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亲戚突然造访,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她和夏扬大概也就突破了最后的防线。
用这样的方式来关心她,虽然别扭,钟菱还是有些许感动的。
吃过晚饭,叶紫提议:“时间还早,要不再去哪里坐坐?”
“不用了。”钟菱挑眉,“我还有事。”
“那让唐铮送你回去。”向晖说。
“不必。”钟菱冷冷地道。
叶紫把向晖推出门,轻呼了口气:“钟菱,我和向晖送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麻烦你们。”
“我,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叶紫问,带一丝淡淡的无奈。
钟菱撇撇嘴:“你不知详情,也不能怪你。”
叶紫拍拍她的肩:“那你自己回去小心点。”
“放心吧。”
叶紫狠狠瞪了向晖两眼,没理他,径自往停车场走去。
向晖忙不迭地跟上前去。老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钟菱唇角弯了弯,幸灾乐祸地暗道活该。
“你别怪向晖和叶紫,他们只是想帮我。”唐铮站在她身后说。
钟菱转过身:“唐铮,我有话和你说。”
“嗯?”
“我想和你达成一个共识。我们现在是同事关系,工作上的事难以避免,但私下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钟菱冷着脸说。
“怎么?怕新男朋友误会?”唐铮语带讥讽道。
“是。”钟菱索性大方地承认。
“让我猜猜,”唐铮目光颇为锐利,“是公司同事?”
钟菱有一瞬间的默然,随即道:“这个似乎不关你的事。”
“嗬,”唐铮冷笑。
钟菱被他的态度激怒,隐忍再三后道:“该说的我说完了,再见。”
唐铮冷冷地看着她的身影,眸光越发冷冽。
坐在出租车上,钟菱不时拿出手机察看是否有漏接的电话或者短信,司机还以为她赶时间,连踩油门,超了几辆车。
钟菱有绝对的自信,夏扬不可能不闻不问任由误会继续下去,但现在的情形让她有些失落。
不过在车驶入小区后,她的心情又不由自主地好起来。那辆停在门前的黑色老爷车,不是夏扬的还会是谁的。
钟菱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夏扬探出头:“回来了。”
钟菱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我,我都会如实回答,不过,万事回家再说。”
回家,夏扬唇齿间回味着这两个字,心情愉悦得不像话。
钟菱换了鞋,把外套和手提包扔在沙发上,先跑进卫生间卸妆。
夏扬帮她挂好衣服,随手打开了电视机。
钟菱洗完脸出来,又关上电视,一本正经地说:“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
夏扬捉住她的手,稍用了把力,钟菱便东倒西歪地倒在了他怀里。“什么都可以问?”他似笑非笑地在她耳畔吹气。
“问吧。”钟菱言简意赅。
“我可真问了。”
“你哪那么多废话。”
“你家亲戚什么时候能走?”夏扬快速又轻柔地说道。
钟菱大概羞得全身都红了,脸上滚烫如火,快要烧起来。
夏扬大笑起来,连眼睛里都满是笑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娇艳的脸蛋。
钟菱的脸红得似熟透的苹果,诱人无比。她恨恨道:“走不了了,一辈子不走了。”
夏扬憋了半天还是爆笑出声。
钟菱这才意识到自己话中的语病,亲戚一辈子不走,貌似对她没啥好处。她自己也是笑不可遏。
夏扬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
笑得两腮都疼了,钟菱才打住,板起脸问:“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夏扬答得干脆。
“你可别后悔。”
“不会。”
钟菱笑得别有深意:“那我有事问你。”
“问呗,保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个女孩是谁?”
“哪来的女孩?”
钟菱揪住夏扬的耳朵:“别装傻。”
“钟小姐,你喜欢吃葱油鸡翅吗?”
“啊?喜欢。”钟菱被他突然一打岔,忘记了还在审问他。
“明天做给你吃。”夏扬笑得一脸灿烂。
“嗯,好。”
夏扬笑嘻嘻的:“那快去洗澡,你忙了一天也累了。”
“你先去吧,我给芷君打个电话。”钟菱去包里摸手机。
夏扬忙拿了睡衣,三步并作两步地占领了浴室。
等到钟菱打完电话,她才想起差点又被他忽悠过去。她不急不躁地冲了两杯牛奶搁在茶几上,夏扬出来后,钟菱把其中一杯递给他。
“我老婆就是贤惠。”夏扬眼底是晶莹透亮的光。
“嗯,那个女孩是谁?”
夏扬被呛得止不住地咳嗽。
钟菱帮他拍背顺气:“我又不抢你,你急什么。”
夏扬被她堵得一句句都说不上来,半晌才道:“你咋还记得这件事呢?”
