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彩目光流波,闪过了来,见到我,忽得脸孔绯红。舞枪又向敌人刺去。
敌军败退已在所难免,我带的护卫以弓弩为先,武卫营则崇尚轻便快捷,不带厚甲,此时被逼在城门前狭小所在,一身本领难以施展,万箭齐发之下,纷纷中箭倒地。
他们口中呼喝连连,向前扑击,犹似飞蛾投火,其情极是惨烈。
我大声喝道:“尔等已无退路,还不速速投降,更待何时!”
当先一人道:“我等身受国恩,今日大事不成,有死而矣,何必多言!”
我手一挥,一轮乱箭射出,血光飞溅,敌军所余已不足百人。
我手一顿,止住放箭,再次喝道:“你等亦有父母兄弟,亦有妻子儿女,放下兵器,我可饶尔等不死!”
当先那人已浑身是血,身中数箭,只如不闻我的话语,口中犹自怒喝道:“冲啊!”
我转身向建章宫门行去,背后黑塞生硬如铁的声音:“放箭!”
行过星彩身边,我微微跓足,颔首道:“你,很好。”
星彩脸一红,低下头去。
我快步上城,来到父亲身前:“父皇,儿臣不孝,使贼人入城,惊了父皇,请父皇治罪。”
父亲笑道:“你做得很好。定内乱于俄倾,破贼人于须臾,亲冒矢石,不惧坚难,出乎我的意料了。起来吧。”
他拉着我的手,让我起身,悄悄在我耳边道:“季汉在你手中,我彻底放心了。乘我还没胡涂,送我回宫吧。”
我二人携手向后,父皇还向他的大臣们挥手:“好好干,别有点什么事儿都惊动我。季汉这艘大船,稳得很!”
那些大臣们听了此话,竟然便显出释然和激动的神色,似乎什么都不怕了。我的心,在那刹那也踏实了。
我的背后,还有父亲在,虽然他老了,糊涂了,但他却永远都如一座大山,稳稳的横在我的身后,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使我可以放手拼杀,没有后顾之忧。
“还有,”父皇对他的大臣们说道,“你们的家将们这回表现的不错,都是好男儿。别忙收回去,让阿斗用几天吧。”
第一部 风云渐掩英雄色 第九十三章 狼烟
在我镇定果断的处置下,在父亲和星彩的帮助下,武卫营对长安的骚扰被迅速平息了下去。
此战武卫营死于宫城者二百四十八名,死于城门者一百二十名,自城墙跳城而逃者不足二十名,而逃入各里被百姓捕获者有一百一十三名。看来混入长安的武卫营将士大约有五百人,占到武卫营总数的十分之一了,这样一支力量被几乎全灭,不知曹丕会心疼到什么样。
事后我重奖了李严和刘巴。李严守城有功,以不足三千兵马力敌司马望军数万人,保长安城安然无恙。刘巴理民,功劳更大,若非其人短期内安置流民,收扰人心,使长安城内民心归附,则我那道宵禁令下,也起不到这么明显的作用,也不会这样轻易将武卫营贼兵一网打尽。
经此一战,我信心倍增,民心可用,军心可用,则司马望必败无疑。
帮我处理了武卫营之后,父亲再次回到自己的宫中,不复理事。城中的大臣们,又开始前来找我,要求令孔明回军,甚至提出,就算孔明不回,哪怕是张飞和赵云派回一个来也成。
“殿下,难道说,前线就真的连一支人马都抽不回来么?”
“此事不要再议了。你们都是好样的,把家臣交了出来,共达六千余人,略加训练,便可成军。而刘巴大人征集了五千民夫,配合持金吾,护卫,各府的差役,守城有余。这六千家将我准备送去渭南,由丞相使用。”
“什么?”众大臣张大了口。大约谁也想不到,我不仅不要孔明回军,反而要再给他支援。
“殿下,就算要支援,也该给马超,北线危机呀,现在南线孔明本来就集了大部人马,又得魏延与冯习残军,此时殿下还要给丞相部队,是何用意啊?”
此事连李严都不同意:“殿下,这六千军在我手中,不出十日,我必将城外敌军击溃,怎么送走?”
