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糟老头儿修行出了执念,功亏一篑,这不,修为道行尽失,便带着小徒四处遍访名川大山,试图恢复得来不易的修为。”
师父迟疑了一下,却是编了个理由,不过这个理由,倒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修行半途而废者,多不胜数,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坚持到底,脚踏实地?
知道师父这么说的目的,乃是为了迷惑牛大德,而让我们顺利逃过此劫,故而,我更加不敢多嘴,想了想,我上前恭敬地向牛大德行了一礼:“晚辈陈小酉,见过牛前辈!”
“小酉师侄免礼,我这许久未曾遇到一位高修经过,此次竟是遇到老道兄与高徒驾临,牛头山更是蓬荜生辉,老道兄既然身体有恙,且与小道的牛头山有缘,大可放心住下,此地灵气倒是充沛,可助老道兄恢复一二,再者,小道也有许多修行上的桎梏,需要老道兄点拨点拨,还望老道兄不要推辞才好啊!哈哈哈!”
牛大德突然揪着师父修为尽失的话题,居然要留下我们师徒在此休养,师父定了定神,可以看出,他也没料到这个牛大德,会做出这般举动。
“这个……在此逗留,唯恐打扰道兄清修,糟老头儿还是与小徒另觅他处吧……”
师父执拗了一下,一脸为难地苦笑道。
“呵呵!莫不是老道兄嫌小道的牛头山庙小了不成?还是在责怪小道没能远迎?同为修道,小道怎可见老道兄如此离开牛头山,这样传出去,其他同道还不笑话我牛大德不懂待客之道?”
牛大德话语强硬,且频频向师父施礼,简直不给我们半分回旋的余地,紧接着,微笑道:“老道兄若是真不想久留,那就在此少住三日,三日之后再走,如此,小道以后才不至于在天下同道面前,失了德行啊!”
“唉!既然你如此执着外在的德行,那我糟老头儿也没什么可说的,就随你,留下三日!”
师父吹了吹胡子,没好气地点了点。
“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小道已经让劣徒准备好了斋宴,只等老道兄法驾,这边请!”
说着,牛大德突然转身,向着一座幽静的深谷,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如此,我们即将离开牛头山的出路,便又打了个弯,绕进了牛头山的深山老林之中。
“一切静观其变吧……”
师父看出我的担忧之色,临行之际,压低声音在我的耳边嘀咕了一句,我只得默默点头,眼下还能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六章 斋宴
“前面是灵水谷,只因谷中灵气凝而不散,独与九霄往来,天地灵气,恒久不变,故而,小道的洞府,也取名为九霄宫,老道兄,这边请,想必斋宴已经备好,老道兄一路辛苦,可安心在这里逗留数日,晚些再上路也不迟啊!哈哈哈!”
牛大德倒是个话痨,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只不过对师父的态度,却是格外的恭敬,让我看了,都自愧不如。
所谓执弟子礼,尊师而重道,这个牛大德,一点不含糊啊!
远远的深谷,着实走起来并不觉得累,只因牛大德不停的说着话,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师父与牛大德一路上说说笑笑,宛如把酒论道的人间仙客,只不过,越是深入灵水谷,我的内心越是被不安所充斥,牛大德的修为有多高我不知道,总之我就是有十个分身,也不一定斗得过他。
如果师父的修为道行未失,想必我们也不会落个现在这步田地,表面看是被人邀请而来,实则是根本没有拒绝的能力,甚至连拒绝的念头都生不出。
生怕牛大德看出什么破绽。
走了约半个时辰,前面渐渐出现一条碧水湾,其山坡上,便是坐落一个宫观造型的山洞,山洞前是宽敞的平地,左右还种植了许多名贵的草药,以及一些珍稀之极的花卉。
“呵呵!老道兄且看看小道的洞府,圣人云,欲修大道,先修福地,以老道兄所见,小道此地,算不算一处人间福地啊?”
牛大德丝毫不掩饰傲然的神色,大大方方地邀请师父在花园和药园附近转了一圈,继而又说道:“再说小道培植了许多珍贵药材,皆是世间难觅,不如老道兄就在此地疗伤,药草需要多少尽管用就是了,不劳酬谢!”
“哈哈哈……”
哪知师父顿时仰天大笑,牛大德微微收敛笑容,诧异地盯着师父,师父又看了一眼牛大德,当即又大笑几声,直到剧烈的咳嗽起来,方才停了下来……“我说道兄,道教有洞天福地无数,如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和七十二福地,虽然牛头山并未位列其中,然天地灵气又岂是一名而夺之?嗯,道兄此地,灵气盎然,山水秀丽,且与天地合一,直上九霄仙宫,果然是洞天福地啊!”
“师父,有怎么夸人的么?被你刚才笑的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还以为你话里有话呢……”
我急忙低声在师父耳边嘀咕了一句。
“臭小子,你懂个屁,待会儿看师父的眼色行事,我们已经入瓮了!”
