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明天给你!”
“不行,你必须今天给我。”
她等在这里,当然是为了拿到支票,不然,谁耐烦耗在这鬼屋里?
他忽然不耐烦起来,一把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冷冷道:“我说明日就是明日,你慌什么?”
她警惕地反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非常干脆,将手上的扳指取下来。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你权且拿着,明日我必兑现承诺。”
☆、残酷的真相6
她警惕地反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非常干脆,将手上的扳指取下来。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你权且拿着,明日我必兑现承诺。”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乔小麦抓过扳指,转身就跑。跑了十几步,她忽然停下来。由于太急促,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易向西刚要开口,却忍住。
她转头来,并不是看他,而是看着那道大门——那道将她禁锢了两个月的大门——就像一个囚徒,终于逃出生天。
她恍然若梦,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一旦醒来,什么都过去了——所有的不幸,所有的恐惧,都不曾发生过……
对的!
这一定是一场梦!
醒来后,她立即就会看到父亲的脸。
她拨足飞奔。
易向西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原地站了半晌。
乔小麦直奔医院。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她几乎是冲了进去。
气喘吁吁的上了三楼,她的腿脚已经软了,大口大口地喘息,待得看清楚天台上那一辆熟悉的大轮椅,她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两个月之前,她几乎天天来医院,天天都要推着这辆轮椅走一圈。
“爸……爸……”
没有应答。
她非常诧异,冲过去:“爸……爸……是我,小麦……”
老人歪着头,眼睛闭着,如睡熟过去一般。
她的心几乎沉到谷底:“爸……爸……来人……快来人啊……医生……来人啊……”
护士闻声跑来。
“我爸怎么了?他需要做手术……他需要马上做手术啊……你们快……快点……他必须马上做手术……医生呢?”
护士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乔先生的手术原定是明天,我们不好贸然改变时间,再说,主刀医生出差还没回来……而且,而且……”
乔小麦但见护士神情暧昧,急促道:“而且什么?”
“而且你们家属还没交手术费……医院正等着呢,三天前就下了预缴通知单,一直没人来缴费,我们还以为病人家属已经放弃了…………”
乔小麦但觉脑子里嗡嗡的乱响。
三天前!
三天前就在催款了!
可是,没人告诉她!
没有任何人向她透露这一点。
她下意识地去摸那张支票,是易向西向冰冰小姐求婚成功——赏赐给她的。
支票不见了。
虽然是一笔小小的数目,但有了它,医生也可以做手术啊——哪怕是九牛一毛,她也抱着微弱的一点希望——算个预付吧,医生见了预付不会无动于衷吧。
但是,真的不见了。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藏得好好的。但是,那支票的确不见了——她想起易向西的指环,自己和他的见面。
天啦!
肯定是那个时候,易向西偷去了。
他到底怎么偷走的?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难道他有什么妙手空空的技能不成???
金星一阵一阵地冒出来,她忽然跳起来,伸手就抓护士小姐的手机:“麻烦借我用一下电话……”
☆、残酷的真相7
她拼命地拨号码,那是易向西的,她记得他的电话,也不管到底是谁人在接电话,就大声嚷嚷起来:“易向西……你快把支票给我……我马上来拿……你答应我会给我的啊……快点给我……快点……”
“小姐,您哪位?易总不在,我是他的秘书……易总呀……他和女友度假去了,今天下午才走的……您问去哪里?易总没有交代……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什么,你要见他?抱歉,我们这里没有你的预约……”
乔小麦听着对面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简直不敢置信。
她瞪大眼睛看着手机。
易向西走了。
他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逃之夭夭。
他跑了!这厮跑了。
她对着电话嘶吼:“叫易向西这厮滚出来………叫他马上把支票拿给我,别做个缩头乌龟藏起来……”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那边的秘书小姐早已挂了电话。乔小麦再拨打电话时,一直是忙音,再也打不通了。
病床上,老父亲只打着普通的点滴,依旧双眼紧闭,毫无清醒的迹象。
护士小姐在一边诧异地看着她,也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也许,在她来之前,他们就一清二楚了。病人家属根本交不起这么大一笔手术费。
而且是事到临头,他们才交不起。
小道消息传得很快,护士们早就八卦开了,这个住VIP病房的老头是靠着亲家帮忙。最初住进来的时候,小护士们无不羡慕他女儿攀了高枝,嫁入豪门,不但自己荣华富贵,连老父亲也可以住这么好的VIP病房。
但是,一个月前,八卦消息就隐隐约约了,这老头的医药费开始出现拖欠了,因为他的女儿离婚了,成了下堂妻,夫家靠不住了,再也无人支付昂贵药费了。
这么快就闪婚闪离,老父亲的药费也断了,可见豪门也并非是女屌丝们的天堂。
乔小麦却不死心,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慌不迭地,病急乱投医,又拨一个号码。
“一行……一行,是你吗?”