我摇头不语。
正因为南线我军兵力并不算是吃紧,我才要派兵前去,只要南线打胜了,我们别的战场全败了都没有关系。何况下邽有马超在,沿河而守,与渭南隔河呼应,有水军可用,则敌军就算有骁骑营,也难以进攻。
而长安,我更不用担心。
此前,吴班退军时,我令他退向高陆,既免长安受溃兵之扰,又可威胁司马望侧翼,并护翼马超王平的后军,阻住魏军东下之路;同时把所有的船只摆到渭水南岸,便魏军难以渡河南下;同时令扶风太守蒋琬引军死守槐里,防止魏军西下;令扶夷护军校尉吴懿向东出兵,帮护北地郡太守收复北地郡。
至此,对司马望的包围之势已悄悄形成。只不过司马望此时兵锋正盛,而我军就算综合数部之人,也没有司马望人多,故不宜与之交战。待过些时日,其粮草不足,士气低落时,我军再出击,则必胜无疑。
所以此时,长安并不需要太多兵马。而此时胜负不明,硬击司马望,我军除持金吾外,多是新建部队,必有折损。相反若待其乱生,孔明再战胜,则长安城外军马,不战自溃。
匈奴、山贼、辽东军,我最起码也要招降一半吧。不过此语我未曾说出,否则必为诸臣所笑。
武卫营被剿灭后,司马望的气势明显被打了下去。没有内变,以他的这些人攻打长安那是困难重重,更何况匈奴与辽东军马不从调度,只靠那些训练不足的山贼攻城简直是做梦。
可是他却极狠,进不了长安,便每日在长安四周烧杀抢掠。虽然早在魏军未来之前,我便坚壁清野,将百姓分别归属各城,但百姓却一时难以撤净。
听着城外恨声遍地,哭呼动天,我此时兵力防守有余,进攻不足,咬碎牙根,却没有半点办法。
司马望在城外叫号:“刘阿斗,你父子不是号称爱民如子么?不是总想还天下以太平么?可是你们的反叛,却使得万民遭秧,你不觉得有愧么?若你当真爱民,你出来代这些人死。你死之后,我们便退兵,否则的话,这些人都会代你去死。”
我眼角几乎瞪裂:“司马望,你与我一师之徒,所学皆为天下而计,你今为攻长安,不惜残害黎民,可对得起先生当年的教导?!可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自今日起,我刘禅不识得你,我必以诛杀你为念,不死不休!”
司马望明显的怔了一下,我转身下城,再不回头。那个幼时的朋友,那个偷桔子的阿望,就在这一刻死去了,死在了我的记忆之中。
此后司马望明显收敛的破坏的行为,一则是城外没什么人可供他祸害了,二则是我的话给他巨大的影响,使他也不由自思自虑。不过他却开始组织人挖河道,说他要水淹长安城。
司马望的行动激怒了军兵和百姓。秦人自古急于公义,勇而好战,不畏死,不惧死,听得城外百姓号哭,各里纷纷组织人马,前来请战。
我让李严安排人进行训练,同时悄悄让李晟出城,混入匈奴营中,去见他的族兄呼和昴。
呼和昴说道:“渭南之会,我铭记于心。转告太子,若汉军胜,则匈奴军愿为前锋。若汉军败,则匈奴军亦无可奈何。”
这并不出乎我的意料,也坚定了我打胜这一仗的信心,匈奴人其实是司马望手下最强的一部,只要形势有变,例如孔明战胜,则他们必会反戈一击。到时,我看你司马望还往哪里逃。
不过,丞相一定能胜么?
孔明毕竟也是人,而他面对的是曹丕倾国大军。眼下退守渭南,拉长了魏军的补济线,使魏军粮草供应出现紧张,但操军自来对粮道管理极严,督粮者必为大将。况曹军结阵紧密,信息快捷,劫粮极难。而且营中谋士如云,更有司马懿在,若用起一个拖字决,胜负如何还很难讲。
未几,前线分别传来信息。
对于我所说“长安无事,前军放心”的话,马超说:“知道了。”孔明说:“在长安城中点起烽烟。”
我精神一震,燃起烽烟,那是战事吃紧,招军回防的意思?先生要制作混乱的样子,引曹丕出动么?孔明要出手了么?
曹丕看到了长安城的狼烟,也得到了武卫营入城和司马望集合匈奴人、辽东精骑围攻长安的消息,他心头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破魏延,得河西,已将汉军压缩到一个小小的圈子里了,眼下长安乱生,孔明之军必然大乱,则其肯定要退兵。那么,就算不退兵,其军心不稳,亦无法对自己产生多大的危胁了。此时,自己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件件俱全,只要自己集中优势兵力,进行狠狠的打击,则汉军必败。
但是,长安若真的有失,汉军有无数传递消息的方法可用,何以要点上狼烟呢,这分明是故意让自己看到。难道说,长安的军情,并不紧急?