师父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随即展露出淡淡的微笑。
“哈哈哈……老道兄谬赞,愧不敢当啊……里面请!”
牛大德听完师父的话,当即笑眯眯地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矮胖的身材,搭配着他那独特的笑容,看起来并没有太多高人的风范,倒是多了几分滑稽的色彩。
“师尊,斋宴已经备好。”
突然,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道童恭敬地自九霄宫走了出来,先是稳稳沉沉的向牛大德行了一礼,随即再次恭敬地低下头,缓缓说道。
“嗯,如此甚好,小葫芦,这位老仙长乃是我们家的贵客,以及小酉师侄,他们可都是远胜于师尊我的高道大德,你且上前来,见个礼吧!”
牛大德极为严肃地命令小道童,在听到他称呼小道童为小葫芦时,我不免多看了小葫芦两眼,此人面相单薄,气质倒是带着一丝丝高洁,的确是修仙炼道的好材料。
“见过老仙长,见过小酉师兄!”
小葫芦走到我们跟前,恭敬地向师父行了一礼,且在向我行礼时,我刚欲伸手去搀扶他,哪知小葫芦瞬间收起双手,转身走了开去,我怔了怔,这个小家伙倒是有些性格,脾气还挺古怪的呢,而且,我明显看到他转身的刹那,冷冷的白了我一眼。
“小葫芦是个苦命的孩子,且刚上山数年余,起初是小道另外一个徒弟贾天贵,进山修炼,捡回了他,捡回来时,他已经饿了四天五夜,奄奄一息,唉……”
牛大德说着,伸手摸了摸小葫芦的脑袋。
“哦,原来如此,小葫芦,你可真是机缘造化啊!呵呵!”
我定了定神,故意漫过贾天贵那个名字,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
“我的命是我天贵师兄救的,没有他就没有我!”
莫名的,小葫芦竟是揪着贾天贵不放,我和师父当即诧异地相视一眼,好在师父的脸色,从未有过半点改变,我只得强颜欢笑,道:“牛前辈,敢问您就一个徒弟在此么……”
为了避开我和师父的嫌疑,也不使牛大德产生怀疑,我只得佯装不知的询问起来。
“唉!两位里面请,我们边用斋宴边说,此事说来话长啊……”
牛大德再次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师父当即回礼,也不再客气,大步走了进去,我心里猛地一揪,这么进去,岂不等于自己往火坑里跳么?说不定里面就是刀山火海,进去就死无葬身之地啊!
“小酉师侄,请!”
牛大德发现我站在九霄宫门口迟迟未动身,便是加重了些许语气,微笑着说道。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九霄宫上方的牌匾,立刻咧嘴笑道:“一时被牛前辈仙境一般的洞府所迷住,故而形神分离,多有怠慢,请恕罪!”
“呵呵!无碍无碍,请里面坐!”
牛大德淡然一笑,伸手再次邀请我进去。
我执拗了一下,咧着大嘴哈哈笑道:“九霄宫,好洞府,好福地,哈哈哈!”
外面看,是一处山洞,但里面却是内藏乾坤,五脏俱全,简直和道观的规格一模一样,而且宽敞整洁,里面灯火通明,手臂粗细的蜡烛,左右各点了十根,中间部分,摆放着一个八仙桌,上面的确是备好了斋宴,说是斋宴,倒不如说是一顿丰盛点的饭菜好听一些,几样糕点,外加几样小菜,一坛酒,搭配几双筷子、几个酒杯、一个酒壶,如此而已。
“老道兄请上座!”
牛大德不知何时收敛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且言语之中,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呵呵!还是牛老弟上座,我这糟老头儿随便找个地儿坐坐就行了……”
“张曦老道长,龙虎道人,还请上座,您可是大门大派走出来的,小道的寒舍,怕委屈了您老,若是您不上座,那这顿斋宴,如何进行得下去啊?”
牛大德顿时皱起眉头,声音之中,透着一抹冰冷之意,此话一出,我霍地抓住玄铁重剑,刚欲拔剑,哪知师父挥手阻止,且向我摇了摇头……
第七章 剑拔弩张
“牛道友慧眼如炬,疯老道我佩服佩服……呵呵!”
师父缓缓抱拳,向牛大德行了一礼,随即莅临上座,二话不说,坐了下去,紧接着说道:“但疯老道我不明白一件事!”
“张道友何事不明?但说无妨,我牛大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哼!”
牛大德冷哼一声,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随手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师父的面前,另一杯,则攥在手里半天,瞬间仰脖一饮而尽,重重地将空杯摔在桌案上,牛大德闷声叹息,一抹沉重的伤感之情,丝毫不掩饰地浮上牛大德的面容。
“你是如何知晓贾天贵之死,乃是与我疯老道有关?!”
