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笙,人家都这么说了,就莫要再推辞!”
“我……好吧。”
醉笙垂首道了声谢,提着衣摆进了轿子,感到轿子向上一抬,转了个方向,便在一摇一晃中起轿了。他第一次坐轿子,紧张的用双手抓紧身下坐的垫子,轿中光线略显黑暗,他将小窗的帘子拨开些,透进一些光线来。
梁梦秋就跟在轿边,与轿娘说的话他都一字不差的听了去。
“阿秋,我们姐妹几个这么卖力,等你娶亲了一定要喊我们去喝杯喜酒啊!或者若不嫌弃,我们给你抬喜轿。”
“滚你丫的,鬼扯什么呢,喝多了吧!”
“哈哈,姐妹们快瞧,咱们阿秋这是在害羞呢!实在难见哪!”轿娘爽朗的大笑,其余人附和着调笑几句,虽是玩笑话,却让在轿内的醉笙面色一红,余光瞥了瞥轿外那人挺直的背。
梁梦秋表示无所谓,“你们要笑就尽管笑好了,不过要把轿子抬稳了,记得前面拐个弯儿啊!”
“知道!”
轿娘应了一声,果真把轿子抬得四平八稳的,使醉笙那种不适的感觉减轻了许多,头靠在轿子的侧壁上,开始闭目养神。
偶尔听几句听着轿娘与梁梦秋唠的家常,这段路走了没多久便到了家。
“醉笙,我们到了,出来吧!”
“嗯!”他应了一声起身,刚撩起帘子踏出一步,忽觉得头晕,脚下一软,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栽,梁梦秋手疾眼快的搀扶住他。
“我没事。”醉笙摇摇头,站稳了身体,拂开她的手走出轿子。
梁梦秋抱拳一谢,手往怀中摸出些银两便往轿娘手上送,轿娘立刻叫起来:“死阿秋,跟我客气什么!”
“应当的,你一定要收下,这不快过年了,再说你家里那位快要生了吧?哪样不需要钱!”梁梦秋不客气的把银两塞进轿娘的怀里,轿娘嘟哝了几句便没再推辞,将银两手下,向其他人招呼一声便起轿返程。
梁梦秋看着昔日饮酒玩乐的姐妹,如今每日奔波辛苦赚钱养家,再过不久就要当娘了,日子过得真快,不禁叹息一声,做女人难啊……上辈子女人生孩子难,养孩子教孩子更难,这辈子不用生了,倒不见得轻松到哪儿去!
回头对醉笙说了句:“回家吧!”
许是梁父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猜想是他们回来了,便出来相迎,拉着醉笙上下左右查看了一番,见醉笙脸色发白,担心的问:“小醉儿,是不是累了,走回屋歇歇,我做了饭给你们留着了。”
“谢谢伯父,我没事,歇一会就好。”虽是这么说,醉笙早已觉得全身无力,头晕脑胀,勉强撑着力站着。
进了屋,宁之招呼着他们吃饭,醉笙挑着筷子在宁之温柔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吃着,梁梦秋也不是很饿,吃的那些烤地瓜垫了肚子,只不过爹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问题,直看得她不自在,终于忍不住问:“爹啊,你老这么看着我干嘛?”
宁之款款一笑,也没解释,又说:“今天你三姑差人送了些地瓜来,你们要不要尝尝?”
梁梦秋看了看桌子上一小筐煮好的地瓜,不禁打了个嗝。
地瓜,她今天吃够了……
吃罢饭,梁梦秋被梁瑞叫到了一边,名为谈心,实为套话。
“死妮子,中午带着醉笙出去的那么急,出去一下午,做什么去了!”
“这个……没什么,我们只不过随意转了转,转完西市转东市,就这样嘛……”她摊手。
“那…有什么进展吗?”梁瑞压低声音问。
“进展,什么进展?”
“就是有什么突破吗?”
“进展?突破?娘你在说什么啊?”她不解的挠挠头。
“笨!呆木头!当然是问你和醉笙!”梁瑞伸手在她脑门一拍,急了。
梁梦秋汗,她那凶猛彪悍的老娘竟然问她这事儿!这一下子转型的也太快了吧,这真让她适应不来,于是寒着声音道:“进展没有!突破也没有!我去洗洗睡了!”
不理会那么多,梁梦秋回来自己的屋子。
宁之和醉笙谈了几句,问道他们今日去了何处时,醉笙老实作答,先前和梁梦秋商量好了说辞,此刻竟真的派上用场。宁之越听脸上的笑就越咧越大,又谈了几句,见醉笙一脸疲累之色,便嘱咐了几句,让他好好休息。
他真的是累极了,送走了宁之便倒床不起,衣衫未解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还做了噩梦,醒来一身是汗,四肢无力,口中干渴难耐,撑起身子起来想倒杯水,哪知不小心将茶杯摔在了地上,慌忙去捡,不料头一晕险些栽倒在地上,手上传来一阵刺痛,原是双手撑地时被地上的碎片扎破了手。
这一动静,惊醒了宁之,急忙过来查看,点了灯看到满手是血的醉笙吓了一跳。
“醉笙,怎么受伤了,快起来。”宁之忙将无力的醉笙从地上扶回床上,探了探醉笙的额头,讶然叫道:“这么烫,是发烧了呀!”
