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当时的吕云便执此心意,哪怕有一天他弃我而去,我也不会羞愧,毕竟曾经拥有。
后来秦凌峰竟然来提亲,虽知她是石女之身,当时却一意孤行,深情表白,说道两情相悦即可,只愿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幸福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便这样发生在她的身上,吕云即便知道有可能无疾而终,却禁不住想要飞蛾扑火,幻想着也许不是飞蛾,或许是比翼双飞的蝴蝶。
然而婚后的日子,越到后来越发现,守着心爱的人,却无法给他幸福,并最终成为他的枷锁是多痛苦的一件事,但是放了他,还他自由自己又如割肉般钻心裂肺的疼。
而对于秦凌峰当时的许诺却居然不过是一场逼真的戏,婚姻不过是秦凌峰与县令父亲的交易。婚姻带给他财富,越来越多的财富,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他愿意为此负出的代价是可以不要正常的婚姻,不要传宗接代,带着县令女儿身份的妻子在外边逢场作戏那可,只要金钱和地位。
可是他能满足于此吗?
无夫妻之情,不履行夫妻之事,两个人越来越多的抱怨无法化解,结果是越来越貌合神离,越来越形同路人,却顶着尴尬的“夫妻”名份。
秦凌峰是不会放手的,他也不敢放手,他也不舍得放手。吕云挺不下去了,每一天都是折磨,两个人不说话她觉得心被抓挠的痒痒,说话呢没有默契,没有共鸣甚至没有眼神交流,连吵架都吵不起来。
她居然最大的发泄就是找秦凌峰在外边的女人吵架,痛痛快快、酣酣畅畅,然后回家大哭一场,唯有如此,仿佛闷躁才被缓解了一些。
甚至在发丝剪断的霎那,她还在追问秦凌峰,“你到底爱过我没有?”曾经拥有的爱,未尝不是一种心理安慰。可秦凌峰却红着眼睛不语。
结果连这点语言的安慰她都没得到。
现在,她惟愿这木鱼能一下下敲灭自己的快乐和痛苦回忆,钟鼓佛乐能涤净她曾有的肮脏龌龊。
见吕云不愿多说话,双手合什,低头念着阿弥佗佛,只余下一个孤清的头和背,吴艳讪讪的走了。解签的时候,其实吴艳最想知道的是自己还能不能回现代了,却听到了她非常不想听到的话,大师满含深意的望着她说,“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吴艳再多问,大师却不再言语。
碎云片片,青山霭霭,漫山的杜鹃花红透着点缀在绿荫中。
下山的路上,福远诗兴大发,用扇子指点江山,随口赋诗,吴艳自觉不擅于此,接不上来。
吴艳心情有些沉闷,如果在这里过一辈子,难免会有些孤寂落寞,来自另一个世界,与这个时代的人有一种深深的隔膜和鸿沟,哪怕如福远般性情温和豁达之人,但同时也是处处留情之人,远非自己的人生选择。也许将来也会像吕云一样,孤灯佛影恐怕是自己可以选择的最好的一条出路。
路上人很少,却见前边一个台阶上横躺着一个人,一副睡姿背对着他们,正好挡住了两人下山的去路。阵阵鼾声传来。
福远不禁皱了皱眉,“这人怎么睡这儿了!”
“他把这儿当他家里的床了,恐怕在这鸟语花香中做美梦呢!”
“待我派人把他叫醒!”
正说着,只见那人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哈欠连连的翻身,慢慢坐起。待两人从他旁边走过去时,回头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如此闲情逸致,却惊了。只见睡美男竟是“武勇”,吴艳喊了出来!
武勇在那里边打着哈尔边呢喃着“好梦好梦!”半晌才看到前边的两人,立即起身,一副萎靡之气一扫而光,“你们两位好兴致,爬山也不叫上我,害的我在后边追这这么久,也没追上,索性在这里歇着,好容易等你们下来算了,谁想却睡着了,还做了个好梦!”
吴艳不想听他的好梦,“你追我们做什么?”
“嘿嘿!不仅是我在追,还有两个女孩子也在追,刚才还在这儿跟我一起等你们呢!”然后眼睛四处张望,大声喊了起来,“喂,两位小姑娘,你们要等的人下来了—”吴勇拖了长长的调子,声音回响在山道上。
吴艳和福远莫名的对望了一眼,好奇之至。
果然有两个人影提着裙裾盈盈跑过来,清香拂过,仿佛随风飘来,一位身着粉色的绡翠纹裙,云鬓上是一朵粉色的月季,另外一位则是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簪上是一只黄色的蜻蜓,吴艳不禁感叹着两位女子真是花容月貌,而自己这一身深色的长袍男装,真是连她们身边的绿叶都不算,反衬啊……
福远又惊又喜的叫着,“花容,月容,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人娇嗔的靠过去,“福公子,我们担心你就这么走了,再也不理我们了!”月容眼里还适时流出了酸楚的眼泪,吴艳在想,拿捏的真到位呀,是不是事前排练过!