“嗯,那个女孩是谁?”钟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噗!”这次夏扬索性把牛奶喷了出来。
钟菱静静说道:“一会把地拖了。”
“没问题。”
“嗯,那个女孩是谁?”
夏扬忽而大声笑了,把钟菱的脑袋使劲按在怀里,“老婆,你在吃醋。”他说得极为肯定,钟菱也极为配合地点头。
“好好好,”夏扬举双手投降,“怕了你了,我坦白交代。”
“这还差不多。”
夏扬一下一下抚着她的秀发:“是你宝贝弟弟投资方的女老板,最近和钟凯走得比较近,所以佳媛有些不高兴。”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钟菱抬起头,又被他按下。
“佳媛想介绍给我认识……”
“如果女老板看上了你,她就能高枕无忧了,是不是?”钟菱怒道,难怪她第一次听到林佳媛的声音就这么不待见她,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佳媛并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哼哼。”
夏扬眼底浮起有趣的神色:“你吃醋的样子真蛮可爱的。”
钟菱笑睨他:“你敢说你今天没吃醋?”
夏扬脸上也难得红了一下。
“夏扬,我警告你,以后我可不想再看到什么女老板、女大款、女富豪、女强人之类的。”钟菱唇角有淡若似无地笑。
“嗯,我只有一个女上司。”夏扬神情无比认真。随后,低下头,热烈执著地吻她。
钟菱被他吻得七荤八素之际,听到他在耳边呢喃:“我一定会对你坦诚相待,希望你也可以。”
钟菱吸了吸鼻子,郑重点头。
过了几日,钟菱在开会时接到父亲的电话,她按掉,铃声再次响起,她再按掉,又响,最后她只能关掉手机,估摸着一会一顿臭骂铁定免不了。
她在回到办公室的第一时间就给父亲打电话,但钟德福依旧余怒未消:“你现在长进了,我的电话你都不接了!”
她淡淡道:“爸,我刚才开会呢。”
“我不和你计较这个,你说你又有多久没回过家了,有多久没往家里挂电话了?”钟德福怒气冲冲地说。
钟菱嘴角抽了抽:“爸,我很忙。”
钟德福不悦道:“忙到打个电话的时间也没有?”
老爷子咄咄逼人,钟菱无奈叹气,所幸父亲说话中气十足,充分证明他身体健康,这是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
“菱菱,蕾蕾想你了。”老爷子突然改变策略,知道自家女儿脾气犟,于是大打亲情牌。
想起那个香香软软可爱的小天使,钟菱心中骤然涌起融融暖意,语调变得柔和:“爸,我抽空会回来的。”
“嗯。”老爷子满意地收了线。
搁下话筒,钟菱陷入了沉思。是不是该把夏扬带回家,顺便公布他们的恋情?从前和唐铮在一起时,她从没有想过要得到父亲的祝福。而现在,是夏扬让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喂,HERO乐队要来上海开演唱会了你知不知道?”郭芷君在MSN上敲她。
“真的?”钟菱惊喜万分,那是她最喜欢的乐队之一,三年前她在英国欣赏过一次,至今余音绕梁,回味无穷。
芷君连声叹气:“唉唉,据说刚一放票,就被一抢而空。”
“啊,那你告诉我,岂不是让我空欢喜一场?”钟菱哭笑不得,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恶了。
“别急啊,”芷君嗔道,“这种演出一般都有预留下的票送给关系户,只看你人脉够不够广了。”
“那我再想想办法。”钟菱想了想,大约,可能,也许钟凯能帮这个忙。
芷君大喜,“记得帮我也弄两张,就这样说定了。”
钟菱:“……”
钟菱立刻拨给钟凯:“HERO乐队的演唱会门票能弄到吗?”
“姐,你不早说。”钟凯在电话那头叫道,“我手头的票都送人了。”
钟菱听出他的为难,马上说:“没关系,我随便问问。”
“姐,我去问问佳媛,她那兴许还有多余的票。”这种能够奉承老姐的机会,钟凯自然不能放过。
“太麻烦的话就算了。”钟菱不喜欢欠人人情,特别是林佳媛,虽说她无条件相信夏扬,但上回那件事她还没能完全释然,女人的小气有的时候是捉摸不透的。
“姐,你还和我客气,”钟凯笑,“回头我打给你。”
“好吧。”
下班前,钟凯不负众望地传来了好消息。
钟菱迫不及待地在MSN上问夏扬:“HERO上海演唱会,有兴趣听吗?”
夏扬懒懒地说:“我对摇滚不是很感兴趣。”
“哦。”钟菱不无失望。
“你喜欢的话,我一定奉陪。”夏扬轻轻一笑。
钟菱微扬眉:“再说吧。”
夏扬没再说话,但心中暗暗拿定注意,要给钟菱一个惊喜。
跟郭芷君在Atlantic Bar and Grill见面时,钟菱把票送给了她。
“哇,”芷君喜出望外,尖叫,“亲爱的,你真是太有本事了!”
