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发嫁。”
明珠心里是有个小算盘的,康熙很赏识纳兰性德,若因其父而护其女,孙女的前程必是不差的。大概会指个宗室,其实九阿哥的年纪也不是很大。如果无意抬举呢,他还可以从孙女的婚姻安排上,做些文章。
揆叙想了想:“纵使说了人家,门第太好的,怕嫌弃侄女儿没有父母。次一等的自然不这么讲究,我又不想委屈了侄女儿。”这是大实话,父母缺一,还有可能被接受,这全折了的……
明珠脸色微沉:“正好,快过年了,走动的时候多留神,只要孩子好,家里风气正,家境次一点儿我也情愿,多陪送些就是了。”
揆叙应下了,心说,这可真是有点儿难。
带着心事回到自己房里,正好看到妻子耿氏。耿氏是有事情与揆叙商议来的,八福晋下了贴子,邀这位表姐过府一叙,日子定在年后。
是的,你没听错,是表姐。耿氏,和硕柔嘉公主与耿聚忠之女。别看和硕柔嘉公主有公主的封号就以为她是皇帝的闺女,他其实是安亲王岳乐的女儿,被顺治抱到宫里养,然后封了公主,嫁到三藩之一的耿家去的。
三藩之乱的时候,耿精忠因为尚主,同他做了多罗额驸的二哥耿昭忠一块儿在京中,非常识时务地没有裹进去。出于各种政治需要,两家都保存了下来,还编把家人了五个佐领,隶汉军正黄旗。二十五年,昭忠卒,谥勤喜。二十六年,聚忠卒,谥慤敏。
这要放到股市里,绝对是抄底逃顶的大牛!
耿氏的出身,配得上纳兰明珠的儿子了。
揆叙听到‘禩贝子府’四个字,眉头就舒展了开来。八阿哥会做人,与他的亲戚关系已经挺远的了,还那么和善友好。年底走礼,他会回礼,以八福晋的名义给表姐。有戏酒,不忘了下份贴子给明府。
议政的时候,你会发现,他总是不温不火,从容坦言。
面圣的时候,举止有度,谈吐非凡。
八阿哥曾与揆叙笑言:“你我之间,放到寒门小户,也算是半个连襟了,到了宫里,规矩竟是一层一层的。私下里,还是放松些,你也自在,我也自在。”
揆叙连称不敢。
八阿哥又说:“你是有学问的人,我还想向你请教呢,你要这样,我可无法开口了。纵使不说这个,难道不看钟粹宫妃母的面子么?”笑吟吟的模样儿,令人如沐春风。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比起那个二五眼的大阿哥,八阿哥简直就是圣人了。
“去就去罢,八阿哥那里,不比别人处,去是必去的,去了,你也不会觉得不舒坦。”
“这倒是。”耿氏笑着答应了。
揆叙‘唉哟’一声:“你是舒坦了,我可有事儿了,对了,到那里去,你也留意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倒要我留意了?”
“阿玛方才叫我去,说了侄女儿的婚事。”
“她没经大挑,却已在御前挂了号了,咱们家的女孩儿惹人注意,比不得旁人家能悄没声儿地就把事儿办了。总要报个逾龄才好自行聘嫁。”
“这个我知道,不过这么一说,听阿玛的意思,许就提前请旨了。”时间不等人,等报完逾龄,那可就真的晚了!再相看、再准备,绝对是老姑娘了。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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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每年都在过。清朝的年,也过了二十多个。在宫里过年,也不是头一回了。
只是这一个年,实在是别的一番滋味,嗯,与往年相比,变化还挺大的。
不是挺流程,而是指细节。
诸子分封了,年礼上就各逞技能。进给皇帝的、进给皇太后的、进给各自生母的……哦,还有孝敬皇太子的。不要以为这钱是白拿的,你得回礼,发红包。康熙最是破费,他还得按照大家的等级,给每个人发年终奖。皇太子倒是收了以万计的大红包一个,缓解了一点资金上的困难。
模仿皇帝,皇太子也给詹事府诸人发了红包。一下子就把他刚从康熙那里得到的银子用掉了四分之一。詹事府人不算太多,少则百两,最多的熊赐履得了两千。
然后是给儿子发红包,这倒是均等,一人一堆金银锞子,其实赏赐些文房四宝与玩具。
淑嘉还很熟练地给宫女、太监们发红包,给李佳氏、李甲氏发红包。即使手上的总结的流程,还是很忙:“青衿,他们新年衣裳都得了么?”、“给熊老夫人的东西都备妥了么?”
紫裳捧着一套衣服过来:“您歇歇罢,这些事儿都先缓一缓,您不再看看进上、进皇太后的年礼么?”
