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晔和南瑶连忙起身,与禽滑黎和随巢子见礼。
礼毕,南瑶马上纠缠40出头、一脸忠厚的禽滑黎:“师兄,据说你对古往今来的兵器了如指掌,快说给我听听。”
禽滑黎恭谦地:“晚生不敢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
南瑶转了转眸子,悄声地:“这里的人还有谁比师兄更懂兵器?”
禽滑黎笑而不答。
南瑶:“师兄……”
弦横子插话:“风胡子,你就替我管教管教这丫头。”
吹笙管的紫袍老人停止吹奏,轻轻嘘了一口气:“老朽延续祖上名号,痴活百岁,但始终没有铸出一把象样的兵器来。既然弦横先生开口,老朽只好把听说过的兵器说一说…老朽曾听说数百年来,天下最出名的一柄宝刀,名叫孟劳;最厉害的一张弓,名叫大屈;最犀利的箭,名叫透骨风;最霸道的一对金钩,分别叫吴鸿和扈稽;至于连弩,首推陈音;宝剑嘛,有湛庐、盘郢、鱼肠、莫邪、干将、步光、邓师、宛冯、龙渊、太阿…对了,还有属镂。这些兵器每一样都有一个血腥的故事…不提也罢。”
南瑶忍不住问:“那么‘鹿卢’宝剑算不算名剑?”
风胡子:“此剑长达八尺,是公认的剑中之首。至于它的来历……”
说到这里,老人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闭目吹起笙管来。
乐声如泣如诉,无尽悲凉。
南瑶垂首回到弦横子身后站立。
洪晔乘此机会下了席子,对50出头,面孔黝黑,虬须乱舞的随巢子施了一礼:“晚辈多年来一直对《山海经》18卷爱不释手,‘夸父追日’、‘嫦娥奔月’、‘精卫填海’、‘女娲补天’等故事不知感动过晚辈多少回。今日能有幸见到先生,实在不枉此生。”
随巢子眨了眨闪烁着智慧的蓝眼珠:“公子言重了。在下一直以为,只有专业的巫师,才有心情阅读拙作。”
墨翟接过话来:“当今天下有资格称为巫师的人,除了鬼谷子王栩,就是洪公子的父亲洪涛大人了。”
随巢子:“原来如此。”
说着含笑退回原位,与禽滑黎一起恭恭敬敬地立在墨翟身后。
与墨翟对弈的老者把一枚棋子推在棋盘上,缓缓抬起了头:“我,不是巫师。”
墨翟微笑:“那么谁是巫师?”
洪晔不由自主地来到王栩面前跪下,叩了三个头:“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请鬼谷先生恕罪。”
王栩淡淡一笑:“男儿膝下有黄金,快快请起。”
洪晔俯身再拜,然后站起身来。
王栩:“庞涓、孙宾,见过洪公子。”
年青英俊的孙宾恭谦地向洪晔施礼,庞涓则傲然抱了抱拳。
见过礼后,王栩对洪晔慈祥地:“令尊大人可好?”
洪晔:“家父身体还算硬朗。只是九鼎震动之后,整日郁郁寡欢。”
王栩点了点头:“心忧天下,难免食不甘味,顾虑重重。”
洪晔轻叹了一口气。
王栩:“公子此次远游,第一站造访郑国,是自己的意思呢,还是令尊大人的吩咐?”
洪晔:“晚辈临行前,家父说郑国曾是大周王朝东迁之后最强盛的国家,亦是天下之枢。此话莫非有什么特别的含意?请鬼谷先生明示。”
王栩脸上抹过一丝难言的痛楚,目光无比深邃:“烛光什么时候……最亮?”
14.郊外
秋风送爽,艳阳高照。
洪晔和南瑶沿着一条流水淙淙的小溪散步。
南瑶兴致勃勃地:“不知是托你的福,还是托我的福,总之我们在一夜之间竟然遇见了这么多名震天下的旷世奇才。哎,随师兄所著的《山海经》真的非常好看吗?”
洪晔:“岂止是好看。那是一部包罗天地的书。”
南瑶:“可是我觉得随师兄长得非常丑。”
洪晔啼笑皆非:“一个人的外貌和才干有什么关系呢?”
南瑶抿嘴一笑:“当然有。一个女人如果拥有美丽的外表,只需再加上一丁点儿智慧就足以令人羡慕。”
洪晔愣了一愣:“……对不起,昨天我说这话并没有贬低女人的意思…尤其是你。”
南瑶不自觉地红了红脸。
一时之间,两人突然感觉无话可说。
默行了一段路之后,南瑶偷瞥了洪晔一眼,轻声地:“你在想什么?”
洪晔:“我在想鬼谷先生说过的话,你说烛火什么时候最亮?”
南瑶不假思索地:“当然是即将毁灭的一刹那。”
洪晔浑身一震,脸色苍白:“毁灭??难道说郑国即将沦亡?!”
