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默地坐在地上,没有回答她,她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在我身旁坐下,跟我一起沉默。我们并排而坐,良久也未发一言,直到天色渐黑,她才开口问我:“痛吗?”
我指着大概印有五道指痕的脸颊说:“你说呢,脸都肿了。”
“谁叫你那么冲动,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你。”她轻柔地抚摸着我红肿的脸颊,平日的强悍不见影踪,展露于我眼前的只有温柔与妩媚。
在这一瞬间,我把一切烦恼皆抛诸脑后,紧紧地抱着她,一亲她的朱唇。她虽然有些许的惊惧,但却没有任何反抗。片刻的迟疑后,她的双手便轻柔地落在我的背上,回应我的拥抱……
见利可忘义,见色亦可忘友。与蓁蓁美妙的拥吻使我重拾心情;暂时把小相的事情放下,站起来对她说:“走,我们进防空洞瞧瞧。”
“现在进去吗?天都已经黑了。”她稍微潮红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王希不是说了,藏镜鬼不会在防空洞里出现,我想洞里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摆着一大堆镜子吧!而且洞里黑乎乎的,白天进去跟现在进去也一样。”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如果她真的出现了,我也会保护你。”
“切,从来就只有我保护你。”她不屑地白了我一眼。
十二章 洞内对决
日落西山,夜风微寒。
漆黑的防空洞犹如通往冥府炼狱的黄泉路,我站在洞口前,仿佛听见从地狱深渊传出的凄厉嚎叫。
虽然王希声称藏镜鬼不会在防空洞内出现,但县派出所刻意阻挠村民进洞搜索,可能因为洞里有某些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小剑钦目睹小相从洞内出来,或许在防空洞某处能找跟他下落有关的线索。因此,有必要进去调查一下。
当然,我并不希望在洞里找到小相跟八名蔡姓儿童死亡有任何关联的证据。
为进洞搜索,我们返回学校向卢老师借绳子,他给我们找来一大扎奇怪的绳子。绳子是棉质的,稍为纤细,有点像织毛衣用的毛线,但比要毛线粗糙一些。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这扎绳子被缠绕成了球状,大小跟篮球并不多,而且带有一股食用油的气味。
卢老师说这扎绳子是去年搜索防空洞时,校长从家里拿来的,本来是用来裹粽子。校长担心再有学生走进防空洞,就把绳子放在学校以防万一。虽然那次搜索,除了这扎绳子外,还拼接了不少别的绳子,但光这一扎就有近千米,应该够我们搜索很大范围。
至于绳子上的异味,他的解释是学校没有仓库,只能把绳子放在宿舍的小厨房里。刚才他拿绳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一瓶食用油,整瓶洒落在绳子上。绳子是绵质,吸附性极高,油都被吸进绳子里,自然就会有异味了。
虽然这根绳子略为纤细,总让人觉得随时会断开,而且感觉有点脏,但有总比没有好。毕竟我们在附近认识的人并不多,要找一根足够长的绳子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蓁蓁把绳子的一端绑在防空洞外的一棵树上,使劲地扯了几下,以确定绳结是否结实,以及绳子的韧度。本来,我还对这根绳子挺不放心,但见她这么使劲也没把绳子扯断,才发现绳子比我想像中要坚韧得多。
她把绳子的另一端系在我腰间后便说:“成了,我们进去吧!”
“你怎么不把绳子也系到自己身上?”我问。
她白了我一眼说:“你跑得那么慢,要是真的遇到藏镜鬼,我跟你系在一起不就跑不掉了?”
“你还真没良心。”虽然我这么说,但心里知道,她这么做是怕遇到危险时会束手束脚,不能全力保护我。当然,我也不排除她其实是嫌绳子沾有油迹。
我用从警车上取来的强力手电筒,照亮前方漆黑的洞穴,装作若无其事地牵着她的手,缓步走进令人不安的防空洞。她没有任何抗拒的举动,低着头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我想,此刻她娇羞的脸颊大概又再红润起来。
进入防空洞后,前几米还尚能看清楚周围的事物,再深入一些就完全置身于黑暗之中。无边的黑暗如潮水般将我们包围,充满危机的压迫感使我感到呼吸不畅,仿佛吸入鼻腔的并非空气,而是漆黑的血液。
蓁蓁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虽然有手电筒照明,但此刻却犹如一根水管,我们只能通过它窥探管口以内情况。管口以外是否隐藏着致命的危险,我们全然不知。在这个充斥着未知危险的洞穴里,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对方。
我紧握着蓁蓁的手,一步一惊心地走向防空洞深处,期间并无可疑的发现。防空洞比我想像中还要大,也比我想像中要干燥,而且通道纵横交错。我想倘若一旦起火,火势必定一发不可收拾,而在迷宫般的防空洞内遇到猛火,可说是必死无疑。
还好,洞内并没有多少可燃物品,我们只是在部分洞穴发现少量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物资。这些物资虽然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破旧不堪,但天晓得这些破铜烂铁里是否有仍能引爆的炸弹。所以,我们并没有冒险去检查这些物资,反正在这些破烂中也不会找到我们想要的线索。
继续往深处走,竟然发现其中一条通道的尽头有灯光。防空洞荒弃多年,按理不可能仍有灯光,除非近期有人在这里活动。不管对方出于何种目的到这里溜达,也有必要查探一下。当然,我最期望的是能看见小相的身影。
我压抑心中那份兴奋与期待,熄灭手电筒,跟蓁蓁谨慎地走进通道。突然,蓁蓁拉住我小声说:“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心里只想着小相的事情,便随意答道:“在这种地方有灯光,傻子都知道有古怪。”
“我不是说这个。”她摇了摇头,“我们应该已经走得很深了,绳子有这么长吗?”
