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笑意，坐回了长椅上，艾莉靠了过来，继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只穿着一件薄毛衣的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有些累的闭上眼。
直到，克里森再也憋不住的，开了口，（李，你不问我吗？我的过去？以前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
微勾起唇角，李依旧闭着眼，“是的，我想知道。可是我们也约定过，不再是交易，而是互相的信任，直到对方肯主动的说出，不是吗？”
脑海中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是感动吗？克里森想，他可从没想到真的能得到李的信任……是感动吧，不然，在这冰冷的走廊上，从心中涌现的暖意又是什么呢？
于是，完全放松的心情，克里森就像在酒吧中，喝得有些微醉，然后向多年的朋友吐露心事般，低沉的语调，有股在耳边低语的错觉，（李，我是一个孤儿，一个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被扔在贫民窟天主教堂的门口。）
“……嗯。”李也低声附和着，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一个青年正闭着眼神情放松的坐在上面，俊秀而挺直的鼻梁被纯白色的围巾盖住了大半，丝绸般的黑发被外面的寒风吹的有些凌乱，却使得东方人原本就稍嫌稚嫩的外表居然变的有些可爱。右手搂着一个金发的女孩，此刻她也闭着眼，静静的靠在青年的怀里。经过的人微微的侧目，不知觉的勾起唇角，看着这两个像画像中沉睡中着的天使……
听到了李的附和，克里森继续说着，（可是，我却从没感到电视上那些孤儿的寂寞与自卑。当然，我可不是圣者，有时也难免会有一些异样的情绪，不过，我们有着不可替代的“圣母”。）
“圣母？”李好奇的问着。
克里森轻笑出声，（是的，玛丽亚修女，我们所有孤儿的“圣母”。她就像圣经中的“玛丽亚”一样，平等的爱着我们每一个人。但也不像，因为她有时像个母亲慈爱的在每个晚上会帮我们盖上被子，有时像姐姐一样与我们一起在教堂内嬉戏，背着神父恶作剧，而更多时候，她就是我们的朋友，把自己放在与我们平等的地位上，帮助安慰着失去了父母的我们。）
“嗯……”李依旧是单章节的回答，此刻，他更像一位心理医生，引导着病人自己说下去。
（呵呵，所以，当我们这帮小鬼学习了圣经后，我们都开心的称她为“圣母玛丽亚”。）陷入了幸福的回忆这中，克里森愉快的说着自己的过去。（可是，某一天，她却这么告诉我们，“我深爱着上帝，也因此我才许下了永愿，成为基督的‘新娘‘。并且宣誓把自己永远奉献给他，终生侍奉教会。可是，我却成了‘蒙大拿的玛丽亚’。”说着这些话时修女的表情，是我从末见过的，有些无奈，一些悲伤……）
“蒙大拿的玛丽亚？”李睁开那冰蓝色的双眼，闪过凌厉。那个在圣经中与圣母玛丽亚同名，却是出名的荡妇，最终被耶稣感化的女人。皱起眉，（她对你们做了什么吗？）
楞了楞，然后发出爆笑，克里森没想到李会提这个问题，（哈……，李，你当她会猥亵儿童吗？）大笑着，（李，你知道当我十六岁上高中要离开修道院时，曾经哭着求她嫁给我！结果她说了什么吗？呵呵，她说，‘小子，等下面的毛长齐了，再来找我吧！’）
“……”李有些无语，“真是位很特别的修女……”
（呵呵，当然）克里森的声音中带着自豪，（所以，李，以后少看那些刑事探案集，多看看现实中的美好吧！她爱我们，就像对家人般的关爱，就像你对克劳蒂亚与艾莉的，不掺杂其他的情感。）喘了口气，克里森继续说着，（那时我们一帮小鬼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真到某一天，半夜我和几位朋友一起上洗手间，结果在经过一个小的置物间时，看到了“原因”……）
“……”
（是的，你猜对了。）此刻无法得知克里森究竟是何表情，李只能听着他那平静而带着怀念的声音。（那个晚上，她正和自己的情人躲在置物间里□。）
“然后呢？”李询问着。
（然后？）克里森调高了音调，然后又平缓了下来，（哪有什么然后？那时我大概十四岁吧，一个已经知道花花公子是什么的懵懂年纪，那一天，我看到了那圣像上的“圣母”化为了人型，降临到了世间……）
（那一个晚上，修女的袍服与洁白的头巾散落在地，沾上了汗珠的洁白晶莹的身体泛着红潮，黑暗中，盈润光泽的肌肤仿佛被披上层薄纱般，闪着朦胧的光辉。）说到这儿，克里森停顿了一下，自嘲的，（或许，当时只是一个孩子因为第一次接触到真实的性而产生的幻觉……可是，我却永远无法忘记她当时的表情，那种深深的满足，置身在欲海之中，低喘的呻吟，还有最后□时仿佛进入天堂的恍惚……李，那种表情是我第一次看到。或许是人性本能的冲动吧，我觉得那时的玛丽亚修女美丽极了。）
