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转身迈着大步走开了。
董耘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幼稚鬼?真好笑,说他是幼稚鬼?!她怎么敢说这种话……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有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董耘怔了一下,转过身,错愕地发现竟然是邵嘉桐。她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一只耳朵里塞着耳机,大约是要跟他讲话,所以另一只被她摘下来挂在肩膀上。她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脸颊通红,像是刚刚晨跑完回来。
“啊……嗯……”虽然昨晚睡觉之前他是很希望今天一早醒来邵嘉桐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地对他,可是当她真的站在他面前,一如往常地跟他打招呼,他反而有些不不知所措。
“去吃早饭吗?”她低下头,扯起背心的一角抹着额头上的汗。
“正要去。”好吧,既然她都表态了,那他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要么……等下找机会把那两张银行卡还给她?不过作为老板,他的态度必须盛气凌人一点。
“那走吧。”说完,她塞上耳机,率先走了几步。
董耘满意地笑了笑,双手插袋,跟了上去。
邵嘉桐走上台阶,忽然停下脚步,摘下耳机,像是想到什么似地看着他,说道:
“对了,你银行卡、航空公司里程卡、会员卡和保险单的紧急联络人我都已经改成你爸的名字,账单地址全部换成了你公寓的地址。回去以后我会去物业管理处把我的指纹消掉,你只要去银行把你银行卡密码改掉就行了。”
“……”董耘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喉咙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堵住了。
“早。”邵嘉桐忽然看着他身后说。
“早。”姜雷一脸刚睡醒的样子,头发有些蓬乱,身上的背心和滑板裤也有些皱巴巴,脚上的人字拖看上去是已经穿了好久的,底都被磨薄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美男子的魅力。
他双手插袋经过董耘身旁,走上台阶:“你们可以继续,我什么也没听到。”
邵嘉桐自嘲地笑了一下,说:“已经说完了。”
“去吃早饭吗?”
“嗯。”
“走吧,”他走到邵嘉桐身旁,努了努下巴,“你去跑步了?”
“对……”
董耘抬起头,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台阶的另一端。
一瞬间,他觉得普吉岛的阳光太强烈,强烈到……他头晕目眩。
作者有话要说: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八(下)
“我一直强调的是话题性,话题性很重要!不过当然……我们也尊重原著,如果作者觉得不改更好的话,我们就还是按照原来的进程拍下去。”说这话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T恤和短裤看上去也不是什么高级货。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接二连三地拍出既叫好又叫座的电影,还连连在国际电影节获奖。
餐厅俨然已经成为了会议室,长方形的餐桌旁坐着所有的核心人物,董耘、邵嘉桐、项峰、冯楷瑞、冯楷瑞的女助理、姜雷、孔令书、徐康桥、还有两个董耘不认识的工作人员——等等,为什么孔令书跟徐康桥也可以坐在这里?!
就在董耘还在为这个问题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项峰忽然说:“关于改或者不改,对我来说问题不大,我都可以接受。所以既然出版公司代理我所有的版权,我觉得可以由他们来决定。”
所有人都在点头,然后齐刷刷地看向邵嘉桐。邵嘉桐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隔着姜雷和冯楷瑞看向董耘。于是众人又齐刷刷地把目光射向这位出版公司的大老板。
“呃……”董耘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如此莫名其妙地被卷入到工作中来,他怎么记得自己明明只是来吃顿早饭,然后就打算去海滩的呢……
“董先生,”导演热切地看着他,仿佛他是审判席上的法官,“你觉得怎么样?”
董耘忽然想起早上徐康桥跟他说要增加新角色的事,可是这种正事明明就应该找邵嘉桐……他看了邵嘉桐一眼,发现她神色淡然,认识她这么多年,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他知道——她这种眼神,就是要等着看他的好戏!