南瑶看了看他,咯咯一笑:“假如郑国将大难临头,只有鬼才会相信。近七、八十年以来,各国都忙于清理内患,国与国之间除了小规模的摩擦,几乎没有大动干戈。郑国差不多有50年没有打仗了,凭什么会沦亡?青天白日之下,难道要发大洪水?难道要大地震?占卜算命的人总是喜欢说一些很离谱的话吓唬人。”
洪晔深沉地:“鬼谷先生不是普通的巫师。换句话说,他是一个预言家。”
南瑶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几丝秀发,明丽的脸上绽放笑容:“那么,你也应该是预言家。请你告诉我,我将来要嫁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
洪晔窘迫地:“我……不知道。”
南瑶眼含秋水:“我知道,是像你一样的人。”
洪晔竭力避开她的目光:“……是吗?”
南瑶毫不做作地:“你觉不觉得,找一个贤惠的妻子很容易,找一个红颜知己却难上加难。”
洪晔:“也许,真正的知音在天上。”
南瑶:“除非你否认世上有一见钟情这回事。”
洪晔沉默。
南瑶抬头看着蓝天,动情地:“我现在倒是希望天地马上灭亡。混沌中只剩下我和你。”
洪晔瞅着溪水,但见无数落叶随水眨眼而逝。
天上掠过一只白鸽的踪影,南瑶追寻着鸽子的身影,脸上现出一丝醉人的笑容:“我看见一只可爱的白鸽。但愿它带来醉心的幸福和温馨的安宁。”
鸽子越飞越远,最后失去踪迹。
15.韩国国都
夜静更深,细雨缠绵。
一只白鸽幽灵般地飞进一座岗哨林立的深宅大院。
片刻之后,房廊灯火陆续燃亮,人影晃动。
字幕:韩国国都平阳
卑恭的男画外音:“大帅,郑国密函。”
威严的男画外音:“马上备车,去相国府。”
16.相国府
厅堂上红烛闪亮。
精明强干的韩国相国申不害设宴款待魏国使臣公叔痤和西门豹。
酒酣之际,公叔痤抚了抚灰白的长须,拉开了话匣子:“九十一年前,雷击九鼎,天下震动。顺应天意,韩、魏、赵三大公族受天子册封,平分晋国。田氏公族也顺势取代了姜氏王族,掌控了齐国。作为新兴的国家,韩、魏、赵、齐四国这些年来励精图治,发展迅猛。如今九鼎再次震动,相国大人可否认为这是上天明示韩、魏、赵、齐四国雄霸天下的信号?”
申不害微微一笑:“申不害才疏学浅,还请公叔痤大人进一步剖析厉害。”
西门豹开门见山地:“申相国有经天纬地之才,治理韩国有方,天下皆知。”
申不害:“西门豹大将军文武双全,与你相比,申某自愧不如。”
公叔痤:“相国大人过谦了。自七年前齐、燕、楚、韩、魏、赵六国结盟,齐威王、魏惠王称王以来,韩国在列国之中发展最为迅猛,相国大人的雄才大略由此可见一斑。”
申不害微笑着挥退了侍从、侍女,收敛笑容,一脸郑重:“两位大人屈尊光顾敝国,大概不会只为和在下喝一杯薄酒吧?”
公叔痤:“相国大人大概有所耳闻,九鼎震动的第五天,楚国相国昭阳率六十万大军,大举进犯越国。”
申不害:“楚国历来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国家。这个国家历来注重军事,政治上却没什么建树。所以,即使当年楚庄王一鸣惊人,一飞冲天,也终究不能问鼎中原,称霸天下。”
公叔痤:“相国大人的意思是……”
申不害:“楚国外强中干,虽然庞大,并不足惧。”
公叔痤抚了抚掌:“英雄所见略同。在下受我王和田文相国之托,前来与相国大人磋商,我王愿与韩侯联盟,出兵攻伐秦国,共分其地。”
申不害沉吟片刻,微叹了一口气:“秦国地处西域,政治、经济、文化落后,少数民族杂居,制国无章法可依。虽然从前百里奚、蹇叔、由余等旷世奇才辅佐秦穆公成为西域霸主,但仅凭威德治国,秦国根本无法跻身列侯之列,图霸天下。可是,二位大人别忘了,秦国建国四百多年来,前后三十三代国君,竟无一人荒淫昏庸。其中更有十二位国君在沙场上壮烈殉国。这些年来,秦国虽然没落,国运却未衰败。因此,当年贵国任用吴起大将军这样的军事天才率兵攻伐秦国,也只能打到黄河以西,筑吴城固守,却不能攻破函谷关,直捣栎阳。”
西门豹:“此一时,彼一时。眼下秦国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牲畜纷纷死亡,百姓流离失所。这是上天送给韩、魏吞并秦国的千载难逢的机会,请相国大人勿错过建功立业,光大贵国的良机。”
公叔痤进一步地:“目前秦国国君秦献公年迈身弱,秦廷文无贤臣、武无帅才,实在不堪一击。”
申不害转了转眸子:“这么说,贵国横扫秦国的决心已定?”
