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对方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般。
“你前几天所说的提议,我决定接受了。”理所当然的语调,仿佛李根本没有拒绝过她一样。
“医生,是因为那个叫克劳蒂亚的女孩吗?”安娜推测着,因为那个女孩的受伤,使得李改变了初衷?
可是,没有得到回答,电话内传来李冰冷的声音,“具体见面的时间我等你们的通知,可以吗?”说完,不等对方回复,便挂断了电话。
黑暗的室内,克里森问着李,(你打算反击了吗?)
冰蓝色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芒,“克里森,是他们先惹我的,不是吗?”
(所以,你打算反击?无论是对穆莱?希沙姆,还是他的父亲?)
沉默,黑暗完全可以掩盖一切的情绪,不是吗?
突然,李喊着克里森的名字,“你能回忆起来吗?回忆起你把那份重要的‘名单’藏在哪里了吗?”那份无论对“黑鹰”还是FBI的重要“名单”。
一瞬间,克里森有些僵硬,他疑惑的问着李,(当然,是我藏起来的,我一定能找到!)克里森肯定着,只是,略有点迟疑的,问着,(李,你……不信任他们吗?无论是穆莱?希沙姆,还是FBI,你都不信任吗?)
冷笑着,“克里森,他们即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家人,我为什么要信任他们呢?”
(……)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克里森忍不住问道,(那么,我呢?)
“你?”李不解的扬了扬眉,“你怎么了?”
坏笑着,黑暗中无法分辨克里森的情绪,(李,我既不是你的家人,也不是你的朋友……那么,你相信我吗?不怕最后我“背叛”你吗?)
“……毫无意义,”李冷静的提醒他,“我们共用着一具身体,不是吗?这种玩笑,毫无意义。”
苦笑着,毫无意义吗?克里森有时会想,李,在你心中,究竟什么才是有意义的呢?
出色的“表演”
漆黑的公海上,无星无月的夜晚,一望无垠的黑暗,除了耳际传来的阵阵海浪声。远处那闪烁着霓虹灯的豪华游轮,像是在巨兽口中盛满祭品的华丽餐盘般,苟涎残喘的进行着它应尽的使命。
“先生,马上就要到达游轮了,为了安全起见,请您坐下,好吗?”穿着白色制服,有着俊美五官的侍应生提醒着眼前这位站在窗台边的神秘东方客人。
微笑着,黑色的晚礼服勾勒出青年完美高挑的身姿,涂了发胶的头发固定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原本应该严谨的装扮,却因为额前几缕散乱调皮的发束,破坏了那过于冰冷的形象。微侧身,淡蓝色的双眼如晴朗的天空般,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双眼认真的注视着对方,“十分感谢您的提醒。”
呆楞了一下,侍应生莫名的因为看到一个男人的微笑而脸红。
“马上就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坐椅上,那位有着蓝色双眼的东方男性,自语着。
为他一人准备的小型快艇上,回答他的,也只有寂静。
豪华游轮的宴会厅内,穿着得体的绅士与淑女们,明亮的水晶吊灯,欢快的乐曲,一个很不错的宴会。不过比起唐吉?柯森那时的奢华,显然,朴实许多,各处隐身在黑暗处的保镖也数目众多了点。
抿了口芬芳的香槟,叹息着,对着身后那有些黑着脸穿着同样款式燕尾服的青年抱怨着,“穆莱?希沙姆,可是你邀请‘我们’参加这场宴会的,难道这就是你主人的态度?”
古铜色肌肤,有着野性粗旷外表的青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请的可是我的‘宝贝’,并不是你!”
耸了耸肩,克里森无奈的解释着,“没办法,李说讨厌你,不想再见到你!所以,为了不失约,只能由我出面了!”很轻松的口吻,带着些恶意的调侃,“况且……”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戏谑的眼神,“你不是说你爱李吗?爱一个人便是把能包容他全部的优点以及缺点,而我,则是他的一部分,不是吗?”
楞了楞,穆莱略有所思的看着对方。明亮的吊灯下,两位风格迥异的男士吸引着一些女性侍应生的目光。
穆莱觉得有趣的微勾起唇角,暧昧的靠近凑近克里森的耳朵,吐着炙热的气息,“我当然爱李,所以,我会‘融合’他的全部。包括你,情敌‘bule’先生。”
挑了挑眉,微笑着,克里森高举起香槟杯,对着空气,向穆莱致着意,毫不掩饰,嚣张的接受了他的挑衅,也挑战着他那奇怪的“吞噬”理论——这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情感是什么?服从,彻底的,心灵上的服从……
在克里森的心目中,爱情便就是爱情,两个人因为彼此的信任而互相扶持着,过着类似于家人一样的生活——这是从小身为孤儿的克里森所没有享受过,也十分憧憬的。而与李生活的这段日子,却恰恰让他感到了“家人”的存在。李的每一刻的冷语,每一次的脆弱,每一种变化,对他而言,一切都是这么的欣喜却也令人心痛……
苦笑着,说是软弱也好,变得无能也好,对自己而言,恰恰正因为这种情感使得他想保护着对方,如果可能的话,克里森恨不得马上回忆起自己究竟把东西藏在哪里……
那份“名单”很重要,重要到克里森明白自己绝不会交给朋友保管的,因为担心连累他们。那么,我究竟把它藏在哪里呢?克里森摇晃着香槟杯,看着里面闪耀着的浅金色光辉,为什么如此重要的事情偏偏忘了呢?以前的我,没有遇到李前的我,究竟会把它藏在哪里呢?
