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小心点。”
“知道了。”
夏扬在水里坚持了一会,探出头深吸了几口气,又再度扎入水中。
钟菱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要不是她不会游泳,早就也跳了下去,总比提心吊胆的干着急好。
她不停的看着手表,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夏扬一次又一次地潜入湖底,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而归。
救兵比她想象中来得要快,几名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报警电话后迅速赶来,问清具体位置后,二话没说,也跳下水帮忙寻找。
钟菱脚步不停的来回走动,手指关节握的发白。
时间耗去越久,她知道钟蕾生还的可能性也越低,夏扬他们没有放弃,她也绝对不能放弃。
蒋炎披头散发狂奔而来,她拽住钟菱衣襟厉声质问道:“蕾蕾呢?”
“蕾蕾可能落水了,我已报警,民警正在营救,你别着急。”刚才在电话里,钟菱没敢细说。
蒋炎脸色惨白,狠狠勒住了钟菱的脖子:“是不是你推她下去的,是不是?”
钟菱呼吸不畅,但仍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你冷静点。”
蒋炎疯子一样地摇晃着钟菱的身体:“你这个害人精,你为什么要回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都不放过她。”她语无伦次又哭又叫,双目赤红,面目狰狞。
钟菱被晃得头晕目眩,她拼命地咳嗽,但蒋炎盛怒之下力气极大,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幸好钟凯及时赶到,他一把推开蒋炎,把钟菱护在身后:“你要掐死她了。”
蒋炎疯子般的指着钟菱,尖尖的指甲几乎要戳到钟凯的脸颊上:“要是蕾蕾有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老姐,你别理她。”钟凯拍着钟菱的后背给她顺气。
钟菱大口喘着气:“我,我没事。”
“我下去看看,你当心这个疯女人。”钟凯不放心地提醒道。
钟菱颔首。
蒋炎爱女心切,几次不顾自身安危要冲下去,被钟菱死死拦住:“你不会游泳,你难道要他们分心来救你吗?”
她这才作罢,抱着头,重重地跺脚,一会盯着湖面,一会又双目一眨不眨地死盯住钟菱,直看得她毛骨悚然。
不知等了多久,夏扬、钟凯还有一干警员垂头丧气地游上岸,面对钟菱和蒋炎期盼的眼神,目光躲闪地摇了摇头。
蒋炎哇的大哭出声,疯狂的扑向钟菱,亏得钟凯早有准备,蒋炎的拳头全落在他的身上。
“钟菱,你赔我女儿,你赔我女儿。”蒋炎跌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发泄着。
钟菱面无表情地站立一边,心中五味陈杂。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个浑厚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钟菱转过身,首先看到的是小钟蕾得意扬扬地跨坐在钟德福的脖子上,笑眯眯的揪着他花白的头发,嘴里还叼着一支棒棒糖。
“夏扬哥哥,哥哥,你们怎么浑身湿漉漉的?”她天真无邪地说:“妈妈你怎么哭了?姐姐怎么也哭了?”
钟菱脸上一片湿热,伸手去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蒋炎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女儿:“乖女儿,我的乖女儿,吓死妈妈了。”
钟菱松口气,脚一软,夏扬适时搀扶了她一把,眼里透出丝坏笑:“我不介意把肩膀借你靠一下。”
钟菱懒得和他计较。
钟德福何等样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发生了何事,忙给民警打招呼:“一场误会,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白忙活了。”
“没关系,最主要是孩子没事。”
千恩万谢地送走了民警同志,钟德福眼神凌厉地扫向蒋炎,她没事人一样地牵起钟蕾的小手,把傲慢的背影留给其他人。
“爸,你带蕾蕾去买东西,怎么不告诉我们一下呢。”钟菱半是埋怨半是后怕地说。
钟德福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告诉女儿,是他故意制造机会让钟菱和夏扬单独相处的。本来很快就回来的,可蕾蕾看到电动摇椅兴奋的不得了,怎么都不肯走,只能让她玩了几次,没想会把你们急成这样。
“也是我们粗心,早该想到是您带走了蕾蕾。”夏扬嘴角泄露一丝若有若无地笑。
钟菱皱着眉头问:“那蕾蕾的帽子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她不小心掉的吧,我没有特别留意。”
钟菱低低地“哦”了声。
“让你们担心了。”钟德福握了握她的手,钟菱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个的脖子。
“蒋炎她……也是因为关心蕾蕾,你别怪她。”
钟菱语气有些轻慢:“我有资格怪她吗?”