经她这一说我才想起,我们已走了一段不短的路途,绳子应该没这么长才对。难道,她刚才没把绳子绑好?我道出心中所想,得到的却是她的白眼。她瞪眼怒道:“你让我绑一次试试看?我用鞋带也能把你像粽子一样扎起来。”
她是警察出身,肯定学习过捆绑技巧,所以她系的绳子应该不会轻易松脱。但是倘若绳子没有松脱,以绳子的长度,我们又不可能走这么远。
“绳子会不会断了?”她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
我心里也有些担心,毕竟绳子如此纤细,总让人觉得不可靠。但是我又不想增添蓁蓁不安的情绪,只好强作镇定地说:“你刚才不是试过绳子的韧度吗?那会这么轻易就断掉呢!”
为了消除蓁蓁的不安,也为了解除我心中疑虑,我缓缓地拉动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并不受力,我毫不费劲便拉了一大段,且绳子仍然软弱地躺在地上。再拉,情况也一样。当我拉第三次时,便发现问题所在——在我们刚才经过的通道尽头,有一点微弱的火光。我迅速地拉动绳子,火光随着我的动作而向我们靠近,当这点火光出现在我们身前时,我便傻眼了。
“靠,绳子竟然着火了!”
绳子是绵质的,而且吸附了食用油,一旦遇火就会迅速燃烧起来。要是平时我才不管它怎么烧,但现在它可是我们离开防空洞的唯一方法。
“绳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着火呢?”蓁蓁也傻眼了,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把系在我腰间的绳子解开。
我把绳子丢到地上,抬脚用力地将火苗踩灭,气愤地说:“绳子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着火,肯定是有人故意将绳子点燃的。”
“谁会这么做呢?”蓁蓁疑惑问道。
“除了王希还会有谁!他肯定因为下午的事,对我们怀恨在心……”我突然想起卢老师描述王希时所说的话,“他每天到学校就会到隔壁的资料室里练书法,一到放学便立刻离开,不会在学校多待一分钟。”
我决定进防空洞时已经天黑,王希应该早就离开学校,也就是说他应该不知道我们要进防空洞,当然也不可能呆在洞外,等我们进洞后点燃绳子。知道我们要进防空洞的人,就只有借我们绳子的卢老师,那么说点燃绳子的人极有可能是他。
可是,卢老师为何要这么做呢?我们跟他没有任何过节,也不存在任何利益冲突,他害我们不见得能获得好处。而且身为教师,他应该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无聊事。
“他会不会受王希指使呢?”蓁蓁说。
“不可能。”我摇了摇头,“下午时你也看到了,他跟王希关系只属一般,甚至不愿意跟王希有过多接触,肯定不会替王希做这种事。”
虽然我很想知道是那个王八蛋断了我们的后路,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怎样活着离开。必须在这个迷宫般的防空洞里找到出路,才能整治那个该死的王八蛋。
手机在洞穴里跟砖头没两样,我跟蓁蓁各自尝试过拨打手机,但都因接收不到信号而无法拔出。当下唯一能离开这里的办法,就只有仔细回忆刚才走过的路。
在我绞尽脑汁回忆刚才走过的每一条通道时,蓁蓁指着前方的灯火说:“我们不走过去看看吗?或许能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女人有时候很奇怪,虽然明知前方有危险,但她们往往会愿意朝着已知的危险前进,却为黑暗中的未知而感到恐惧。蓁蓁就是这样,她之所以提议继续往前走,大概是因为前方灯火让她感到安全。虽然在这种地方出现的灯火,显然是个危险信号。
反正已经走到这里,再往前走一段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损失,但现在离开注定会空手而回。因此,我同意她的提议,紧握着她的手缓步走向通道尽头。
我们小心翼翼的前进,时刻注意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但走通道的尽头,一直担心的危险仍未出现。灯光源自一盏挂在洞壁上的煤油灯,这盏灯非常陈旧,可能跟这个洞穴是同一时期的产物。不过,以煤油灯的容量,不可能点燃了大半个世纪仍未熄灭,必定是近期有人将其点燃。
煤油灯挂在一个丁字路口,右侧有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能看见尽头有非常微弱的光线,但不像是另一盏煤油灯。
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极其耀眼,如果有人躲藏在这里,很容易就能发现我们。因此,我没开启手电筒,继续借助微弱的灯光,跟蓁蓁走进右侧的通道,缓慢而谨慎地往前走。
通道尽头似乎是个偌大的空间,因为只能看见前方的微弱光线,绝大部分空间都被黑暗吞噬,所以不能确定实际大小。能确定的是这里的温度,明显要比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低,而且还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怪异香味。
我没花时间去回忆这股香味在那里闻过,因为我发现前方光源竟然是来自一面镜子!
