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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朋友隔壁邻居也对我们尊敬得不得了，我们差不多成了太上皇，他们也想让你帮帮忙。”他爸说。
“啊？！送东西？你们没收吧？”孙天圣大吃一惊，没想到当了官这东西都送到家里来了。
“吃的喝的收下了，乡里乡亲的推托不掉，但红包我们一分也没收，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他妈说。
“是啊。不过这好不容易当了官，亲戚朋友的忙该帮还是要帮。”他爸说。
“都有些什么忙要帮？”孙天圣问。
“我来给你念念。”他爸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小叔家的孩子考重高差了三分，想叫你去找教育部门说说情；你表弟干了两年也还是零时工，想早点转正；你阿姨单位要裁员，叫你先去跟他们单位领导打声招呼；你表舅家里想建房，但镇上面不肯批，想请你让镇上面早点批……”
“我这里也有。”他爸还没念完他妈又继续念，他妈手里抓着一把小纸条，“隔壁王大叔家要开饭店，但营业执照办不出来，想让你叫工商部门通融通融；对面李阿婆生病要动手术，想让你给找个好点的大夫；镇上赵大妈家儿子打架打伤了人，被关进了派出所，想请你招呼一声叫派出所抬抬手；村里何大伯家儿子结婚三年还没生孩子……”
“哦，这张不对，这张是要去庙里求送子观音的，让我给弄混了。别的还有……还有……”
“哎哟，我的妈呀我的爸……”孙天圣听得脑袋都大了三圈，“我当的是副省长，怎么好像成了居委会大妈，成了无所不能的万事通。”
他爸他妈一脸苦笑：“我们也是没办法，这亲戚朋友的面子怎么抹得开。”
“幸好有几个忙已经有人帮了。你舅舅承包茶场的事已经办妥，是村里面帮的忙；你姑姑家建房的报告也已经批下来了，是镇里面帮的忙；你大伯开超市的事情也有了眉目，是区里面帮的忙……他们为什么要帮忙，还不是看你副省长的面子，送你的人情。”
“唉，我看这个省长不当也罢，这都成什么了。”孙天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儿子，你真的不想给亲戚朋友们帮忙？”他妈试探着问他。
“儿子，你真的想做六亲不认的包青天？”他爸也试探着问他。
“这些忙我实在是不能帮，我没想过要做什么包青天，我只是觉得这官不能这么当。”孙天圣对着他爸妈吐露心声，“你们的儿子成不了伟人也成不了英雄，但你们的儿子还不想做贪官做坏人。”
“好！好儿子！”他爸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
“恩，你说的没错，你说的有道理。”他妈笑着点了点头。
“儿子，好好干，老爸老妈支持你！”他爸撕碎了手里的笔记本，他妈扔掉了手里的小纸条，他爸他妈一左一右扶住了他的肩膀，像是两尊铁金刚。
“哈哈，老爸老妈你们可真好。”孙天圣跳了起来，孙天圣在他爸妈面前始终是个小孩子。
“不过有一件事我们还是要提，那就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今年也已经二十七，况且现在还当上了副省长，有合适就找一个好好过。”他老爸说。
“你怎么当官我们不干涉，但你的终身大事我们不能不管。”他老妈说。
“这段时间来说亲的人都踏破了门。”他老爸说。
“我们挑了几个比较好的，我拿照片给你看。”他老妈转身去抽屉里取照片。
“哎哟，我的爸呀我的妈，你们就饶了我吧，有合适的我自己会找，但这样相亲实在是受不了。”孙天圣缩着脑袋想逃跑。
但他爸拦住了他，他妈拉回了他：“我们跟你说正经的，其实怎么认识无所谓，只要两个人能够相亲相爱，你看我跟你爸不也是相亲才认识的嘛。”
孙天圣又坐了下来：“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这个事情实在难，世界上只有惟一的另一半，我要花时间慢慢找。”
“你是不是还对以前那个女孩忘不了？”他妈犹犹豫豫地说。
“不是不是，过去的都已经烟消云散，感情的事宁缺毋滥，我绝不能随便找。”孙天圣不知道哪冒出来这几句文绉绉的话。
他爸他妈面面相觑，他爸他妈终于松口：“好吧，我们不能勉强你，但过了三十岁再不找可别怪我们不让你进家门。”
“唉……唉……”孙天圣满面愁容，孙天圣不知道自己三十岁前能不能找到。这当省长的也为感情的事烦恼。
孙天圣离开了家，又回到了副省长的工作岗位上。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考察山区
第三十七章考察山区
