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扬点头,把车子开进去,宽大的车道两旁立着高大的长青树,下面的花坛里种着悬花,就是夜来香,一种只在夜间绽放的花种。
车速很缓慢,所有花香弥漫。
停下车子后,两个人进了客厅,高级的英式设计,让叶天涯兴奋不己:“哇哦,太漂亮了这房子。”
凌飞扬对佣人说:“都下去吧。”
走到了咖啡机前煮出来两杯咖啡,顿时香气浓郁,端一杯给她,坐在沙发上,自己也品了一口,把外套脱了,手紧握成拳,骨骼卡卡响,问:“说吧。”
叶天涯刚喝了一口咖啡,眼珠子转了两圈,一本正经,准备坦白从宽:“是!你想的那样!”
凌飞扬往后躺,整个人无比的霸气:“家里人不知道?”
叶天涯摇了摇头:“还没打算跟他们说。”
凌飞扬失笑:“是不知道怎么说吧。”
她默认,的确是这样的。
“从护理系转出来,被叶伯伯骂出来,难道都是为了他吗?”凌飞扬的语气很凌厉,让叶天涯的脸色瞬间就灰了下去。
不说话,咬着唇,半晌才问:“你问我哥了?”
凌飞扬不否认,但脸上的表情则是关心:“你想没想过你哥知道了会怎样?”
叶天涯突然间无比烦躁:“他知道了又怎样,你别一副家人的姿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这事,我看到你们这副样子都烦。知道就知道,我不管了!”她吼出来之后站起来抓起包就要走。
凌飞扬从后面拉着她吼回去:“你还较起劲起来了是不是,他的家世能让伯伯答应吗?你还不清楚伯伯要的是什么样的女婿?你就爱他到这程度?”
叶天涯转过来,脸气得通红,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你什么意思?骆骁配不上叶家吗?叶氏算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爸爸要后盾,有程潇,有王竟然不就够了吗?凭什么要牺牲我?”
凌飞扬气得一把扔开她,让她跌坐在沙发里,指着她:“你说的是什么话?不是伯伯亲点的对象,他走得进这个家门吗?”
叶天涯轰然一下站起来:“凌飞扬,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话?!你是我什么人?我告诉你,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说着说着就掏出来手机,给叶天平打电话:“哥,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她的眼睛死死的看着眼前这个暴跳如雷的凌飞扬:“你先出来,到后海的YES酒吧,对,很重要!”
挂上电话后,她突然释然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原来,很多自己无力去承受的事情,摔出去之后,有一种别样的轻松,看着凌飞扬目瞪口呆的表情,说:“怎么样?”
凌飞扬气得甩手:“懒得管你!”
嘴上说着懒得管她,还是硬拽着她上了车子,一起去了后海的酒吧。
这种纸醉金迷的场合,叶天涯去的少,她是孤寂的一个人,叫了个包厢,也没有叫服务生点歌,听着外面吵闹的音乐,皱了皱眉。
看着酒牌点了些服务生推荐的酒,凌飞扬陪着她一起等,说叶天平来之前肯定离开,不会让他看见他的。
她喝了一口洋酒,微微的,给自己打气,极少碰酒的她,只想趁着酒精的麻醉,把一切说出来。
“还是别说了,我跟你道歉。”凌飞扬坐在对面,五彩缤纷的射灯下,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格外的暗沉。
其实喝了点酒后,叶天涯却清醒了不少。
不是说越喝越醉人,越喝越糊涂的吗,她倒好,越来越清醒。
是啊,凌飞扬说的对,如果真的告诉家里人,骆骁会怎么样?爸爸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他要的女婿只有一个要求,门当户对。
可是,她有别的选择吗?
从护理系转出来做空姐,已经让他很生气了,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翅膀硬了,叫她滚出那个家。
其实,她真的不留恋,那个家。
四个孩子里面,叶天平是独子,将来肯定是要继续他的一切,看重也是应该的。何况他有着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再来,他的前妻生育的女儿叶千帆,是他心头上最重要的一块肉,位置甚至超过了叶天平。
剩下的两个女儿,他其实还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关心,严格的说来,他还真的不算是个好父亲,除了给予他们物质上的要求,那些所谓的关怀,她是从来没有遇见过。
好在,二姐叶天姿,与王氏的少东王竟然相恋多年,背后也给予了叶氏不少的甜头,这中间的利益关系也让叶天姿得到了不少的宠爱。
只有她。
性格内向,孤僻,沉默,在那个家里尽量不引人注目的活着,只有叶天平,给过她想要的温暖,和期待过的宠爱。
可是,如果告诉他,他会怎么样?
像爸爸那样吗?他会伤心、难过吗?还是会愤怒不己?