“……她发现了你们吗？”李继续问着。
肯定的，（她发现了，第二天，她坦然的站在我们的面前，她说，‘我的心侍奉着上帝，可是，我却无法摆脱自己身体对欲望的追求！即使说我虚伪也好，堕落也好。我都不会辩解！’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她是如此的美丽而高贵，即使在□中，却丝毫不会动摇自己。我想，那时我便深深的爱上了她了吧？）
李没有附和，只是思考着这种很特殊的情感，询问着，“所以，你‘爱’上了所有的女性？即使，违背了自己的性向？”
（并没有违背啊！）克里森辩解着，（与男性□是满足自己，而与女性，则是因为她们是上帝赐给我们的‘宝物’！在我心目中，每一位女性都成了那孕育了圣子的存在……她们是圣洁的化身，追求着本能的欲念，如此的英勇与无畏！）
“……”李沉默着，直视着前方，思考着什么，并没有回答。
于是，克里森又笑着，（李，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呢？居然是如此古怪的理由养成了我的这种对女性的态度？）
摇了摇头，李直面着他的疑惑，“这世上所有心理形成的原因都有其必然性。克里森，”李认真的问着，“你为什么会问我奇怪吗？难道以你对女性的态度为耻吗？”
回答他的，是坚定的否决，“怎么可能！我以此深深的为傲！哪怕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会把所有的女性放在首位，以能满足她们，让她们幸福为荣！”明明仅是在李脑海中的声音，却掷地有声的，仿佛在整个走廊内回荡……
笑着，李回答着他，“克里森，你已经做到了，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你忘了吗？”
呆楞了片刻，当明白他指什么时，克里森也笑了，“是啊，李，我已经做到了，我以此为荣，深深的……”
黑发青年坐在长椅上，嘴角噙着笑意，双眼中闪着莫测，静静的。
突然，一旁房间的门被打开，护士走了出来，关上了门。她对李说，“我给那位修女打了一些镇定剂，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没有什么大碍，我想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了。”
（李，给她留个地址，另外一个圣母院的，现在由玛丽亚修女主持着。）
迟疑了一下，很快的，李要了一张纸，记下了脑海中克里森所提供的地址，并把它递给了一旁的护士，“帐单我会先支付的，等她醒来后，请她去这个地址。”
“呃……好的，请问，你不等她醒来了吗？”护士的眼中带着不赞同。
回答她的，是李毫不犹豫的转身，“人生是她自己的，能最终决定的，也是她本身。”
（李……）哭笑不得的，克里森的声音。
不在乎的牵着艾莉来到了医院门口，看了看手表，疑惑着，“怎么克劳蒂亚还没来？办公室离这里并不远啊？”
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街道上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不远处传来了救护车刺耳的鸣叫，正逐渐的向医院靠拢。
这时，李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传来了迈克有点奇怪的声音，沉闷的，完全不像他平时的样子，“李，你在哪？”
“医院，正好有事在这里，怎么了？”此时，李退后了几步，给挤在门口等待救护车的医护人员让个道。
“……是在你办公室附近的医院吗？”迈克的声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是的，怎么了？”皱起眉，捂住一边的耳朵，救护车已经带着刺耳的鸣叫来到了医院门口，医护人员带着病床，向前拥去。
“李……”迈克的声音有些颤抖，“李，你冷静的听我说，好吗？你的汽车在地下车库内爆炸了……克劳蒂亚她……”
突然，（李！）克里森带着恐惧，叫了起来。
而李则不置信的瞪大他冰蓝色的双眼，瞳孔剧烈的颤抖收缩着，以至于他的视线一瞬间变的有点模糊。
迈克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只是死死的盯着刚才从他眼前经过的病床，那个从门口救护车中搬下来的病船。
褐色的短发，布满雀斑的像小松鼠般可爱的脸颊，平时总是快乐的笑着，亲切的喊他“医生”的少女。此刻，正苍白着脸，戴着呼吸罩，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
瞬间，李的血液像被抽干般，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寒冷，仿佛立在被冰冻的湖泊之中。他呆立着，洁白的围巾掉落在地，沾上了从克劳蒂亚身上滴下在血迹。
