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一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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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一夏-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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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紫

【由文】

第一章

钟菱一直觉得只要是她作下的决定,她就绝不会后悔,甚至当唐铮以分手来相要挟时,她也不曾妥协。

但当飞机刚一降落在浦东机场时,她就开始反思自己的一意孤行,是否值得。

二月初夜晚的上海依旧阴冷,她裹紧了羽绒服,还是觉得丝丝寒意渗进了骨髓里。

她左等右等,原本说好了来接机的两个人,竟然都不见踪影。

寻思片刻,她从手机里调出郭芷君的号码,拨过去,一个甜美的女声以公式化的口吻说道:“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钟菱秀眉紧蹙,她不是责怪芷君的爽约,反而有些担心她是否出了什么事。

紧接着一场大雨倾盆而至,搅得她心情更差。她抬腕看了眼表,决定不再干等下去,她随着又一拨下机的人群,拥入出租车候车点,耐心等候。

刚把行李放进车后备箱,她的手机急促的响起:“芷君?”她一边钻进车,一边问。

“对不起钟小姐,我是方然,高架堵车,我还没到机场。”

“哦,”钟菱的语气淡然,“没关系,我已经上了出租车。”

对方停顿了一会:“那我把酒店信息发到您手机上。”

“好的。”钟菱挂了电话。

比起她本人的姗姗来迟,方然的短信简直可媲美火箭:上海威斯汀大饭店,在外滩附近。钟菱微笑着合上手机。

在酒店安顿下来,把自己收拾妥当,钟菱终于缓出一口气。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收一下电邮,手机铃音再度响起。

“钟小姐,我已到酒店大堂。”是方然的声音。

钟菱不温不火地说:“哦?可是我已经打算休息了。”

方然显然没预料到钟菱会这样回答她,一时无话。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挂电话了。”

“钟小姐我上来和您说几句就走,不会耽误您休息的。”

钟菱笑一下:“好吧。”

她知道她是不受欢迎的,方然这样做,无非是想给她个下马威,但她并不会因此退缩。休说方然这位市场部经理,恐怕公司那位执行副总裁更视她为眼中钉。想来也难怪会如此,平白从英国总部空降一名市场总监到上海办事处,任谁心里也不舒坦吧。

她要面对的难题很多,她要历经的道路还很长。

方然留一头卷曲的长发,化着精致的妆容,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这是钟菱对她的第一印象。

而她粉黛未施,一张脸素净的像刚剥壳的鸡蛋,散着长发,穿一双家常拖鞋,平易近人的根本不像是公司高层,倒像是亲切的邻家小妹。

她把方然让进屋,笑问:“喝什么?”不待她回答又说,“不过我这里只有净水。”

方然只得说:“不用了。”

“其实明天公司见就好,不必再辛苦你跑一趟。”钟菱笑着说,看不出有丝毫不悦。

“不辛苦,我应该去机场接钟小姐的,但是路上堵车……”

钟菱迅速截断她的话,微笑:“好了,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有其他事吗?”

方然知晓这是她在下逐客令,面色微露尴尬,她咬了下唇:“向总和斯总监本来也要来接机的,但工作繁忙实在抽不出身,还请钟小姐见谅。”

钟菱极轻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她不咸不淡的态度让方然不禁有丝窘迫:“那,明天见。”

“明天见。”钟菱将方然送到门口,“我就不送你下楼了。”

“晚安,钟小姐。”

钟菱唇边笑意不减,然合上门,她就长叹了口气。

她揉了揉双眼,疲累地歪在床上,随手拿起手机再次拨了郭芷君的号码。

这一回,电话竟意外接通了:“喂。”是个低沉略带磁性的男声。

“林森?”钟菱不太确定。

“嗯,你是?”

“我是钟菱,芷君呢?”

林森说:“我们在医院。”

钟菱心头一紧:“怎么回事?”

“芷君她流产了。”林森无声叹息。

钟菱心急如焚:“你们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林森报了医院名字和地址,钟菱迅速穿上外套,将长发扎成马尾,抓起提包出了门。

不愧是五星级的大酒店,一见钟菱行色匆匆,马上有门童上前问道:“小姐您需要出租车吗?”

