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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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珍珠-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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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风筝 别忙!刚才周同志来,说咱们可以保出孟小樵来。白花蛇 保他?

  破风筝 你听着呀!他当初给我写过词儿,我总不忘他的好处。他有多少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可不愿意记仇儿!
  白花蛇 他可没帮忙过我!

  破风筝 他什么都能写,咱们要是待他好,他就许能给你写几段相声!再说,咱们缺个会写字的,何不教他来帮帮忙?

  白花蛇 咱们养得起他吗?

  破风筝 咱们跟公会两拼着用他,给他凑点小米,还不行?
  方珍珠 爸爸唯恐饿死个老不要脸的!真!
  破风筝 就是说,咱们要是能帮忙,何必饿死一个人呢?老二,你看呢?

  白花蛇 好,我看看去。他要是有了进步,我就替您保出他来;没有进步呢,拉倒;好不好?

  破风筝 我相信,圈了三个多月,他必定有点进步!这年月,连条驴也会进步!老二,你去一趟吧。快快回来,王先生十一点钟来。

  白花蛇 好,我快去快来!(下)

  破风筝 今儿个有三个会,珍珠,咱们商量商量都教谁去。
  方珍珠 等大伙儿到齐,商量一下吧。
  破风筝 我不放心!我不反对民主,我可怕推选出的人不对劲,把事作砸了!

  方珍珠 可是,您不给大伙儿出去创练的机会,大伙儿就永远不会进步,不是吗?

  破风筝 我到底还是不放心!我知道我自己能办事,有经验,愿意多受累!

  方珍珠 是呀,我知道您行!可是,您要老不放心别人,不给别人机会,别人就不信任您;说您包办,说您独断独行;您受了累,还落个劳而无功!
  破风筝 那么,大伙儿一起哄,真推选出十三岁的小红,或是一个炸弹炸不出屁的老孙,怎办呢?方珍珠您是干什么的?我是干什么的?白二叔是干什么的?咱们不会去组织组织呀?先组织好,就不会选出顶不中用的人来。即使选出不大中用的人,教他们练习练习去,不就慢慢的成为有用的人了吗?
  破风筝 喝,珠子,再过一年半载的,你要不作经理,我要不作检场的,才怪!

  方珍珠 哼,有那么一天,我会领个班子,给您看看!那时候呀,我要有个三十多件乐器的乐队,给我伴奏;我的鼓键子就是指挥棍儿。看,我一轻敲鼓,音乐就落下去,十来把提琴,跟两三把三弦,慢慢的,轻轻的,似断似不断的,拉着弹着;我一高举鼓键子,嘴里使上劲,浑身全使上劲,乐队的鼓响起来,喇叭响起来,象一阵暴雨似的!暴雨里可立着一朵白莲花,就是我!我!

  〔三五老男女艺人进来,要向筝打招呼。

  破风筝 哧——(指珠,暗示大家不要作声)
  方珍珠 那时候,我唱的是大鼓,又不是大鼓;是,是一种以前没有过的新东西。唱完了,台下跳起来,欢呼,鼓掌。我鞠躬,再鞠躬。我进去,又出来谢幕。出来进去,出来进去,十几次!末后,有人献上鲜花来。我抱着花,向大家敬礼。

  众 (鼓掌)好!好!

  方珍珠 (转身)哟,你们都来啦?爸,你们说说,我看看姐姐去。

  (下)

  众 珍珠是怎回事?

  破风筝 作梦呢,作梦呢!可也别说,过几年,她的梦也许就变成事实。你看,解放才几个月,咱们已经由唱玩艺的变成民间艺术家;谁知道,再过三年五载,我们的地位得又高起多少去呢!

  方珍珠 (在前台门叫)同志们,识字小组开会,你们也来呀!
  众  好,来啦!(下)

  〔方提着菜筐上。

  方太太 大凤!珍珠!俩丫头片子都哪儿去啦?(对筝)跟你说呀,刚才金喜的妈找我去了,跟我叨唠了半天。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破风筝 叨唠什么来着?

  方太太 还不是为了金喜的事。我可就告诉她,眼下呀,年头儿大改良,就别再一把儿死拿;死脑筋吃不开啦!得忍气就忍气,胳臂反正扭不过大腿去……
  破风筝 她怎么样?

  方太太 她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我白费了唾沫。她比我可差多了!你总算有造化,有我这么个会改良的太太!

  〔王夹着些书,上。

  王力 方大嫂,老没见,您好哇?

  方太太 哟,王先生,怎么老不上我们那儿去了?这是学习完了,出来了吧?

  破风筝 王先生,您好?看我的爱人进步了没有?亲自挎着小筐儿去上街买菜,不含糊!

  方太太 唉!

  〔白上。

  白花蛇 哟,师姐,您也参加义务劳动?
  方太太 去!躲开我!