瞧,事儿又来了。
新年赐宴,依旧是男女分开。
皇太后看着一屋子花枝招展的晚辈,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样才热闹嘛!你们一走,我这里都冷清了。”因为福晋们都搬走了,平日不常见,哪怕给婆婆请安,也不是日日来的,或三日或五日,才过来一次,皇太后颇为怀念以往的日子。
宜妃笑道:“老祖宗这是嫌弃咱们平日里闷声不响、不讨您喜欢呢。”
皇太后道:“胡说胡说,就你还闷声不响、不讨喜欢?你都当婆婆的人了,还这样淘气。”
老太太,哪有大过年的说人家‘胡说’的呢?
这还不算最囧的,好歹皇太后的话音里是在夸宜妃‘讨人喜欢’,众人一笑也就揭过去了。
下面的事情就比较囧了。
皇太后破坏气氛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她看到了和硕荣宪公主,荣宪公主是荣妃之女,下嫁博尔济吉特氏乌尔滚。乌尔滚的父亲鄂齐尔乃是固伦淑慧公主亲生的儿子。算起来荣宪公主是嫁给了姑祖母的孙子,与丈夫也算是表亲。
固伦淑慧公主作为孝庄文皇后仅存于世的孩子,是受到康熙与皇太后极大重视的。年前,康熙出巡,她带着孙媳妇一起晋见康熙,因年老多病,康熙特把她接到京中来继续住。荣宪公主也跟着一起被打包,过来伺候祖婆婆。
京师的医护条件是比草原上强多了,固伦淑慧公主从巴林到京城居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往经过休养,总能恢复得很好,然后回巴林再住一阵子。这一回,固伦淑慧公主甚至除了风到京师的时候进请过一次安,其后甚至无法再挪动进宫了。京师的医护条件似乎对死亡的临近束手无策了。
怎能叫人不担心?皇太后忍了好几天,因为要过年了,不好说丧气话。今天,终于在这个公众聚会场合,公开破功。
“唉呀,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还能怎么样了?新大宴嗳~这都不来,不是脑抽就是命短。
旋即,就有人接话了,佟妃笑道:“听人说,凡老人病了,熬过了冬天,开春就有望好了的。如今过年了,就是春节。”
底下附和一片。
大福晋道:“可不是,万物复苏么。我们也盼着春天早些到呢,说起来,三弟妹产期就在近前了吧?”
歪楼,快点一起歪楼!
三福晋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御医都嘱咐轻易不要出门了,要不是这是新,她该窝家里才是。
至少有三个妯娌羡慕地看着她:怎么这好好命,接二连三地生儿子,而且已经有前面生的儿子打底,这一胎即使是女儿也很不错啊!七福晋很郁闷,好容易怀上了,她在九月底还是生了个女儿。
没有生育的五福晋和八福晋就更郁闷了,五福晋这里,与丈夫关系平平,五阿哥更喜欢侧室一点。真是不指望了!八福晋跟八阿哥关系是够好了,平时也够努力了,依旧没有消息。
两人一遇到这种情况胃都抽得疼,妯娌里就她们俩没生过!
八福晋把心一横,终于转移了话题,邀请大家到她那里看戏:“订了一班小戏,左右是些亲近的人,等宫里热闹过了,咱们也乐一乐。”
这一建议得到了广泛的响应,妯娌们纷纷表示到时候一定准时出现。八福晋笑谓三福晋:“这一回我可不敢招你了,你如今可不大方便,等侄儿满月,咱们一块儿闹你去。”
与群众打成一片跟肚子里的孩子相比,三福晋明智地选择了暂时自己玩:“那我要把这一笔给记下了,往后少不得要你还这一回。”
“成啊。”
淑嘉笑道:“你们俩还真记上了,这事儿不如这样办——赶明儿老三家的只管挑老八家的快临盆的时候也邀上一席,咱们都去……”
四福晋附和:“如此大妙!”
七福晋一撇嘴:“你与八嫂是邻居,仔细她拦着你家大门不叫你走。”
“怕什么,不是还有五公主么?你们俩一头一个,叫她不知道拦哪个是好,就全跑啦。”淑嘉继续出馊主意,无非是新年说笑,不用太费脑子,只要别跟皇太后似的说‘嗳呀没看到XX,她是不是死了’就行。
五公主的座位离嫂子们挺近,闻言往这里看了一眼。被八福晋看到了,把她也拉入了伙:“到时候与咱们一道罢。”这样的邀请让人很难拒绝。
笑作一团。
皇太后乐呵呵地对众妃道:“她们年轻人说说笑笑的,光看着都觉得快活。”
对,只要您绷住了别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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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聚会,也要等宫里的形式走完之后才行。今年额外有一事,固伦淑慧公主病得很重,连康熙都去探病了,大家也只好去走上一回。
淑嘉甚至问胤礽:“固伦公主现病着,我们于此时宴饮嬉闹,是否不敬?”