钟菱点点头:“麻烦你。”

她站在酒店大堂内避雨,门童打着伞,跑到路中央拦车。由于是深夜,又大雨滂沱,途经的出租车都载着乘客,拦了约莫有半小时,一无所获。他回来时,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

“小姐,恐怕要到再远一点的地方才能打得到车,您在这里等我。”门童是个青涩的小伙子,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学生气十足。

钟菱被他感染,不自觉回以微笑。她的笑容暖暖的:“不用了,我自己出去打车。”

“这……”小伙子稍稍一犹豫,钟菱已经走出玻璃门,他疾走几步,“小姐。”

钟菱回过头,小伙子把手中的伞递给她,她笑着接了过来,道一声:“谢谢。”

钟菱径直穿过两条马路,这里视野开阔,车流往来众多,等到空车的概率应该会高一些。

她眼睛有两百度左右的近视,平时不爱戴眼镜无妨,但一到下雨天,湿气弥散,往往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于是每每远处有车灯亮起,她便招手拦车,却总是失望。

她不停地看手表,距离和林森通电话又过去了近一小时,而她还在原地徘徊,焦急担心加上天气阴冷,她只得不停地跺脚、转圈,试图汲取点滴温暖。

又耽搁了十几分钟,许是她的真诚感动了上天,终于有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下。钟菱匆忙收了伞,打开右边车门上了车,说:“师傅,麻烦到RJ医院。”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嘴动了动,欲言又止。

钟菱也觉得好生奇怪,问:“怎么了师傅?”

司机没有回答,他嘴角微勾,一脚踩下油门。

虽然下着大雨,道路泥泞,但显然这位司机师傅的车技精湛,他驾轻就熟地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没过多久,他扭过头:“到了。”

钟菱闭着双目养神,闻言忙从手提包里掏钱包,边问:“多少钱?”

“小姐,我这不是出租车。”司机爽朗地笑了笑。

“……”

钟菱诧异地抬头,发现车前没有计价器。眯眼打量司机,他轻轻抿唇,似笑非笑,皮肤晒成古天乐那般的古铜色,看起来朝气蓬勃,衬得一双眸子格外清亮。穿白衬衣,黑色西服,没有打领带。

钟菱面色一窘,嗫嚅一下:“对,对不起。”难道是工作压力过大,害得她老眼昏花,摆了个大乌龙。

“没什么。”男子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

钟菱下车后释然,这是一辆八成新的黑色普桑,除了没有顶灯没有计价器,和每天驰骋于上海大小马路间的数万辆出租车几乎无差别。

她在关上车门前优雅地俯身说道:“谢谢。”

“不客气。”男子笑容明亮舒心,好似划破乌云的一抹阳光,暖人心田。

钟菱心急火燎地冲进住院部,在护士站问到床位号,并且在热心肠小护士的指点下,顺利找到郭芷君所在的病房。踏入病房,瞧见芷君恹恹地歪在床头,她的先生林森正帮她把枕头垫高,温言软语地劝她吃点东西。

“芷君。”钟菱鼻子微酸,上前握住她的手。

“你来了。”芷君淡淡一笑。

林森让出座位,轻声说:“你们聊着,我去热粥。”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身体没事吧?”钟菱半是抱怨,半是心疼地说。

郭芷君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没能去接你。”

钟菱捏捏她的脸:“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芷君神色黯然,往门外瞥了一眼,叹一声气。

多年老友,钟菱对她知根究底,马上开解道:“你和林森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先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正事。”

郭芷君头低了一下又立刻仰起:“你家唐铮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国内工作?”

能开玩笑也就证明她真的没事了,钟菱安下心,笑说:“为给你提供乐子,看我做了多大的牺牲。”

郭芷君用胳膊碰碰她:“说真的,你俩没为这事闹矛盾?”唐铮的性子小气又别扭,芷君多少也是了解的。

钟菱耸耸肩,故意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懒得理他。”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芷君说。

推门而入的是一身白大褂的年轻男子,十分清雅俊秀。

郭芷君惊讶道:“怎么是你?”

“今晚我值班,刚在门口碰见林大夫,才知道你出了点意外。”来者递上一束百合,淡雅幽香,沁人心脾。

芷君接了过来,随手交到钟菱手上,后者忙着插进花瓶里。

“这位是?”男子的目光停留在钟菱身上。

“我给你们介绍,钟菱,我闺蜜,宋明志,林森的同事。”

“你好。”钟菱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宋明志亦然:“很高兴认识你。

正说着话,林森小心地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鱼片粥入内,温柔笑意自眼底深处氤氲开。

“先放着吧,我现在没有胃口。”

“那么,我喂你吃。”他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舀起一小勺粥送到她嘴边,任郭芷君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当其他人不存在,娇嗔了一声,乖乖地接过碗勺。

钟菱不自觉轻笑出声,一物降一物啊。她在芷君耳边轻道:“只有林森才制的住你。”

芷君眼儿眯成细缝:“是吗,那谁才能制的住你,唐铮?”

钟菱立时败下阵来,举双手投降:“我们不提他,好吗?”