他双颊很红,嘴唇发干,拉住宁之的手背拍拍,哑着嗓子说道:“不碍事的,伯父你别急。”
“傻孩子,别说话了,我去给你倒水过来。”
醉笙点点头,刚一合上眼睛,脑袋里就嗡嗡的响,好难受……以前最害怕生病,最怕见到爹爹没钱给自己抓药时哭泣样子……
宁之很快的倒了杯水来,扶起醉笙将水喂到他嘴边,醉笙一边喝一边愣愣的看着他,不知怎么竟将爹爹的脸和宁之的重合起来,霎时间泪水冲出了眼眶。
“爹爹,我好想你……”
宁之当然知道他是烧糊涂了,不过那一声“爹爹”叫的他心花怒放,给醉笙擦擦脸上的汗,发觉他的里衣被汗水浸透,便取来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醉笙烧得迷糊,一双眼睛变得迷蒙,却不曾将视线离开过宁之,生怕他的“爹爹”一眨眼就没了。
梁瑞不放心的说要去找顾言来给醉笙看看,便去叫醒了梁梦秋一同去。
作者有话要说:偷懒了 嗷嗷嗷嗷……昨晚上看了澳网女单 哇 李娜好棒耶 奖金好丰厚(←我的重点在这里……)俺要发奋,把俺的羽毛球先练好再说网球 囧!o(╯□╰)o
☆、第14章
“爹爹,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他拿着小木勺,一点点的给他病榻上的爹爹喂着汤水,小手在爹爹背上一下又一下的抚着,想要帮爹爹减轻病痛的折磨,即使知道这么做无用……
三天了,爹爹一直发着烧,又没钱请大夫来看,他好怕……好怕唯一疼爱他的爹爹就这么离开他。
“小醉儿……咳咳……我好多了,你不用……咳咳”爹爹咳得喑哑的嗓音,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喉咙一痛,他带着哽咽说,“爹爹骗我,你总说好多了,可你都咳出血来了,小醉儿害怕……”他拿起手帕,在爹爹嘴角擦拭着,阿公告诉他爹爹的病拖得太久了,迟早会……离开他,没有爹爹的话会怎么办,他连想都不敢想的。
“爹爹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许丢下醉儿一个人,不许……”灼热的泪把眼睛刺得生疼,他再也压抑不住,扑到爹爹的怀里呜咽起来。
“嗯,爹爹答应……答应醉儿不离开……咳咳……”
胸腔一阵剧烈的起伏,“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他手忙脚乱的擦着血迹,急忙安抚着:“爹爹不要说话了,不要说话了……好好歇着。”
爹爹轻缓的摇着头,把他拦向自己的怀里,“醉儿,你听我说,爹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你陪着我,有醉儿在,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咳咳……”
闻言一顿,他伏在爹爹身上流着眼泪拼命摇头。
“不要说了,爹爹,你在咳血,呜……”他搂紧爹爹渐渐发凉的身子,害怕的抽泣。
“可我好不放心,醉儿,你自己要怎么办……”
“不会的,有爹爹陪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爹爹刚才答应过,不会丢下醉儿一个人的,你答应过的……”
爹爹凉凉的手划过他的脸颊,为他擦着眼泪,一字一句道:“你也要答应爹爹,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好好活,好好活,答应我……”
他抬起泪眼,握紧爹爹的手,反复揉搓,“爹爹你的手好凉啊,你是不是很冷,我去再给你加一床被子!很快就暖和了。”
“不要,哪儿也不要去,你还没有答应爹爹呢,小醉儿乖,快点答应爹爹……”
“是,醉儿答应,会好好活着,一定会的!”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看着爹爹满是泪水的脸,坚定地回答。爹爹说的话,他从来都听。
话音未落,就被爹爹再次拦进怀中,紧紧地被抱着,他也伸出手臂拦向爹爹的腰身,紧紧地抱着。
“我好舍不得我的醉儿……还没有看着我的醉儿长大,还没有看着我的醉儿幸福……我怎么会舍得离开?”
他听着爹爹如同呓语一般的话语,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过,顺着嘴角滑进嘴里,咸咸的,是爹爹的泪……
他不知像这样被抱了多久,好喜欢就这样被爹爹抱着,也好希望时间能停下来,只可惜……
他的母亲带着一些人来到了家里,只见娘一直对那个他从未见过的人不住点头哈腰,那人的目光一直在上下打量着他,终是满意的点了下头,给了娘一张银票,娘喜滋滋的手下,这时,爹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忙从床上扑下来,跪在娘脚下不住的哀求。
“妻主,求求你,不要卖掉醉儿,我求求你……”
“滚开,别耽误老娘发财,这可是风城首富家的总管,醉儿能被看上是他的福气!”
