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麦在休息区看着父女二人在高耸入云的“天地双雄”上面直来直往,尖叫,欢笑……看着小白像任何别的孩子那样高高地坐在父亲的脖子上,哪里热闹便往哪里钻,一个劲地喊:“爸爸,高点……再高点……我看不见……嗯,看见了……”
乔小麦心底无限的酸楚。
生平第一次认真体会到一种吃醋的滋味——是的,她在吃醋。
她从未如此妒忌易向西——
彷徨,恐惧,不安,失落……这是量的积累到质的变化……她明白,自己在失去梁小东之后,很快,又会失去小白。
这一切,全部在易向西的算计之中。
而他,有冰冰等着;
有钱。
有势力。
有女儿。
有兄弟。
易向西,他什么都齐全了。
至于她乔小麦,必将再一次一无所有。
本来,她都答应冰冰,彻彻底底和易向西了断恩怨,但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并非是她想了断就能了断的。
你想想,就连你的爱情和婚姻,就连你是否和一个男人分手,就连你唯一的女儿的去向……都完全由他掌握了——你的生活还能怎样继续下去?
早就对他淡去的仇恨,再一次死灰复燃。
易向西,你以为我还会像当年那样傻傻的等死吗?你以为我还会像当年那样等到你将我害得家破人亡还束手无策吗?
已经被人宰割过一次了,第二次还只能任人鱼肉?
可是,她已经疲倦得不想表露出任何的情绪了,只是默默地跟着那对欢笑的父女,就像一个多余之人,失去了心魄,茫然无措地傀儡。
一直到易向西的家里下车,晚风吹来,她才慢慢清醒。
湖心一角,假山飞瀑,雪白水花从高处溅下,巨大的山石一面全是青苔水草,湖心的小石滩上,两只高脚白鹤走来走去,姿态十二分的优雅动人。
因为小白特别喜欢这小湖,易向西为讨她欢心,下了大功夫,不但新装修扩大,还增添了好几种珍贵动物:黑白天鹅,长嘴子的鹈鹕,一对红黑色的鸳鸯,甚至树桩边还有一红一绿两只懒洋洋的鹦鹉……
毫不夸张地说,易宅对于小孩子来说,真不啻为神仙府邸。
☆、甜蜜三人行6
毫不夸张地说,易宅对于小孩子来说,真不啻为神仙府邸。
“麦姐,湖边的莲花全部开了,好漂亮,你快来看……”
对面,莲花当季盛放,红的,蓝的,还有墨绿的睡莲……遮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还有对岸大片大片的草地,翠绿平整,修剪得当,完全是一个小型高尔夫球场的架势,再远一点,还有一大片小树林,细看,竟然还有一匹小马在里面撒欢,以及好几种小动物在里面跑来跑去……
她知道易向西有钱,但不知道已经有钱到了这个地步了。看样子,这几年时间他竟然把周围的大片土地都买下来了。
以前她不知道原因,现在当然早就明白,易向西对这片土地有一种特殊情结,因为这里供奉着他父母的灵柩。
这里的规模越大,他带给他九泉之下的父母的安慰就更多??
可是,这安慰包不包括他的俘虏——乔小白??还有在世人眼里必然为了孩子屈服的乔小麦??
可是!可是!我的父亲!!
如果我亲爱的父亲在天有灵,他会怎么想?
小白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的,这一日,她的情绪十分高亢,玩了一整天了也不喊累,跑到最近的湖边,摘了一朵开得正盛的莲花,“麦姐,你看好不好看?”