这是一面普通的方形镜子,略比人面大一些,如果出现在其它地方根本不会引人注意。但当我发现这面镜子时,立刻头皮发麻,脑海随即浮现藏镜鬼的可怕模样。蓁蓁也好不到那里,身体不自觉地颤抖,并缓缓后退。
王希肯定向我们撒谎,事实或许正如吴威所言,防空洞是藏镜鬼的藏身之所。可是现在才发现已经太迟了,因为当我们准备往回跑的时候,阴冷的笑声已于漆黑的洞穴中回荡:“嘻嘻嘻……昨天让你们跑了,没想到今天竟然主动送上门来。既然你们这么想当本大小姐的奴仆,我又怎能不成全你们呢!”随着这可怕声音的响起,藏镜鬼狰狞的脸庞亦随之出现在方镜子之中。
“跑!”
蓁蓁果断地拉着我往回跑,可我刚踏出第一步,破风之声便传入耳际,小腿随即传来一阵冰冷的麻痹感觉,一时失去平衡便整个人趴在地上。我想,小腿大概被藏镜鬼的“鬼爪功”刺伤了。
“这里是我的地盘,想跑可没那么容易,嘻嘻嘻……”
藏镜鬼阴冷的笑声于漆黑的洞穴内回荡,宛若来自地狱深渊。她那双可怕的无形鬼爪,仿佛随时会在某个黑暗的角落冒出来,刺穿我们脆弱的躯体。
蓁蓁把我扶起来,并挡在我前面,小声地跟我说:“还能走吗?能走就快跑,我只能挡一会儿。”
我知道她只是在逞强,因为她扶起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在颤抖。她虽然是散打冠军,但在无形的鬼魅的面前,她只能像三岁孩童般任由对方鱼肉。
她愿意牺牲自己来救我,让我很感动。若以理性思量,我应该接受她这份恩情立刻逃走。毕竟我就算留下来也帮不上忙,甚至可能扯她的后腿。但是,感性思维令我做不出这种贪生怕死、离弃同伴的可耻行为。
然而,正当我准备义薄云天地跟蓁蓁说“不能共生,那就同死吧!”的时候,小腿突然传来剧痛。这是一种令人痛得死去活来的剧痛,来得非常剧烈,使我恨不得立刻把整把腿砍下来。
剧痛使我倒地打滚,心想应该是流年所说的神经毒素发挥作用。蓁蓁连忙护在我身前,并小声说道:“忍住,这痛来得快也去得快,过一会儿就不痛了。待会你能跑的时候,就立刻逃走。”
我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大概一时半刻也站不起来,更别说逃跑。藏镜鬼肯定不会安静地等待我复原,在我能跑之前,她不给我多刺几下才怪。
掉下蓁蓁独自逃跑,不管在感情上,还是客观条件上都不可行。既然走不掉,就只能留下来跟藏镜鬼拼个你死我活。
“你们小两口就只管叽叽喳喳,都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是吧!看来我得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随着藏镜鬼阴冷的声音,破风声又再响来。
蓁蓁条件反射般张开双臂挡在我前面,但她的速度远不及藏镜鬼,我的肩膀又挨了一下。就像刚才那样,刚被藏镜鬼的利爪刺中时不会很痛,只觉得有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从伤口向附近扩散,并伴随着少许麻痹的感觉。但当这股寒气渐渐消失,随之而来便是足以让人死去活来的剧痛。
我强忍剧痛,拉着蓁蓁小声说:“别管我,你先逃,我有办法对付她。”
“你连跑也跑不动,有个屁办法!”蓁蓁突然聪明起来,但却聪明得不是时候。她不肯先逃,我又跑不动,两个人继续呆在这里就只能等死。
“好了,你们小两口也吵够了,是时候来伺候本大小姐。以后我会让你们好好地相处,嘻嘻嘻……”
阴冷的笑声于黑暗中回荡的同时,破风之声三度响起,我猛然把蓁蓁推的一旁,挺身以手臂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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