“不能啊,你不可以卖了醉儿,他是我的命,是我的命!咳咳……”没等说完,他伏倒在地上咳嗽不止,鲜血不断溢出他的唇角。
他哭着跑过去,想要扶起爹爹,却被爹爹一把搂在怀里,爹爹干瘦的双臂把他箍的很疼。
“妻主,你看看他,他是我们的孩子,求你不要……”
“闭嘴,你个烂货,生下这个小赔钱货,留着有什么用!”娘亲鄙夷厌恶的眼神让他害怕,他不要和爹爹分开!
爹爹的苦苦哀求,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在那张契约纸上按下了手印,而爹爹哭着把他越搂越紧,紧的让他喘不过气。
“别废话了,把他带走!”领头的那个人冷冷一声令下,几名随从左右粗暴的将他的爹爹拉开,与他生生分离。
“你们做什么,我不走,我要留在爹爹身边,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他拼命挣扎着,连爹爹为他做的衣衫也被撕烂了,却挣脱不开不得半分。
“妻主求你了,不要啊,我求你!”
爹爹不停地向他们磕着头,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磕在地上,额头鲜血淋漓。
“爹爹,爹爹……”
已经说好了不会分开的,他的爹爹答应过。
他去求娘放过他,不要让他和爹爹分开,却被娘狠狠的甩了一耳光,脑袋撞在桌角便晕了过去。
“小醉儿——”
意识丧失之前,耳边传来爹爹凄厉的叫声,这是他最后一次听到爹爹叫他的名字。
他再次醒来便是在马车上,耳朵后面很疼,手一摸满是鲜血,定是撞在桌角时碰伤了。
爹爹!
他想起来在他昏过去之前发生的事,不要……他哪儿也不要去……爹爹,你等我!
不顾危险地从疾奔的马车上跳下来,飞快的往回跑。
心里不断地说,爹爹,醉儿不要离开你……
可是,回到那个家时,他看到了什么……
空荡荡的屋子里,椅子倒落,一个人悬吊在房梁上,破旧的衣衫,满脸的鲜血。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那个人,是爹爹啊……
“不——爹爹!”他声嘶力竭的喊出声。冲过去抱住爹爹已经僵硬发凉的身体,惨叫出声:“爹爹,不要啊,醉儿回来了,爹爹……”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的吗,爹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的,他也答应了爹爹不论如何都要活下去,那现在呢?没有了爹爹要他自己怎么活下去?
“爹爹,爹爹……”
***
“爹爹,爹爹……”
宁之看着呓语不断地醉笙,摇头叹气,“怎的就烧的这么厉害,一晚上净在说糊话了。”说完又洗了个帕子,换下了原来放在醉笙额头上的,身子向后靠了靠椅子,揉揉僵硬酸痛的腰。
梁梦秋帮他揉揉腰,道:“爹,你去休息吧,二姨说等他烧退了就好了,这里我来看着吧。”
“可我想多看他一会,你看他连睡着了也都在哭着喊爹爹,这一声一声叫的我心肝直疼!这孩子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宁之心怜的为醉笙拭去眼角的泪珠。
“爹爹你腰不好,这撑了大半夜,你也该去休息休息了,不然等娘送走二姨回来又该罗嗦了,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还不放心吗?”
“我……”
梁梦秋不等宁之说话,就把他拉起来往门外送,“爹爹,去歇着吧,有我呢!”
“那……好吧。”终是拗不过,宁之答应去休息,一脚踏出门,又不放心的补充道:“小秋儿,一会儿你记得把药给小醉儿喂了,还要多喂他喝点水,他出了很多汗。”
“好了,我都记住了,爹爹快去休息,明早上再来看他。”梁梦秋送他出门,又好生哄了哄他,宁之才安然离去。
梁梦秋掩了房门,坐回床边,醉笙烧的全身火热,棉被盖在身上只觉得更热,扭动着身子踢着棉被。
“好好盖着,你可不能再着凉了!”她又帮他把被子拉到脖子处,但是过不久便又会被醉笙踢开,对他讲话她也知道他是听不见的,所以她能体谅一个病人无意识的举动。
就这样,梁梦秋坐在床边不停地给他拉着被子,见他双颊红得不像话,脸上满是汗水,知道他是热的难受,便用冷水浸透了帕子在他脸上,颈子,手臂上擦拭着,这么一来,醉笙果然安静了许多。
梁梦秋一动不动看着睡梦中的他,就如她当初救他时那样。
他一直是一个很安静的人,此刻更是像个婴孩一般沉睡着,她也奇怪,在他发着高烧嘴里不断喊着“爹爹”时,她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他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孤独……让她跟着心疼。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去描摹他淡淡的眉毛,而后顺着鼻梁向下,划过他抿着的嘴唇,这样子的小动作让睡梦中的醉笙皱了下眉,转脸偏过头去。
梁梦秋轻笑了下,但并没有放过他,而是顺着他红热的脸颊触到他红的发紫的耳尖,描画着他的耳廓,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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