郭芷君一口气喝完粥,瞥了钟菱一眼:“很晚了,你回去吧。明天你还得早起,可不能无精打采的。”

钟菱低头看看表,也顺水推舟道:“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芷君点点头,示意林森送送她。宋明志突然开口道:“林医生你陪着嫂子吧,我送钟小姐出去。”

郭芷君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眨眼笑:“也好。”

雨夜极难打到车,宋明志耐心地陪着钟菱候车,并且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钟小姐是今天刚到的上海?”

“是的。”

“来旅游,还是怎么?”

钟菱若有似无地淡笑:“工作。”

“钟小姐在哪里高就?”

“一家外资公司。”钟菱答得异常简洁,戒备之心相当明显。

“钟小姐说话很有趣。”宋明志无奈道。

钟菱只是笑一笑,没有接话。

默然片刻,宋明志锲而不舍还想再说什么,一辆出租车恰巧驶入,适时打断了这个话题。待下客后,钟菱忙不迭地钻进车,摇下车窗说:“谢谢你,再见。”

宋明志微微一笑,目送钟菱离去后,回了病房。

钟菱在洗手间听到包里的手机铃声大作,手忙脚乱地跑出门,还来不及看清楚来电信息,手机就因电池耗尽而自动关了机,待她找出充电器插上,再调出号码时,发现共有五个未接来电,而所有的号码来自于同一个人——唐铮。

钟菱嘴角微挑起,在床上找到一个相对舒适的位置,将身体深深埋进去,随后拨通了唐铮的手机。

铃声才响一下就被接起,看来他是真着急了。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唐铮急道。

“手机在包里,我没有听见铃声。”

“那你刚才为什么又关机了?”

“是没电自动跳掉的。”相比之下,钟菱的回答显得格外悠闲。

对方停顿了一下:“钟菱。”

每次当他连名带姓唤她时,证明有很严肃的话题要说。钟菱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我在听。”

“你已经到上海了是不是?”

“是。”

“你真自私。”

唐铮劈头盖脸的控诉将她直接骂蒙了,沉默很久她才说:“我什么地方自私了,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

“你凭什么要我放弃在国外打下的事业跟你去上海打拼?你凭什么一声不吭一走了之?”

钟菱气急之下反而笑了:“唐铮,你扪心自问,哪一次不是我迁就你的?为何你就不可以为了我牺牲一次?”

唐铮支吾嚅喏,半晌呐呐道:“你该知道我做到如今的位置不容易,我不想重头再来过。”“那么,我呢?这对我而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你有没有为我着想过?”

电话那一头,顿时没了声响。但钟菱可以想象得到,此时的唐铮定然无所谓地耸着肩,就如同之前无数次的争吵过后,他冷漠的表情。而钟菱总是在重复吵架—妥协—和好—吵架的恶性循环。

“唐铮,我很累,想休息了。”她说,也不想再和他争辩什么,或者冷静一下对双方都好。

唐铮冷笑数声:“钟菱,你是在暗示分手吗?”

还未等她回答,唐铮又道:“我如你所愿。”他斩钉截铁道,根本不给钟菱解释的机会就迅速掐断了通话。

钟菱怔怔地瞅着手机屏幕足有十来分钟,不觉苦笑,分明是他早有预谋,而今却把责任全部推卸给她。其实她很早就已看透彻,唐铮爱她,但是爱他自己更多一些。她也知道,她作下这个决定,依照唐铮的性格,分手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没想到会这样快。

她抱着双臂,恹恹地歪在床头,一整夜都无法安睡。哪怕是再坚强的女人,也有柔弱的时候。直到天亮,她才微微合了合眼。

但闹铃声不多久便响起,新的一天,刚刚开始。

钟菱在沐浴时意外接到方然的电话:“钟小姐,我已在楼下等候。”

短暂的怔愣后很快释然,大概是昨天的经历让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所以学了乖。钟菱微笑着说:“等我二十分钟。”

她抹干净身体,吹干头发,换衣服,用化妆品掩盖住乌黑的眼圈和憔悴的脸色后走下楼。

方然依旧穿着中规中矩的套装,长发用一支簪子别在脑后,鬓边垂下一小簇卷发,精神又不失妩媚。

“钟小姐,早。”方然神色平静,语调轻松,看不出一丝昨天被怠慢和冷落的情绪。

钟菱眼中有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方小姐一向早起还是为了接我特意改了作息习惯?如果是后者,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方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避重就轻道:“哪里,这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钟菱轻轻一笑,不再言语。

方然没有开车,两人在酒店门口打了一辆出租,直奔显奕集团上海分公司所在的商务楼。

车到达目的地,方然没有把钟菱带进写字楼,而是七拐八弯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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