突然,在一旁的穆莱轻轻的喊了他一声,“‘bule’先生,你的好戏要上场了……”
被打断了思绪,克里森抬头,前方,正有一个如同中年版的“穆莱?希沙姆”正向他走来……
像是电视上的白宫政治家般,毫不逊色于儿子的健壮身体,挺直的背脊与他脸庞上坚毅的线条一般,明明挂着和蔼的笑容,可是多年的历练使得他总是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息,不容抗拒的威严感。
那就是传说的中“黑鹰”吗?克里森挂着笑意的脸暗暗的打量着对方。阿尔冯瑟?希沙姆,这位有着西班牙与摩洛哥血统的成功者,正与一位“朋友”友好的打着招呼,双方快乐的大笑着,互相寒暄几句,然后又愉快的结束。
当阿尔冯瑟那与儿子如出一辙的黑色双眼直视着克里森时,像被猛禽盯上的压迫感,瞬时,笼罩了克里森的全身……
不动声色的,克里森正了正身子,似乎是为了向这位年长者表示敬意,实则是为了那藏在胸口手绢里的微型塑胶摄像器能从正面的把他的全貌以及与他接触过的人,完全的记录下来。
说到这,克里森不禁叹服着那些FBI的新式武器,一年的时间落差,居然发明了这么先进的监视器材。克里森甚至不用手动控制按钮,它们设定了拍摄间隔,而如透明胶带般的机身上带着上亿兆的存储空间。
此刻,阿尔冯瑟正面对着克里森,黑色的瞳孔内满是李那年青美丽的身影,他微笑着,从侍应手中接过了重新注满的酒杯,踏着可以说得上轻快的步伐,向克里森走来。
手心微微的冒着汗,或许,克里森想着,或许一年前正是这位看上去像个政治家的“黑鹰”亲自下了命令,扼杀了我的生命……可是,此刻的克里森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看到穆莱都会躲避的家伙,他也有想要保护的“宝贝”了,不是吗?
仿佛下了决心,不动声色的,克里森露出了一个诚恳的笑容,那种心理医生职业式的,能令人放松警惕的笑容,面对着这越来越近的“长者”……
“父亲!”
突然,穆莱上前一步,挡住了克里森的视线,他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父亲,“谢谢你,父亲,谢谢你为我举办了如此令人难忘的‘欢迎会’!”
穆莱的声音带着愉悦,像是终于等到了自己生日礼物的孩童般,响亮的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而阿尔冯瑟的,则带着宠溺,拍拍穆莱的肩膀,同样大声回应着,“孩子,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我阿尔冯瑟?希沙姆唯一的孩子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可我却只能这种方式来表达我的喜悦,这世界上难道还有比这更遗憾的事吗?”
“父亲……”穆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声音都带着些哽咽,“我深深的以你为傲……”
“我也是,孩子。”在克里森的前方,阿尔冯瑟黑色的双眼中有着些微的闪光,他紧紧的抓住了儿子的肩膀,重重的摁着。
然后,猛的转身,面对着大厅中无数注视的目光,环着与自己同高的儿子的肩膀,穆莱也同样环着他的。他们父子两高举着酒杯,向着所有的宾客致意,“我阿尔冯瑟?希沙姆在此感谢各位的参加,这是我为我的儿子——穆莱而举办的欢迎会。各位,只要有我们‘希沙姆’家族存在的一天,‘黑鹰’将永不陨落!”
此起彼伏的鼓掌声,使得宴会引来了它的□,众人赞叹着这对父子的情深,敬酒声,干杯声随之而来,然后令人兴奋的舞会便开始了……
克里森轻拍着手,缓慢的,微笑着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直到前方已经表演够的两父子转身,把目光注视到他的身上时,像战场上即将面临敌人的勇士般,克里森振奋的,伸出了手,“威尔?李,您儿子的心理医生,很高兴认识你……”
克里森振奋的,伸出了手,“威尔?李,您儿子的心理医生,很高兴认识你……”
阿尔冯瑟注视着眼前的年青人,如同报告上所说,东方人特有的温润外貌,象牙色的肌肤带着一种朦胧的神秘感。只是照片中那冰冷的淡蓝色双眼,此刻却带着莫测,令人无法看透。
相较之下,阿尔冯瑟更喜欢照片中那种明显的□在外的锐利,而并不是眼前那带着笑意,却深沉的令人无法揣摩。
豪爽的笑声,阿尔冯瑟握住了那青年手,“呵呵,李医生吗?很荣幸见到你,穆莱这小子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您呢!”
