟我进来。”便拉着暮进了房间,从橱柜里翻了一会,拿出一双上好的手工棉拖鞋,说到:“老辈人都说,病从脚跟起,陈峰这孩子人到中年也没个常识,还是做医生的,这么冷的天了,还让你穿个单鞋到处跑。这是我眼神好那会纳的鞋底,这鞋面也是一针针缝出来的,赶紧换上吧。”
暮一声不响得换上,脚心渐渐就暖了,那种温暖细细得沉浸到刚才被鬼使的冰冷所寒栗的每个毛孔,暮心里想,也许这就是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