“少来这套!”
“嘿嘿,”芷君喜滋滋地说,“林森最爱HERO乐队了。”
钟菱微笑,她也希望夏扬与她能有相同的兴趣,可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找到。
“到时我们是坐一起吗?”芷君问。
钟菱耸肩:“只有两张哦,都给你了。”
“啊!”芷君显然没有想到,“那多不好意思。”
“这样啊,”钟菱故作思考状,轻快笑道,“那我和林森去吧,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郭芷君死命瞪她:“你想得美。”还不解气,又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
钟菱疼得龇牙咧嘴:“最毒妇人心。”
芷君没好气的还她一个白眼。
“喂,”郭芷君努努嘴,“那边有个女人好像喝多了,好几个男人不怀好意地围着她。”
“你什么时候喜欢多管闲事了?”钟菱笑一笑,转过身,愣住了,那不是方然吗?
“你认识她?”芷君察言观色,好奇地问。
钟菱没有回答,走过去搀扶住她:“方然,你喝醉了。”
芷君亦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把方然安置到自己座位上。
之前的几个男人见状只能讪讪退开。
“方然,”钟菱拍拍她的脸,她仰首,笑一下,“钟总。”
还认得人就好,钟菱说:“芷君,麻烦你去要一杯蜂蜜水来。”
“好的。”
灌下几口蜂蜜水后,方然的神志清醒了几分。她垂眸:“钟总,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钟菱略带责备的口吻,“但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醉会很危险你知道吗?”她曾有过类似经历,所以此刻的方然让她备感怜惜。
方然不语,头越发低下,再抬起时,泪流满面。
钟菱慌了神:“你怎么了,我语气是重了点,你别介意。”
“钟总,不关你的事。”方然缓缓摇头,“是我自作自受。”
钟菱被她说得莫名其妙,和芷君对视一眼。
这时,林森来接芷君,在钟菱一再表示自己可以应付后,芷君和林森才离开。
“我还想喝杯酒,可以吗?”方然扯出些许笑容,尽管苦涩占据了大多数。
钟菱怔了怔,寻思片刻后说:“喝吧,不过喝之前先把你家人的电话留给我。”
方然又沉默了。
或许她有难言之隐?钟菱试探道:“那给我你的住址。”
方然报了一个地址,钟菱默念一遍,记住。
方然打响指招来waiter:“要一杯irish cream,你呢?”
钟菱挠头,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什么都别喝的好。
几杯酒下肚,方然打开了话匣子。
在方然断断续续,哭哭啼啼,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中,钟菱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方然和沈皓曾经是一对校园情侣,郎才女貌,令人羡慕。
大学毕业两年后两人准备筹办婚礼,但那时的沈皓还是一名小职员,每月不过几千的收入,方然亦是如此。
沈皓希望一切从简,并保证今后一定会努力工作,不会让方然跟着他吃苦受累。
方然与他真心相爱,原本对物质方面没多大要求,她坚信夫妻间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谁都没想到,在上门拜见未来岳父岳母这一环节上出了问题。
沈皓提着烟、酒、营养品和水果篮等一共八大件礼品上门,言语恭谨,做足了礼数。方然父母一开始态度还算客气,但当沈皓提起有关结婚的若干事宜时,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们驳回了沈皓从简的提议,并且提出必不可少的几大要求。两万元以上的钻戒,十万块聘礼,贵都大酒店摆五十桌酒席,另外还需买车以供女儿上下班代步。
沈皓心里已然不是很高兴,但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为了替他交购房的首付,父母拿出了多年积蓄,手中已所剩无几,更何况他还有个在上中学的弟弟。他赔着笑脸试图说服方然的父母,可他们丝毫不让步。沈皓咬咬牙,打算先答应下来再另想其他办法,可还没等他开口,方然的父母提出了更为过分的要求。
按照他们老家的习俗,结婚当天,必须由婆婆下跪迎接儿媳妇进门。
沈皓一听就炸了,当即表态他不可能接受这样荒唐、无礼的要求。
方然父母的脸色更加难看。
吵架的时候哪有好话,双方争得不可开交。方然几次相劝,都插不上话。
最后方然父母让方然自己决定,到底是要帮自家人还是跟着外人走。方然左右为难,掩面躲进了卧房,这场纷争才告一段落。
方然父母给她灌输沈皓不够爱她的思想,如果真爱她,怎会不答应这小小的要求。那时的方然年纪轻,耳根子又软,经不起父母的一再挑拨,由此深信不疑。
再度和沈皓约会时怨气十足,大发娇嗔,沈皓心高气傲,哪受得了这样的气,一言不合,也说了几句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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