“哦?”笑着,淡蓝色的眼中满是谦逊与诚恳,带着事业有成的社会精英的矜持,“是吗?这真是我的荣幸,其实您的儿子和孙女也经常在我的面前赞扬您这位祖父。”
“是吗?”挑了挑眉,松开那紧握的手,希沙姆笔直的站立着,抿着香槟,与儿子相同的漆黑双眼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对方,“他们怎么说我的?不会是说我是冥顽不灵快落伍的糟老头吧?”
克里森注视着他的黑眼,不愧是血缘,像黑耀石般的墨色点缀着微弱的星光。只是给人的感觉与穆莱的不同。一个是因为时间的洗涤而带着花岗岩的沉稳与坚硬,而另一个,则是连光线都能吞噬的虚无。
克里森暗笑着,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黑色也可以分这么多种……
“他们都说您是令他们尊敬的存在,他们以能身为您的血亲而自豪。”有丝放松的微转着酒杯,克里森笑着,“您送给艾莉的那个玩具屋,她十分的珍惜啊。不过……”
“不过?”那个“蔷薇公主”的童话城堡吗?阿尔冯瑟带着恶意,询问着,“艾莉那孩子很喜欢那坐城堡吧?这可是我特地请人从瑞典请来工匠按照她的尺寸打造的。不过什么?”
“呃……不过……”为难的皱起眉,在一旁穆莱兴味的目光中,叹了口气,无奈的摊着手,“那座‘可爱’的城堡,被我踢的粉碎了……”
“被你踢碎?”愕然的,阿尔冯瑟重复着那句话,似乎还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他阿尔冯瑟亲手给予的东西,谁敢这么对待?
“是啊,”耸耸肩,满眼的无辜,“要知道,希沙姆先生,我的屋子很小,而您儿子又不提前通知一声,便把艾莉送到我面前。而那个庞大的‘城堡屋’几乎占了我卧室一半的空间……所以,一次半夜起床时,我一不小,便把它给踢碎了……”
阿尔冯瑟看着眼前明显带着挑衅意味的青年,他柔和无害的外貌,可言语间带着的利刺,却毫不遮掩。回头,看了看一旁喝着酒,一脸茫然的儿子,阿尔冯瑟陷入了沉思。
“真是抱歉!”克里森觉得自己的道歉很真诚,至少,他是真的希望那座‘城堡’继续存在的,以另一种方式,“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我的朋友再做一个同样的玩具送给艾莉,当然,为了让艾莉永远的记住您,我会请人在那城堡上刻上您的名字。我想,您一定也希望您的孙女能时刻记住您?不是吗?”
“……”
“呵呵,真如您刚才所说的,虽然艾莉现在暂住在我家,可是我要让她明白,自己是‘希沙姆家族’的一员,只要有一人存在,你们便永不陨落……”笑意逐渐加深着,克里森一副我是为你们考虑的态度,说着自己的建议。
阿尔冯瑟依旧挂着那如政治家的自信的笑容,他转移了话题,“我也经常听穆莱谈起你。”
“哦?”挑眉着,好笑的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穆莱,后者则回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对视,“他说我什么?”
“呵呵,他说你是一位很值得结交的朋友,做事沉默而内敛,不像他做事冲动,不考虑前后……”年长者笑笑,双眼微眯,注视着克里森,“看来,李医生,你毕竟还年轻啊……”
迎视着那目光,克里森坦然的,“希沙姆先生,有时候有点冲动才更像是个‘人’,不是吗?”
静静的,阿尔冯瑟看着眼前的青年,这个无畏的敢与他抗争的青年,这个在报告中穆莱愿意为他冒险的青年……看来,的确有特殊之处啊……
传来侍应生,再拿来两杯酒,注视着这个有趣的青年,阿尔冯瑟高举着酒杯,“医生,为我们今天美好的相遇而干杯吧?”
点了点头,“为今天的相遇而干杯。”清脆的玻璃敲击着,像奏响的乐章般,结束了一个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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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着掌,在阿尔冯瑟远去后,穆莱忍着笑,由衷的夸奖着克里森的行为,并且疑惑着,“如果是李的话,他会如何做呢?”
“李?”一口气喝干了杯子,克里森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不带虚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