董耘轻咳了一下,镇定自若地说:“我觉得改一改情节也未尝不可,毕竟很多人早就看过了小说,如果不改情节的话,等于只是让观众来看演员的表演而已,意义不是很大。”
所有人都跟着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尤其是导演。但奇怪的是,冯楷瑞却是恶狠狠地看着他,像是恨不得要把他给掐死。
董耘瞥了邵嘉桐一眼,仿佛在说:看吧,没有你我也不差。
“所以,”他得意地继续道,“增加一个新死者的想法是可行的。”
“新死者?”导演笑了笑,“这可不是新死者的问题。”
不是吗?董耘在心里嘀咕,可是徐康桥早上不是说要有新角色吗?但他还是假装早就知道似地说:“是是,我只是说如果要为了情节改动增加新角色也不是问题……”
导演点头:“既然决定要改,那么现在的剧情是:侦探社老板并没有把证据全部交给神秘人,而是藏了一部分起来,由男主角去发现;那么他死后,神秘人就不会找到酒吧老板娘那里,也没有把老板娘杀掉,而是找到了扦脚师父那里,把他干掉;所以酒吧老板娘没有杀死卡车司机,她在那之前就被劫匪一刀捅在背上送进医院急救了;然后神秘人误以为劫匪就是那个小偷,杀了他,然后才发现小偷早就被扦脚师父杀死了,于是他又回头去找卡车司机;最后,在那个大雨天,卡车司机没有被酒吧老板娘杀死,他在那个地方停车是因为他不小心撞死了一个路人——也就是刚才董先生说的那个新增加的角色。”
“……”董耘长大嘴巴看着导演,过了好久,才迟疑地问,“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就是……整部电影要重拍一遍?”
导演耸耸肩:“差不多吧,不过还是有些片段可以用的,比如男主角在床上跟应召女郎套话,还有侦探社老板被乱枪打死的什么的。”
“……”那怪不得冯楷瑞要这么恶狠狠地看着他了,之前的一个月的钱都白花了!
导演欢天喜地地去准备新的工作安排,几个演员则在跟项峰和编剧讨论剧情,孔令书和徐康桥早就不知所踪,也许是去粘导演了,至于冯楷瑞……
董耘站起身,拔腿就跑。
“喂!”董耘一直躲在泳池旁,等邵嘉桐跟他们开好会出来,才一个箭步蹿了上去。
“?”她回过头来看着他,抬手遮在额前,普吉的阳光实在太强烈了。
董耘抿了抿嘴,低声说:“能跟你谈谈吗?”
邵嘉桐眨了眨眼睛,才说:“去吧台那里吧。”
泳池旁的吧台后面有一片卡座,通常都没有人会去那里,所以很安静。两人在卡座上坐下,不远处是被太阳晒得发白又刺眼的海平面,在这个炎热的夏天,空气中的闷热因子都叫人烦躁得发狂。
“我跟你道歉。”董耘说。
“?”邵嘉桐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像是不太相信他会这么说。
“我昨天……不该那么说。”
“……”她却还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那么说是因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起双眼同样认真地看着她,“是因为我很生气。我怕你要离开我。”
邵嘉桐愣了一下,然后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海。
董耘在心里偷笑,但还是继续一本正经道:“所以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嘉桐……”
说完,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眼中透露出无限愧疚和温柔。
邵嘉桐垂下眼睛,弯了弯嘴角,轻轻笑起来。
他在心底松了口气,这样就表示没事了吧?
“你知道吗,董耘,”她抬起眼睛,温柔地看着他,“很多人都以为,你是个纨绔子弟,是个不学无术、整天只知道花钱的草包。”
“……”
“他们都错了。”她微微一笑。
“?”
“你非但不是草包,反而非常聪明,只不过你平时不愿意动脑筋而已。可是一旦你那颗聪明的脑袋开始运转,它就像是一台超级计算机,能相处很多解决问题的方法。”
“……”直到现在他都不太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但他直觉并不是什么好事。
邵嘉桐隐去脸上的笑意,说道:“你很聪明,也很懂得察言观色。你知道我是个心软的人,而且也很念旧。你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是用老板的威严来压我,还是干脆耍无赖,都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所以你选择服软。”
“……”
“你是个很少服软的人,但是这不代表你不愿意这么做。你其实一点也不讨厌自己留给别人坏印象,相反你好像还很乐在其中,因为你很清楚地知道,一个好人偶尔做一件坏事,会被别人指着脊梁说很久,而一个坏人偶尔做一件好事,会被传颂很久。你比较喜欢当后面那种人。”
“……”董耘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着说,“你是蒋医生上身了吗?怎么忽然开始分析起我来了。”
“不要跟提什么心理医生,”她也苦笑,“你、我、还有蒋医生,都知道你根本不需要去看什么心理医生。但他是个好人,所以能够容忍你。你身上的问题一点也不复杂,只要跟你呆一段时间就能明白。”
“?”