叶天平来得很快,到了酒吧门口打电话问她房间号。
她挂断电话后对凌飞扬说:“他来了。”
凌飞扬欲言又止,还是走了出去。
叶天平甩着车钥匙推门而入,笑着问她:“电话里那么着急,什么事?”
叶天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报导上说你和那个叫海棠的女明星谈恋爱是真的?”
叶天平躺在沙发上,笑得面若桃花:“我当什么事呢,就这事啊,怎么可能。”
他玩世不恭的语气让叶天涯莫明其妙的心安:“报导铺天盖地,我想说是假的也没有说服力,再说了,你们一起从酒店出来……”
叶天平笑容可掬:“小丫头管起大哥的感情生活起来了啊,呵呵……玩玩而己,那些报道你看过了就算了啊。”
叶天涯翻翻白眼,嘟着嘴,格外的可爱,刚好有一抹梅红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称得整个人有一种虚幻的美,让叶天平都觉得缥缈。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好女孩结婚安定下来了,整天跟凌飞扬纪典优他们在一起混,近墨者黑你又不是不知道。”
“嘿,反了啊你,这话可不能当他俩面说,那俩个少爷比我还会玩,行了,就这事?”站起来,潇洒从容的把杯子里面的酒一仰而尽后,道:“明天不上班?”
她站起来,拿挎包背上,叶天平却理所当然的接过去,手臂不小心与她的手臂碰到一起。
她突然间愣住了,脸腾的一下,发起烧来,自己都感觉到的温度。
好在,环境很暗淡,他没有注意,拿着买单卡在前头走了出去,她紧紧的跟上,看着他熟悉而宽阔的背。
可是叶天涯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一天,凌飞扬从隔壁的包厢里面走出来,看着他们的背影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在人群中,在那个特定的环境中,那么的醒目,那么的抢眼。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而那些一切都只是一个背景,为了称衬着他们的背影,尽管他们就那样,缓缓的走出了他的视线。
他站在走廊转角的暗处,没有表情,不温不火,不言不语,无声无息。
那一刻,他们彻底的走出了他的视线,如同一场有过的美景,瞬间凋零了。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那种凋零,是风的吹袭,是雨的打击,是泥土与花瓣的腐烂气息,如同命运的一声,哀唉。
与你天涯相逢6
凌晨六点,手机震动个不停,叶天涯在补眠中,不理会,继续蒙头大睡。
可是那震动时在桌子上划过的声音,就在耳边不断的回响。
伸出手,摸索到,放到耳际。
叶天平的声音那么的哽咽,让她瞬间清醒,带着一个晴天霹雳:“丫丫,快回家,千帆姐去世了。”
她几乎不敢去相信这个事实,愣在床上许久,仍然觉得只是一场梦。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对,就是一场梦,刚刚醒来。
没有电话,没有千帆,什么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天花板都在摇晃?为什么越来越模糊?她终于控制不住,把胳膊放在嘴巴里用力用力的咬紧,呜咽着痛哭。
门外响起来敲门声,正确的说,应该是擂门的声音。
凌飞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丫丫,是我,开门。”
她全身的力气尽失,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走过去开门,看着眼前的凌飞扬,一脸的泪水,咬着唇问他:“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他的神情那么的严峻,那么的哀伤,眼睛里面透露出来的真实让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跌下去,却没有坐到地上。他抢先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带进了房间,门被他一脚蹬过去,关上时发出砰的一声大响。
她哀嚎的哭泣:“为什么?怎么这么突然?她不是在世界各地旅行的吗?”