“喂？喂！李！你怎么了！”电话另一端，迈克焦急的声音传来，只是，他的声音再也无法进入李的脑海中了。
初冬的寒风，透过洞开的大门，冰冷着李渐渐温暖的身体。
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连呼吸都成了多余，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身体，双眼瞪大着，却什么也看不见，冷汗滴下了额头，记忆深处那种连心灵都能被撕碎的无助与悔恨，使得李再也无法保持以往的冷静，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着，即使艾莉与克里森拼命大叫着，抱紧他，却也无法唤回李的意识。
茫然的瞪大眼，冰蓝色的双眼，如同死寂的冰原般，没有任何的生命。李就这么跌入了回忆中，在这冰冷的医院内，蹲下身子，抱紧自己，瞪视着前方。
五年前，刚从哈佛心理系毕业的他，回到了曾经收养过自己的孤儿院拿一些资料。那是一个十分炎热的夏天，李由于昨天熬夜完成了一篇论文，在正午太阳的炽烤下，有些脱力的躺在孤儿院正中那高大的巨木下。
那是一群孤儿们平时经常嬉戏的地方，在孤儿院呆了六年的李，也经常仰望着它。平时明晃的翠绿色叶片，此刻也因为空气中的炙热变的黯淡而干瘪的搭拉着。
李感到有些恶心，担心会不会是中暑了，于是便躺在那树下的阴影处，看着明亮的苍蓝色天空，深呼吸着。
然后，一个少女担忧的声音，便闯入了李的耳中，“你不舒服吗？要我去喊院长吗？”有着一头褐色卷发，圆嘟嘟的像松鼠一般小脸的少女正抱着课本与练习薄，俯视着李，瞪大的双眼中，满是关切。
不自在的摇了摇头，李本身给人一种冷漠而不易亲近的感觉。所以同样的，他也不习惯于别人的关心。“我没有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说完，想坐起身。
“啊！真对不起，打扰你了吗？如果不舒服的话，还是躺着比较好！”有着雀斑的可爱少女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使得李无法好好休息，忙伸出手试图把李再推回去。
可是，“碰！”的一声，少女手中一本硬面练习薄划出了她的怀中，砸在了李的身上。
皱起眉，虽然不疼，但坚硬的书角砸在胃上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啊！真对不起！”少女微微的红了脸，忙想上前再低下身，手忙脚乱的抓起那本子。然后，十分戏剧化的，过于紧张的她，居然左右脚相绊，大叫一声，向前倒去。
不过，幸好，很快的又稳住了，只是尴尬的抬起头，看着眼前几乎被她的书本给埋的英俊青年，双颊此刻已经变得通红，不敢再动作，只能抱着膝无措在蹲在李的面前，小声的低语，“对不起……我总是笨手笨脚的……”
嘴角微微的抽搐着，李无奈的拿起盖在自己脸上的书本，然后一张从里面划出的画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美术课吗？你喜欢游乐场吗？”一手描绘着画纸上那在空中飞舞的巨龙，“云霄飞车吗？画的真不错。”
“啊？真的吗？”松鼠般的小脸上带着雀跃，但随即又垮了下来，“那个，我上的是语法课，这是我在上课时偷画的……”
“……”李此刻，也看到了课本上的字，顿时无语……
“呵呵，不好意思啊……”少女吐了吐舌，调皮的，“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去游乐场时，大吵着要玩云霄飞车，结果就……”
李的身体微微震了震，“为什么要吵呢？”
“啊，因为那时我年纪太小了啊！那些工作人员不让我玩！”说到这，有些气鼓鼓的，气愤的举起手。“哼，等着吧，等我长大了，一定天天都去玩，把小时候的份给补回来！”
为她这种奇怪的决心感到好笑，李提醒着，“你现在的身高应该也可以玩了吧？”
摇了摇头，少女粉红色的脸颊上带着希翼与兴奋，“我觉得游乐场一定要和朋友，和家人一起去才行！所以，我会等的，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李楞了楞，“你父母呢？”可是随即，又后悔的闭上了嘴，他忘了，这里是孤儿院。
倒是少女完全不介意，“他们去了天国，在我刚过完七岁生日后，发生了一场车祸。他们用身体护住了我，可是自己却……”说到这儿，少女的声音有些变低，可就在李有些不知所措时，猛的抬起头，“所以，我要连父母的份，幸福的活下去！”
李怔住了，看着眼前闪耀着活力的少女，“你几岁了？”
“13岁了！我很快就是大人了！”
不知觉的，李笑了，如果是这个和自己妹妹同龄的少女，一定也能代替她，获得幸福吧？这么想着的李帮少女整理好了课本，递到她手中，“威尔？李，很高兴认识你。”
“克劳蒂亚？史密斯，同样很高兴的认识你”接过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