孙天圣这个副省长越干越起劲，越干越出色，他对省教育部门、文化部门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改革有人叫好有人骂，改革有的成功有的失败，但改革始终是一条前进的路，让大家都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
副省长孙天圣没过多久就当上了省长，成了一省这主，成了这四千多万人民的当家人。
孙天圣当了一阵子副省长，水平已经大大提高，不再像以前那样乱来了，只是偶尔才发发他的老毛病，不过这骂娘却成了他的标志。孙天圣对贪污腐败的干部骂娘，对工作不力的县市领导骂娘，对碌碌无为啥都不干的干部骂娘。
他骂贪官污吏：“他娘的，你们这帮人吃香的喝辣的，拿的钱比老百姓多得多，你们还不知足，你们还要去贪污！你们贪污几千几万倒也罢了，你们一贪就是几百万几千万！你们贪污来的钱去干点正事倒也罢了，你们贪污来的钱不是去赌就是去嫖，还包上了二奶三奶和四奶！你们是社会的败类、民族的耻辱！你们让你们的爹娘蒙羞、让你们的后代没脸见人！
他骂工作不力的县市领导：“他娘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你们都看看自己干了些啥？经济上不去，社会治安越来越差，老百姓都在骂娘！你们县市领导无能，下面就跟着一大帮无能的乡镇领导，就跟着一大帮无能的村级干部！你们是大无能带着小无能。说小了是你们没本事，说大了就是祸国殃民！
他骂碌碌无为啥都不干的干部：“他娘的，你们这批人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让你们干什么来了？让你们整天喝茶看报吹空调吗？办事情拖拖拉拉，遇上问题就想推托就想逃避。你们拿着老百姓的钱也不觉得脸红，你们拿着老百姓的钱不办事还嫌少！你们是一批寄生虫，是一帮吸血鬼！
孙天圣骂得唾沫飞舞，骂得声嘶力竭，他顶住压力把这批贪官污吏、县市领导和大小官员抓的抓、撤的撤、改职的改职。
一时间，孙天圣成了全国闻名的铁腕省长。
作为一省之主，孙天圣最关心的当然是经济，他领导的这个省经济发展水平走在全国前列，但也有不少边远山区的人民群众还生活在贫穷与落后当中，孙天圣走进了这些边远山区。
山区还没通公路，山区还得靠走路，孙天圣穿着登山鞋，戴着遮阳帽，孙天圣在山路上走得飞快。后面的省市县干部穿着黑皮鞋，提着公文包，他们哪里走得快，他们个个走得脚底起泡、苦不堪言。
“跟上，跟上……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看看革命老前辈。你们这些当干部的是要叫你们来吃点苦，是要叫你们来爬爬山路。”
省长孙天圣抬出了红军，抬出了革命老前辈，这些省市县的干部哪还敢叫苦，他们把一肚子的苦水往肚子里咽，他们拄着拐杖咬着牙，跟着省长往上爬。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孙天圣边爬还边带领省市县的干部唱起了革命歌曲，树上的知了来配音，路边的青蛙来伴唱，这几十个省市县的干部唱得声音洪亮，唱得激情飞扬。山顶的树叶沙沙响，山下的泉水哗哗流，都为他们来鼓掌。
镇村的领导想把孙天圣往条件最好的村民家里带，但孙天圣却一直往条件最差的村民家里走，他说：
“我来不是要看装出来的富，我来就是要看最真实的穷，我要帮他们揪出穷根找到致富路。”
孙天圣走进了山脚下一户村民的家里，村民的房子还是土房，墙壁成了马蜂窝，屋顶已经开了花，阳光雨露统统都进了屋。屋里面坐着一个瘸了腿的老太太，站着一个瞎了眼的中年汉，老太太瘦骨嶙峋，中年汉神情木然。
“老人家，您受苦了。”孙天圣一进屋就是这么一句，他本想说“代表政府代表人民来看望您”，但他说不出口。
“小伙子，你们是来游玩的吧？真是难为情，我们家里小，没地方请你们坐，也没东西好招待。”老太太把孙天圣他们当成了来游山玩水的游客。
“不是，这位是我们的省长，省长来看看你老人家。”村干部钻出来说。
“什么？神长？是庙里来的吗？”老太太家没电视也没广播，她连镇长都没见过，哪知道什么省长。
“老太太你别胡说，省长是省里面的大干部，是省里来的领导。”镇领导跳出来说，镇领导的嗓门有点响。
“行了行了，你们别吓着老太太。老太太您就叫我小伙子吧，我是来你家做客的，我不用坐也不用您招待，我只是想跟您拉拉家长。”孙天圣握着老太太的手，他想起了他外婆的手。
“哦……小伙子，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老太太颤巍巍地说。
“这位是您的儿子吗？”孙天圣指着中年汉问老太太，“你们家靠什么为生？”
“这是我的儿子，我们家靠养鱼为生。我儿子小的时候得了病，因为没钱治病就弄瞎了眼。”老太太抹起了干巴巴的眼睛，他儿子还是神情木然。
“养鱼的收入怎么样？能不能带我去鱼塘看看？”