钟德福语塞,夏扬适时地打了个喷嚏,立刻令尴尬的话题巧妙转移。
钟菱扔了一包纸巾过去。
夏扬嬉笑接过:“谢了。”
钟德福看在眼里,深深一笑,脸上的皱纹都一条条地显现出来。
经早上这么一闹腾,钟菱也没有心思再待下去,吃过午饭不久,她就向父亲告辞。
钟德福眼神一黯:“有急事?吃了晚饭再走吧。”
钟菱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让维明送你。”
钟菱想起坐长途车的生不如死,稍稍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她把替换的衣物胡乱丢进旅行袋,出神想了一会,从书桌最底下一个抽屉,抽出一本薄薄的相册,塞到两件衣服中间,拉上拉链,提着旅行袋走出卧房。
刘维明恭敬站立一旁:“大小姐。”
钟菱没有看他,含糊的“嗯”了一声。
“大小姐,可以走了吗?”刘维明自然而然地拿过她手中的行李。
“走吧,”钟菱转过头,“爸,我走了。”
“嗯。”钟德福假意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读报,随便挥了挥手。
刘维明让钟菱先上车,他把旅行袋提到后备厢放好。
钟菱打开车门愣了一下:“你俩也一起走?”
钟凯轻抿着嘴:“嗯,我回公司。”
“有顺风车为什么不搭?”夏扬挑了挑眉,满面笑容。
钟菱无所谓地耸耸肩,车开没多久就开始犯困。她一路瞌睡着回去,把早起的损失兼惊吓全补了回来。
车刚进市区,钟凯就戴上了墨镜。
钟菱扬着嘴角说:“你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啊,还学艺人耍酷。”
一车的人齐刷刷回头看她。
“你们这是干吗?”钟菱瞪大眼睛问。
夏扬轻叹口气:“我说你姐姐是外星人吧。”
钟凯缩了缩脖子:“姐你还是回火星去吧,地球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刘维明说话还算是客气的:“大小姐,你都不看电视不看娱乐新闻的吗?”
钟菱恨得牙根痒痒的:“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完了,姐你连最起码的幽默感都没有。”钟凯看起来非常郁闷和挫败。
夏扬一直在笑,笑得钟菱莫名其妙。
刘维明则递上一本杂志:“好像在四十八页还是五十八页。”转过身继续专心致志地开车。
这是一本娱乐八卦周刊,也不知钟德福的车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钟菱不屑地翻到四十八页,照片上钟凯笑容绚烂夺目,一口整齐的白牙适合做任何护齿产品的代言人,媚惑的五官,模特般的身材,上至八十岁老妇下至八岁儿童大小通吃。
文章详细介绍了钟凯自出道以来接拍过的广告、电影以及电视剧。看情形已经成为追星族心目中新一代的国内人气偶像。
“……”钟菱傻了眼。
“姐你都不关心我。”钟凯哀怨道。
钟菱瞪他一眼:“你不务正业,”停顿了一下,她忽而笑了,“没想到我还有个明星弟弟,看样子从明天开始,我也要戴墨镜出门了。”
“姐你的笑话真冷。”钟凯打了个寒战。
夏扬眼中揶揄的兴味愈来愈浓烈。
途中,可能是早上在水中待得时间过长,现在寒气逐渐上涌,夏扬开始不停地打喷嚏。
“维明,去医院。”钟凯嘱咐道。
“不用,”夏扬阻止了欲调转方向盘的刘维明,用纸巾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没那么娇气,一会去药店买点药,吃了就没事了。”
“嗬,你和我姐倒是一个脾气,都不喜欢看医生。”
“他(她)那是讳疾忌医,别拿来和我比。”钟菱和夏扬同时开口。
钟凯微笑着,声音不高不低,却刚好能让他俩听见:“真默契。”
钟菱在底下踹了他一脚,夏扬一张张地扯着纸巾,顾不上答理他。
“麻烦路边停一下车。”
钟凯看着夏扬走进药房,忙推了钟菱一把:“姐,你觉得夏扬这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钟菱不明所以地问。
“你对他印象好不好?”钟凯不依不饶地问:非要从钟菱身上挖出第一手资料。
钟菱并不迟钝,钟凯和父亲打的什么主意,她清楚得很。她似笑非笑道:“你是想问我和他是不是有发展的可能?”
“对啊。”钟凯点头如捣蒜。
“不可能。”钟菱没一丝犹豫。
“为什么?”