她拿着莲花,表情十分麻木地说一声“好看”。
“快看,黑天鹅游过来了,麦姐,你在这里等我……”
“去吧,小心别掉进水里了。”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孩子拿着网兜跑远了,她这时才坐在旁边的长椅子上,长长地吁一口气。有人挨着她坐下来,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距离。甚至于他身上那种灼热的气息,当她侧身的时候,几乎贴着他的脸庞擦过。
夕阳一览无余的照射下来,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那么静谧,神仙眷属。
易向西忽然失神,怔怔的:“小麦……小麦……你不知我多少次渴望这样的场景……”
他幽幽的,充满了感怀。这一刻,人忽然变得天真,充满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活泼的女儿,温柔的妻子,完整的家庭……昔日不敢想象的这一幕,完美呈现。但是,夕阳那么朦胧,云彩太过华丽,这些都是短暂的,一瞬即逝的东西。
乔小麦审视着他的眼神,看到他如此的温柔缠绵——就像当年,那个夜晚他旧伤发作手腕出血之后,她帮他悉心包扎,帮他煮了面条,之后好些天,他看着她便是这样的眼神。
只是,这种假象那么短暂,直到图穷匕见,他对她的凶残,她想起来就会不寒而栗。
这一次,也是如此。
他因为赶走了梁小东而开心。
直到确信梁小东再也不会要她了,跟她分手了,她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男人了……他立即就会故态复萌。
也许是夕阳的余温点燃了一个男人最深处的火焰,他的呼吸更加急促,大手伸出,好几次跃跃欲试,企图放在她的肩上。
☆、甜蜜三人行7
她不经意地侧身。
然后,听到他的电话响了。
他的脸色有点尴尬,但并未支吾:“……我陪着小白玩儿……今晚吗?今晚没空……明晚吗?明晚也不行……真抱歉,我答应了小白,这些天都陪着她玩……冰冰,你不用等我,我这些日子都没时间……”
他挂了电话,转向乔小麦:“是冰冰邀请我去参加一个聚会……其实,我跟冰冰真没什么关系了……那几年,我们从无联系,她今年回来后,也许是没什么朋友,所以才偶尔联系我……小麦,你相信我,我跟她真没什么……要有什么早几年就有了,现在是真没有……”
他急于解释,仓促之间,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乔小麦不经意地听着,听到自己心底冷淡而残酷的声音:易向西啊,易向西,我岂会看着你幸福??你凭什么可以再得到幸福?
凭什么你永远有备胎,有冰冰这么好的女人等着你,而我,却一无所有?
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温柔而顺从的:“我们去看看小白吧,我怕她掉进水里了。”
他稍稍错愕,继而,无限的开心,一把将她的手拉住,就像一个不经人事的少年,语气那么灼热:“小麦,我不会跟冰冰怎样……真的,如果我会跟她结婚,早就结了……以后,我也不会跟她有任何暧昧和藕断丝连……小麦,请你相信我……”
自己相不相信他又算什么呢?
她幽幽地叹息一声,抽回自己的手。
在他面前,她已经学会了示弱,而不是一味地蛮斗。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二次,那只能说是愚蠢,连令人同情的资格也没有了。
她这样软弱的叹息,让向西更是情难自禁,夕阳洒在她的脸上,长睫毛垂下来,无比的彷徨和孤独,就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他热血上涌,忽然拉住她的手就走。
她扭头,看向小白的方向;但是,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急促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喘息和激动:“让小白再玩一会儿,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
“小白不会有危险的,她已经习惯这里了。”
她被他拖着,身不由己。
那是一间屋子。
她昔日曾经居住的屋子。
物是人非,摆设依旧,就好像里面居住的人从来不曾离开。甚至连昔日罩在上面的白色布罩都取下来了,打扫得干干净净。
“小麦,我一直保留着你的房间,就是希望你能够回来。”
她心里一震。
“这些年,我非常非常后悔……好多次半夜醒来,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来到这间屋子,希望一推开门你还在里面,可是,每一次,我都失望……一次一次,我几乎完全绝望了。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可是,他终究还是见到她。
“小麦,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亲自向你赔罪……所幸,上天给了我机会,多谢上天垂怜,让我还能得到小白,还能见到你……”他眼眶濡湿,竟然说不下去。
☆、甜蜜三人行8
乔小麦收回目光,静静地凝视他。有一瞬间,他竟然不敢接触她的目光,神情狼狈不堪。
在这间屋子里,她曾经度过一生中最最可怕的时光,被侮辱,被蹂躏,被欺骗,被损害……事到如今,竟然成为了他美好的回忆????
一个人,怎么可能无耻到这等的地步???
他保留这些证据,是想告诉人们:我那样蹂躏了一个女人之后,得到的结果是什么呢——她为我无条件养大女儿,让我做了个便宜父亲;更甚者,那个女人还会重新爱上我,回到我的身边,一辈子伺候我,照顾我。
我杀掉了她的父亲,她却愿意一辈子成为我最忠顺的奴仆。
“小麦……”
她笑得高深莫测。
他情绪非常激动,一伸手,将她搂住。
空气那么静谧,只有缓缓流淌的一种诡异的氛围,惨淡的灯光,照射着这一对静静拥抱的男女,就像是一副静止的画卷。
软玉温香在怀里,时光仿佛倒转,就像第一次的拥抱,第一次那么生涩的夜晚,第一次享受到一个男人最渴望的享乐,第一次有一种家的温暖……
“小麦,我很想好好照顾你们。不止是小白,还有你……小麦,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给他一个机会?那谁又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想嫁的是梁小东,而不是你易向西;
我想要开始新的生活,而不是和你易向西继续纠缠不清。
这个机会,你给不给我?