公叔痤:“正是。”
这时,有人在门外禀报:“相国大人,严震大将军求见。”
申不害瞟了瞟公叔痤和西门豹:“请。”
说着举杯向公叔痤和西门豹劝酒。
公叔痤:“严大将军出身豪门,实在是贵国的栋梁之材。”
申不害微笑。
西门豹:“严大将军的祖父严遂成就了一名闻名天下的刺客聂政。”
申不害:“若无聂政的姐姐聂罂为弟弟扬名,敝国的这段宫廷惨案会永远成为悬案。臣不和,误君乱国。这是一个教训。”
门洞开,严震身着戎装进来。
屋内的三人起身相迎。下人迅速摆席侍候。
严震:“不知公叔大人、西门大将军远道而来,未能远迎,请恕罪。”
公叔痤:“在下和西门大将军微服私游,实在不敢惊扰严大将军。”
申不害:“现在正好,大家可以叙叙旧,拉拉家常。”
严震走到申不害面前,掏出一方丝巾呈上去:“相国大人,您托我办的家事办妥了。”
申不害接过丝巾瞅了瞅,微笑:“烦劳将军了,请入席畅饮。”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严震入席,举杯邀公叔痤和西门豹喝酒:“旧友重逢,先干为敬。”
杯盏交错中,申不害思绪飞扬。
17.寝宫
寝室内,韩国国君韩昭侯正在床上和宠妃珺儿共叙鱼水之欢。
极尽缠绵之时,外面灯火霍然大亮,急促的脚步声此起彼落地传来。
珺儿伏在韩昭侯身上,娇喘嘘嘘:“主公……我……害怕……”
韩昭侯搂紧她,强作镇静:“别怕,我和女人睡觉,从来没出过事。”
传来敲门声。
申不害(画外音):“主公,申不害专程来给主公道喜。”
韩昭侯松了一口气,提高了嗓门:“斜风细雨,正好和美人共眠。申不害,(奇*书*网^_^整*理*提*供)你这家伙为何总在这种时候来打扰我的好梦?”
申不害坦然一笑:“温柔缠绵之后,喝杯酒,吃点甜点,才是会享受的男人过的日子。主公一贯是会享受的男人。”
韩昭侯(画外音):“稍候,等我穿衣服。”
申不害瞅了瞅端着酒水点心侍立一旁的侍从、侍女,静心等候。
一会儿,韩昭侯衣冠不整地拉开门,侍从侍女们鱼贯而入。
韩昭侯瞪了申不害一眼:“我像不像一个偷情的奸夫?”
申不害一笑:“不像。”
韩昭侯:“你像。半夜三更,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非奸即盗。进来吧。”
申不害进屋。
侍从侍女们迅速退了出去。
两人先后席地而坐。
隔着薄纱,珺儿躺在床上,微睁妙目,肆意袒露着身体。
韩昭侯喝了一杯酒,悄声地:“我花高价从郑国购来的这名美女,床上功夫一流。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荡妇。”
申不害拿了一个梨在手中玩弄着:“那恭喜主公没有花冤枉钱。”
韩昭侯:“我从来不喜欢装腔作势的淑女,也不喜欢遮遮掩掩的臣子。有什么事,直说吧。”
申不害:“我想送主公一笔财富。”
韩昭侯:“我的钱历来比你的钱多。”
申不害:“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女人一生所追求的往往是珠宝金玉,而男人在达到一定的高度后,在乎的不是钱,是权力。”
韩昭侯轻咳了一声:“我贵为一国之君,权力还不够大吗?”
申不害微笑:“当可以拥有一盘梨时,您难道还只愿拿一个梨吗?”
韩昭侯:“我不喜欢吃梨。不过如果可以拥有一大群国色天香的女人,我绝不会只选择其中一个。”
申不害切入正题:“既然这样,我要恭喜主公。魏惠王专程派使臣前来,有意和我国结盟,联手征伐秦国,平分其地。”
韩昭侯眼睛一亮:“我记得五年前你就在操练兵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可否是最佳时机?”
申不害:“请主公定夺。”
韩昭侯:“韩、魏、赵三国唇齿相依,进退同步,若无异心,互为联盟,争霸天下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魏国抢先称王,令我很不舒服。”
申不害:“振兴国家事大,个人荣辱事小。”
韩昭侯:“是啊。可是我国若要出兵秦国,就要花钱向郑国借道。这可是一大笔钱。”
申不害:“我可以为主公省下这笔钱。”
韩昭侯:“哦?”
申不害:“我国可以马上和魏国签订盟约。这样魏国挥兵东渡黄河,直接和秦军交锋。我军以迅雷之势攻伐郑国,一举摧毁郑国。如果魏国战胜秦国,我军可以一路长驱直入,挥师秦国,倘魏国失利,我军按兵不动,享受胜利果实。”
韩昭侯咽了一口口水:“郑国是一个大国。”
申不害冷冷一笑:“当一个国家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以追求金钱和享受为目的的时候,这个国家无论大小,无论有多么辉煌的历史,都不堪一击!”
韩昭侯:“你有把握吗?”
申不害:“我刚收到飞鸽传书。现在郑国从上到下都在忙于盖豪宅,修美池,穿华服,享美食。五年来,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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