钟菱勾了勾嘴角:“性格不合。”
“……”
钟菱没再说话,有些事不用讲给旁人听,自己明白就好。夏扬喜欢一切传统的玩意,例如钓鱼,对她而言是枯燥而乏味的。夏扬看的书是《天龙八部》一类的通俗类小说,因为姚千千和他都问起过钟菱这个名字,她刚才顺便百度了下,终于了解了钟灵是谁,而这类书籍她是从来不碰的。最重要的一点,她是夏扬的上司,她没想过给一个职位比自己低的人机会。
夏扬家住的最近,刘维明在小区门口放下他,夏扬挥手告别时,又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钟菱蹙眉道:“你要是不舒服,明天就在家休息,我会给你批假的。”
夏扬比了个“OK”的手势。
钟凯唇角轻扯,眼神暧昧不明:“姐,你还是蛮关心他的嘛。”
“我是怕他传染给同事。”钟菱抿了抿唇,“何况我不是个不通人情的上司,”她顿了一下,“再说,他也是为了蕾蕾才病的。”说完,白了他一眼,“我干吗要跟你解释这么多,浪费精力和口水。”
“……”
将钟凯送到影视公司后,车上就只剩下钟菱和刘维明两人。
无人开口说话,气氛压抑沉静。
“就停在这吧。”
“还没到呢。”话虽如此,刘维明仍噶然刹车。
“这条马路是单行道,你绕过去不方便。”钟菱淡淡道。
“那,好吧。”
“再见。”钟菱关上车门,头也不回。
“大小姐。”
钟菱依旧没有回头:“什么事?”
“大小姐,董事长很关心你。”
“他是我爸,我相信我比你更了解他。”钟菱声音冷淡到极致。
“你应该常常回去看他。”
“我怎么做好像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大小姐。”刘维明语气加重。
钟菱才不会憷他,拔高了声量:“刘维明,你既然叫我大小姐,就请你有做下人的自觉。”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踏上台阶,扬长而去。
刘维明摸出一根烟点上,袅袅烟雾里,他的脸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第四章
第二天钟菱上班后不久,夏扬果然打电话来请假,他的助理跑来请示,钟菱很爽快地批了假。
她开着电脑,手指机械地敲着键盘。目前她在公司的地位并不稳固,相反还岌岌可危。她知道总部不会给她太多的时间,所以她急需拟定一份出色的营销方案来肯定自己。
午餐时间,依然是她一个人用餐,原本还有个戴晓岚做伴,但她今天带了饭,钟菱形单影只,好不寂寥。
在英国时,她经常忙到没空闲吃饭,总是让助理带三明治上来,匆匆填饱肚子了事。而现在,她手头没项目,待在办公室又闷得发慌,索性走远点。
她八年没有回国,上海的变化又非常之大,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一点一滴地爬上心头。钟菱原本就是个路痴,加上边走边看边感慨,险些就迷了路,等回到公司,已是差不多两点。
她问戴晓岚有没有人或者事找她,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略略苦笑。
从洗手间回来,她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公司的身影,他正一手提着电脑包,一手拿着纸巾擦鼻子,不时咳嗽两声。
钟菱走到他身后,轻轻地问:“你怎么来了?”
夏扬声音有些沙哑:“客户召唤,不得不去。”
“售后服务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派个人去不就行了,至于这么拼命吗?”钟菱虽然也是工作狂,但她习惯了西方人的处事方式,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该休息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让工作骚扰。
“重要客户,得罪不起。”夏扬笑了笑。
钟菱抬起眼皮看他。
夏扬敛起笑容,正色道:“刚运去的几件设备出了点问题,我担心其他人搞不定。”
“嗯。”
“走了。”夏扬略有深意地一笑。
“等一下,”钟菱跑回办公区,对着一干市场专员道,“你们谁和夏扬一起去一趟,了解一下情况。”
数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不回应。
钟菱眯眼,语气不免加重:“这客户是谁负责的?”
终于有人开口,戴晓岚小声地说:“钟总,这客户是方经理亲自接洽的,但她今天去北京出差了。”
“其他人去也一样。”钟菱目光扫射到谁,那个人不觉低下了头。
“钟总,我下午约了客户。”
“我有一份计划书需今天完成。”
“我在等一个重要客户的电话。”
“……”
借口各式各样,却让钟菱无从反驳。她在肚里冷笑一声,转身对夏扬说:“那我去吧。”
“也好,”夏扬扯了扯嘴角,提醒道,“记得带名片。”
若非他的提醒,钟菱还真把这事忘了。可看到戴晓岚为难的神色,她顿时明白,这已经印了半个多月的名片,此时怕还躺在印刷车间里。
夏扬依旧开着他那辆破车,钟菱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想笑。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微创公司在外高桥保税区,过延安路隧道后,钟菱望着林立的商务楼,再次感叹上海的发展真快。
夏扬薄唇轻抿,忽然把车开到路边停下。
“已经到了?”钟菱伸手去拉车门,夏扬轻扯住她的手臂,摇摇头,“还没到,我有话和你说。”
不知为何,钟菱脸红了一下。她正襟危坐:“什么事?”
“是这样的。”夏扬深沉的眸子注视住她,“总公司那边你有得罪什么人吗?”
钟菱眼皮一跳:“什么意思?”
夏扬眼神越发深邃:“总之你自己小心。”方才他去副总裁办公室找向晖征求关于微创公司的处理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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