凌飞扬把她的头按在怀里,任她哭泣得整个人都颤抖,解释给她听:“她遗传了她妈妈的病。 一直瞒着我们,就是不想让程潇知道会担心,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们都措手不及,天平叫我来接你回家。”
她抬起脸来,颤抖的问:“他,怎么样了?家里一定……”
凌飞扬的手按着她的肩膀,有一种定力让她安心:“乖,去换件衣服,该回家了。”
她点头,站起来去浴室换衣服。
叶千帆的血液病死亡,崩溃掉的两个人,一个是她命定的恋人,程潇。
另一个,是叶父,叶则。
叶天涯知道父亲最爱的孩子就是叶千帆,这个在商场上为利是图,运筹帷幄,无往不利的叶则,终究还是倒下去了。
丧事是程潇和叶天平两个人操办的,程潇在国外空运回来的水晶棺材里,躺着那个身着白纱的美丽新娘,她永远的、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是的,尽管叶千帆已经死去,执着的程潇仍然为她穿上了婚纱,戴上了婚戒,举行了婚礼。
丧事举行的非常低调,只有近亲和她生前的几位好友,那一天的天气也相当的应景,整个J市的天空都灰沉沉的,如同要蹋下来一般。
程潇一身的正装,左胸上还别着新郎的花签,把她抱起一步步的走出去。
门口的水晶棺材,在天空的暗伤下都没有那么耀眼,仿佛也是灰的。
把她轻轻的放进去,叶天涯被凌飞扬按在怀里,看着程潇俯下身,吻别他的爱人,然后,毅然合上了棺木。
那一刻,天空突然肆掠,一道闪电撕裂了滚滚乌云,下起了淋淋漓漓的雨。
那一刻,一直面无表情,努力克制的程潇,终于可以让自己的眼泪顺着清冷凄凉的脸庞,混合着雨水一起滑落,缓缓的滴落在看不见的地方。
那一刻,她把脸埋进了凌飞扬的怀里,这样永别的一幕,她没有办法,没有力气去承受。
那一刻,她看到叶天平脸上的悲伤凝聚,心里有一瞬间,觉得什么东西被掏空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死亡还要让人崩溃和绝望。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看着那个悲伤欲绝的大姐夫,看着那个从未在自己身上露出过心疼面孔的父亲,叶天涯终于可以让自己走出去,走出这个家,让自己行走,逃离。
因为,这个家,经受不住打击了。
她不能,把父亲最后的希望也毁灭。
站在叶天平的卧室外面,一室的清冷,一片到恐慌的寂静。
想着在这个家里成长的点滴中,那滴落下来的点滴,都是他,每一个他。
是的,她很不齿,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
如果爱情在这段有血缘的两个人中,被世人骂为一种变态,那么她宁可什么也不说的,直接绝望。
因为从未抱有过希望,所以绝望。
从小长大,父亲从未正视的看过一眼。
她的学习成绩没有叶天姿好,所以不受关心。
她没有叶千帆得宠,所以没有注目,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有亲爱的哥哥。
那个大了她八岁,会去学校里为她送补习资料,一起踏过雪地,两个人走在清冷的街道旁,谈天说地的哥哥。
没有同父异母的大姐,没有闪耀着光芒的二姐,没有生自己难产的母亲,没有不被注视的父亲,那个时候,叶天平就是她的整个精神,整个天地,整个支柱。
让她可以没有埋怨,没有不甘,没有委屈仍然可以健康成长的叶天平。
如果想要文雅一点来解释这段不伦的恋情,她只是,恋兄的情结颇于严重了。
可是,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不对的,因为不可以说出来,而变得内向,孤僻。
守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大丑闻,她活得小心翼翼,艰难险阻。
只能逃,逃,逃到阳光普照的地方,把一切都埋葬在黑暗里,永远不被找到。
所以,她认命,赴骆骁的约会,见他的家人,当成生命里的一场理所当然。
不然,她真的没有办法,没办法面对,没办法改变,甚至,没办法……遗忘。
退出去,退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孤单安静的躺在床上,想着。
如果有一天,我也这样的死去了,会有这样的一个程潇吗?
叶天平,我亲爱的哥哥,你也会这样的难过吗?
叶则,我敬爱的父亲,你……也会……这样悲伤么?
她请假了一周,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父亲一个人总是呆在书房里,不许任何人打扰他。在这个家里,他的权威是不容任何人质疑,或许反抗的。
连着一个星期下来,他瘦了不少,头发也生出来许多显而易见的白发,公司也没有再去,都是叶天平处理。
其实叶千帆生前的两年都与纪典优一起在国外旅行,满四处各地的跑,住在家里的时光已经淡去了很多,可是叶则还是每天都会呆在她生前的卧室里,很久很久都不出来,也不许任何人打扰。
叶天涯知道,她的父亲在独自的悼念,悼念他来不及去宠爱的女儿,悼念他来不及去呵护的掌上明珠。
可是,她就像是一道符一样,印在叶则的身上,让叶天涯不得不去死心的嫉妒。
一周后,叶天姿返回了西班牙,而她也要去工作。
临走的时候还是收拾了一些行李,不是她逃避,而是真的想离开。
她不反对父亲的悲伤、那些无法掩饰的悲伤一直弥漫在整个家里,这样的气氛下谁都活得小心翼翼。
她觉得,父亲应该更疼惜眼前的人,至少,是活着的人。
可是,即使是这样,这个人也不会是她。
苦笑了一下,收起了床头柜上的相框,与叶天平的合照。
离开的时候,只有叶母坐在客厅看电视,父亲,大概又在书房呆着,不许任何人打扰。看到她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包出来,问:“你去哪?”
“我明天要上班了,收拾了几件衣服带过去穿的。”她回答。
母亲也在这样的气氛下,格外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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