左右一边一个,福远有些尴尬的看了吴艳一眼,心里嘀咕,在吴艳前边左拥右抱,这回吴艳这头儿是彻底没戏了!
武勇说,“两位姑娘爬这么陡的山路,可真是深情之至呀,感动感动!前边有一个亭子,几位去歇一歇吧!”
福远揽着花容月容向亭子走过去的时候,武勇故意拖着吴艳放慢了脚步,“告诉你个事,一件好事。”
吴艳从地上拾时一朵小花,不答他的话。
武勇的脚飞踢起一块石头,“我,离婚了,按现在的说法是被休了!嘿嘿~‘”
吴艳不看他,边走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前边树上的枝叶,只留一个背影,只听她说,“与我何干?”
武勇厚脸皮的说,“跟你当然有关系了,我,一直没变心,我要你重新做我的女朋友!”
那一瞬,吴艳正巧看到了前边一朵水仙突然绽放,一片片蜷缩着的花叶突然间展开,仿佛突然间变成了一个笑脸,娇媚鲜艳。
武勇则看到了一个毛毛虫卷裹在树叶里边跟随着那一叶嫩绿缓缓飘落,如蒙太奇的镜头般,那毛毛虫的触角还在清晰的伸缩蠕动,嘴巴还在咀嚼!
“你快答应吧!”武勇眯起眼睛,嘴角翘起,一副耍赖的神情。
“我这回可得慎重考虑,你都是有过前科的人了!”吴艳捏着花的手轻轻的抖动着。
“我绝对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以后可以验证‘‘!”继续撒泼道,“你再不同意,我可不让你做我的女朋友了!”
“哼,你这点耐心都没有!谁稀罕做你女朋友!”吴艳极端失望,只这么一句话,他就打退堂鼓了。
“那就做我老婆吧,嘿嘿,我刚刚就梦到咱们俩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了!这个时代男子十七岁,女子十五岁就可以成亲了,咱们都属于晚婚了……”武勇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吴艳的脸像红透了的杜鹃花,她赶紧把头低了下去,阳光透过枝叶洒过斑斑的影子映在彼此的身上,余光中望见两只蝴蝶在花叶树梢间追逐嬉戏。
山顶佛乐如一条清澈的山泉清洗涤净着山山水水,一草一木。
皎皎空中孤月轮
两个月后。
整个长街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红色的八抬大轿正,抬轿的人喜气扬扬,边抬边唱着在五里长街缓缓前行,周围人山人海,热闹非常。
武勇背着个包袱风尘仆仆的匆匆赶到“包王酒楼”,却看到吴艳前边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式的小点,有水晶包子,一盘好似法式小面包的点心,一盘绿色的小青菜,还有一碟东坡肉,一盘红色的芋头,另有其他几样小菜。
武勇看到吴艳在那里还在继续仔细研究着菜单,居然没看到自己,便自顾坐下来,喜滋滋的说“这菜色看起来很有食欲!”说着拿起筷子便夹一口青菜放进嘴里了!
吴艳故意淡淡的说,“让你去收的货款,收回了吗?”
“嘿嘿,当然了,老板吩咐的事,完不成哪敢回来吃饭呀!”
吴艳貌似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掩盖不住,“行,看我给你点的合不合口?你想吃什么,不用花钱的哦,这个酒楼是我投资给阿包的,没指望他能做的多好,两个月不在,他居然真给开起来了,而且你看客人还不少,各种小吃都很精致,像个样子!”
“我陪着你到游山玩水了两个月,峨嵋山、武当山、梧桐山也都去过了了,现在回来后你还打算去哪儿?”
“先吃饭!待我再慢慢想想,对了,还有千万千万把我的银子放好了!”吴艳紧张的望着武勇身后背的那个大包袱。
武勇大口吃着,不理她这句话,因为她每天都会强调好多遍她的银子。她自己又不背,嫌沉,让武勇背着,武勇觉得她是个守财奴,可以放银号里,或者可以换成银票,但她非要背在身上沉甸甸一部分才觉得心里舒服,实撑,有安全感!仿佛挨饿多年的人,一定要天天眼睛里亲自看到各种粮油米面才能安心。
“街上不知是谁家办喜事,好大的场面?”正巧一个小二经过,武勇叫过来问道。
“这您都不知道呀,这是我们这家酒楼的老板包哥成亲!这么轰动的事您居然都不知道!”
“包哥?他娶了谁家的呀!”两个人都停住夹菜的筷子,好奇的问着。
“我们老板真是有齐人之福,嘿嘿,娶了两个!”小二眉飞色舞的说,“而且呀都是出自官宦富商之家哩!”接着吹捧道,“自从秦凌峰搬离此镇,咱们包哥开了几间面食铺,两间酒楼,现在呀,是咱们镇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呢,少年英俊,年轻有为,多少个女子争着嫁呢,我们老板挑来挑去,结果挑了两个!”
吴艳的眼睛圆睁:“两个?”
武勇满脸的艳羡,“两个!哇”说完这话,立即觉得桌子下面的脚被吴艳狠狠的踩了一下。还没等武勇解释,吴艳没事人似的问向小二,“都是谁家的?”