  白花蛇 王先生,给您道喜,您毕了业!(对筝)大哥,刚才我去了,那位负责的同志说,孟小樵真有了进步,我就把他带来了,在门口儿呢。

  破风筝 快教他进来呀!

  白花蛇 我叫他去!(下)

  方太太 王先生,您坐着,我看看那两个丫头去!(对筝)对孟小樵,你可得留点神,别再上了他的当!(下)〔白与孟上。

  白花蛇 大哥,孟先生来了。

  破风筝 孟先生,您倒好哇?

  孟小樵 唉,我谢谢你,我以为我不会再出来了,谁知道政府这么大仁大义,放了我!没有哇,一个人来保我,只有你和白经理宽宏大量,还没忘了我是你们的朋友。你们讲义气,作艺的人讲义气!我没有别的可说,只求你们给我点小事儿作;无论作什么,我保证都要作得好!

  王力 孟先生,现在您明白了新政府是怎回事啦吧?
  孟小樵 我明白了!圈了我三个多月呀,人家没骂过我一声,没打过我一下,人家只一劲儿劝告我。在一块儿圈着的,不叫犯人,叫同学。同学们还举我作了小组长,因为我识字,有文化。同学里,有小偷儿,有鸦片烟鬼,有强盗;他们经人家一感化,都认了错儿,改邪归正;我也跟着认了错儿。现在,我心里清楚了,象吃过了一剂泻药!

  破风筝 孟老师,我跟白老二都愿帮您的忙,想请您给我们编编写写的。可是,我们的班子是讲民主的,非大家同意,我们俩不敢独断独行!

  孟小樵 先别决定什么,让大家先试一试我,看我能作不能作,肯好好作不肯。我作的好呢,大家留下我;不好呢,我,我……唉,我,也快六十岁了,没儿没女的!

  破风筝 您先别伤心,只要您肯好好干,我跟白老二不能看着您饿死!是不是?老二!

  白花蛇 那没错儿!

  孟小樵 唉!你们多分心吧!好,我先回家看看去!方经理,白经理,王先生,都多为我分分心吧!(下)〔老赵提大水壶上,给大家倒茶。凤上。
  方大凤 王先生,给您道喜!

  王力 谢谢!你好哇,大姑娘?

  方大凤 爸!我们又有了新办法。以后,谁不来上识字班,扣谁的钱!

  破风筝 我的大姑娘,不能扣钱,绝对不能!
  方大凤 大家提的意见,大家表决的,怎么不能?
  破风筝 好家伙,这要传到金喜的妈耳朵里去,又得给我造一片谣言,说我是专制魔王!不行,赶紧从新商议!
  方大凤 对,也有您这么一说!

  破风筝 咱们开会吧?(叫)珠子,开会喽!〔珠领众上。

  方珍珠 王先生!(握手)

  白花蛇 大家坐下,茶自己倒哇。

  方珍珠 王先生,您拿的什么书?

  王力 给你带来的。不见怪吧,上边有我写的字,乱七八糟的。

  方珍珠 只要是书就好!

  破风筝 该开会了吧?老二,今天轮到你作主席。
  白花蛇 现在开会。(掏出小本来)今天没有多少可报告的。前后台的标语都换上了新的。窗户也糊好。桌上的花儿是珍珠自己的钱买的,我们该谢谢她。
  众  (鼓掌)

  白花蛇 今天晚上胜利工厂的小晚会,人家指定要李四宝、邱德禄两场,用不着讨论了吧?

  众 用不着。

  白花蛇 好。请他们两位注意,时间是晚八点半,千万别误了。明天晚上的文艺座谈会,应该谁去参加?请反感意见。

  方珍珠 反映,不是反感!二叔!

  白花蛇 啊,反映!反感反映,我始终闹不清楚谁是谁!
  方珍珠 我想请二叔去,他能说会道,不至于丢人。
  白花蛇 我反感。

  众 (笑)

  方大凤 我也赞成二叔去。

  白花蛇 好,我反映。还用表决吗?

  众 不用了!(鼓掌)

  白花蛇 今天还有个音乐观摩会。应该请谁去参加? 甲  还是方经理去好。我们耳朵里没活,去了也是在那儿坐着。

  破风筝 坐着听听就长知识。

  乙 您看谁好,就派谁去吧。

  白花蛇 不是这么说。大家看谁去合适,就请谁去。
  老 赵 抓阄好啦。抓着谁,谁倒霉。
  破风筝 倒霉?哪儿的话呢!这个班子是咱们自己的,谁都得作点事儿!

  方珍珠 请米大哥去吧,他的耳朵好,也许能记下点新调子来。

  白花蛇 诸位看珍珠的意见怎样?

  众 我们没意见!