为什么你想要我爱你,我就必须爱你?
如果这个世界,人人都希望地球围着我转,凡事都听我一个人的——那人们为何会奋起革命推翻皇帝?
这些话藏在喉头,她没有说出口,也不会说。在利刃出鞘之前,空口无凭地去威胁敌人,是最最愚蠢和可笑的行为。
她沉默。
他把这样温顺的沉默误解成了默认——因为彼此之间共同孕育的骨血将两个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他以为,他的退让,必定会获得她的谅解。
“小麦,我想把那些不愉快的过去统统扔掉……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愿发展?
“易向西,我们如何重新开始?”
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他却浑然不觉,兴奋得有点颤抖:“我想小白有一个完整的家,有爸爸和妈妈……除了我俩,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别的人会这样爱她了……”
“就为了小白一个人,就要牺牲你自己的幸福和未来,甚至于,牺牲冰冰,易先生,你以为这是明智的行为吗?”
他急了:“不是牺牲……小麦,我没有牺牲什么……更不关冰冰任何事情……就算没有小白,我也不会跟冰冰结婚……我根本不爱冰冰……”
她淡淡地笑了。
“冰冰是我最爱的女人,乔小麦,你听好了,你敢伤害她,我会对你施加百倍的报复。”
言犹在耳,他竟然说他从来没有爱过冰冰。
男人的话,请你永远永远也不要相信。
她微微咬着嘴唇,声音带着一种极度的沙哑:“还有我!!……就算是为了小白,易大人,你宁愿跟你的大仇人和解?”
☆、甜蜜三人行9
这一声久违了的“易大人”!
他竟然微微失神,只是看着她咬得鲜艳的红唇,无助的神情。
“不……小麦,你不是我的仇人……从来都不是……以前,是我被蒙住了心,是我报复错了对象……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一直很想念你……小麦,我们和解吧?好不好?”
这话说出口,四周忽然变得那么安静。
我们和解吧!
我们和解吧?
他悚然心惊。
她也悚然心惊。
最艰难的话已经出口了,他反而如释重负了,那些过往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许多年得不到释放。直到今日,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必再压抑也不必再隐藏了,如果再不说出来,他真的会崩溃了。
“小麦,我们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彼此之间的仇恨里……上一代的恩怨,就让它随风消逝吧……小麦,我们和解,好不好?”
他现在说跟她和解。
如此的高姿态。
小麦暗忖:如果我白白得到这样一个女儿,如果我可以逼迫得你和你心爱的女友分手……那么,我也会跟你和解的。
可惜,我什么都没有,我永远在失去,我连自己的爱情也无法把握——易大人,我怎么跟你和解呢?
这压根就是割地赔款,卖国求荣的不平等条约。
这便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病患者??被虐女总是爱上施虐男?
她沉默。
她无法爱上他。
事到如今,她一点爱他的心情都没有。
他的手死死抓住她的,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度,甚至于她那种温顺的姿态,他心底忽然萌生了一种奇怪的感受:会的,她会答应的,她一定会跟自己和解。
等了这么多年,难道不就是为了今天的和解吗?
还有亲爱的小白。
就算是为了小白!难道看在小白的份上也不行吗?小麦,你我就这一个女儿,为什么不能让彼此获得一点幸福?
“爸爸……”门口的声音让两双紧握的手立即分开,但是,易向西却无视乔小麦抽回去的双手,很坦然地再次伸出去,拉住了她的手。
“耶……爸爸,麦姐……你们……你们?”
他干咳一声,又拉住小白的手,看到孩子眼里流露出的惊喜之情,镇定道:“小白,爸爸跟麦姐和好了,你高不高兴?”
孩子拼命点头,眉开眼笑,但见麦姐松开了爸爸的手,立即便插在中间,拉住二人的手,天真地侧着头看着麦姐:“麦姐,你跟爸爸和好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天天跟爸爸在一起了???”
“!!!”
“爸爸,你和麦姐和好的话,是不是表示你们会结婚?”
两个人都楞了一下,没想到孩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们结婚了,这里就是我真正的家了,对不对?”
孩子无限期待:“麦姐,我们跟爸爸住在一起,好不好?我好喜欢这里,我希望天天都住在这里。麦姐,你跟爸爸结婚嘛,我好希望你们俩结婚……麦姐,你答应我,好不好?”
☆、易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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