小二也一样是满脸艳羡的快要流口水了,“一位是邻县的员外女儿,听说生的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经媒人介绍后就认准了包哥的人品,不仅如此还带了丰厚的嫁妆,光那嫁妆就有十大马车;另一位呀,”说罢有点左右前后看了一圈小心翼翼的说,“是吕县令的三女儿,之前把包哥玩弄的不人不鬼,怎么也看不上咱包哥,等看着包哥要成亲了,突然反过劲儿来了,好象宝贝被人抢了似的,居然赖死赖活的非要嫁我们包哥,谁知包哥都不想再娶她了,她自己却厚着脸说宁愿做小妾也非要嫁,没办法,包哥就一下子娶了俩。我们老板现在是发了,光两位老婆的嫁妆就够他一世衣食无忧的,哎,真是命好呀!!”小二似乎联想到自己,最后一句话嫉妒中又无限伤感。
吴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联想阿包当初想尽办法想娶门妻子,却总是不得,没想到一娶居然娶了两个,只是不知有两个夫人的日子以后会不会好过。
却听武勇说道,“阿包是个福相,确实是有福之人!”武勇看着吴艳投射过来的如两把小飞刀般的吃醋眼神,赶紧补充道,“我,铁定娶一个!嘿嘿!”
楼下一片恭喜喧哗声此起彼伏,吴艳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吵?”
“宋员外的百岁寿辰呀!”小二说罢去招待另一张桌子上的两位客人了,
只见另外一张桌子上一对夫妻,男子富贵的绸衫上不见一丝褶皱,眉眼清秀,嘴边蓄了两撇胡子。女子则婀娜清瘦,脸上却是蒙了一层淡青色的纱巾,不时的向楼下张望。男子紧紧的握着女子的手。
武勇边吃菜边奇怪的问,“怎么阿阳县还有一个宋员外吗?都活到一百岁了!”
吴艳有些幽怨,停下筷子,“我们生日都过了,可我们也没回去!咱们俩握着手从日初等到日落,哎……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机会回去了……难道要一辈子在这儿扎根吗?可怜我们那一世的亲人!”
握住了吴艳的手, “起码有我,你不会孤单!我们快吃,等会儿去楼下看看热闹!去阿包家喝杯喜酒!”
两个人听到隔壁桌子女子似有似无的啜泣中说着,“我想儿子,我想儿子,我想儿子!”
那蓄着胡子的男子说,“春莲,我去要回来,我们俩的骨肉,就是要回来也光明正大!”
那女子坚定柔弱而坚定的语气,“不,他这辈子都姓宋,我欠人家的……我们过来看看他就好!”
吴艳和武勇两个人下楼后,居然看到楼下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抱着一个婴儿,那居然是宋老爷的几位夫人,她们满脸堆笑,招待着八方宾朋,四夫怀里抱着个婴儿。那婴儿满面红润,胸前挂着个长命锁,小手抓着三夫人的手不放,三夫人的眼角都笑出了皱纹。
“原来百岁就是百天呀,宋员外就是那个小婴儿,呵呵!”吴艳恍然大悟。
来到街上的时候,居然又一拨八抬大轿经过,阵势也不比刚才经过的弱。一阵鞭炮齐鸣,炸开的漫天爆竹,随后纷纷洒落红色的碎屑。却不料一个燃着的爆烛悠悠的落到了吴艳的头发上,还在滋滋响着。
吴艳捂着头惊叫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炸开花了的脑袋。武勇跟吴艳中间隔了四五个孩子,听到叫声顾不得许多,赶紧窜过来用手拿起爆烛,还没等把爆烛扔出去,只听“咣”一声爆烛炸了。只见武勇随声倒下。
吴艳的心狂跳不止,仿佛心也被爆烛炸碎了,一下子瘫软的坐在地上,一片烟雾散后,赶紧哆嗦着爬过去看武勇。
周围的礼乐仍在进行,周围的孩子们都欢天喜地的追逐着新人的轿子。
在一片红色碎屑中,吴艳爬到武勇旁边,“武勇,你没事吧!”
却见武勇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满脸糊着黑糊糊的烟灰,鼻眼模糊。吴艳使劲的摇着他沉重的身躯,眼泪簌簌的落下来,“武勇你快醒醒呀,快醒醒呀,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我们也成亲,我以后再不使唤你,把你当小工了,我也学别的女人相夫教子,你醒醒呀!”
唢呐喇叭吹奏的喜乐,仿佛成了哀乐一样,满地零落的红纸片,仿佛心上流淌下来的鲜血。
吴艳痛哭不止,眼泪鼻涕一股脑儿的落在武勇脸上。
只听“咳—咳”几声,武勇使劲儿的咳了几下,“你哭什么,我没死!给烟呛晕过去了!”顺便抹了下自己的脸,和着吴艳的鼻涕眼泪,脸顿时花了,突然间表情一僵,“哎呀,糟了!”
吴艳刚刚惊喜之情还没缓过劲儿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