  方珍珠 我就不信!只要您一想,您就会有意见;有意见就该说!

  甲 这么点小事值不得想!

  方珍珠 一丁点的小事都值得想!谁要不替我们自己的事用心,谁就不肯为自己的事出力!

  破风筝 珠子说得对!我们就请老米去,好不好?
  众  好!(鼓掌)

  破风筝 主席,没别的事了吧?我想给大家介绍一位朋友。这是王力先生。他是咱们的真朋友,常给咱们写新词儿。现在,他在革命大学毕了业。他请求组织上允许他到这儿来工作。

  众 欢迎!请王先生讲话!

  王力 朋友们,我不是来讲话;我来,是为拜师,拜老师!
  方珍珠 拜谁为师?

  王力 在座的诸位,从此都是我的先生!
  众  不敢当!不敢当!

  王力 以前,我跟方先生,珍珠,学了点腔调,给他们写过些鼓词。那时候,我不过是要帮忙他们;我觉得我的学问,文化,都比他们高,我是老师,他们是学生。

  破风筝 一点也不假吗!

  王力 现在,我学习过了,我明白了。我并不比他们和你们高。我应当变成你们里的一个!我要切实的向你们学习,老跟你们在一起。你们愿意要我这么个徒弟吗?

  白花蛇 王先生,您这是开玩笑呢?还是真话呢?以我自己说,我连反感跟反映都弄不清,还作您的老师?
  王 力 就拿你说吧,白先生,你的天才,你的本事,你的经验,你的进取心,你的工作,我赶得上吗?
  破风筝 我有个建议,我们请王先生作我们的名誉经理好不好?

  众 (鼓掌)赞成!赞成!欢迎!
  王 力 依着我的意思,至多我应当是名誉社员!
  众  主席!王先生太谦虚了,不许他再推辞,停止讨论!
  白花蛇 好!我们不再讨论这个。方大哥,说说您的意见。
  破风筝 朋友们,我的意见还没有成熟,随便说说吧。自从咱们大家合作,组织了这个班子,咱们总算搞得不错。在思想上,行为上,学习上,民主作风上,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了进步,生意也还不算坏。这,对吧?

  众 对!

  破风筝 可是,前几天我跟政府里,党里的领导我们的人,和文艺界的朋友,去讨教,他们给了我很宝贵的意见。那就是我们应当往前再多迈一步。

  白花蛇 上哪儿?

  破风筝 到工人那里去,到农民里去,到文化低的地方去。你们看,咱们都在北京这儿挤着,而乡下成年的连个打铁的响声都听不到,咱们不是只为挣钱,没尽了为人民服务的责任吗?

  王力 (鼓掌,凤,珠,随着)

  白花蛇 大哥你要是走开,我们怎么办呢?
  破风筝 不是我个人走不走的问题,是大家怎么组织一下儿的问题。出外要是有好处,我不应当独自去占便宜;出外有苦处,我也不独自去逞能。这是大家的事,我不能独断独行!

  方珍珠 比如说,把班里的人分成两半儿,一半儿在这儿安营扎寨,一半儿去打游击,两三个月一换班儿,成不成?爸!

  破风筝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不能一刀两断,整整齐齐的切成两半儿。年纪过六十的,不满十六的,不去。家中有特别困难的,不去。身体钉不住的,不去。不愿意去的,绝不勉强。

  甲 我不能去,家里都指着我吃饭。
  方大凤 你家里没困难,你也不肯去!白花蛇 大凤儿!

  方大凤 他不去,我补他的缺!

  众 你?你去干吗?

  方大凤 去唱!听着:(唱)古道荒山苦相争,黎民涂炭血飞红。

  众 好!好!

  破风筝 大凤儿,你真能唱?

  方大凤 会十几段呢!只要您说走,我就跟去!
  方珍珠 我也去!

  王力 我也去!我不会唱,我会给你们组织;我干脆作秘书好了!诸位朋友们,曲艺是从民间来的,教咱们把它再带回民间去。

  乙 我愿意去,可是我不会唱新词儿!

  破风筝 唱旧的也好,而且可以随时学新的!
  白花蛇 看这样,咱们的班子非马上垮一半不可!干脆大家散伙不好吗?

  破风筝 这不过是个建议,大家认为可以作呢,咱们要花很多时间去准备。我们这个摊子必须留着,这儿是大本营。谁走,怎么走,往哪儿走,问题还多之呢。我们得详细讨论,向领导机关请示,跟各方面取得联络,我们这不是件小事。

  王力 不小!诸位,再让我说几句吧!方经理不会冒而咕咚的就走,请放心!说不定,头一次出去,也许是由白经理领队呢!

  白花蛇 我?

  方珍珠 二叔是解放前的女孩子呀,不敢出门儿!
  白花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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