“你不肯坦露自己,董耘,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你从来不肯对别人坦露心声!就算是道个歉,你也要跟我耍这种花招。你是个善良的人,这点我不否认,但你对人不够诚恳,你做任何一件事的出发点都是想着要怎么规避自己的责任!”
“可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的。”
邵嘉桐笑起来,嘴角的弧线带着一些自嘲:“好吧,就算是你真心的,董耘,那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他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她认真的眼神之后,决定沉默。
“你跟我道歉是因为你不想跟我之间的关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不是你觉得你说的话会伤害我!”
“……”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董耘?”
“……”他垂下头,无话可说。
“我们认识多久了?”她别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安达曼海。
“……总也有,六七年了吧。”
“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我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看着她的侧脸,说不出话来。
“我们是工作伙伴吗?好像远非这么简单。我是你的保姆?有点像,可你对我也有足够的尊重,不会无理取闹。我们是朋友吗?也许吧,但你有时候也会摆出一副老板的架势,连哄带骗,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道……很难回答的问题。然而最让董耘惊讶的是,她竟然问出来了。
有的时候,有些问题,最重要的不是答案,答案可能很早就已经在那里,或者说,根本没有答案——最重要的是,当这个问题被提出来,就说明某一件事、某一段关系,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或是转折点,或是……其他什么都好,总之事情会变得不一样了。
“那么我呢?”然而在这一瞬,董耘反而像是忽然有一种勇气,一种想要解决问题的勇气,“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邵嘉桐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他,那是一种真的诧异,她似乎从来没想过他会提出这样一个反问。
在这个闷热的下午,在阳光强烈的普吉的天空下,在闪烁着白色光芒的安达曼海旁,他们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坐着,一时之间,两人心中似乎都有千头万绪,却又无从说起。
“我……”邵嘉桐打破沉默。
有那么一瞬,董耘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种充满了果敢的光芒,然而,那却只是一瞬,当她看着他的眼睛,那种光芒,却渐渐消失了。
“我不知道。”说完,她又别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海。
海浪声很大,然而董耘觉得,并不如他内心的风浪大。
这天晚上,剧组在泳池边办了一个盛大的派对,董耘本来以为是要庆祝改剧本,谁知道原来是姜雷的生日。
孔令书跟徐康桥在跟导演拼酒,两人都一副对新角色势在必得的样子,丝毫没有一点谦让的意思。
邵嘉桐跟项峰和姜雷站在一起,三人都是一脸严肃,似乎在讨论工作。
“电影要重拍一遍你脸那么臭,但叫你出钱给那个小白脸开生日派对你倒不心疼了?”董耘站在角落里,沉着一张脸,一边喝酒一边跟冯楷瑞吐槽。
“首先,不管是重拍,还是开派对,都不是我的钱……”冯楷瑞好像无论何时都能拿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其次,开个派对也花不了多少钱。最后,我不知道原来你对姜雷的恨已经到了这种咬牙切齿的地步了。”
董耘狠狠地白了老友一眼:“我才没有恨他,我又不认识他,干嘛要恨他?”
“哦?”冯楷瑞似笑非笑,“那你干嘛喊人家‘小白脸’,你根本就是在踩他。”
“那是因为他真的长得很像小白脸。”他狡辩。
“如果他长得像小白脸,那你也差不多。”
“?”
“你不觉得你们两个有点像吗?”
“像?!我跟他?!”董耘简直像听到了世纪大笑话,“我跟他哪里像了,除了都是男人之外哪里像了?”
冯楷瑞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姜雷,说:“不管是身材、气质、还是那种自以为是的调调,都很像——我说的像可不是指长相——而且当然,人家比你年轻了好几岁。”
“哈!”董耘冷笑一声,“你该去看眼科了。而且年轻又怎么样,年轻的男人都很幼稚!”
冯楷瑞失笑:“那难道你就不幼稚吗?”
董耘觉得自己要骂人了,这是一天之内第二个说他幼稚的人,他今年已经三十五岁——“我到底哪里幼稚了?”
冯楷瑞扯了扯嘴角:“有一样东西,得到了很久,却不敢碰。但是放在一边也就算了,又不准别人碰——你说这算不算幼稚?”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对冯楷瑞的这种“暗喻”简直烦透了。
冯楷瑞挑了挑眉,说道:“我说你喜欢邵嘉桐,但是又不敢认真开始,可是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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