胤礽心说,说来最好是不要去的,只是兄弟们的媳妇都去,太子妃不去,看着是懂礼了,未免不合群。心思一动,他跑去探康熙的口风:“八弟妹设宴,年前就下了帖子,她们女人们要小聚一会子,说是自从分了府,就不得一处说话。儿子想着,固伦淑慧公主尚在病中呢……这……”
这样的态度让人颇为满意,康熙虽然抑郁,倒也通情达理:“有这分子心就好,淑慧公主未必就是不起,这样小心倒像是要出忌讳的事情。”即使有什么,大过年的,也不能因为一个公主,弄得整个皇室都不娱乐了。康熙自己还张罗着宴请外藩诸王公台吉呢。
得了默许,太子妃这才放心地赴宴去了。时间已经到了初七以后了,这也就是耿氏接到的那个贴子的那个宴会。
托妯娌们的福,入宫几年没有踏出宫门一步的太子妃终于有机会出了宫墙透透气了。
——以上,只是理论上的。
从紫禁城到八阿哥家,直线距离颇近,众所周知,这年代的紫禁城方圆多少米以内绝对不可能出现流动摊点的——上哪儿看市井百态去?!纵使有那么几个行人,在出宫墙之前,她就登舆,帘子一放,啥都看不到——太子妃出行,是要排护军开道的,把闲人一赶,街道上清清净净。
一路上越到地头了感觉就越热闹,从静无人声,直到有些喧嚣。
把帘子撩开一道缝儿,瞥一眼出去,只有几个行人围观,倒是很有一些不同规制的车马。
放下帘子,太子妃都不用下地,直接从大门穿了过去,到了后院儿,才有人来请太子妃移步。
淑嘉搭着红袖的手,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八阿哥府的管事头儿亲自来接,据高三燮的情报,此人姓秦:“给太子妃请安。我们福晋与大福晋、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都在花厅里候着了。请您移步。”
说是移步,也有人抬了户舆过来。
秦管事眼看着太子妃金黄色的旗袍下摆与元色貂皮大氅下白色绣花的花盆鞋底在地上敲出声响,继续躬身前导。
八阿哥的府底挺漂亮的,虽然没有看到市井百态,看看不一样的建筑也是不错的。淑嘉双手抱着手炉子,慢慢打量着八阿哥府内宅景致。
到了花厅,妯娌们果然已经到了。除了她们,还有一些或梳两把头,或戴钿子的女人,年纪最大者不过四十,小者却是大福晋的女儿。
见过礼,淑嘉坐到了首座。
耿氏偷眼打量了一下太子妃,一身明黄绣龙纹旗袍,头上戴着钿子,约摸二十三、四岁,身形颀长,两道长长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形状很长的凤眼。耿氏敢打赌,别看那双眼睛春水般泛着澄澈,那只是你没看到它们夏天水位暴涨。
戏台子早就搭好了,却先不唱戏,而是说话。
话题先是取笑了一下三福晋:“真是有一利就有一弊,咱们这回的热闹她就来不了。”
大福晋与众人一齐笑,笑着笑着又喘起了粗气,声音像坏掉的风箱。大格格连忙上来给她捶背,八福晋吩咐下人:“麻利着点儿,给大福晋换新茶。”
淑嘉就夸大格格:“好孝顺的女儿,实在是叫人羡慕。”
大福晋呷口茶压一压,呼吸渐平,拉着大格格的手对众人道:“不是我自夸,我的这些女儿,都是极好的。”
女人们聊天,歪楼是常态,不歪楼是不正常的。话题从三福晋说到了大格格,然后说到了大格格到了出门子的年纪,大格格害羞,嗔了一句,绕到屏风后面躲了。
耿氏留神听着,心道,侄女哪怕没福气配宗室,有青年彦也是一样的。
这个讨论组里,除了大福晋,其他几个福晋纯是打太平拳的:她们又没有闺女要马上嫁人!直到秦管事来请示:“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移步去点戏?”
话题才告一段落。
新的戏,无非那么几出,目前没有人白目地点非悲剧。
听完戏,各自回家。
耿氏向揆叙报告了一日行程:“也没有说什么有意思的孩子。”
揆叙宽慰妻子:“哪儿能一眼就相中了呢,阿玛的本章还没上呢。”
明珠正在写奏折,预备着尽早递上去。没议婚之前,递本说孙女超龄了,请求高抬贵手,那是请示。要是已经商议好了,再要求把孙女儿给黜了,就是偷跑步。挨到了皇帝开始处理政务,再晚两天递上去。积压了若干政事,皇帝肯定要先处理那个忙得头晕眼花的时候脾气就会大,这个时候拿鸡毛蒜皮去烦他,那是找抽。等他闲下来了,再上本,成功率会高一些。
这一等,又有别