中年汉背起了老太太，老太太给中年汉指路，中年汉拿着竹竿一步一步往鱼塘走，老太太在背上颤悠悠地晃。省市县的领导看得一阵阵心酸，孙天圣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鱼塘并不远，就在屋子后，两座青山夹着一塘的水，水面上白云徜徉、鱼儿欢畅，但岸上的母子却满面凄凉。
“鱼养了很多很多年了，可收入却一年比一年差，鱼养少了吃不饱饭，鱼养多了卖不出去。听说城里面很多人都吃鱼，但我们这儿离城里太远，卖不到城里去，我们只能够卖给村里的村民。”老太太声音涩涩地说。
中年汉满面凄凉地点点头，中年汉来到鱼塘边后表情逐渐有了变化，一会儿是凄凉，一会儿是神往，一会儿又变成了彷徨，他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们养鱼就靠我妈的眼睛跟我的手脚，我们养鱼养得并不比别人差，运到城里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但我们这里的交通实在太差，根本不可能运到城里。如果哪一天这里能有一条通往城里的公路就好了，那时候我们家的鱼就能卖个好价钱！那时候我们就能修好房子过上好日子！日子好了说不定还能娶个媳妇！但是……但是这公路怎么可能修得到我家……”
在场的人都听得唏嘘不已，镇领导和村干部也叹起了气：
“孙省长，我们也知道修路的重要，但镇里面没有资金……”
“恩。”孙天圣点头，“好了，情况我了解了，你们镇里面村里面干部先照顾好这一对母子，我回去后一定会想办法。”
孙天圣带着一群领导继续往山里走，他们走到了半山腰。半山腰住着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搭了一间茅草房，农具、箩筐堆满了墙，家具电器没半样。男的脸色腊黄，眼窝深陷，两条腿像是两根枯竹竿，风一吹就会倒。女的脸蛋晒得红通通，手上结着厚厚的老茧，浑身透露着纯朴与坚强。
夫妻俩听说来的是省长，都惊讶得说不出话，他们都听说过省长，但却没想到省长竟然是这模样——年纪可能还没他们大，穿着休闲装，戴着遮阳帽，没有一点当官的样。
孙天圣看着这夫妻俩，心里也是一阵感伤。男的哆哆嗦嗦站不稳，女的搀着男的像是一堵墙，两人的眼睛都那么明亮。小小的茅草房，掩盖不住他们爱的光芒。
“这男的家在山脚下，父亲母亲去世得早，五年前承包了这山上的二十亩果树林，就把家搬到了山坡上。这女的三年前跟他结的婚，结婚的时候男的还身强力壮，谁知道没过半年男的就得了病，脸色发黄，浑身无力，连上个茅房都要人扶。去医院检查说是肝病，要治疗痊愈的话需要十多万。女的卖掉了房子、卖掉了嫁妆筹钱给男的治病，但这钱也还只筹了不到一半。两人现在就住这山上的茅草房，种着这二十亩的果树林，家里家外全靠这女的在支撑。”村干部简单地把夫妻俩的情况向孙天圣作了汇报。
“你真了不起！”孙天圣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赞美道，“你身上体现了中国妇女坚忍不拔的传统美德，你平凡的人生有着不平凡的意义！”
“呵呵，我不知道美德不美德，我只知道我的男人病了我就要照顾他，苦点累点不算什么，我一定要给他筹齐了钱去治病。”女的平静地笑着说。
“咳咳……”男的还没开口先咳嗽，“本来应该是我照顾她，谁知道却要她来照顾我。刚开始的时候我真不想连累她，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病并不一定治得好。但你看她这么坚强，这么乐观，我又怎么能失去希望？我又怎么能不跟她一起坚强？”
“看得出来你们很相爱！”
“呵呵，我们有时也会吵架，但我们从来没想过要分开。”男的女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男的脸上还难得地现出了一抹粉红色。
“钱筹得怎么样了？”
一听孙天圣这话两人的脸色立刻暗淡了下来，茅草屋里充满了忧伤。
“怎么回事？这二十亩的果树收成不好吗？”孙天圣不解地问。
“咳咳……果树的收成很好，但却烂在了枝头上。”男的深深的眼眶里闪出了泪花，女的咬着嘴唇不吭声。
“带我去看看。”孙天圣皱起眉头。
女的把男的扶到床上躺下，然后带着这一群领导往屋外走，不远处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那二十亩果树林，就是他们等着筹钱治病的果树林。
红色的果子掉在地上，红色的果子烂在枝头，那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果子本来意味着希望，但掉在地上、烂在枝头却显得那么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