曹丕用兵很小心,特别是当对上名动天下的诸葛亮的时候。
虽然贾诩没有随军,但是司马懿、陈群、毛介、董昭……各大谋臣俱在军中,长安内应,河东诱敌,河西伏兵,皆出自他们的谋略,眼见得汉军已经无可招架了。或许,过不了多久,自己便可以收复长安,将刘备全军一举击溃,平定天下,指日可待了。
不过,各种计策对付汉军的偏师尚可,但对诸葛亮,曹丕却完全按照司马懿的办法,那就是以众凌寡,以强击弱,层层设防,分进合击,各部之间保持距离,随时策应,绝不贪功冒进,绝不给诸葛亮任何的可乘之机。所以不论孔明如何诱敌,如何示弱,如何出兵,曹丕都咬牙坚持,不去理会,只等大军合围,全力一击。
对上这样一只巨大的无处下口的乌龟,诸葛亮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闭门不出,与魏军对峙。
这一次的狼烟,是真,是假?还是诸葛亮的计策?
曹丕于是击鼓聚将,谋臣们聚到一起,商议对策,问长安是否真的有失。
司马懿道:“汉军点狼烟传警,表面看是长安军情紧,召集人马回援,但若当真紧急,汉军有飞鸟传书之法,其速不下于狼烟,其保密性,又远胜于狼烟,何以弃而不用呢?”
陈群道:“仲达之意,是长安无事,汉军弄诡?”
“不。这恰恰说明,长安真的有事,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孔明深得其法。以长安烽火来看,则孔明必然回军,我军需准备迎接汉军进攻。”
曹丕道:“长安有失,诸葛亮还敢进攻么?”
司马懿道:“若是旁人,长安有失,定会引军逃走,但诸葛亮却不会。他必会强攻我军,若败,他则会固守渭南,若胜,他反而会悄悄回军,去解长安之围。”
众人尽皆叹服。
曹丕点头赞道:“非卿,谁可为诸葛亮之敌手。然则依卿之议,是要故意败给诸葛亮一场了?”
“那却不必,若是故意,必为诸葛亮察觉,只消中军做好准备,随机应变既可。”
第一部 风云渐掩英雄色 第九十四章 夜袭
虎贲中郎将、安阳公主驸马、敬侯荀恽独立小丘,望着西面季汉大营。
夕阳西下,云气迷天,那些云如片片鳞甲飘动,中间龙藏虎卧,伏万千杀气。荀恽不由打个冷战。
荀恽是曹操手下第一谋士荀彧荀文若之子,观云望气正是家传手段。那其间,是兵气,是杀气。看样子,大战马上要开始了。
登高而望,季汉的营盘连绵不绝,竟似不少于魏国大军。荀恽知道,季汉的人马比魏军少得多,不知他们扎如许广的营盘做什么。
可是对峙两个月来,不知怎么,季汉一直主动攻击,虽然规模不大,也没什么大的效果,但却是防不胜防。开始的时候,觉得季汉军队并不强,自己遭遇的有些部队简直是一触即溃,不足为惧,后来所遇人马渐强。前些日子,自己的虎贲遭遇了庞德部下,激战半日,自己竟然损失惨重,几乎比对方多上三成。
是自己不能打么?笑话。被陛下寄与厚望的钟毓作为自己的预备队,上去不足半个时辰就被打残了,接应自己的人反要自己帮着阻住季汉人马。
一个不好的念头升起,难道诸葛孔明在用自己的部队练兵?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但是,两个月来,对面的战力越来越强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而且天气越来越冷了,部队因冻伤减员不少。
原以为对面人马多是南人,受季节影响应该更强些,但是近来从消息中得知,对面部队中却有大量大夫,及时在营中诊治施药,有效的降低了病损。
而长安距渭南的距离极近,所以后勤供应也快的多,十天前季汉部队还没有什么冬装,现在却几乎都换了装,虽然看起来那些衣服各式各样,不是府库统一制作,并不漂亮,但却比府库制作暖和的多。
听说那都是长安城中百姓制作的,有些甚至出自宫中,季汉的皇后嫔妃都亲手缝制军衣,季汉军士将之称为“家衣”。以此观之,季汉已是上下一心,以国为家了。
可是魏军,空有强大的国力,这方面却落在了后边。到现在有些部队早早换了装,例如新五营,有些部队却还没动静,例如张郃的前军。
这样下去,只怕会内部混乱,士气大减呢。自己的父亲负责后勤时,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
荀恽下了高坡,忽看到一个少年骑了匹白马,摇摇晃晃的过来。
荀恽一愣之下叫道:“曹都督,哪里去。”
那人正是曹肇。新五营长官皆为校尉,但曹肇游击军原为虎豹骑中的豹骑,其长官为豹骑都督,故荀恽有此称呼。
但曹肇却身子一摇,几乎从马上落下来。荀恽眉头一皱,令人把曹肇从马上扶下。
曹肇目前在曹军中名称并不好。有七成的人认为他胆子太小,不堪重任,居然被赵云一枪就吓走了。另外三成人则认为他故意放水,有意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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