电话那边一阵让人尴尬的沉默。
她却顾不得羞惭,声音很大,生怕他听不清楚似的:“一行……求求你了,我父亲马上要动手术,求你把那笔钱马上打给我……马上啊……求求你到医院来一趟好不好?以后我一定设法还给你……一行,求求你了……我会还你的,一定还给你……一行,求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
“抱歉得很,一行早已没有使用这个号码了。”
她听出是江夫人冰冷的声音。
“妈……妈……求您了,我需要一笔钱啊……”
“别叫我妈,我受不起。哟,乔小姐,你可真是笑死人了,你现在问我们要钱算什么?……你要用钱的时候就想起我们江家了?我们一行在你身上花的钱难道还少了?现在,你该去问你献出处女身的初恋情人要钱了吧,干嘛问我们要?”
“妈……妈……”
☆、残酷的真相8
“妈……妈……你听我说……妈……妈,求求你了,再给我最后一个机会吧,以后当牛做马我也会偿还你们的……妈……妈……”
对面一阵嘟嘟忙音。
乔小麦再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了。
护士充满同情地看着她。
难怪人家说遭难莫寻亲。
病床上,老父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过,他连女儿到了身边都不知道……他绝症两个月,她一次也没有探望过他……现在来了,他却看不到了。
乔小麦已经疯了。
她不停地原地转圈,东张西望,整个人已经失去了魂魄,六神无主。
她忽然抓住护士的手:“快……快找人给我爸做手术……他不行了……不行了啊……别等主刀医生了……换一个也行,随便哪个医生都成……”
“现在没有合适的医生啊……”
“随便哪个都行。”
“真的没有……”
“怎会没有?今天又不是周末,怎会没有医生?快,你快去找个人来,随便找一个都行……”乔小麦几乎是在嘶喊了,拼命地摇晃护士,“你去啊……好……你不去,我去……”
她推开护士就跑,但是,护士小姐一把拉住了她:“乔小姐……手术费……你们还没有交手术费,没有哪个医生敢帮你们承担这个责任……你们约定的主治医生明天才会回来……”
“先做了手术……求求你们了……先做手术,我一定设法筹钱给你们……明天就给你们……明天一定给你们……就算我去卖肾也会给你们钱……”
护士被她摇晃得惊恐不安,一边挣扎一边退却,心想,你骗谁呀?众人都听得明明白白,你一分钱都筹不到,明日从哪里变出一大笔钱来?真当别人是傻瓜了?
再说,你的肾能值那么大一笔钱?也许连个iphone5都不值。
“求求你们了……快……我爸不行了……快……”
“乔小姐……医院有医院的规矩,要是人人都不缴费,医院还怎么开下去?……你放开我……你抓住我也没用啊,我又不是医生……我说话不作数呀……”
“再说,并不是我们不尽力……是乔先生他……他……你还是去找找医生吧……”
是啊,医生呢?
那些医生呢?
昔日江家付费的时候,医生不是常常来嘘寒问暖吗?
VIP病房的客人,非富即贵,他们从不敢怠慢的呀。
为何现在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乔小麦冲出去:“医生……医生……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快来人,我爸不行了……来人啊……”
医生全部蒸发了。
每一个人都借口走开了。
乔小麦呆呆地回到病房的时候,脚步已经开始踉跄了。
待得她看清楚床上的人时,忽然扑了过去。
老父亲手上原本挂着的吊针,已经取下来了。是他自己取下的,还残留着挣扎的痕迹。
她惊恐地扑上去,触摸他的鼻息。
天啦!
天啦!