师父冷笑一声,紧紧盯着牛大德。
“哈哈哈!世人尊称的龙虎道人,一生游历天下,斩妖伏魔,道法精深,道门各派,谁人不知?难道连这个小小的缚魂术都不知道么?”
牛大德放声狂笑,随即一脸轻蔑地扫了师父一眼,转而再倒满一杯,仰首灌进肚子里。
“原来是缚魂术啊……”
师父重重地点了点头,恍然道:“只可惜缚魂术是炼阴尸的旁门左道,却被牛道友拿来用在自己的徒弟身上,呵呵!哈哈哈……那贾天贵有你这样的师父,真是应了古人的一句话啊!”
“什么话?!”
牛大德的手指,紧紧攥着酒杯,手指间,传出一丝丝“咔咔”脆响,而他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虽死无憾!”
师父淡淡地注视着牛大德,伸手将桌案上的酒杯端了起来,慢慢的,放在嘴边,然而一饮而尽。
“哼!纵观天下道派,谁没有一两条清规戒律,我出此下策,也是为了让徒弟们走正道,但凡不听从者,就休怪我门规无情,再说,茅山派可以有寄魂牌,难道我门……”
“还敢说茅山派!人家是寄魂牌,为的是保护弟子,你的……你的却是缚魂术……缚魂乃邪术,你岂是在保护弟子,明明就是在陷害自己的徒弟,还有脸和茅山派相提并论!”
“那你们龙虎山……”
“龙虎山乃道门正宗!而你,貌似隐居在此,然而,却心有私念,纵容弟子为非作歹,残害百姓,道门之中,哪一门哪一派容得你这样的败类评断?!”
“你……”
“你什么你?!我疯老道走南闯北数十载,比你这小小的九霄宫大百倍的阵势都压不倒我,对于你这个道门败类,丢尽正道人士的脸面,疯老道我何所惧哉?!”
“哼!既然你没有半点愧疚之心,那就休怪我牛大德不念道门之谊,誓报徒儿天贵的血仇!”
“慢着!”
就在牛大德剑拔弩张的瞬间,而师父,却还是安详的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看到此幕,我实在是坐不下去了,虽然师父不惧怕牛大德的恶意,但我却不能让师父有半点损伤,更不能让牛大德危及师父半分,瞬间取下玄铁重剑,我大喝一声,紧接着说道:“牛前辈!道门之谊,修来不易,还望你三思而后行!”
“哈哈哈!陈小酒,我知道你叫陈小酒,梅岭山下圣贤村人士,是也不是?!”
牛大德一脸冷笑地盯着我,直把我盯得浑身发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是……是又如何?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惊愕地看着牛大德,他怎么会知道我那么多事情?这太奇怪了啊!
“因为……因为我与你父亲陈义山,乃是莫逆之交,当年我入川北斩旱魃,不幸被伤及,幸得你父亲陈义山相救,这份儿恩情,我牛大德终生不忘,所以,此番劫数,你可幸免,你,你走吧……我不想伤害你!”
牛大德说起往事,神情顿时怅然若失,深深叹了一声,端起酒壶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
我眼眶一热,没想到……没想到这牛大德,竟然和我父亲有着一段渊源,只可惜我父亲早在我年幼之时便已离世……“我父亲死的早,你怎么说都可以,因为我根本无处对证!”
“哼!你父亲陈义山,何时死的?我怎会不知?!”
“就在十年前……”
“十年前……你,你可曾见到过他的尸体?”
“未曾见到,但他的神牌已散,说明他的生魂已然不在……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哈哈哈!傻小子,如果我告诉你,你的父亲非但没有死,反而活的更好,你信不信?”
“这……这不可能!”
“世间之事,没有绝对,如果你确定是十年前,那就没错了,也正是十年前的今天,你父亲助我诛灭了旱魃,然后……”
“然后怎样?!你,你说啊!”
牛大德突然凝视着我,久久的,莫名冷笑一声:“呵呵呵……陈小酒,眼下是我为徒儿报仇的时刻,没有闲工夫和你叙旧,等你见到你父亲的那一天,你自己问他吧,我曾欠你父亲一个人情,现在还给你,也算是还了,你可以走,我不为难你,但这疯老道,却不能踏出我九霄宫半步!”
牛大德闷声雷动,滚滚传至整个九霄宫,我浑身颤了颤,反观对面坐着的师父,依旧纹丝不动,淡淡地注视着我。
“小酒,莫要管我,师父早算到你命不绝于此,故而,无所顾忌,你走吧,带着师父的衣钵,将我们道门正宗的精神,发扬光大!”
师父微微笑了笑,伸手将酒坛打开,倒了一杯酒,仰首一饮而尽。
“师父!您老说什么呢?!徒弟就算再怎么贪生怕死,也不会放下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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