再也没有一丝气息。
“爸……爸……爸……”
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残酷的真相9
夕阳如血一般。
乔小麦睁开眼睛,茫然四顾。病床上空空如也,只一副蒙着白布的担架正被缓缓推出去。也许里面的人已经很瘦很瘦了,瘦得只剩下一副骷髅般的骨架,几乎蒙着的白布下面都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内容,平平谈谈,仿佛一个人的这一生。
“爸……爸……”
她大瞪着眼睛四处寻找,过了好一会儿,才死死瞪着那副白布……仿佛直到现在,才慢慢地有点儿明白过来,这白布到底意味着什么。
“爸……爸爸……”
她的声音在颤抖,手也在颤抖,整个人抖得就像风中最后的一片黄叶。
“小麦,你节哀顺变。”
说话的是特别看护金阿姨。
胖胖的金阿姨满脸是泪水:“唉,乔先生忽然说想吃几个桃子,我看他的情况不太好了,本来想让他等等,可是,他严厉斥责我,让我必须马上去给他买回来……这个季节,桃子不好买,我走了好远才买到……没想到,刚买回来,乔先生就这样没了……唉,都怪我,我不该离开乔先生……小麦……请你原谅我……”
乔小麦扑上去。
推担架的护工措手不及,但见她已经掀开白布扑上去,声音嘶哑得几不可辨:“爸……爸……爸……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小麦,节哀顺变……”
“滚……滚开……我爸没死……我爸没死……你们快给他做手术啊……快啊……”
“乔小姐,你的不幸我们都很同情……令尊是早已萌生了去意,他是自己去掉了氧气瓶,自己扯掉了输液管,他执意要解脱所有的痛苦……”
另一个医生接口:“乔小姐,我们很遗憾。令尊并非是因为救治不力,他是在手术开始之前,自己去掉氧气瓶,医院里的监控设备可以证明……”
换而言之,乔老是自杀!!!
他们说他自杀!
居然说父亲自杀。
他怎会自杀?
风烛残年的老人,他怎么会自杀?
他们在推卸责任。
明明是他们没见到钱之前,见死不救,现在,居然怪她的父亲自杀。
“乔小姐,其实在你到医院之前,乔先生就已经没救了……也就是说,你看到你父亲时,你父亲就已经去世了……”
她嘶吼:“可护士小姐不是这么说的……是你们不救人……”
“这护士小姐是新人,没经验……那时候,乔先生真的已经没了气息……但凡有一丝气息,我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后来我们听到情况,全体医生都赶来了,但是,乔老已经不幸去世了,乔小姐,我们也对此感到很抱歉……”
真是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她已经分不清楚真伪,也不想分清楚。
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忽然疯了,朝着最近的一名医生就扑上去,形如疯虎:“就是你们不肯救他……你们见死不救……你们赔我父亲性命……我要告你们……我要去起诉你们这班没有道德的庸医。人家说医者父母心,你们呢?你们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吸血鬼……庸医,该死的庸医……”
☆、残酷的真相10
“快……她失常了……快给她打一针镇静剂……”
几个白衣晃晃的人抢上来,乔小麦但觉手臂上一阵刺疼,身子就软瘫下去。
眼皮很沉,许久都睁不开。
屋子里黑乎乎的,有一种令人恐惧的死寂。
她翻身爬起来,大喊:“爸……爸……爸……”
明明用尽了全身力气,可呼喊却在喉头,她的嗓子完全哑了,如蚊蚋一般,只得可怜的嘤嘤嗡嗡的一点点。
灯开了。
她的眼睛受不了刺激,急忙闭上,又睁开。
“小麦……你终于醒了?”
她环顾四周,茫然地看着这间宽大的卧室。干净,整齐,窗台上一盆小小的水竹、两盆沙棘杜鹃,还有一盆扶桑花,以及一只巨大的袋鼠熊。
这是她的家!
她从小到大居住的家。
就算她读大学,她工作,她成婚,父亲都保留着这间屋子,她从小到大的教科书,小说,漫画,统统都在书架上,安然无恙。还有她的衣柜,所有衣服收拾得整整齐齐,鞋子按照四季分放,擦拭得安安静静……而且每天都保持着窗明几净。
当初闺蜜们曾戏言,她何其幸运,如果和老公吵架了,可以马上跑回娘家。一应俱全,不用担心娘家不方便。
此时,她终于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家里,可是,老父亲呢?
旁边的小藤椅上坐着一个人。
他神色不安,但充满了关切之情,“小麦,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我很担心你。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我们也对伯父的去世感到很难过……”
她呆呆地盯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他看起来,完全是个陌生人了。
好半晌,她才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我爸……我爸呢?”
“伯父的尸体已经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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